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發展到現在，各種荒誕離奇的事情擺在眼前。兇手精通醫學又慣於採用屠宰方式，喜歡吃激素超標肉食。被害人查不出身份還患有相同癌症。

慕容雨川眼前一亮：「上一具屍體上的傷口跟這一具有許多相似的地方，特別是割掉了乳|房和臀部上的肉，剖開小腹，簡直如出一轍。你是說……這就是行為標記。」

羅炎麟點點頭。

「我們昨天陪邱小姐參加宴會時，我無意中聽說，餐廳里的女體盛藝妓們平時都吃MIC公司新研製的保健品。」

慕容雨川接下來說：「如果是兇手在殺死被害人之前有意給被害人注射激素，那他為什麼要讓自己的獵物患病，然後再吃她呢？難道味道會更好？」

慕容雨川拿解剖刀劃開外皮：「來吧，日本首席理論大法醫瀨戶美奈子小姐。」

「什麼？」慕容雨川和美奈子吃驚不小。

「注射這種激素能有什麼用？」

美奈子用小巴掌拍一下他的頭：「我是說屍檢提材。」

慕容雨川說：「這個被害人也查不出身份是嗎？」

羅炎麟眨下眼睛：「你是說，她跟上一個被害人一樣。」

他推推鼻樑上的眼鏡說：「犯罪心理畫像理論的創始人，美國聯邦調查局的資深犯罪心理學專家道格拉斯·約翰，提出過一個重要的理論，就是signature。」

是非之地不久留。美奈子拽拽慕容雨川衣袖：「雨川君，昨天晚上答應我的事情還沒做呢！」

「後來，他又在自己寫的書中提到，他認為自己性格懦弱，相貌醜陋。所以，在內心中一直迷戀身材高挑的白種女子，結識被害人之後，他為其出眾的美貌所征服。在求愛未果后，他將對方殺死，希望能通過吃掉對方來凈化自己。」

涉及到吃，慕容雨川話題馬上就來了：「據說，1931年紐約時報的記者威廉·希布魯克曾以研究的名義，從一個醫院的實習生那兒弄來了一塊死於事故的健康人的肉煮熟吃了，還寫出了一份報告，聲稱人肉的味道和小牛肉無異。在中國的一些古書上也有類似記載，稱呼要被吃掉的人為兩腳羊。」

美奈子說：「即便如此，正常情況下，醫院也不會注射如此大劑量的激素。那會徹底破壞孕婦的內分泌系統，特別容易導致生殖系統病變，兩名被害人的卵巢里生出大量惡性腫瘤就是例證。」

慕容雨川帶著美奈子來找羅炎麟。羅炎麟正在跟公安部聯繫，核對與畫像近似的身份證照片，不過娜美臉屬實有點兒難匹配。

鍾慶順插嘴：「兇手既用大型砍刀，又用到掛肉鉤。說明他也有可能從事過屠宰工作啊。」這跟他當初的猜測很相似。

羅炎麟點頭：「這一點，我們的看法相似。我不否認，兇手有可能從事醫生的職業，或者生活在肉食品加工廠附近，或者，父母親人就是開肉鋪的。但我要著重強調另外一點。」

「我知道你們在說誰了……」美奈子嘟噥出一句大家聽不懂的日語，臉色陡變，「我爸爸有一回處理凶殺案時，還諮詢過他。他現在在日本也算小有名氣的作家。」

羅炎麟不緊不慢：「這樣翻譯也行，如果用犯罪心理學的術語來說，準確說法是『罪犯行為標記』。」

王樹林和鍾慶順聽得大眼瞪小眼。

羅炎麟苦笑：「如果是的話，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瘋子，也沒有見過這樣的被害人。但是，我們有了調查方向。我剛才通過國際刑警組織聯繫日本方面，據說，佐川一政本人現在不在日本國內。」

慕容雨川問：「你相信他說的？」

他隨即明白了羅炎麟的意思：「你是說當年佐川一政殺死那個荷蘭女生時，就使用了相同的切割方法？」

羅炎麟看著他。

「看你興高采烈的樣子，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他把兩張照片放在一起，舉在眼前比較，霍然明了：「這是兩個鉤子。」

慕容雨川示意美奈子。美奈子說：「大約有1.4%的女性會患上卵巢腫瘤，如hｔｔpｓ://ｒeａd.9９ｃｓｗ.cｏm果發現得早，90%的病人都能活下來。反之，等癌細胞擴散到卵巢，存活率就會低於30%。」

