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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疑犯

第十章 疑犯

20:10
歐青仁恰恰相反,他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過充實。放空精神只會讓他產生更深的迷失感,好像自己漂浮在陌生的世界里,沒有前後左右,沒有上下之分。
「我剛才明明聽到你喊救命了。」站在門外的庄瑋糊塗了。
事情很快得到解決,歐青仁被立刻釋放。
還是這種型號的開顱鋸不只有一把?
他從容地面對著王樹林。
王樹林問:「11月4日到11月5日這兩天,你在哪裡?在幹什麼?」
「園園——」庄瑋忽然喊住他們。
「什麼事能比我更重要?明天一定要來。」
「她不想你看見她現在的樣子。」胖女人的聲音近似哀求。
「不行!累不累我說了算。」莊園園已經進入角色出不來了。
他和莊園園的戀愛就以這種古怪而可怕的方式開場了。
鍾慶順和美奈子正伏在解剖室地面上,細心地尋找屍體脫落的毛髮、血液、或者皮屑。
「繼續。使勁。越使勁越好。」
命運就是這樣。把活人玩兒死,把死人玩兒活。
他聞了聞鋸片,不太確定上面有沒有血腥氣味。
羅炎麟看著一屋子摩拳擦掌的警員,沒有再反對。
房間里一片寂靜。
女人口齒不清地說:「她想我問問你,能不能幫她一個忙?」
他把自己的照片和簡歷發送到論壇上,等著如饑似渴、濃妝艷抹的老女人跟他聯繫。他發送簡歷的第三天有人跟他聯繫了。對方在qq上直截了當說,報酬不是問題,我沒有過多要求,我就是想要你扮男僕,答不答應?
王樹林接話:「我也贊成慕容雨川的看法。雖然目前我們還沒有足夠證據確實兇手就是歐青仁。但至少,他有很大的嫌疑。或者說,兇手有可能利用了這家屍體加工廠進行犯罪。我們應該趁此機會趕在兇手再次犯案之前迅速出擊。只要能找出更多證據,這樁大案說不定就順利解決了。」
「那麼上周三和周四,你總應該記得吧。」
莊園園大聲說:「我想讓老爸老媽早點兒抱上外孫,行不行啊?」

「女人、屍體、醫用器械,這三樣東西我從來都不會看錯。」慕容雨川說。
她也沒臉再跟他聯繫。
歐青仁看見庄瑋一臉尷尬地瞪視自己,心底生出報復的快|感。他沒有錢,沒有勢,但他現在馴服了莊園園這頭小母虎,他操縱了全局。
歐青仁只是淡然一笑,並不表態。
他是如此狂烈地愛著那個女人,又是如此狂烈地憎恨她。
羅炎麟似乎無動於衷。
17:53
莊園園這才慌了,大聲喊:「什麼事情都沒有啦,爸!」
王樹林臉色鐵青。
胖女人怒了:「你難道認為她是那種可以隨便編造謊話,拋棄女兒的人嗎?」
11月17,星期四,13:51
莊園園冷笑:「你關心得有些多餘吧?你難不成還要我幫她找一份工作不成?」
歐青仁愣了:「難道,藍香琴她……」
他答應了。
莊園園告訴歐青仁:「我跟爸爸說了,明天帶你來我家。」
女人哭著說:「你這狠心的男人,為什麼一定要知道原因啊!」
慕容雨川捅捅身旁的美奈子:「你看人家這種為愛奮不顧身的母老虎精神,學著點兒。」

「她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胖女人說。
她說:「沒事啦,媽。他們就是問問話而已。因為屍體加工廠屍體多,他們就猜兇手是不是在那裡殺了人。青仁是車間主任,當然找他問話了。」
美奈子頗為自戀地摸摸自己的臉,小聲問慕容雨川:「他最後說那句莫名其妙的話是什麼意思啊?」
幾十里以外的屍體工廠。
