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兇手使用了砍刀和電鋸。傷口往往深入骨頭，所以骨頭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刀痕和骨裂。他拿過放大鏡，仔細觀察那兩處幾乎對稱的裂痕，心裏慢慢生出疑惑。

美奈子感激地凝注他。

「因為我知道，喬凱可以殺人，可以殘忍，但不會出賣。」

這個羅炎麟到沒有想過。

這是實話。

「我正在猶豫。還要看你在本案中的表現，能不能將功折罪就看你的了。」

她在望著什麼？

喬楨驚喜地看著哥哥。

慕容雨川接著說：「死者的胃裡面幾乎是空的。也就是說，被害人死前至少三天幾乎沒有吃過什麼東西。」

慕容雨川沒有注意到羅炎麟的異樣。

兩天之後，他變成了羞澀又懂事的喬楨，跟著那位新爸爸離開福利院，開始了新的生活。

喬楨連忙點頭。

他不像羅炎麟那樣試圖分析兇手的變態犯罪心理。

這兩處骨裂乍看上去並不顯眼，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問題。不管砍刀還是電鋸，留下的痕迹應該在肋骨表面。可是，這兩處骨裂卻在兩根肋骨的下邊緣，而肋骨表面卻是完好的。

尖刀通常比較薄，穿刺速度又快，會在肋骨邊緣留下V形豁口，而不應該是骨裂。

「評判我？」

「在沒有確定那具無頭屍體就是真野琉璃本人之前，你們就不能確定真野琉璃已死，也不能確定美奈子參与殺人。」

「我不想再拖累雨川君了。」

他感覺時間似乎清晰地停頓了一秒。

他嘴裏的筷子立刻耷拉下來，活脫脫一隻海象。

「請不要拋棄我，雨川君。」她的聲音裡帶著乞求，「我一個人會撐不下去。」

「你有沒有想過誰來評判你？」

他不知道。

連他自己都想不通為什麼會做出這樣大的犧牲。自從跟美奈子逃亡以來，他始終瞞著父母和親友。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將來怎麼辦？