慕容雨川知道他又要開始發表長篇大論，不耐煩地抬手想撓頭，幸虧美奈子眼尖，把他那隻剛剛碰過屍塊的手拉住。

「就允許雨川君假設，我就不可以嗎？」

「嗯。」

慕容雨川堅信兇手從事過醫生的職業。他說：「往複式開顱鋸不是誰都能使用得好的。鋸條短，鋸齒細密，生疏者很容易把它折斷。連我也不會用。再說，精準得一次致死的靜脈空氣注射量，絕對不是業餘愛好者能掌握的。至於醫生喜不喜歡用殺豬刀，那是醫生自己的事情。對不對？」他瞅瞅美奈子。

「別告訴我，我昨天晚上一離開，你倆就保持這個姿勢了？」

這次輪到慕容雨川吃驚了：「真讓你說對了，怎麼會這樣？」

「MIC公司剛剛研製出這種保健品，又邀請邱詩嫣代言，也許在未來會有很好的銷路。」慕容雨川說，「但在眼下，應該只有少量人群使用，譬如說北海道餐廳。據說，那些女體盛藝妓們會專門食用這種產品。」

「所以，我就上網查找MIC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網站，登陸進去，查看他們生產的產品。這家公司在國內不出名，但在國外卻小有名氣。他們主要產品是直接銷往海外的，價格也高得離譜。價格比較便宜的一種產品叫DH全效營養素，主要針對國內消費者，邱詩嫣就是給這種產品代言。我特意閱讀了產品說明書，結果發現，成分跟死者所吃的營養粉大致相同。」

「你認為兩名被害人食用的就是那種保健品？你有證據？」

羅炎麟說：「很好，我還不知道原來娜美（海賊王里的人物）已經死了。」

他把一份皺皺巴巴的屍檢報告遞給羅炎麟。見羅炎麟皺眉，連忙說：「有史以來最香艷的屍檢報告。」

美奈子對基礎醫學知識的掌握過硬，檢測也十分細緻。

「你怎麼知道？」

「你想讓我調查這種產品的生產廠家，看看它銷往什麼地方？」他皺皺眉，「即便查到了，購買人群的數量也不會少。」

「恰恰是從這段話中反映出，他在思維邏輯上沒有任何問題。在許多罪犯的心理分析中，很多人都喜歡用靈異的理由，諸如，鬼魂控制，無法解釋的預兆等等，來解釋自己的犯罪動機。其根源是為了逃避『超我』，也就是後天習得的良知和自我約束力的自責。但真正的精神病患者卻不會出現這種狀況。在我看來，佐川一政只是存在神經官能障礙，這不影響他對是非的判斷。不過，他倒是成功騙過了那些單純的法國警察……」

那種情形讓人一想就不寒而慄。

羅炎麟想了想：「三具屍體都是被肉鉤掛起來肢解的，兇器中還有大型砍刀，也許廚師也是兇手可能的身份之一。還有那個叫藍香琴的女人，失蹤前就在北海道餐廳做女體盛藝妓。」

「啊？」美奈子眉頭擰成疙瘩，她一直沒敢正眼看那具屍體。

「可以這樣說。」

昏朦的房間，一個人被懸挂在半空，只有電鋸在嗡鳴。

「等一下。」慕容雨川粗暴打斷，「在這個案子里你看出了行為標記？」

王樹林不屑：「那種瘋子的話怎麼能相信？」

「這則消息千真萬確。他具體去了哪裡，正在調查中。」

「至少曾經做過醫生，而且是相當出色的醫生。」

鍾慶順補充：「第一具屍體上的受傷部位也與這一具屍體相似。」

美奈子怕他讓自己重畫，她雙手合十，做出很萌很無辜的樣子：「雨川君，我已經害怕得不行。晚上恐怕要你陪在身邊，我才敢睡。」

慕容雨川點點頭：「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聯繫出現了。」

美奈子愁眉苦臉：「以我現在的身份，還怎麼敢跟爸爸聯繫？」

慕容雨川說：「你之前不是說兇手割肉是為了食用嗎？」

「誰？九*九*藏*書」

「唉，你如果總這樣膽小，什麼時候能成為真正的法醫呢？」

美奈子難為情地舉一下手。

羅炎麟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認為兇手有可能日常接觸這種數量不多的保健品。他給被害人吃這種東西，也許只是因為這種東西他唾手可得。」