莊園園白了他一眼,帶著挖苦的口吻說:「不是有人看不起她干這個行當嗎?還以為是我逼良為娼。那我乾脆把她攆走得了。」
慕容雨川連連附和:「對呀,對呀,趕緊去抓人吧。我這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得到的第一手情報,美奈子差一點兒就成了寡婦。」
淚水流滿胖女人腫脹的臉,她哀怨地看著歐青仁。
歐青仁沒有表情,他用很低的聲音說:「如果你那麼想抓我的話,就找出證據來。我等著你。」
「我是特意來找你的。」歐青仁說話很慢。
莊園園用力抽了他一鞭子。這一鞭子抽在脖子上,火辣辣疼。
慕容雨川謹慎地繞著辦公室往返走了兩趟,確定歐青仁不在,他才放心地經過人體標本展覽九-九-藏-書室,沒有看見周師傅所說的庫房。他最後來到辦公室隔壁的解剖室門前。
女人在流淚。
「你不懂,年輕人。」王樹林冷笑,「憑我這麼多年的經驗,即使是清白的人,面對高強度逼問,也常常前後矛盾,詞不達意。可是這傢伙就像機器一樣坦然自若,說出的話清白得像一張紙。他完全不急於為自己辯解,好像知道他准能無罪開釋。」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胖女人,她嘆息:「也許你現在看見她,反而會後悔。」
他給女大學生當了三周坐騎,莊園園毫不猶豫地把8萬元錢的支票放在他手上,他張口結舌。
他想起了小時候讀過的青蛙王子的童話。他終於看見了現實版的青蛙公主。他心目中完美的女神竟然變成了一隻醜陋又噁心的怪物。
「怎麼不是時候?我們現在手裡有足夠證據。第一、第二個受害者是被靜脈注射空氣致死,只有專門從事醫學行業的人才會使用這種殺人辦法。第二,兩個被害人都被德國造的複式開顱鋸肢解。這種開顱鋸在歐青仁辦公室旁邊的解剖間里被找到。憑著這兩點也足夠審訊他了吧。我和美奈子再去解剖室尋找物證,雙管齊下。我就不相信釘不死他。如果我們按兵不動,說不定他覺察到不妙,正想把證據清理掉,我們去晚了,證據就難找了。」
「我明天還有事。」
「具體什麼原因我也不知道。」服務員說。
這是歐青仁第二次享用女體盛。
車間王經理解釋說:「這間解剖室平時很少使用,偶爾給高級員工做教學實驗用。」
跟富婆見面后,有兩點出乎他意料。首先,他沒想到對方年紀比自己還小,而且是一位漂亮的女大學生。其次,他沒想到男僕的意思是變態性遊戲。
莊園園旁若無人撲上去,抱住歐青仁,連聲詢問:「他們有沒有欺負你?你說,你只要說出來,我就告到省里讓他們砸飯碗!」
他冷笑:「如果不是因為不久之前,她把我耍得很慘,我倒願意相信她的苦衷。」
他乾脆直起身子,把女王掀下來。從地上撿起衣服,掏煙。
他猶豫:「你不是想用鞭子把我抽到死為止吧?」
那位美術學院中最美貌的模特。
他轉身摟著莊園園的腰走了。
慕容雨川豎著耳朵從頭聽到尾,通過歐青仁說話分析話筒那邊在說什麼。他問歐青仁:「是不是你女朋友打給你的啊?北方妞兒吧?嗓門兒真大。」
總經理點名叫最高標準的。意思是說,菜要最高檔。藝妓也要最漂亮。
歐青仁比慕容雨川矮了一截,看上去也並非很強壯。但是這個男人站在面前,慕容雨川就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她最後的希望也已經破滅。
「什麼?」他原本鎮定的表情立刻慌亂,「她讓你來找我?」
他們找遍了整個庫房,最後發現了四把外觀一樣的往複式開顱鋸。
歐青仁被帶上警車時,慕容雨川、瀨戶美奈子和鍾慶順三個人來到解剖室,進行現場勘驗。