他瞪視慕容雨川。慕容雨川不甘示弱，回瞪他。

慕容雨川問：「你們進行過屍檢嗎？」

「什麼？」慕容雨川渾身繃緊。

慕容雨川像仇敵一樣注視羅炎麟。

羅炎麟說：「即使我現在放過她，你能帶她永遠過逃亡的日子嗎？」

慕容雨川靠在旁邊瞅她幹活，從飯盒裡揪過一個個燒賣放進嘴裏。味道還真不錯。

「難不成我用嘴叼？」

他指著蹲在遠處擺石子的遲菲菲，對弟弟說：「如果你喜歡她，我可以把她讓給你。」

慕容雨川連忙說：「我消化能力好。」

美奈子已經習慣了他的不正經，她說：「我覺得我越跑反而越引起警方懷疑，還不如留下得好。」

一秒鐘之後，一張虛擬的女人臉呈現在屏幕上。

慕容雨川說：「你只顧著用有罪或無罪來評判一個人，但現實往往不是這樣。」

羅炎麟倒顯得心平氣和：「既然沒有異議，就這樣決定了。你們兩人努力工作。我代表黨和人民感謝你們，明天見。」

「當然，在你們被囚禁的房間里，她只剩下了軀幹，頭和四肢都被人割掉了。」

「小意思。」慕容雨川做了個OK手勢，頗有深意地笑笑。

美奈子的手冰涼而潮濕，她從來沒有這樣用力抱過慕容雨川，好像抱著唯一的樹榦，否則就會滑進深淵。

美奈子神色黯然，似乎已經束手就擒。慕容雨川上前一步，擋在美奈子身前。他已然從震驚中清醒，充滿敵意地看著羅炎麟。

不過，尖刀會造成這樣的傷痕嗎？

「如果連公安部都找不出那個人，就沒有誰能找出了。」

他剛才看到了什麼？

羅炎麟退讓一步：「給我一個暫時不抓美奈子的理由。」

片刻后，他說：「那好，我可以暫時給她一個機會，等到確認屍體的身份。」

羅炎麟站在路燈下，望著夜晚的街市。

這是一個總能帶給她意外的男人。拿她解悶，逗她開心，惹她落淚。可以當著她的面肆無忌憚地同別的女人親熱，又能在最危難的時刻毅然陪伴在她身旁……

這是一個武裝到了牙齒的瘋子。

眼中是那截胸骨腔。

兩處骨裂的位置正好對應著死者的左右兩個胸口，兇手在此刺上兩刀不足為奇。這兩個穿刺的孔洞被血肉模糊的傷口掩蓋，所以他之前沒有發現。

「我剛才說的你聽到沒有？」慕容雨川捏了捏她另外一邊臉蛋兒。

「喬凱，喬凱——」遲菲菲擺動小手，稚嫩的嗓音在遠處呼喚。

只為了保守這個秘密，他們模仿彼此，模仿得惟妙惟肖，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久而久之，連他們自己也忘記了本來的身份。

慕容雨川警惕起來：「你在幹什麼？」

「快去洗手。」對面的人說。

圖像是一個相框，相片背景是海堤。年輕的女人摟著自己的女兒，另一隻手拂起海風吹皺的長發，精緻的鵝蛋臉朝向鏡頭，眉眼中帶一抹柔情，矜持的笑……這一個傾城之美的女人。

慕容雨川扒著窗檯，目送羅炎麟走出公安局大樓，遠去。他鬆了一口氣，立刻開始行動。把試驗台上的各種骨頭，內臟統統收拾起來，裝進消毒櫃。然後，拿起昨天下午買的空氣清新劑，裡外間屋一頓狂噴。

嗅一嗅，幾乎聞不到異味。

美奈子很想點頭，卻搖了搖頭：「我們留下吧，雨川君。」

慕容雨川四下看看，拿過鍾慶順的衛生帽，扣在頭骨上：「這下行了吧？」

會不會是一把尖刀恰好從肋骨間隙刺進，刀刃摩擦肋骨邊緣造成的？

這些道理羅炎麟比誰都清楚，卻無法告訴慕容雨川，即使說了也無濟於事。

她們不是一個人。

這個發現不知道讓他欣慰，還是更加吃驚？

羅炎麟問慕容雨川：「這是你畫的？」

這次他看清了。在第右側三根鎖骨的位置有一小塊裂痕，在左側幾乎相同的位置也有一小塊裂痕。

難道是形狀粗大的鐵器？

羅炎麟說話的時候，冷冷注視著美奈子的眼睛。

「正在進行。但那不過是走一個形式而已，很快就會有結果。」

「我……」慕容雨川稍稍一愣，「那是自然。小棠沒跟你說過嗎？我小時候在少年宮也是數一數二的天賦兒童，人稱小米（米開朗基羅）。」

羅炎麟充滿期待。

「算了。你今天晚上把另外一個被害女人給我畫出來。」

羅炎麟的話切中了他的要害——為了一個殺人嫌疑犯值得嗎？

「我就知道，慕容雨川一定有高人相助，否則怎麼能畫出那麼好的複原圖。你們兩個昨天晚上就是這樣親密合作的？」

美奈子乖乖湊上去讓慕容雨川抱。

他不抽煙，不喝酒，但他現在很想酩酊大醉，體驗露宿街頭。他代表光明，驅散黑暗，他來自天堂，在地獄布施。他有堅如鐵石的信念，處亂不驚，置九_九_藏_書生死於度外。他是法律忠誠的捍衛者，情願為了國家而犧牲全部。

一位能同時兼顧這兩點的女人無疑是男人們夢寐以求的女人。

「都不是？」羅炎麟懷疑地瞅著他。

當他終於看到那張複原的被害人臉。

「腦力工作最消耗體能，當然容易餓。」

「住口！」羅炎麟喝道，他罕見的被激怒了。

「這幾天，我常常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情，總感覺死的人也許不是她。可是，我又擔心是她。能聽到雨川君跟我有類似的想法，我心裏好受了很多。」

