0%
第五章 屍塊·畫像

第五章 屍塊·畫像

羅炎麟掛掉陸小棠的電話后,立刻給國家安全局資源調查署打了一個電話。值班的技術員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反饋回訊息說,這個叫慕容雨川的人,一共有三張信用卡,分別是建行、農行和中國人民銀行。存儲金額共計約25萬元。
王樹林不是沒有想到這一層。他補充說:「先從相對醒目的地方入手吧。實在不行,再增派警力,對全市賣肉點進行暗訪調查。」
「從10月26日到現在,只有建行卡被用過兩回。一次是在10月29日,提取兩萬元,取款地在C市向東街建行支行。一次在11月8日,地址在Y市……」
「什麼東西?」陸小棠終於還是忍不住好奇,提起裙子,也鑽了進去。
鍾慶順姍姍來遲,帶來一摞照片和一打兒筆記。
「我是羅炎麟。」
看見羅炎麟猶豫,鍾慶順趕忙又說:「不過今天晚上沒時間了。我還要去女友父母家。」
「對他來說,吃人就是意義。」
羅炎麟停頓了一下,說:「他在吃她。」
「……」
王樹林忍不住問:「這個瘋女人為什麼要那麼做?」
辦公室里鴉雀無聲,在心理上他已經壓服了眾人。
「你聲音有些激動。」
她瞅著窗外漸晚的天色,又一天過去了。
被肢解的屍體以放大狀態呈現在眾人眼前。
羅炎麟說:「這也是真正困難的地方。根據目前國際刑警的統計數據,在發生食人案中,真正的食人癖罪犯很少,絕大部分是由於患有嚴重的精神妄想症,而且是間歇性爆髮式。一旦他們發病,就會像恐怖電影里的喪屍,不顧一切後果地殺人吃肉。這樣的犯罪雖然手段恐怖卻容易落網。比較起來,我們所面對肢解者與『瘋狂月光殺手』阿爾伯特·菲什屬於同一類型——神智清楚,行為周密。他們的食人癖源自於一種特殊的虐待慾望,或者說是超出常人可以接受的性|欲需求。這種食人的需求其實本身並不完全是以食人為目的,食人只是整個掠食過程中的附屬行為,攻擊目的常是為了滿足極端扭曲的性需求、虐待心理等慾望,而不是食人。所以,他們能夠較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懂得如何偽裝自己。只在他們認為有把握的時候,才會突然發動襲擊。」
專案組臨時會議在這裏舉行。
羅炎麟眼前出現了C市公安局頭號警花困惑的表情。
「羅……羅警官?」女聲里透出詫異。
羅炎麟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相同的報警電話,第二具被肢解的屍體。王樹林的「情殺」判斷幾乎被否定,羅炎麟的「犯罪現場蹲守」策略目前也沒有奏效。
「請問哪一位?」電話那頭一個女聲飛快地說。背景里傳齣電視的聲音。
沉默一會兒,話筒那頭問:「有線索了嗎?」
王樹林吞咽一口唾沫:「你是說,他殺人是為了吃人?」
王樹林眼前一亮,說:「會不會不是一般的菜刀?否則怎麼能如此乾淨利落的把人砍成兩段?」
陸小棠打開了手機電話本,慕容雨川的手機號已經停用。這個欠揍的傢伙,離開之後就沒給她打過一個電話。
「也許那個日本女學生你不太在意,但不是還跟著一個慕容雨川嗎?」
不知為什麼,她最先想起的是那個空曠的荒郊夜晚,身負重傷的她同樣趴在這個不甚強壯的肩膀上。他背著她一步一步向前跋涉。他是天,是地。是她永生難忘的記憶。
「我留意到兇手切割被害人的部位,特別是第二具屍體……」
偵破的僵局由此被打破。
「你聽到沒有呀,快扔掉!」