「你爸以為我把你姦殺了。」歐青仁說。
這不過是另外一幕戲。
16:07
食品端上來,藝妓相當漂亮,明眸皓齒,膚如羊脂,連腳趾縫都是香的。
「你半夜到凌晨那段時間在幹什麼?」
莊園園然後又衝著話筒發一會兒嗲,最後響亮地打了一個啵,才掛電話。
他說:「我累了。今天就到這兒吧。」
「警察懷疑是我男朋友乾的。」
這句玩笑連他自己都不覺得好笑。
他把那截扁筒形狀的東西握在手裡,很合適。他試著擰動一端,摘下罩帽。露出一把狹長的合金刀頭,長度超過10厘米,寬度有2厘米。仔細看,刀刃上有一排細密的複合式鋸齒。刀鋸尾部是一個伸縮桿。
「哎呦,我心臟差點兒跳出來。」庄太太摸著心口,「青仁也是,換個工作成不成?我家園園一提起你就跟那些屍體掛上邊,多不吉利。」
「別鬧。」歐青仁不睬她,「看看新聞,干點兒正經事。」
不管怎樣,這個發現讓他欣喜若狂。
莊園園這才感覺繩子勒得鑽心疼。她罵:「你把我勒得快出血了。你不是真想殺了我吧?」
莊園園不情願地別過頭:「又幹什麼,老爸?」
庄瑋還沒走:「他是不是脅迫你,你才這麼說的?」
電視中戰略分析專家在演播室里熱烈討論利比亞局勢走向。
歐青仁沒看他,慢悠悠品著半杯紅酒。
慕容雨川拉開不鏽鋼櫃門。那把吸塵器形狀的https://read.99csw.com開顱鋸原封不動放在裏面。這反而讓慕容雨川心生疑惑。
庄瑋乾脆把話挑明了:「你一個女孩子家的,晚上跟男人膩在一起,而且那男人還剛剛進過……」
彷彿一個幽靈。
他想不出陌生人跟蹤他能有什麼企圖。
「嗯。」庄太太繃緊神經。
「你為什麼要跟蹤我?」他問。
「什麼?」
「我沒叫你休息,你敢反抗?」
慕容雨川問:「解剖室是專門配給歐青仁一個人使用嗎?」
……
歐青仁搖頭:「想不起來了。」
不等歐青仁說話,他頭也不回地跑出解剖室。
胖女人並不像看上去那麼強壯,她幾乎被他輕易拉倒。
他就用繩子把她捆起來。他這一回比往常用力,把繩子勒進她的肉里為止。她的呻|吟一開始有演戲的成分,到後來實在疼得受不了,開始大聲哀叫。
原來他已經知道了歐青仁被帶到公安局的事。
他把拇指按在開關上,如果通上電源。他能想象到這把刀鋸會以每秒鐘170次的頻率往複震顫,發出比震動跳蛋略高几分貝的噪音。能將鋼筋切斷。
「好,既然你喜歡。」
羅炎麟瞅著氣喘吁吁的慕容雨川,眼中閃爍:「你確定沒看錯?」
「看啊。」
歐青仁不知所措。
莊園園露出惡搞的表情:「媽,你最近看不看新聞?」
「藍香琴……」女服務員稍微遲愣,「她被開除了。」
「她一個單身女人,還帶著一個孩子,靠什麼維持生計?」
王樹林來到慕容雨川身邊,問他:「你剛從現場回來,有沒有找到證據,能不能釘住他?」
羅炎麟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各種不鏽鋼櫃櫥和儀器閃閃發光,乾淨異常。卻能使人本能的感覺到森冷的氣息。這裏沒有絲毫生命的跡象,哪怕一隻蟲,一株植物。慕容雨川現在是這裏唯一喘氣的。
他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很可笑。他都分不清楚平時那個冷峻深沉的解剖師和現在這個下賤羞恥的床上工具,哪一個才是真實的自己。
「那不是正好說明他清白嗎?」慕容雨川說。
事實證明,他又錯了。
玻璃門居然自己開了。原來沒鎖。
慕容雨川不知道,打電話的是歐青仁的女友莊園園。
見歐青仁沉默不語,莊園園又說:「我就知道,你早晚得問起她。告訴你吧。我叫我爸的司機孫叔,給她介紹了一份包裝廠的工作。免得有人說我心狠手毒。至於那個女人能不能幹長久就不關我的事情了。」