「上下嘴唇被割下。」

羅炎麟問：「這個死者患卵巢癌的原因能查明嗎？」

羅炎麟掏出手機，調出一個音頻文件，對準他的耳朵按下開始鍵，冰冷的電子聲音傳出：「你被捕了。你有權保持沉默，但所說的一切將作為呈堂證供……」

美奈子馬上說：「絕對不會出錯哦。」

「這個死者也患有卵巢癌，跟上一個一樣。」

慕容雨川說：「我覺得關鍵還得考慮得這種病的致病機理是什麼。」

難道真是佐川一政本人？他現在多大年紀了？仍然抱有可怕的食人慾嗎？

Y市公安局法醫室。

繞了一個大圈子罵他，倒是一下就戳中了他的痛處。難道美奈子遲遲不肯委身就是這個原因？

「就目前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只有兩個地方比較容易弄到這種保健品，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和北海道餐廳。不過排查起來人數也不少。」

慕容雨川說：「這個可能性應該不大，如果是的話，接連失蹤藝妓，餐廳經理就會覺察。再說，那些藝妓並不是每天只吃營養品而不吃飯，被害人死前幾乎是空腹的。」

「你說得不錯。」羅炎麟說，「在兇手心目中，這些部位的肉都是可口的美味。我說過，食人癖對心理上的滿足多於生理。」

美奈子心想，那我更不敢睡了。

這一句話把慕容雨川問住了。

慕容雨川說：「從日本跑到中國北方小城殺人，的確讓人難以置信，會不會有人在刻意模仿他？」

美奈子點點頭：「如果說兩名受害者都碰巧患有這種病，那種巧合的幾率很小。」

美奈子睡相甜美。慕容雨川卻在流口水。

「這個標記有什麼用處？」

「有一個細節你剛才沒說，死者的右手是不是也被切下？」

羅炎麟說：「我這裏也有一條消息告訴你們。」

羅炎麟和專案組的人早早來到公安局刑警隊，慕容雨川和美奈子還依偎在一起呼呼大睡。

王樹林大驚：「照你這樣說，兇手在30年後又作案了？」

慕容雨川朦朦朧朧想起真野琉璃，那個小魔頭就是這樣枕著他的胳膊熟睡，而再次睜眼時，她已經永遠也不能作惡了。他的心頭又一陣疼痛。

慕容雨轉頭問美奈子：「你能不能給你爸爸打電話，讓他了解一下佐川一政是不是還在日本？」

美奈子說：「大致分三類。遺傳、飲食習慣、內分泌因素。大約20%到25%卵巢癌患者的直系親屬中有癌瘤患者。飲食過剩，日常生活中長期大量攝入動物脂肪也容易誘發卵巢癌。另外就是乳腺、子宮內膜等器官由於外界原因造成內分泌紊亂引發病變。」