他停下來又問鍾慶順:「被害人屍體上有沒有發現精斑或者唾液一類的痕迹。」
羅炎麟繼續說:「隨著社會發展日趨完善,食物極大豐富,食人現象開始減少,但沒有杜絕。從紐西蘭的毛https://read.99csw•com利人到巴布亞紐幾內亞森林中的部落,從斐濟島到亞馬遜盆地,不少地方的原始部落都曾經有過食人的風俗。他們食人的目的對比過去也發生了很大轉變。他們會在宗教儀式中把獻祭者當眾分食。或者,期望通過食人來獲得對方的能量與靈性,甚至為了緬懷死者。」
「你這是什麼意思?」
羅炎麟說:「這種砍刀,即使普通人也可以夠買。」
「嗯。希望能有所發現。」
「我哪有?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他不緊不慢地開始解釋:「我們都知道人是雜食動物,處於自然界食物鏈的頂端。在動物界中,大概找不出其他物種能有我們人類這樣豐富的食譜。在人類早期歷史中,人食人的現象非常普遍,最初的動機是為了彌補食物短缺,也有恐嚇敵人的意思。上世紀四十年代,在周口店曾經出土過四十多具北京猿人遺骨,從十幾歲的兒童到五十幾歲的老人都有,頭骨幾乎都有被打擊的痕迹,有的骨頭上還留有牙印,根據學者推測,這些原始人是在死後被人取食腦髓……」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對鍾慶順說:「我昨天跟Z市公安局213研究所聯繫過。他們現在手裡有任務,暫時抽不出時間為我們的被害人做面部複原。但他們給我網傳了一套軟體,我給你看一下,你能不能自己來操作。」
她睜大眼睛吃驚地看著他,不知道自己是憤怒還是感動,或者還有點兒酸溜溜的感覺。
羅炎麟站在碼頭上,環視四周:「真會找地方。」
電話里的陸小棠陡然提高嗓門:「誰告訴你他們是戀人的?慕容雨川女性朋友多得是。我跟他還是朋友呢,你怎麼不說……」
「你說什麼?」
一個月前那天下午。
鍾慶順搖頭:「沒有。」
11月10日,星期四,10:08,陰
羅炎麟果然輕輕搖頭:「你沒明白我的意思,你所說的是兇手在無意識狀態下的行為。而我所說的,是他的有意識的行為。兩具屍體都被以相同的方式肢解,她們被切斷頭和四肢,軀幹被切成兩段。兇手這樣做屬於犯罪慣技,方便搬運屍體。但是,你應該注意到,第一具屍體身上遍布多種凌亂的刀傷,而第二具屍體,創口則要規整得多。」
誰也不知道在他心裏想著什麼。
鍾慶順如釋重負,趕緊換好衣服,匆匆離開。
「我怎麼會有他的消息?」陸小棠的聲音似乎很詫異。
Y市公安局。刑偵辦公室。
他的目光落在鍾慶順身上,他正遵照教科書上的規範要求,對屍表各部位逐一檢查,遵循先靜后動,從頭到腳,自前向後的順序,全面,系統,有步驟地檢查。檢查範圍有頭面部——包括頭髮、頭皮、頭顱、顏面、眼、鼻、耳、口腔,頸項部,胸腹部。包括胸部和腹部,腰背部,會陰|部及肛|門,四肢。
「你……」話筒那頭的陸小棠略顯遲疑。
砍刀。屠宰場。
「我還沒有說完。」羅炎麟打斷,「還有最後一種食人的原因。完全出於個人的目的,相對比較複雜。大致分成三類:性|欲倒錯引起的、味覺的渴望和精神錯亂。舉個真實案例,在2009年7月,美國發生了一起食人案。一名母親斬下親生孩子的頭顱,並將部分屍體吃掉……」
王樹林立刻分派任務:「張明、李國棟,你們兩個去把市內的禽肉加工廠都給我羅列出來。不論國營還是私營,不論大小。」