羅炎麟一愣，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

羅炎麟調出這39名女子的履歷。可能性不大的人暫時被排除，剩下17人。

羅炎麟問：「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羅炎麟看著房間里多出的那個人，平靜地說：「我們又見面了，瀨戶美奈子小姐。我可是專程為了找你從C市趕來的。」

「那當然，我有信心。就算你把省公安廳研究所的專業面部複原師找來，也不會比這幅畫畫得更精確了。通常情況下，由這種軟體繪出的人臉與本人的相似度可以達到75%左右。但是在學過泥塑的人手中，可以達到90%以上的相似度。」

他所不知道的是，變成喬凱的喬楨，一言一行都刻意模仿他，他開始變得勇猛好鬥，他處處逞強，處處保護遲菲菲，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慕容雨川立刻矬了半截：「你沒告訴她我在這兒吧？」

羅炎麟考慮著慕容雨川的話。

「什麼時候你的思想覺悟提高到這種程度了？」

羅炎麟心下感慨，她實在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這樣的女孩不是讓男人變聰明，就是將男人變成蠢材。慕容雨川明顯變成了後者。

他屏住呼吸。

喬楨流露出不舍。「你想不想永遠跟小菲在一起？」他追問。

「又是麵條，又是米飯溜肉段。你還挺雜食的。」

慕容雨川剛要伸手拿，那人忙說：「剛洗完手，不能用手！」

慕容雨川剛鬆一口氣，羅炎麟又說：「作為交換條件，你們兩人必須加入專案組，隨時聽我調遣，而且絕對服從。」

「為什麼？」她的回答大大出乎慕容雨川意料。

「好吧。一會兒，把第二具屍體的臉部也給我複原出來。」

他撓撓頭髮又說：「不過有一點我不太明白。你說兇手肢解屍體是為了食用。為什麼不是喂得肥肥胖胖再殺掉？」

喬楨眼中發光，卻又困惑。

他定睛。

他問喬楨：「你現在還喜不喜歡小菲？」

羅炎麟的眼睛往桌上一掃。快餐盒，飲料瓶堆了一桌子。

羅炎麟別有深意地瞅著他。

只有孤兒院的老師們喜歡喬楨，因為他特別勤快。總是幫老師打掃衛生，甚至洗衣做飯。

羅炎麟問她：「瀨戶小姐，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慕容雨川轉回身，掐了掐美奈子的臉蛋兒：「那我們現在逃吧。還有差不多10萬塊錢。中國地方那麼大，這回逃得遠遠的。逃到連手機信號都沒有的地方。讓他們誰也找不到。」

「我今天一早把第二具屍體完整解剖。正把屍體煮化。我想看一看骨骼受傷的狀況……」

慕容雨川一下被問住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或者說，他不願想這個問題。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從沉沉昏睡中睜開眼，看見的不是漆黑的死亡，而是那張漂亮又可惡的臉。那一刻，她心中所有的幽怨化作了寸寸柔情。

他看不到未來。

多年以後，喬凱帶著遲菲菲走出福利院，喬楨考上公安大學繼續深造……

羅炎麟被氣笑了。這麼嚴肅的問題，居然換來如此任性的回答。

慕容雨川咂咂嘴：九_九_藏_書「把被害人餓得奄奄一息，再靜脈注射空氣殺死她們，然後肢解屍體吃掉。這是一隻標準的禽獸。」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的眼睛都瞪得酸疼。

美奈子比剛才抱得更緊。

慕容雨川對羅炎麟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完成複原圖了。」

「還有一個壞消息。這些人都不是死者。」

其實慕容雨川這樣說不過是為了安慰她。他親眼看見真野琉璃被截肢的屍體。那種震撼不是美奈子能體會到的。那種心痛也不是平常人所能理解的。他儘管討厭那個妖魔一樣的女孩兒，可是一起相處的短暫時光卻又讓他難以釋懷。她的漂亮，她的調皮，她的邪惡，都是獨一無二的。她卻偏偏莫名其妙死掉了，只有她小小的惡意仍然在侵擾活著的人。假如有陰間的話，這個小魔頭沒準兒正在咯咯地笑話他們。

