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會知道她的下落，你真會開玩笑。」慕容雨川打著哈哈，「我一聽說她犯事兒了，避之唯恐不及，哪裡還敢再碰她？再說她怎麼可能老老實實待在中國，說不定已經跑回日本了。」

羅炎麟繼續說：「黑魚據說可以補氣、補血，尤其可以壯陽。但是女人吃多了容易長鬍子。」

「如果你要抓我，我現在可以算自首吧？」慕容雨川說。

「嘿嘿嘿。」慕容雨川忙賠笑，「這段時期學業壓力大，我是想出來換換心情。過兩天就回去。」

「什麼瀨戶……什麼？是什麼東西？」慕容雨川一臉茫然。

他在樓下轉了兩圈，想著要不要立刻轉移住處。轉念想起羅炎麟叵測的嘴臉，打消了這個念頭。

王樹林惱火了。這個自視甚高的外來警察沒怎麼樣就想拆他的台不成？

鍾慶順早就對這個喜歡指手畫腳的外來人心懷不滿，感覺他尤其處處針對自己。他辯解：「我現在是按照屍檢步驟進行，不取出骨骼，沒辦法進行下一步。」

鍾慶順忍不住插話：「把屍檢工作重複一遍有意義嗎？」

「這個，不好辦吧，」慕容雨川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我現在正想趁這個機會，好好放鬆放鬆。我……」

「不為什麼，以防萬一。」

「老朋友？」那人慢慢轉過身，忽然換作一副驚喜的表情，「原來是你，羅警官，我都沒認出來。哈哈，你看我這記性。」

「什麼！」

論經驗，羅炎麟絕對比不上他。

誰知，年輕人只是略微皺皺眉，說：「這傢伙還真是瘋狂。」

鍾慶順說：「第二顆臼齒的鈣化剛剛形成。股骨頭骨化中心出現。死者年齡在25歲左右。不會超過30歲。」

這種反差可以駭到任何一個看見它的人，不由自主去聯想死者垂死時的慘狀。

這個地方離火車九_九_藏_書站比較遠，也並非鬧市區。他若有所思，最後，選了一家種類最齊全的超市走進去。三層的超市。一層賣蔬菜和肉類，二層賣熟食品，三層賣日用百貨。

「我說的都是實情。」

這種要求還頭一次聽說。王樹林問為什麼。

年輕人不明所以地走過來。

鍾慶順一閃身，掀起蓋在移動擔架上的白布。

「你也不想想我是做什麼的。你到達Y市的第四天，我就知道了。」

三年前鍾慶順大學畢業，來到Y市公安局處理的第一具屍體，是一個被人用斧頭劈碎了腦門的農民。他看到了腦殼裡粘糊糊的腦漿和耷拉到在眼眶外面的眼球。他借口上廁所，躲在案發現場房后吐光了胃裡的所有東西。可是跟眼前相比，那至少還算做一具屍體。

王樹林帶領專案組風風火火開展偵查行動時，羅炎麟顯得很悠閑，獨自一人找到Y市光華路中國建行支行。他沒有走進銀行，而是在附近幾條街道轉悠。

他不滿地瞪了鍾慶順一眼。不等他問，鍾慶順開門見山地說：「王隊長，這件案子我請求退出。」

那名顧客點點頭，隨口說：「是以煤焦油中分離出來的苯胺染料為原料製成的。食用過多能降低生育能力，造成畸胎，還能提高22%的致癌率。」

他嘲弄似的瞧著年輕人的反應。

羅炎麟繼續說：「這個街區離火車站遠，也沒有像樣的旅店。你肯定是住在親戚朋友家。你這麼饞的人不可能天天吃肯德基，又不便拋頭露面去飯店，而你身邊那個人，聽說廚藝不錯。你們肯定自己生火做飯吧？我估計買菜的活兒就由你來干。我就碰碰運氣，原本想找超市經理調監控查一查。看來我運氣不錯。」