他最後說:「我可以答應她的請求。但是,我必須知道原因。」
現實中只有詛咒,卻沒有救贖。
莊園園走出裡屋,把穿著長筒靴的腳踩在歐青仁膝蓋上。
「找我?」慕容雨川用力吞咽。
歐青仁大腦一片空白。
「我問王娜你去了哪裡,王娜說不知道。」
莊園園說:「你讓我很滿意。多出的3萬塊算我個人的心意。但我有個小小的要求。」
面對氣勢洶洶的王樹林,他很平靜。
卻不是藍香琴。
「啊?」庄太太手一抖,碰倒了酒杯。
他幾乎瞬間產生了厭惡與憐憫。
他的心臟差點兒從嗓子里跳出來。
慕容雨川弄不懂他說這話的含義。
莊園園在屋裡翻箱倒櫃折騰沒完,聽得歐青仁心煩,他沖裡屋喊:「你就不能安安靜靜待一會兒,當心把吃進去的東西折騰出來。」
「這個不消你費心。」慕容雨川說。
歐青仁冷冷瞥了他一眼。
「那還不如我們自己打。」
「還有……」歐青仁目光斜到美奈子臉上,對慕容雨川微笑,「你女朋友很可愛。」
「為什麼?」
歐青仁的手忽然伸進衣兜,慕容雨川本能地向後退,撞到了櫃門上。
「你瘋了吧?」
「聽孟律師說,他被帶到了刑警隊。」庄瑋冷冷盯著歐青仁。
歐青仁靜靜站在那裡,沒有任何表情地看著他。
同時。
「她叫藍香琴。」
「她想你幫她照顧她的女兒。」
莊園園正叉著腰站在王樹林辦公室門口跟副局長理論。她質問,憑什麼扣押歐青仁。還說,你們這分明是執法犯法,如果我不及時趕來你們就要刑訊逼供了是不是。
他忍無可忍,跳起來奪鞭子。莊園園不給。兩個人扭打在一起。他把莊園園按倒在地,莊園園還奮力掙扎。這時他看見莊園園腰帶上掛著一卷細繩,他明白了。
「誰?我認識他嗎?」
他心想,你那一臉褶子我都沒在意,多一個條件也無所謂。
那位彷如大理石塑像般典雅的女人。
莊園園笑了:「我只是偶爾那九*九*藏*書樣。我其實也可以很溫柔。」
莊園園玩膩了飆車,蹦迪,就會要求這種昏天黑地的胡鬧,折騰到筋疲力盡為止。沒有思想,沒有虛榮,只有喘息的肉體。她管這叫「放空」。
他發現解剖室是一個套筒結構的房間,一扇玻璃門連接著一個更大的房間。裏面排滿一列列大小相同的不鏽鋼櫃。想必那裡就是裝醫用器械的庫房。
歐青仁曾想會不會又遇到藍香琴?上一次,他可以當著一群學生的面摔酒杯,這一次他要敢那麼干,經理就敢槍斃他。
這時公安局裡卻炸了鍋。
「我喜歡看打仗行了吧?」歐青仁無奈。
今天晚上,他沒有拒絕莊園園的好意。今天是莊園園替他解了圍。否則被那些警察輪番轟炸,後果難以預料。
歐青仁那雙眼睛始終靜止不動。看不出是冷漠,抑或狠毒。
「我可以考慮幫她,只要有適當的原因。」頓了頓,他又說,「被自己心愛的人欺騙,一次就夠了。我不想經歷第二次。」
門外的庄瑋更急了,幾乎喊起來:「姓歐的小子,你把我女兒怎麼樣了?剛才喊救命,現在連動靜都沒有了。我要報警!你等著!」
「等一下。」歐青仁喊住她。
就在這時,有人劇烈地敲門。
莊園園知道父親心裏是怎麼想的。
歐青仁只要翻身,全身就疼。沒有丁點兒睡意。
他推了推玻璃門。考慮著要不要把門撬開。
「如果是平時,我在上班。如果是周末,我要麼在家看電視、讀書,要麼陪女朋友逛街。」
她倚著扶手一步步走下樓梯。樓門外有等著她的小女兒,她拉起女兒的小手,漫無目的地向前走。
兩個男人四目相對。各有深意。
從這個意義上講,莊園園是最了解他的女人。她了解他的全部。
「開除?」他有些吃驚。
「我給你鬆開。」
陽光燦爛的天色在她眼中只剩下一片灰暗。
他躺在這間大房子里,聆聽著夜晚的聲音,沒有家的感覺。
莊園園說:「看新聞就叫正事兒?利比亞離你十萬八千里,跟你有屁大點兒關係?」