5分鐘后,慕容雨川背著昏睡的美奈子走出樓洞,頭也不回地離開。
王樹林打斷:「小鍾,抓緊時間,挑關鍵緊要的說。」
羅炎麟由一名刑警引路走進廠區。廠房陳舊,很有些年頭,造好的船矇著淺灰色厚厚九_九_藏_書的防水布,一艘挨一艘停放在廠院里。東面是渤海,能聞到隨風飄來的咸腥味。
鍾慶順剛才還欣喜不已的神情頓時黯淡。
王樹林問:「可以判定,跟上一個兇手是同一個人嗎?」
羅炎麟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想問問你。你有沒有他最近的消息?」
兩隻腳的姿勢說明一個人仰面躺在地上。鍾慶順的後背才有多寬?卻擋住了這個人幾乎全部的身子。除非這是一個侏儒。
王樹林問:「你莫非想到了什麼?」

漂亮女人本來就不容易被人忘記,一個英姿卓卓,雙腿修長,又穿警服的漂亮女人更難被人忘記。儘管這位大警花對自己抱有抵觸情緒。
專案組的警員們頓時活躍思路,各抒己見。
「相同的處理過的聲音,用耳朵也能聽出來。我們按照電話的指示趕到了這裏。」
陸小棠看見,他三個手指捏著一隻大蜘蛛,她從來沒有看見過肚皮那麼大的蜘蛛,八條細腿像划水一樣在她眼前晃動。
「那麼我猜測一下,第二具屍體被切割的部位,刀口是不是十分整齊,而且用了很少的刀數。」
遼東灣,河口大街,紅旗造船廠。
慕容雨川忽然轉動眼珠,笑嘻嘻,高高舉起蜘蛛,裝作向陸小棠一丟。陸小棠連忙向後一縮。
鍾慶順鼓搗到傍晚下班也沒鼓搗明白這套軟體,還弄死機了兩回。好容易弄出一點兒眉目,勉強畫出一張臉,神似《海賊王》里的烏索普。
掛掉羅炎麟的電話,陸小棠再也沒有心情看電視了。
羅炎麟說:「也許在我們看來,兇手的行徑完全變態瘋狂,毫無理性可言。但如果是站在兇手的角度,以他的眼光去看自己所犯的罪行。你或許就不會覺得這樣做過分了,相反,你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到合理的解釋。換句話說,我們需要知道,是什麼促使他這樣做?他的犯罪動機是什麼?」
羅炎麟頗有深意地說:「陸警官,你不會有意包庇他吧?」
他首先說明死者的性別:「死者臉部遭到破壞,胸部和生殖器都被割掉。在外表特徵都被毀壞的情況下,我通過比較死者骨盆與肩膀的寬窄比例,以及大腿的和腳骨的形狀。判斷死者性別為女性。」
「開什麼玩笑?我會包庇他?如果他真犯了罪,我第一個把他解決。」
羅炎麟帶來的軟體程序,佔了將近2G的磁碟空間。是中國自主研發的最先進的「顱面複原」技術產品。通過頭骨繪畫出死者生前的大致相貌。程序里包含了中國已建成的56個民族顱面複原五官資料庫。目前,已儲存7.6萬人的五官數據。據稱,可以在40分鐘里畫出死者相貌,20分鐘里比較出頭骨與照片上是否同一個人。
「像第一具那樣?」
她惶恐,又茫然。
羅炎麟一個人坐在刑警隊辦公室里斟酌了一會兒,頭腦里想著東北地區的公安局有沒有自己熟悉的人。後來,掏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臉怎麼樣?」
「怎麼回事兒?」羅炎麟看著王樹林。
「有腳印嗎?」
「區別?區別肯定有。」鍾慶順連忙解釋,「即便是相同的兇手,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環境,不同的情緒下,表現出不完全相同的作案手段也屬正常。」
這個男人會不會就這樣永遠離開了?