慕容雨川看著列成一張表格的牙齒殘渣成分分析——

「聽上去挺時髦。」

慕容雨川想調侃說我吃過，看見美奈子小嘴窩在一起，改口說：「我猜的。」

慕容雨川瞅瞅美奈子，條件反射地咽了口口水。

「因為好吃。」慕容雨川說。

似睡非睡中，他聽見身旁有輕輕的啜泣聲。是美奈子在夢中難過嗎？他們是不是夢到了同一個人？

羅炎麟接著問：「那麼被害人身體上那些傷呢？鼻子、嘴唇、乳|房、小腹、臀部、還有大腿，統統被剔光了肉，這是為什麼？」

美奈子說：「怎麼好像日本人的名字啊？」

他說：「不僅僅是同樣的靜脈注射空氣致死，注入空氣致死量也大致相同。可以肯定，兇手具有熟練的醫療操作水平。」

慕容雨川問羅炎麟：「這些獨一無二的舉動算不算罪犯行為標記？」

羅炎麟仍有疑慮：「即便模仿，這個人怎麼會連當年佐川一政殺人的細節手段都了如指掌？那些都是機密文件，只有警察和佐川一政本九九藏書人清楚。」

羅炎麟拿過來一看，差點兒笑噴：「這是出自哪位大師的手筆。」

「不過又是書本上的晦澀理論，沒有實際意義。」慕容雨川不屑，故意問美奈子，「你聽明白了嗎？」

美奈子戰戰兢兢，好容易把屍體面部畫下來，交給慕容雨川審查。

慕容雨川套上乳膠手套，在剖開的小腹里翻找：「你要那東西做什麼？」

三個法醫通宵達旦，對屍體進行全面檢查。

「鉤子？」王樹林一驚，羅炎麟也微微變色。

羅炎麟的目光再次落到解剖台上：「在這具屍體上特殊部位的切割傷，反映出來的正是兇手獨有的食肉|欲望。這就是他的標記。」

很少發言的美奈子插嘴說：「不可能啊，佐川一政在日本，怎麼可能跑到中國來殺人呢？而且，他不止一次對外界承諾，他絕對不會再殺人了。」

「但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他們這種產品銷往什麼地方。」

羅炎麟看了看慕容雨川，兩個人都有些困惑。

沒人能解釋。

美奈子讓他說得直噁心，她說：「雨川君，你再幫我把它剖開。」

慕容雨川說：「他就是日本人，在日本被稱為食人教父。你沒有聽說過？你爸爸可是法醫啊。」

他從辦公桌上拿過一張紙，遞給羅炎麟：「死者臉部畫像。」

「『行為標記』就是罪犯在作案中所表現出的一種行為模式。這種行為模式符合犯罪某種心理或者情感上的特殊需要。簡而言之，用約翰博士自己的話說，Signature是用來描述那種獨一無二的，個人必須去做的、穩定的行為特徵。這種行為在犯罪現場以及犯罪手段中，往往表現出非理性和不必要的強迫性。」

羅炎麟微微一笑：「在行兇過程中，兇手沒有必要一定這麼做，他卻偏偏耗費精力做了。這種非邏輯的必須性就是為了滿足他心理上的需求。」

慕容雨川瞅瞅屍體：「她的面部損毀情況不算特別嚴重，用不著進行面部複原。美奈子，你不是學過素描嗎？把她畫下來，缺失的地方，憑想象添上。」

王樹林問習慣最後發言的羅炎麟：「羅警官是什麼意見？」

慕容雨川狡黠一笑：「畢竟，Y市不是一座大城市，老百姓的生活方式也相對簡單，商品種類也不會很多。死者食用的保健品，要麼是兇手從外地帶來的，要麼就是在本地藥店銷售的。如果藥店沒有，那又會在哪裡？」

美奈子往後縮了縮。

慕容雨川說：「也許用不著這麼大費周章。」

慕容雨川說：「我也找到了另一個調查方向。」

美奈子流下一大滴汗。

慕容雨川解釋：「與這兩處傷口對應的肋骨都出現了骨裂和豁口。我推斷是兇手使用鐵鉤穿進死者的胸部，把她整個兒掛了起來。」

羅炎麟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但我還可以從另外一個角度分析。我可以通過分析犯罪手段和我們已獲得的現場物證，來反推罪犯的心理特徵。」

這個解釋多少出乎王樹林和鍾慶順的想法，但又符合邏輯。

美奈子忽然插話：「照這樣說，難道死者有可能是那些藝妓嗎？」

「倒也是。」

「是。」慕容雨川點頭。

「這是我的一種假設。想想看，他如果吃人肉，為什麼不割其他部位，而單獨選擇這些部位呢？」

慕容雨川簡直有些刮目相看：「你是怎麼猜到的？」

慕容雨川一怔，眾人站在解剖台左側，屍體右臂被擋著。

難道是兇手乾的？為什麼做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美奈子的這一發現打亂了所有人先前的偵破思路。