他索性不去想了，張開雙臂：「來寶貝，抱抱，讓哥稀罕稀罕。」

羅炎麟把虛擬照片交給技術員，讓他們與安全部資源調度組聯繫，調動資源庫存的身份證照片，提選出相貌近似照片的人。

照片上的女人相貌普通，帶著明顯南方人的特徵。

「放心吧，繪出的圖像絕對準確。關鍵是你沒有找對候選人。」

他說：「從今以後，你就叫喬凱。你不管做什麼都像我一樣，就沒有人能發現這你的身份了。遲菲菲就會把你當成我。」

站在他身後的美奈子卻異常沉默。

慕容雨川想了想：「你們找到真野琉璃的屍首了嗎？」

食色性也。

「你別跟著我，她喊的是我。」

慕容雨川用一把長柄不鏽鋼鉗從蒸煮櫃中提起胸骨腔。他側頭看了一眼羅炎麟，說：「你瞅的那個東西是子宮。旁邊那一杯是卵巢。」

「她問我有沒有找到你的蹤跡。她說，一旦找到了。她要大義滅親，親自把你捉拿歸案。槍和手銬都準備好了。」

慕容雨川假設，因為被害人劇烈反抗，兇手情急之下，拿起身旁的工具刺中被害人。但是，考慮到左右對稱的刺傷，他又排除了這種偶發性傷害的可能。

「我就要第一個。」

Y市公安局。技術科。

是什麼能讓一個如此美麗的女人心神波盪？

他滿意地點點頭，從衣兜里掏出手機，先訂兩份快餐。

羅炎麟滿意地點點頭：「都做完了？」

「意思就是說，她不能跟你走！」

房間唯一的出口被羅炎麟堵住。

他發現，自己的直覺錯了。

「你說死的人可能不是小雪……」

他在福利院打架是出了名的。因為能打，所以遲菲菲跟他親近，他能保護她不被別人欺負。他知道，喬楨也喜歡遲菲菲。但他生性懦弱，誰都可以欺負他，也就沒有人會在乎他，包括遲菲菲。

他使用的作案兇器包括尖刀、大砍刀、開顱鋸、扎槍類鐵器。

「我哪有緊張，我很輕鬆啊。」慕容雨川一手抄著骷髏，一手抄著骨架，故作活潑地在羅炎麟眼前晃動。

慕容雨川說：「我在死者的牙縫裡摳出了一點兒殘渣，也許是她臨死前吃的唯一的東西。」

她慌忙從慕容雨川懷裡鑽出來，說：「我，我，我幫你把那副人臉繪出來吧。」

慕容雨川心不在焉地盯著骨架，羅炎麟那傢伙一貫狡詐，這一次不會用完我再把我賣了吧？看來真得想辦法搬家了。他正這樣想著，目光稍稍一頓。好像有什麼在眼前飛快掠過。

喬楨擰著衣襟，站住腳步，遠遠看他跟遲菲菲玩過家家。

羅炎麟在腦中調出了一個圖像。他的腦子就像一台有生命的計算機，對圖像和符號有著超于常人的記憶能力。這是專業訓練的結果。

「如果讓我在喬凱與你之間選擇一個可以信賴的人做朋友，我寧願選擇你哥哥。」

「我在看瓶口的唇印，了解一下你塗什麼樣的唇彩。」

「你確信畫的一定準確？」

慕容雨川這才反應過來，大罵：「你奶奶的老狐狸，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打算利用我們來著？」

