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服務員，工廠女工什麼的。我最早去服裝廠蹬縫紉機，因為賺錢太少，就求她幫忙介紹我來這裏工作。」

「你們閑不著。」羅炎麟說，「我準備讓你們去一趟貴州。」

「她叫，叫周玉紅。」女孩說完確信似的點點頭。

董燕俯身看了看：「記不太清了，也許吧。」

「我當然不是！我有身份證！」張可欣急忙解釋。

慕容雨川流汗，你不會真忍心讓我睡外面吧？

羅炎麟考慮了一下，說：「這件事可以由我和王隊長去處理。MIC公司屬於外資企業，需要上面批准才行，很麻煩。」

這句話把羅炎麟逗笑了。

「怎麼會沒有戶口？」輪到羅炎麟吃驚了，「你們的出生地、村政府、鄉政府應該都有人口統計啊。」

這座地圖上微不足道的小縣城位於貴州廣西兩省交界處的大山中。人口約為一萬，民族混雜，包括漢、瑤、不依、阿昌、哈尼族。據張可欣說，藍香琴是瑤漢混血，她的瑤族名字叫莎一妹，譯為月牙。

「我倒真希望如此，那樣我肯定能找到她。就怕不是這樣。」

張可欣讓她瞅得直臉紅。她可以脫|光衣服，麻木冷漠地暴露在客人們的目光里。但是現在，她卻是一個心思敏感的少女。

有一個保潔反詰：「最起碼咱們有自知之明，不像有些人不自量力，餐廳身價最高的可是張可欣。」

「停，停，能不能退回來一點兒，不許回頭。太遠了我怕。」

「……」

羅炎麟追問：「你認識那個人嗎？」

「當真？」

庄瑋搖搖頭：「我不能說有沒有，我根本記不住了。」

羅炎麟說：「我有一個消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陸警官最近有可能到Y市。」

慕容雨川讓美奈子詢問他們，其實是想觀察他們的反應。如果那個變態的傢伙真在其中，或許會對美奈子表現出某種異常反應。

在羅炎麟眼中，這女孩的美貌還有更深一層含義。

慕容雨川說：「也沒剩什麼了。」

慕容雨川一攬美奈子的纖腰：「正好我們也歇歇，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慕容雨川偷偷做出一個V形手勢。看這樣的趨勢，用不著霸王硬上弓了，嘿嘿。

慕容雨川心虛地問羅炎麟：「那有沒有提到我啊？」

「我不去！」慕容雨川立刻回絕。

「提到了。瀨戶先生認為，你受S市警方唆使綁架了他的女兒，造成她畏罪潛逃的假象。」

相同的時間，千里之外。

「也不說扶我一下。」慕容雨川回頭瞪她一眼。

慕容雨川從兜里掏出四張相片，擺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這幾個人你都認識嗎？」

「你說對了。」

慕容雨川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懷疑董燕跟兇手之間有某種聯繫，通過她，兇手了解了那些從貴州來Y市打工的女人。」

你奶奶。慕容雨川心裏罵。我沒想到的你都想到了。

他的目光停在了其中一個人臉上。那人發現羅炎麟看她，臉一紅低下了頭。

「他做了什麼？」

服務員和廚房工作人員站在一起將近40人。羅炎麟負責詢問服務員，慕容雨川負責詢問廚房工作人員。

「董燕。」

慕容雨川說：「你也不想想羅炎麟什麼人，他能讓咱們去什麼好地方？」

「我相信是她，除非畫得不像。」

慕容雨川強烈不滿，女的基本都在服務員里，尤其是女體盛藝妓。

「中國真的好大啊！」這是美奈子唯一能發出的感慨。

「爸爸？」美奈子吃驚非小。

「爸爸真要來？」美奈子心情複雜，也不知道是驚喜，還是惶恐。

慕容雨川直接說明來意。董燕也不隱瞞，她說，我倒賣服裝，倒賣山貨，只要賺錢的都做。當地有一些年輕人想去外面闖蕩闖蕩，就做個順水人情，幫她們聯繫去大城市，鄉里鄉親舉手之勞而已。

2011年全國貧困縣數量679個。

「你現在還有他的手機號吧？」

「你可以不相信，但我要告訴你，瀨戶先生這次來的目的，就是參与屍檢真野琉璃。真野的死訊在日本造成極大震動，他們理所當然派資深專家來華確認。況且，瀨戶先生的另一位寶貝女兒被中國警方指認為殺人嫌疑犯，他當然不能坐視不管。」