案件進入死局。
「那麼接下來你想怎麼做?」王樹林問他。
她把長發拂到背後,嘆息一聲:「那個笨蛋。」
她下不去手,狠狠瞪了他一眼,氣沖沖地走下樓。
「那你認為,我們面對的這個傢伙,是因為沒飯吃才吃這兩個女人,還是信奉邪教呢?」王樹林略帶譏諷地問。
「屍體被分別裝在三個藍色塑料袋裡。」
王樹林和另外四個警員站在岸邊。鍾慶順背對羅炎麟蹲在地上,他的九*九*藏*書後背遮住了面前的東西,羅炎麟只看見兩隻水淋淋的光腳。
鍾慶順忽然插嘴:「他為什麼不選擇小孩子,抓小孩子不是容易得多。」
羅炎麟緊鎖的眉毛稍稍舒展。這個沒見過多少世面的年輕法醫,終於說出一句有見解的觀點。也許他還沒有意識到,他的工作對於偵破這起兇案有多麼重要。
他沒有反應,這是專業訓練之後的結果。
那時的慕容雨川是一個陸小棠未曾見過的慕容雨川。
他說的不假,但羅炎麟真正的意思是說:「從事屠宰或者賣肉的個體戶,哪怕是農貿市場里的肉攤攤主,都有可能成為兇手。」
「你是說,他平時走在大街上,對麵條、米飯、溜肉段不感興趣。他一看到同類就流口水?」
「現在,回過頭來看我們的案子。你們的頭腦中大致會形成一個罪犯的輪廓。」
「你知道我現在在哪裡嗎,陸警官?」羅炎麟問。
「原來,小螳螂你怕蜘蛛呀。」慕容雨川像發現了新大陸。
羅炎麟本來想嘆氣,不知道為什麼笑出了聲。

很平靜,很清俊,很傻氣。
他的目光又落在鍾慶順身上:「現在你先說一說屍檢的情況。」
那些剛剛加入專案組,剛剛看到屍塊的警察一個個呆若木雞。
陸小棠一屁股坐在草棵里,爬起來撒腿就跑。
「小螳螂,你快來。」
慕容雨川的小腦袋忽然頂著大草帽冒出花叢:「我找到了一個好玩兒的,不相信就算了。」
「沒有,他沒有踩到沙地上,而是踩著礁石、鵝卵石過來的。」
鍾慶順沉默了一會兒:「我可以把第二具屍體高溫煮化,檢查骨骼。」
「瀨戶美奈子殺人潛逃。慕容雨川也同一時間消失。這會不會太巧合了?」
擺在鍾慶順面前的只有兩條腿。並列向前擺放的是三個超大號藍色塑料袋。
羅炎麟望著照片上胸口以下的斷面,鎖緊眉頭:「用菜刀還能把屍體切割得如此整齊,很不容易呢。」
房間里的警員出現一陣騷動。
羅炎麟戛然而止。他推了推眼鏡,掃視眾人。
他翻開筆記,飛快地掃視一遍,說:「兇手使用的刀具大約是一把20厘米左右的單刃刀。也使用菜刀來砍斷骨頭。」
她看見多年以前,穿著小褲衩、大背心,頭戴大草帽的慕容雨川鑽進花壇里瞎折騰,她站在花壇邊瞅。
羅炎麟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希不希望我抓住他們呢?」
羅炎麟發現,在座警員一個個半信半疑。
羅炎麟似乎沒看見對方的腦袋大了三圈,他興緻勃勃地問:「你這裏哪台電腦配置高一點兒?我現在示範給你看看。」
陸小棠立刻說:「慕容雨川又沒有犯罪,他跟這件事完全沒有關係!」
王樹林終於抓住了反駁的機會。他說:「理論上是這樣,但從經驗上判斷,一個人如果平時不從事屠宰方面的工作,即便他殺完人想分屍,也不容易想到砍刀。何況砍刀也不是隨隨便便什麼地方都能買到。」
羅炎麟忍不住笑了,他說:「不過,我倒是聽說他和瀨戶美奈子是戀人關係。從這一點上看,他們同時失蹤就可能不是巧合了。」
羅炎麟走上前才看到答案。
在場警員全部駭然。
「你,你怎麼知道?」鍾慶順詫異地望著他。
羅炎麟立刻明白了「又」字的含義。他說:「還是上次那個人打來的?」
羅炎麟暗暗地倒吸一口冷氣,他知道,王樹林正在觀察他的反應。
「巧合的事情多得是。不能憑藉巧合斷案吧?」陸小棠一句一反問,嘴巴不饒人。
王樹林問:「對這樣的變態,能有什麼破綻可尋?」
「既然就事論事,他就理應跟瀨戶美奈子的殺人案毫無瓜葛,可是,那他人現在哪裡去了?」