「喂,你有沒有聽到我在說什麼?」慕容雨川急了。
「想不起來?」
慕容雨川聳聳肩:「還不知道,得看看結果。」
慕容雨川得意地笑了。
他最早是通過一個白領交友網站認識莊園園的。他當時急需一筆錢給農村老家的酒鬼舅舅治病。他親生父母因為販賣毒品在他5歲時被政府槍斃了。他從此被獨身的舅舅收養,他卻並不感激這個男人。他喝醉酒就會把人往死里打,所以他刻苦讀書,終於在18歲那年考上了醫學院,人生從此獲得了救贖。舅舅那時候已經老了,孤苦伶仃地沒人照顧,他從來不去看望他,他要讓老頭子獨自在村邊的破房子里自生自滅。舅舅後來得了重病,居然沒死,整天躺在醫院里哼哼唧唧。他迫於無奈,東拼西湊住院費,還差了5萬元錢。最後,他下決心登陸一個白領交友網站。網站的會員多是年紀四旬到五旬之間,手頭寬裕的有錢女人。有意向交往的男性要求在33歲以下、相貌端正、身體健康、本科以上學歷。歐青仁每一條都符合,特別是相貌和碩士學歷讓他具有相當優勢。
聽到庄瑋下樓的聲音,屋裡兩人都鬆了口氣。
「當然在家睡覺。」歐青仁訕笑。
「那麼時間再近一些,11月9日到11月10這兩天你在幹什麼?」
美奈子驚得嘴巴都閉不上:「好有難度啊。」
「她現在……」
歐青仁正要動手,莊園園喊住他:「繼續。」
歐青仁異常平靜地說:「警官先生,你不是想要我睡覺時的人證吧?我雖然有女朋友,可是還沒結婚呢。」他補充這一句把旁邊記錄的女警員逗得撲哧一聲笑了。
慕容雨川心裏猜測他接下來要幹什麼。
他藉著去洗手間的機會,找到一個女服務員打聽,藍香琴是不是還在這裏上班。
「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大吼。
那天下午,他記得好像是什麼節日,下班比以往早很多。他在回家路上意外發現,自己被一個陌生人跟蹤了。
慕容雨川趕忙說:「我還有事,不打攪你了。」
歐青仁「哼」了一聲。
慕容雨川一溜煙跑回公安局,告訴羅炎麟自己的大發現。

歐青仁正在跟新員工們示範開顱手術。他使用的是圓形開顱鋸,一次性把顱骨卸下。
他勉強擠出笑容:「我們又見面了,還真是緣分。」
美奈子和鍾慶順在解剖台上找到一片指甲。在瓷磚縫裡發現https://read.99csw•com了一些血跡和毛髮,有直的也有蜷曲的,有黑色的也有黃色的。但他們沒有在冷藏櫃里看見屍體。
門外傳來庄瑋焦急的聲音:「快開門,園園!是不是他打你了?」
王樹林恨恨道:「我和張明連軸轉問了他三個小時。不管怎麼問,這個傢伙翻來覆去重複那些話,前後沒有一點矛盾,連一個字都沒錯過。」
莊園園把腳伸給他,得意地說:「看你累得氣喘吁吁,表現不錯,獎賞你的。」他舔舔她的靴子。莊園園十分滿意。
那位女體盛宴席中最昂貴的藝妓。
慕容雨川三人帶著那四把開顱刀回到公安局。
歐青仁拿過遙控器把聲音調大。
那一刻,他嘗到了自己眼淚的鹹味。
歐青仁沒有戴手銬,對他的懷疑還沒有確實證據。
羅炎麟看了看王樹林,王樹林比他還興奮:「既然如此,我們事不宜遲,立刻採取行動。」
副局長始終沒有插話的時間,只顧著擦汗。
「什,什麼?」庄瑋語塞。
庄太太害怕了,問女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鬆手,鬆手……」她一邊喘息,一邊有氣無力地央求。
身心倦怠的藍香琴輕輕搖頭:「說什麼都沒用了。」
自從藍香琴在北海道餐廳做女體盛藝妓的事情被曝光,他就再也不想見她。
慕容雨川倒是希望他能夠報警,只要他到公安局就脫身了。
這一次,他遇到藍香琴該說什麼?