慕容雨川把一塊肉提起來，晃了晃：「好吧，你可以假設。假設兇手為什麼不吃它呢，是不是營養價值不夠高？」

所有人心頭一凜。

王樹林問：「你們講到的這個人跟這起案子有什麼關係呢？」

「哈伊。」美奈子如釋重負。

美奈子也醒了。她紅著臉，抓緊自己的衣服，好像慕容雨川剛剛非禮她。

美奈子打了一個寒戰。

眾人一時默然，只有美奈九-九-藏-書子在刷刷地記錄。

還是這名醫生的業餘愛好是殺豬？

美奈子說：「我要做一個病理實驗。」

羅炎麟說：「我並不否認慕容雨川的觀點。」

慕容雨川的臉憋成了茄子色。

慕容雨川說：「兩名被害人都生過孩子，激素應該就是懷孕時注射的。」

「佐川一政。」

「……」

凌晨時分，屍檢報告才寫完。疲倦的三人各自找地方打盹兒。美奈子靠在慕容雨川懷裡沉沉入睡。

「哦。」

王樹林吞咽一口唾沫：「你是說……」

「跟上次完全一樣？」他略感詫異。

慕容雨川接過一張左胸部的側面照片，塑料軟管在照片里變成了顏色很淺的帶狀，近似U形。

鍾慶順清洗X光片時，慕容雨川繼續對屍體進行檢查。與前兩具屍體完全不同的是，屍體下半截軀幹上的皮肉幾乎被剔光，骨盆的形狀清晰可辨，外生殖器被取走，露出裏面，王樹林分不清都是什麼。臀部上的肉也不見了，兩條腿的大腿部分只剩下骨棒，小腿卻完整保存下來。

「主要是治療青春期發育遲緩，或者加速產婦子宮內的胎兒發育。」

慕容雨川從冷櫃里拖出屍塊，美奈子躲得遠遠的。

慕容雨川攬住她的肩膀：「不要怕，如果你晚上嚇得睡不著覺，有我在你床邊陪你。」

慕容雨川剛想說「變態發泄」，但是瞧著羅炎麟莫測高深的模樣，改了口：「方便運輸。」

「發現什麼了？」慕容雨川問。

「哦？」羅炎麟目光從電腦屏幕上轉過來。

羅炎麟說：「舉個例子，連環殺人案犯罪現場如果屢次出現死者之外的落髮，而且落髮的位置各不相同。我們就會分析，這種落髮本身跟兇手作案手段沒有必然聯繫，並不是兇手有意留下來的，而是由於兇手某種習慣性的動作造成這種現象。譬如說撓腦袋。由此類推，兇手不修邊幅，頭髮蓬亂，責任感不強，甚至可能是單身。試想，哪位女性會嫁給這樣的男人呢？」

「好吧。」他用閃著心形的眼睛瞅著美奈子，「我正在做原子吸收光譜實驗，你去把牙齒上的殘渣成分記錄下來，我想比對上一具屍體。」

慕容雨川一震。

慕容雨川說：「你就別賣弄你那鳥文了，趕緊挑重要的說。約翰大爺說的什麼signature理論，Signature不是簽名的意思嗎？」

「嗯？」慕容雨川的心臟用力一跳，簡直不能相信這句話是從美奈子嘴裏說出來的。眼前立刻霞光萬道，瑞彩千條，光屁屁的小天使來回飛翔。

王樹林和鍾慶順在一旁聽得一知半解，王樹林問：「佐川一政是誰？」

「從目前收集到的證據可以推斷，兩名死者死前都曾遭短時期囚禁。在這段時間里，她們靠某種高蛋白營養粉為生。我上網查詢過Y市幾家藥店，尋找市面上流行的營養品和保健品，卻沒有發現與被害人吃過的產品類似的。換句話說，被害人吃的營養粉不太出名，或者是剛剛生產出來的。」

「確實如此。」羅炎麟說，「佐川一政的案件資料在國際刑警組織的檔案庫中有備份，我看過屍檢描述的細節。雖然佐川一政當年並沒有把屍體切割成這麼多塊。可是，從行為標記上比較，30年前的屍體，與我們眼前這一具如出一轍。」

慕容雨川直皺眉：「這怎麼畫得跟卡通漫畫似的……」

慕容雨川激靈靈打個冷戰，圓睜二目，倉惶四顧。等看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罵道：「去你的。」