「好眼力。」年輕人微笑。

「暫時先不要進行下一步，我想read.99csw.com你對屍體再重新檢查一遍。」

鍾慶順難掩臉上的得意。

「要不然，你怎麼一個人溜達到東北來了？」

羅炎麟點點頭：「你選的這個城市不錯。萬一犯了罪跑到這裏，都不容易被找到。」

年輕人點頭。

鍾慶順看著羅炎麟，羅炎麟看著年輕人。

「沒有。」年輕人說，「你幹得很出色。我完全贊成。」

「你跟我來。」

「沒有。」

他在樓下兩層來迴轉悠了兩圈。想找一個營業員問問經理辦公室在哪兒。正這樣想著，他忽然停下腳步，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走向賣海鮮產品的冷櫃前。

說著他彎下腰，看著半截軀幹，他看的地方是生殖器。但是現在，那裡已經變成一個凹穴。

鍾慶順這才注意到，羅炎麟身後跟著一個年輕男子。

這種命令式的口氣讓鍾慶順火大，他不情願地打開櫃櫥，拿出一套法醫衫丟給年輕人：「你在醫學院上學？」

鍾慶順說：「羅警官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個人，要他重新屍檢。」

年輕人點頭。

慕容雨川垂頭喪氣地走出超市。左顧右盼，確信羅炎麟沒跟蹤，才拐進超市後面一條街，繞了一個大圈子從另外一個街口回來。走進超市斜對面一棟居民樓。

羅炎麟跟上去，拍拍他肩膀，說：「老朋友見面，怎麼能說走就走。」

他現在已經進入了實質性的偵破階段，而羅炎麟似乎原地踏步。

慕容雨川裝出痴相。

「行了，慕容雨川。」羅炎麟打斷，「別裝相了。說吧，瀨戶美奈子在哪兒？」

他看著一位顧客正拿起一盒鮮蝦仁打量，於是走到近前，說：「過於鮮艷的顏色是由於添加了人工合成色素。聽說人工合成色素的主要原料是從九_九_藏_書煤焦油中分離出來的……」

「你該去的地方。」

「算是吧。不過我還沒有法醫資格證。」

慕容雨川提前一分鐘到。羅炎麟滿意地點點頭。

羅炎麟探尋的目光看著年輕人。

「你得早老性痴獃了？」羅炎麟說。

兇手到底是不是食人魔並不重要，能抓住他才是目的。

「你不是從光華路建行提走了七萬元存款嗎？」

「為什麼？」

「你給他找一件罩衫和手套，有他幫忙，相信你能減輕不少壓力。」

慕容雨川心裏罵，你奶奶的都成精了。他嘴上忙說：「我就自己一個人住。什麼身邊的人？沒聽明白。」

那個陰險狡詐的傢伙既然敢放他走，就一定防備他這一手了。

「你是什麼方式。」

「果然還是少吃黑魚為妙。這條魚懷了孕，黑魚籽有毒。」那人說完什麼都不買了，拎起購物筐就溜。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鍾慶順微微漲紅了臉。

羅炎麟懷疑地看著他，慕容雨川立正站好，一臉正經。

慕容雨川勉強擠出笑容，他試探著問：「那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慕容雨川沒說什麼。但羅炎麟的話無疑起到了作用。

Y市公安局，刑警隊辦公室。

「從切割屍體的傷口，以及肢解的傷害程度判斷，兇手的作案工具為大約20厘米長，3.5厘米寬的單刃刀具。還有一把屠宰用的大型砍刀。」

羅炎麟走進來。

肢解的屍塊突然暴露在眼前。尤其是那顆半張女人臉的人頭。

「希望如此吧。」羅炎麟並不深究。

「發現屍體時，大腿、手臂等處的屍僵還沒有消失，指壓屍斑消失，周身屍斑出現不多，所以，死亡時間大約在10到12個小時之間。」

「這是第二具屍體，我估https://read.99csw.com計還會有第三具，第四具，如果我們不能阻止他的話。這個傢伙，絕對不會比我們之前面對的變態狂更好對付。」