孫皓身子一震。

慕容雨川倒退。

「那不一樣。」女孩兒急忙辯解，「那個人不一樣。」

「她跟餐廳老闆很熟？」

庄瑋說：「叫他們來，餐廳暫停營業。」

美奈子吃了一驚：「果然是這樣，難道說她清楚那些女人發生了什麼？」

「越說越離譜。」慕容雨川問美奈子，「你相信嗎？九-九-藏-書」

張可欣眼睛一亮：「我當然認識她，我跟她都是油萬鄉的人，而且還是姑表親呢！她比我先來的這裏。」

「我很感激她，我能有現在這樣的好生活，多虧她幫忙。」

「他說……從裡到外地愛我……愛我的身體，也愛我身體里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個器官，每一塊脂肪……」

「嗯？」

「她跟我算是老鄉，我們都是貴州來的，住在鄰近一個鄉。」

「好像是望謨縣的人。具體的我就不清楚了，我跟她很少有來往，特別是最近半年都沒有看見她。她怎麼了？你們怎麼會有她的畫像呢？」

孫蕊又開始冷嘲熱諷：「就說是窮山惡水嘛，人也笨得出奇，養不起還猛生，他們以為是下豬仔啊！」

董燕似乎想起來什麼：「對對，你這樣一說，我記得是有這麼一個女人，長得特別漂亮。」

張可欣想了想：「假如那個男人再跟蹤我什麼的，我就算報警也不一定來得及，可不可以把你的聯繫方式告訴我，我如果遇到危險就打電話告訴你。」

他看著窗外滿天星斗，長長吐出一口氣。想著奇妙的人生，一個紈絝富家子，一個比貓乖的殺人犯，在偏遠窮僻的鄉村裡，相依在破屋裡一張破床上，仍然憧憬著浪漫。

瀨戶杉男不肯放過他，中國警方順理成章把他當做替罪羊。假如他什麼都不做，那只有死路一條。

他們首先在當地派出所民警的幫助下找到了董燕。

董燕家是鎮里幾棟裝修相對較好的磚瓦房之一。

孫蕊白了她們一眼，洋洋自得：「真是沒辦法，同樣是女人，有的可以躺在桌子上讓人欣賞，有的就只配天天跟廁所打交道。」

羅炎麟皺皺眉：「你是做什麼的？」

張可欣聳聳肩。

羅炎麟只是安靜聽孫皓議論，不發表觀點。

女孩無心的一句話觸動了慕容雨川。

一個膚色蒼白，長相妖媚的女孩兒吃吃地笑道：「警察哥哥，如果被客人襲胸算不算呀？」

他抬手摩挲著女人的臉：「這是不是你希望的，你說接下來該怎麼辦？」

「是不是歐青仁那小子報的案？說是我找人報復了她？」

歐青仁望著對面的女人，嘴裏的煙頭忽明忽暗。藍色的煙霧不斷升騰，變幻著各種姿態，女人的臉在煙霧中忽隱忽現。

羅炎麟瞅著女孩，看不出她在說謊。

羅炎麟心念甫動，問：「藍香琴你認不認識？聽說她也是貴州人。」

「記得他的長相嗎？」

「她根本沒辦過身份證，也沒有戶口，你當然查不到。」

「啊呀太過分了，你怎麼把頭轉過來了！」

「唉？」美奈子想了想，「沒有什麼問題啊，我覺得她很平靜。」

慕容雨川和美奈子休整了一天，熟悉了鄉村，購買了一些日常用品，才開始按照計劃行動。

「就是這麼一回事。」庄瑋說。

女孩兒忸怩地把臉抬起。正是昨天為他們服務的那名女體盛藝妓。羅炎麟昨天只看見了她的身體，對她的相貌反而模糊。

「那人是不是也是貴州人？」

美少女警官駕到。

羅炎麟和慕容雨川這次來是以警官的身份。

「是這麼一回事嗎？」羅炎麟質疑地看著他。

慕容雨川腳下沒留神，絆了一個四仰八叉。「雨川君你沒事吧？」

這樣想著，心情頓時舒暢了許多，他開始暗暗盤算具體步驟。

張可欣點頭。

如果面前是一具具屍體，那就好辦多了。

羅炎麟接著說：「也就是說，如果美奈子小姐將來被證實是參与殺害真野琉璃的兇手，中國警方會以窩藏包庇罪追捕你。如果美奈子小姐被平反昭雪，她父親將代表日本政府控告你綁架拐騙日本留學生。」