那天下午,慕容雨川舉著蜘蛛攆得陸小棠到處跑。在兩人的記九_九_藏_書憶中,這是少有的兩次慕容戰勝陸小棠的經歷之一。另外一次,是慕容雨川下雨天跌進泥坑裡,哭完以後,沾著滿身泥巴到處追陸小棠……
視覺立刻出現了令人難以置信的錯覺。
羅炎麟點點頭。
王樹林露齣戲謔的表情:「比上一個好看一點兒。小鍾,讓他看看。」
食人魔。
不是故事,不是臆想,是他們正在面對的。
羅炎麟笑了,自言自語。「渾小子,你怕被定位跟蹤,就把手機扔了。但你肯定得用錢,我就不相信,你能出苦力去自力更生。」
王樹林說:「罪犯估計是從海灘那邊走過來,把裝屍體的塑料袋埋在靠近船塢的泥沙里。」
「早上又接到了報警電話。」
她舉起拳頭。
將近中午,他的初步屍檢才算完成。

王樹林在廠區最東面的船塢里等著他。
他說完小心地瞅著羅炎麟,對這位喜歡挑刺兒的專家他從心裏打怵。
「北京猿人不過是大猴子而已。」有人說。
沒有線索,沒有目擊者。
羅炎麟說:「你所講的不是沒有道理。在暴力犯罪中,憤怒、報復經常成為犯罪的主要動機。不過在本案中情況稍有不同,我們應該注意到,兇手對被害人肢解得相當仔細,還要分別包裹在顏色相同的塑料袋中。這種條理性不像是一個處於憤怒中的男人所做的。」
所有人都期望能在屍檢這個環節找到突破。
鍾慶順的自尊心受到極大傷害,他強忍不滿說:「我只是一名解剖屍體的法醫。醫學院又沒有專門開過這門課程。刑偵軟體這種冷門的東西,只有專門的人才會鼓搗。」
15:23
「他去哪裡是他的自由。輪不到我們管吧?」
「關於死亡時間。」他翻開筆記記錄:「因為屍體遭到嚴重肢解,腹腔也被剖開,體內溫度測量不能保證準確。所以,我通過屍體的腐敗程度來判斷。鑒於深秋季節,在死亡40小時左右,屍體腹部會出現屍綠。這具屍體並沒有出現這個特徵,所以被害人的死亡時間不會超過40小時。同時,胃腸內的食物已經完全消化,這說明被害人死亡時間超過了6個小時。大約在6至40小時之間……假如……」
鍾慶順點點頭,說:「被害人的死因仍然不好判斷。嚴格來說,像臉部傷,胸腹部位的傷,這些地方任何一處都可以是致命的。」
剛剛死裡逃生、滿面倦容的慕容雨川擋住她的去路,對她說:「也許,小棠你說得對。她的對與錯、有罪或者無罪,應該交給法官去裁決。只是,我沒辦法丟下她不管,特別是這種時候。我不是正義,我不是罪惡,我也不是法律,我只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即便這樣做是錯,我也不後悔。」
「真是天方夜譚。」王樹林不屑一顧,「你說的更像是恐怖小說里的情節。吃人?就算這個人再變態,難道還敢冒著這樣大的風險,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
「在Y市搜捕逃犯。」
「我曾經通過國際刑警組織的關係,抽調過部分卷宗作為心理分析的樣本。歐迪在一個父母離異的單親家庭長大。青少年時代有過常年的吸毒與酗酒史。後來,結識一名叫布魯斯的男子,她的生活從此發生了巨大轉變,結束了過去的惡習。兩人結婚後,歐迪過了一段相對平靜的生活。但是,她酗酒的毛病根深蒂固,夫妻之間的矛盾也日漸加劇。後來,布魯斯實在忍受不了妻子的歇斯底里,打算離婚,那時,歐迪已經懷有身孕。歐迪生下孩子以後,丈夫已經同她分居。慘案也就在這時發生。不能說歐迪的犯罪是他丈夫造成的,倒是長期吸毒與酗酒嚴重損害了她的神經。或者說,她已經成為了一名潛在的精神病患者。與丈夫感情的破裂,催發了她的疾病read.99csw.com發作。她對孩子的殘忍,其實是在對自己丈夫背叛的報復,讓他永遠生活在懊悔之中。而她混亂的神智讓她採取了異常的報復手段。」