羅炎麟看著他，似乎沒聽明白他的意思。

美奈子說：「我剛才提取了死者的體液，裏面擁有含量驚人的激素。準確說是雌性激素，也就是類固醇和孕激素。這種過量的激素顯然是從體外注射的。」

美奈子探過頭來看了看，忽然驚叫：「你看，雨川君，真的有！」

「答應你的事？陪你睡覺？」

你是我肚裏的蛔蟲嗎？慕容雨川說：「我通過檢查死者牙縫中的殘留物和胃內物質，發現死者死前只吃了一些營養粉，沒有其他食物。」

難道是一位既干過屠戶又做過醫生的人？

羅炎麟說：「調查佐川一政的事可以交給我。慕容雨川你們儘快將屍檢完成，看看還有沒有新的線索。」

「你自己看吧。」

「他是醫生？」王樹林問。

「女人的直覺。」美奈子信心滿滿地說。

慕容雨川點頭：「兇手應該是先將被害人殺死，然後用屠宰使用的掛肉鉤子把屍體掛在什麼地方，再進行肢解，割肉。」

「又是藍香琴。」慕容雨川笑了：「你好像對這個女人特別感興趣。」

羅炎麟說：「目前已知，兇手使用的兇器包括大砍刀、掛肉鉤、尖刀、往複式開顱鋸以及針管，種類相當繁雜。就跟他處理屍體的過程一樣，但這些東西無外乎是為了讓他方便肢解屍體。這種為了方便犯罪需要而頻繁使用的作案手法，在刑偵學里習慣稱之為犯罪慣技。如果手裡有更好的工具，或者他想到了更好的犯罪方式，他就會調整自己的作案技術。」

羅炎麟說：「佐川一政出生在日本神戶市，幼年聰明，外形卻奇醜無比，而且身材矮小。他父親是建築集團總裁。1981年他在法國留學時，槍殺了一名25歲的荷蘭女生，將屍體肢解后烹飪吃掉。不久之後佐川一政遭到法國警方逮捕，被診斷為無意識障礙型精神病，收容在精神病院。4年後他的父親通過多方努力將他引渡回日本，在日本精神康復中心待了一年之後，日本專家會診，宣稱他的病症已經得到有效根治，他由此重返社會。之後他在日本成了著名作家，撰寫了18本有關食人的書，在其最著名的作品《在霧中》里，他詳盡描述了當年是如何吃下那名荷蘭女生的全過程。此外，他還參演過色|情|電|影中的變態狂。在當地報紙上開專欄教授烹飪技巧。當被問到當初為何吃人，他聲稱他童年時曾經做過一個離奇的夢，夢見和他哥哥一起被放在鍋里煮，並且被人吃掉，這個夢從此引起了他的食人幻想。」

羅炎麟說：「你能確定是同一種產品？」

慕容雨川說：「剛剛又有了新發現。」

雨夾雪。

鍾慶順拿著三張X光片從隔壁回來，神情古怪。

羅炎麟說：「慕容雨川，你剛才是不是說被害人的舌頭被割去？」

慕容雨川還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每到這種時候，他的智商比他表妹的八哥犬還低。他就沒想想，今天他們根本不用回家，美奈子給他開了一張無法兌現的空頭支票。

慕容雨川知道，她又想起了喬凱。那個傢伙已經成了她命中的剋星。誰知道呢，也許真是喬凱乾的。至少，喬凱絕對有能力做出這種案子。

慕容雨川做完屍表檢查，開始解剖屍體。他取出死者心臟，用和檢查上一個被害人同樣的方法，在清水中排除心臟內部的大量氣泡。用量筒收集后，測出容量接近170毫升。

「哦。」

慕容雨川說：「你是說，兇手日常生活或者工作中里接觸過這些東西……」

美奈子想都沒想跟著點頭。業務水平可以差點兒，政治覺悟一定要高。

「1.4%的女性會患上這種病？」

「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慕容雨川思索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浮現出笑意。

「當然沒有。」慕容雨川四下找了一圈，推推美奈子。

慕容雨川說：「既然有如此大的危害，被害人應該不會給自己注射激素。」

慕容雨川說：「恭喜我倆意見統一。」

羅炎麟瞅著解剖台上的屍塊，問道：「你說，兇手為什麼要肢解被害人？」

「什麼？」慕容雨川這才仔細地觀察卵巢內部，在褶皺中有一片深紫色的小疙瘩。

羅炎麟略帶得意地繼續說：「正因為Signature，即行為標記，能告訴我們罪犯獨一無二的身份特徵，心理畫像師把尋找罪犯的行為標記看做犯罪心理畫像的核心部分……」

美奈子剛想搖頭，羅炎麟冷冷看她一眼，她嚇得吐吐舌頭。

他又拿過右胸部的側面照片，軟管同樣在傷口裡形成一個U形。

乳清蛋白、蜂蜜、大豆肽、玉米粉，薏仁粉、螺旋藻、雙鞭甲藻，脂肪酸、麥片、乙基麥牙酚、三氯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