「她還活著。」
女兒還像過去一樣聽話,還像過去一樣愛著自己,只有她不會嫌棄。在女兒的眼中,媽媽永遠最漂亮。
她很疲倦,但她不能現在就倒下,她還有女兒,她是她唯一的依靠。
晚上,兩個遍體鱗傷的人躺在床上。莊園園睡得很香,打起了呼嚕。
旁邊的民警說:「不準污衊我們人民公僕形象。你沒看那女人還帶著律師來嗎?」
歐青仁為什麼不把開顱鋸藏起來呢?
「別廢話!繼續。」
這隻是他和莊園園兩人之間的遊戲。
「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以莊園園現在的姿勢,說起話來需要不停深呼吸。
莊園園倒是爽快,直截了當說:「我叫餐廳經理把她開了。」
如今變成了一隻肥胖、臃腫、又虛弱的生物。
見他良久不說話,胖女人抬起頭,探尋似的看了他一眼。
晚餐快結束時,他冷不防問歐青仁:「今天下午是怎麼一回事兒?」
歐青仁一驚,一把抓住胖女人胳膊,用力搖晃:「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是不是都知道,告訴我?」

他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進房間來到他背後的。想到自己剛才鬼鬼祟祟窺探別人的秘密時,身後正有一雙眼睛冷冷注視著他,自己卻渾然不覺,他後背冒出了一層冷汗。
「聽說你這裏的東西都值好幾萬呢,我想看看有多值錢。個頭小的話我就帶出去換倆錢花。」
歐青仁剛剛進入,莊園園突然收聲。
「她有一個女兒叫月月……」
胖女人抬起頭,流下兩行眼淚。
歐青仁此時恰好別過頭,望了他一眼。他鬆開莊園園,走到慕容雨川面前。
莊園園笑得前仰後合,嘴裏的飯粒都噴出來。
「她出事了?」歐青仁的心頓時縮緊。
時間過去月余,有一天外國客人來公司考察,總經理、車間經理在北海道餐廳招待,歐青仁和王娜作陪。不是因為巧合,而是因為這家餐廳是Y市最上檔次的地方。
歐青仁神色如常。
莊園園拉著歐青仁上樓,歐青仁故意看了庄瑋一眼。
「你不回答我,我就不鬆手。」歐青仁惡狠狠地說,「你現在就帶我去見她!」
「你家的大門是迎接李新宇的。」
莊園園問:「我們可不可以繼續交往下去?」
庄瑋對歐青仁的突然到來頗為驚訝,看在女兒的面子上他沒說什麼。他們在一起吃了一頓半中半西的晚餐。餐桌上都是莊園園唧唧喳喳說個不停。庄太太還能附和兩句,庄瑋始終沉默寡言。
「睡覺?」王樹林的目光裡帶著懷疑的意味。
「記得,我在上班。」
電話那頭的莊園園恍然,他說的是父親為自己選擇的男友。她覺得歐青仁似乎在吃醋,開心起來:「你怎麼那麼小心眼啊。我家裡還不是我說了算嗎?李新宇要是敢來我家,我就借你的解剖刀,把他大卸八塊。」
慕容雨川想起自己被歐青仁堵在解剖室的情形,那張平靜的沒有表情的臉……
他一喜,閃身進入房間。立刻被化學消毒水的氣味包圍。
他不解。
「幫她什麼忙?」
莊園園真急了,呼呼直喘粗氣:「九九藏書你有沒有完?你聽我這樣像有事兒嗎?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別瞎操心了!」
他抬頭看了看桌上的表,已經折騰了兩個小時。
莊園園高興的不得了,拉著他就往自己的房間跑。
「知人知面不知心。」
慕容雨川攥緊拳頭:「意思是說,你一步都不許離開我。」
歐青仁掏出手機,手機正在嗡嗡響,他設成了震動提醒。
莊園園把歐青仁帶到莊家別墅。
他驚駭地發現,那雙盯著自己的眼睛是空洞的。
慕容雨川見狀驚訝,說:「這還了得,敢太歲頭上動土。這母夜叉看樣子要反天,不如給她關小黑屋裡,兩天不給飯吃就老實了。」
歐青仁這才發現面前是一個肥胖而臃腫的女人。腮幫漲得像皮球,胸幾乎垂到了肚皮上。
她反對:「有什麼話不能明天白天說?」
「那倒不是,只是他使用的次數相對比較多。」
晚飯後,莊園園就帶著懇求的語氣問他:「你今晚可不可以不走?」歐青仁原打算離開,想起庄瑋的冷臉,他又改變了注意,沖莊園園點點頭。
那人嚇得差一點從樓梯上滾下去,靠在旁邊的扶手上,誇張地喘著粗氣。
「我想跟小歐聊聊。」他語氣罕見的和藹。
歐青仁走到櫃櫥前,拉開櫃門,看了看裏面,目光最後落在往複式開顱鋸上。過了一會兒,把櫃門關上。
一瞬間,歐青仁腦海里冒出各種念頭。她遇到了怎樣的麻煩,連自己女兒都不能照看?或者,這又是她的刻意之舉,把孩子當成累贅丟給一個熟人,然後沒有後顧之憂地永遠消失?