「我媽媽說,我不能像你那樣瘋。我是小女孩,要文靜。」
王樹林插嘴道:「他選擇的目標都是女性。他以極端殘忍的手段肢解她們。第一具屍體是這樣,第二具也是。他在發泄,發泄自己的憤怒。我曾經處理過類似的案件,儘管沒有到達這種程度。那是一個裝卸工,老婆不正經,跟其他男人胡搞,他又管不住她。後來,他就拿著一把螺絲刀,專門選擇傍晚,在酒吧和旅館附近轉悠,跟蹤從裏面出來的女性。從背後跟上去,照著下身狠狠攮幾下就走。我審問他的時候,他說那些女人跟她老婆一樣是賤貨,看著她們滿身是血地趴在地上呻|吟,他就感覺替她們的丈夫出了氣,心裏特別舒坦。由此類推,本案的兇手很可能具有類似經歷,讓他極度仇視女性。我們現在唯一不確定的是,他殺死的兩個人中間,有沒有他真正憎恨的那個人。」
鍾慶順扭頭瞅瞅投影照片,恍然:「有可能是砍刀,屠宰場使用的那種又粗又重的大砍刀。」
船塢外面是一望無際的海面,波濤綿密,海風獵獵。
難道真的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來?
他接著說:「對於性|欲倒錯引起的食人案,莫過於美國上世紀二十年代的crazy moonlight killer——阿爾伯特·菲什。他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禽獸。他的攻擊對象都是10歲左右的兒童。他有戀童癖、虐待狂症、偏執狂症。他曾經綁架過一個10歲的女孩……」
站在花壇邊,她掐著腰沖慕容雨川喊:「快把那東西扔掉。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她恐嚇地揮舞小拳頭。
羅炎麟語氣平和,鍾慶順卻感到十足的壓力。
沒有人再提出異議了。
羅炎麟不以為意:「我剛才說過,由於性|欲倒錯引起的食人衝動,目的在於滿足異常心理,而不在於被害人的客觀條件。阿爾伯特·菲什選擇兒童下手,因為他本身就有戀童癖。有些食人癖喜歡人的手腳,有的喜歡肝臟。我們的兇手,似乎對身材特別豐|滿的女性尤為感興趣。他選擇的部位也大多是脂肪多的部位。」
「果然如此。」羅炎麟點頭。
她當時站在山牆的拐角里,望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五味雜陳。
羅炎麟用拇指揉著太陽穴,問:「你還能做什麼?總不會幹等著王隊長他們一個一個人頭排查吧?」
一直沉默寡言的羅炎麟忽然開口:「兩起兇殺的手法雖然相似,但還是有區別的。」
她發了一會兒呆,從茶几上拿起一罐啤酒,打開,喝了一口。感覺著苦澀刺|激的酒精,從舌尖滑到胃裡,而後升到頭頂。
「這是他的零花錢?還真是富二代啊。」羅炎麟感慨。
她忽然不往下說了。
那時的陸小棠比慕容雨川高出兩截小手指,身高有威勢。慕容雨川果然有點兒怕,看看手裡的大蜘蛛,又有些捨不得。
鍾慶順打開投影儀,把屍檢照相打在牆壁上。一邊更換一邊說:「從下刀的力度和肢解的方式上看,手法很相似,一樣的兇殘。」
21:32
羅炎麟始終一言不發地看著他,或者說看著他手中的屍塊。
「很可能是這樣。」羅炎麟轉頭瞧著牆壁上屍體的投影照片。
羅炎麟說:「我能為你做的就是罪犯心理畫像,也有叫犯罪側寫。雖然形象模糊了一些。但就目前手裡掌握的情況,我只能做到這種程度。我認為,我的估計應該正確。你們可以用這個作為參考,再根據能找到的物證,進行條理性分析。」
「媽呀!」
「你看。」慕容雨川向她伸出小手。
他不躲。
王樹林瞪了鍾慶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