美奈子嚇得瑟瑟發抖。

她忽然把嬌小的身體輕輕地貼在慕容雨川背上ｈｔtps://reａd.99cｓw.ｃｏｍ，兩隻柔若無骨的手摟在他的胸口上。慕容雨川頓時不能動了。

喬楨終於明白了。他看了一眼遲菲菲，毫不猶豫地沖他點點頭。

羅炎麟微微一笑，拍拍他肩膀：「好好努力。順便告訴你一聲，昨天，陸小棠給我打電話了。」

「干，幹什麼？」慕容雨川後退。

慕容雨川已經把第二個被害人的頭骨三維圖像製作出來。

美奈子在藝術方面受到過良好的教育。上一個案子，她用高超的泥塑手藝複原了嫌疑人相貌。眼下則需要出色的素描基本功。她一邊觀察著頭骨上的細微輪廓特徵，一邊在幾十個選項中挑揀最適合的五官搭配。

「哈哈……還……還好，還好。一般小鬧。」

此時的美奈子感覺臉上發燒，心口像有一個兔子蹦來蹦去。她還從來沒有過這麼強烈的體驗。

羅炎麟重新審視慕容雨川，慕容雨川同剛才判若兩人。他右手隱藏在衣服下面，羅炎麟不確定他是不是拿著利器。

羅炎麟不想聽他繼續戲謔的發表觀點，他打斷：「死者的面部肖像呢？」

羅炎麟看著實驗台上大大小小一列容器。裏面裝著各種人體器官。心臟他能認出，肝和肺他有些分不清。口袋形狀的好像是胃。一大堆盤繞在一起的東西好像小腸。還有幾團肉他看不出是什麼，形狀奇特。不知道身體里還能長著這些東西。

他說：「不怎麼辦。」

眼看著羅炎麟悠然自得地離開，慕容雨川恨不能撲到他背上，嗷嗷咬他兩口。

「哦？那是什麼意思？」羅炎麟問。

對面那人這才笑眯眯說：「你嘗嘗，這一盒燒麥可是我親手做的。我上午跟房東阿姨學的。」

他用手指一根根摸著肋骨、鎖骨、橈骨、目光再次一頓。

美奈子驚得完全傻在那裡。

「跟我父親打交道的達官貴人那麼多，我從小就見慣不怪了。像你這種能混到權勢，在官場中遊刃有餘的人，總能輕易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出賣身邊的人，卻每每都要標榜著正義與良善的借口。你永遠不會懂……」

柔情更使她的美風情萬種，引人遐思。羅炎麟第一次看見這張照片，就被女人眼中的柔情深深觸動。

喬楨瞪大眼睛看著他，似乎還沒明白哥哥的意思。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慕容雨川「咔咔咔咔」咬筷子解氣。