「殺人碎屍案知道不?」
「我都不知道今天是幾月幾號,我這人對時間一向不敏感。」
女人自慚形穢地低下頭,小聲說:「有人委託我找你。」
他上樓時故意聆聽樓下的動靜,確信那個人也跟進樓洞。他悄然從樓梯上折回。忽然躥出,擋在那人面前。
那一刻他不知該慶幸還是失望。
慕容雨川嗅到一股陰冷的氣味。那是常年接觸屍體沾染的氣味。
眾人看著歐青仁和王樹林一前一後走出審訊室。
他若無其事地點頭,對莊園園的處理感到滿意。同時心裏生出些許失落。也許今生跟那個女人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
王樹林想拍桌子,手掌抬起又放下,他強壓火氣:「說說你工作的事情。」
過了很久,歐青仁才能說出話,他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你是……你是香琴?」
胖女人站住。
專案組警員們驅車直奔現代生物塑化股份有限公司。
「我不管!」歐青仁說,「你必須立刻帶我去見她!聽明白沒有?立刻!」
「我知道那個女孩。」
公安局審訊室。
王樹林手裡有兩張紙,是根據對兩具屍體的被害時間推斷,列出的兩份表格。
歐青仁跟莊園園認識了兩年多,只去過一次莊家,還是在一年多以前。庄瑋給他的第一印象就很冷淡,尤其聽說他乾的工作,便不再正眼看他。那次之後,歐青仁說什麼也不再登莊家的大門。
歐青仁說:「肯花錢買這裏東西的人,不是醫生,就是殺人犯。」
慕容雨川伸手抓住吸塵器拉杆,把一個看似把手的東西拔下,還連著一個伸縮式膠皮管。
他惦念著月月。那個小丫頭今天晚上又要挨餓了,她仍然蜷縮在沙發上睡覺吧。他對月月並沒有特別深厚的感情。他過去討好小女孩,是為了接近她媽媽。現在連她媽媽都不要她了。
莊園園的卧室分裡外間。歐青仁在外間屋看電視新聞。
女人點點頭:「她現在的處境不太好,來不了。」
慕容雨川想了想,沒有走進庫房,而是打量起解剖室。片刻,他直奔左側試驗台旁邊的一個一人高的櫃櫥前,拉開鋁合金門。上層是一排抽屜。下層一個鋼架上懸挂著一排刀具。旁邊是一個吸塵器。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注視這張俊美的臉。
「放開我。」莊園園大聲叫喚。
後來,他猶豫再三,採取一種迂迴的辦法向莊園園打聽藍香琴。
他打了一個激靈。
歐青仁一經對視上這雙眼睛,猛然打了一個寒戰。渾身冰冷。
他不露聲色地把刀具安裝回去,關上鋁合金門。看了看表,已經離開車間25分鐘了,即便來例假也應該處理完了,得趕緊回去。
「如果你不想幫就算了。」胖女人轉身要走。
他轉身想離開,猛然間,看見歐青仁站在解剖台旁邊看著他。
莊園園立刻給他一鞭子:「不許抬頭,專心舔,這是賞給你的。」
莊園園立刻替歐青仁解釋:「沒什麼啦!都是那幫警察瞎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