從警二十幾年，幾乎什麼樣的刑事案件都遇見過，有乾淨利落破獲的，有越拖越久不了了之的。見得多了，年輕時的那種衝勁也日漸消磨。他面對被害人不再難過，面對罪犯不再憎恨，他只是一名警察，不崇高也不卑微，普普通通一份職業而已。不過眼下，他卻像加入刑警隊第一天那樣充滿鬥志。他渴望親手破獲這宗案子，親手抓住兇手。他不想落在羅炎麟後面，就算為了他這張老臉，為了整個Y市刑警隊不被看扁，他也要拼一把。

女人的頭讓他有些打怵。

他現在心情不錯，卻被突然闖進辦公室的鍾慶順打攪了。

鍾慶順把冷櫃里的屍塊搬出來，準備煮化取骨。移動擔架上從左到右，依次放著兩隻胳膊、兩條腿、軀幹下半截、軀幹上半截、頭顱。

鍾慶順皮笑肉不笑地問：「說了這麼多，不知道你有什麼看法？」

那人說著瞧了他一眼。這一瞧不打緊，頓時大吃一驚。他揉揉眼睛，再看，羅炎麟依然微笑著站在面前。那人臉色變得蒼白。

該死。慕容雨川心裏罵，就知道是這兒出了岔子。

羅炎麟湊近他，低聲說：「你別跟我耍滑頭，慕容雨川。」

他溫和的表情里隱含威脅之意。

他嘆了口氣：「好吧，給我時間。但也許，我並不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處理過刑事案件？」

年輕人聳聳肩。

年輕人對羅炎麟說：「看起來他根本不需要我幫忙。他比我強。」

過了片刻，羅炎麟說：「你真的不知道美奈子的下落？」

「幫手？」

「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鍾慶順有了一種優越感九-九-藏-書。他有心當著羅炎麟的面刁難一下對方。他擺擺手：「那你過來，看看這個。」

他看著鍾慶順，說：「我不是說過先不要處理第二具屍體嗎？」

王樹林一份挨著一份翻看著辦公桌上的嫌疑人材料，心情多少感覺踏實了很多。

慕容雨川沒法拒絕，心裏面連他的祖先牌牌都問候了一遍。

慕容雨川說：「放心吧，我的檢查方式肯定跟你不會一樣。」

「比兇手切成更多塊兒。」

年輕人又捧起女人頭。

「他？」鍾慶順打量年輕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法醫。

「他沒說為什麼？」

「快去準備。」羅炎麟說。

那人丟下蝦仁，開始打量旁邊的冷凍黑魚。

年輕人點頭。

「去哪兒？」

他正準備先把女人的頭煮了，法醫室生鏽的門軸「吱呀」一響，把他嚇了一跳。

開端令他滿意。

羅炎麟並不解釋，他說：「我給你找來了一個幫手。」

「不過，」他話鋒一轉，「我找你來為我做點兒事情。」

羅炎麟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你現在最好不要跟我討價還價。知道嗎？」

人在矮檐下，就得低低頭。

星期天，顧客比往常稍多。有的人大大咧咧抓著什麼往推車裡扔什麼。有的人目的明確，盯准某一種食品，左挑右選。

羅炎麟聲音陰沉：「這是個不太大的城市，兇手的目標是年輕女性。當然，他很可能不會對你感興趣。但是，如果你身邊有年輕女人的話，我勸你還是好好考慮。現在不是在C市，沒有陸小棠，沒有重案組來幫助你。只要那個傢伙不能落網，你就必須自己天天祈禱身邊的女人不會走霉運碰到他，否則誰都幫不了你，包括我在內。」

羅炎麟告訴他，第二天9點鐘準時到公安局刑警隊。跟他要了現在的手機號就走了，也沒有問他住在哪裡。

「我也在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