他跑向她，喬楨跟在後面。

美奈子的神情似乎很痛苦。

慕容雨川洗完手，那人又說：「能不能把那顆骷髏拿走，我看著它吃不下東西。」

「只複原了第一個被害女人的臉。放在電腦桌面上，我轉換成JPEG格式了。」

不管她的死跟美奈子有沒有關係，她的姐姐一生都將不得安寧。

「何必非得等到今天晚上？你不是討厭加班嗎？」

就在喬楨要被接走的頭兩天，他跟遲菲菲玩耍時，無意中回頭，看見喬楨依然站在遠處艷羡地望著他們。

「廢話。你把我關在這裏一晚上，你說是誰畫的？」

美奈子躲在慕容雨川背後，忐忐忑忑地望著對面的羅炎麟。

「唔，有可能吧。那麼個古靈精怪的丫頭，都能建立自殺論壇，不會那麼容易就死吧……」

羅炎麟來到法醫室。慕容雨川正在勤勞工作。

「為什麼？」慕容雨川略顯好奇。

他是通過法醫傷痕檢驗來窺探這個古怪兇殘的罪犯。

等他也把燒麥叼到嘴裏，就聽門口有人說：「我還是頭一回聞到法醫室里香氣撲鼻。」

「哦？」羅炎麟若有所思，「第一個被害人也是這樣。兇手有可能在殺害她們之前，把她們囚禁在某一個地方。」

他一直都不願把那顆陰森的頭骨與這個美麗的女人聯繫在一起。然而，警察的直覺又不能不讓九*九*藏*書他這樣猜測。

羅炎麟拿起空飲料瓶，挨個看。

羅炎麟沒回答，他移動滑鼠，雙擊小圖標的瞬間不知為什麼，手指有些發抖。

羅炎麟把虛擬照片傳到自己手機上，離開法醫室，去技術科進一步分析查找。

燈影如鏈，行人如織。

慕容雨川洗手時，那人說：「一定要反反覆復洗乾淨。」

「沒關係。為了人民，為了國家，犧牲一些個人利益沒關係。」

「你還挺能吃！」他感嘆。

「什麼話？」

美奈子已經無路可逃了。

「不要說那樣的話，你心裏面明白我的好就行了。」慕容雨川瞅瞅那對大胸脯，「不要忘記報恩就成了。」

不知從何時起，他對她連稱呼都變了。美奈子也表現出特別的順從。慕容雨川經常想，假如再進一步，她應該也不會拒絕吧？實在不行還可以來硬的，幾乎十拿九穩。

美奈子聲音凄然：「雨川君，你也相信是我殺了小雪嗎？」

他將這17人的照片交給慕容雨川。慕容雨川把照片掃描到電腦中，對比已經存儲的被害人臉部標記數據。平均二十分鐘鑒定一人。一直忙到傍晚六點。

「我天天看和諧新聞，背三個代表，讀小平文選，你管得著嗎？」

從何時起，他將自己打造成如此完美？

他說：「如果你走了，你就永遠看不到小菲了。」

「哦？」羅炎麟略顯驚訝，「你還學過泥塑？」

「當我決定帶她走的時候，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

有一天，喬楨在廚房裡削土豆皮的時候，被一個來福利院參觀的資助人看到。那人大發雷霆，指責福利院虐待兒童。老師們誠惶誠恐。喬楨卻替老師們向那人解釋，說他是自願的。那人大為感動，沒想到這麼一個年幼的孩子，身世如此凄涼，卻又能如此懂事。於是，那人向福利院提出要求，他想收養喬楨。

慕容雨川立刻想到了鋼筋，或者消防用的扎槍。手裡既然有刀，為什麼還要用這種笨重又特殊的兇器？

慕容雨川叼著兩根筷子扭回頭，看見羅炎麟站在那裡不陰不陽地瞧著他。

剛剛送來的快餐冒著熱氣擺在桌上——辣子雞、小龍蝦、八珍肘子、三鮮湯。他還真有些餓了，立刻丟下手裡的頭骨，伸手去拿小龍蝦。

慕容雨川心裏七上八下。難道逃得還不夠遠？接下來去哪兒？錫林郭勒、西雙版納、羅布泊、土庫曼、吉爾吉斯斯坦……克什米爾……

「什麼意思？」

她的話又讓慕容雨川有些疑惑，她這樣說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還是別有心機？

「為了一個殺人嫌疑犯？」羅炎麟冷笑。

是與非，對於錯，在這個年代好像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是又怎樣？我高興。」

羅炎麟點點頭，接著說：「一邊喝酸奶，一邊喝可樂，你也不怕鬧肚子啊？」

「我當喬楨，你當喬凱，你願不願意？」他問。

羅炎麟眉頭聳動：「你認為我會……」

他很茫然。

「誰知道，也許你應該給這些人挨個打一個電話，不接電話的興許就是死了。」

「出賣」這個詞對他來說已經太過遙遠。

「雨川君，你剛才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最終找到了39名。

那人用筷子夾起一個燒麥遞過來，慕容雨川欣然張開嘴。

喬凱因為遲菲菲毀掉了自己一生，變得不人不鬼。慕容雨川似乎正在重蹈他的覆轍。真正可怕的女人並非智計百出，而是善於運用單純和無辜。單純是摻毒的酒，無辜是殺人的刀。

「我得先寫屍檢報告。不過，今天晚上我可以加班，肯定能順利完成任務。」

那一刻，一個念頭閃入腦海。他丟下遲菲菲，走到弟弟身邊。

羅炎麟交代完就下班了。

慕容雨川手裡還拎著骨架，一個箭步躥上來，一把奪下飲料瓶，丟進廢紙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