美奈子有些灰心：「看來這次是白來了。兇手怎麼會認識她呢？我看她就是那種孤孤單單的中老年婦女。在日本有很多，整天除了看看電視，逛逛公園，什麼都不關心。」

唯一的收穫是他要來了一盒DH全效營養素。跟網站上看到的差不多，包裝上邱詩嫣巧笑嫣然，旁邊印著廣告詞：愛你，愛我，愛大家。

羅炎麟逼問：「是不是因為藍香琴？」

孫蕊說：「編，好好編，寫成小說一準兒能紅。」

「你怎麼認識她？」

「噢？他叫什麼？」羅炎麟問。

「據說是一個往返于貴州與東北的生意人把她們介紹來的，那個人叫董燕。我昨天下午聯繫過貴州警方，了解到在油萬鄉的確有一個叫董燕的人。她偶爾來東北，現在住在油萬鄉。」

美奈子紅著臉，拽拽他九*九*藏*書衣袖：「雨川君……」

她伸出一根蔥白似的細細手指，挨個兒點著相片，反覆瞧著。最後，指著其中一張相片說：「這個人我好像認識。」

羅炎麟並不期望女孩能回答自己的問題，但他還是問了：「周玉紅多大年紀了？」

「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張可欣說，「我們那裡，有的窮人家生的孩子太多，計劃生育罰得又重。這些人家最小的那些孩子，特別是女孩，往往不往上報。反正她們一輩子都生活在那裡，長大了一嫁人，丈夫有戶口有身份證就行。」

孫皓毫無準備，一時間張口結舌。

油萬鄉屬於679個中的特困區。

「據我了解，自從她被你開除以後，人就失蹤了。」羅炎麟說。

羅炎麟給慕容雨川購買的是兩張硬卧票。

「她去Y市時，你給她介紹的什麼工作？」

「我詳細查詢過，卻查不到她的身份，戶口檔案里沒有這個人。」

慕容雨川捉起美奈子軟綿綿的手，若有所思地捏著，說：「也不能說是白來。你難道沒有從我們剛才的談話中發現一點兒問題？」

「……」

羅炎麟很少遇見脾氣這麼好的女人。

「我想上廁所。」

孫蕊「嘁」了一聲：「農村丫頭就知道大驚小怪，玩那套可憐兮兮的小把戲。干我們這種工作的，誰沒有被騷擾過？那幫大老爺們看著我時哪個眼珠子不紅？」

北方小城某個朦昏的房間。

就聽美奈子幽幽道：「能在這種地方住下去也蠻好的。」她指的是車窗外的鄉村。

「對了？」

羅炎麟平靜如常，他對庄瑋說：「請把你們餐廳的服務員和廚房的工作人員都給我找來。」

「他對我說，他愛我。從……從頭到腳都愛……每一寸皮膚都……」

「他們現在……」孫皓剛想對峙，被庄瑋擺手攔住。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把她帶到派出所審問她嗎？」

她說：「雨川君，你走遠一點兒。」

羅炎麟看著他。

「我們都稱她董姨。大好人一個，熱心腸。我們當地不少年輕女孩子到東北打工都是經她介紹聯繫的。」

「另外兩人你能認出來嗎？」

「女人？」

「周玉紅也是？」

「周玉紅來這裏做什麼工作？」

張可欣似乎有些懼怕這位經理助理，她匆忙向羅炎麟告退了。

「應該是吧，我猜的。」

美奈子撲哧一下笑了：「睡一張床吧，我相信雨川君。」

2011年，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確定，年人均收入低於1067元為低收入標準，年人均收入低於785元為絕對貧困標準。

羅炎麟說：「藍香琴是不是也沒有登記過戶口？」

「他叫什麼？」

庄瑋插言：「不過是因為我那個讓人操心的女兒。我不喜歡歐青仁那小子整天糾纏我女兒，孫皓去勸他跟我女兒分手，兩人發生口角，動了手，跟什麼藍香琴沒有關係。」

坐了一天半的高鐵，兩人在貴陽下車，油萬鄉派出所派來一輛車接站。慕容雨川看著四四方方的老北京吉普，懷疑這輛車比自己的年紀還大。坐上車以後，吉普在平地上顛，在山路上更顛，顛得人抓心撓肝。

「你去不去？」

「隨便，你的肚子你做主。」

孫蕊俏臉登時漲紅。

天真的女孩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她的同鄉已經被人砍成了碎塊。

「我……」

女孩猶豫了一下：「佐……佐川一政。」

張可欣看了看，指著又一個說：「這個好像姓王，也是我家附近的人，叫什麼我記不住了。」

美奈子睡熟后，他把美奈子的頭放到自己胳膊上，女孩迷迷糊糊向他懷裡偎了偎，發出柔軟的嚶嚀，聽他得心裏直痒痒。

羅炎麟稍顯猶豫。

好在他還有一條妙計。

「這個……」張可欣想了想，「我聽她說，好像就在餐廳上面的酒店裡干服務員。那還是去年的事情，我到這兒時，她已經走了，人也不見了。」

張可欣只看了一眼，撲哧一聲樂了，指著其中一張：「你讓我看卡通漫畫幹什麼？」

他一邊思索著一邊說：「想想看，這些貴州女孩都生活在極偏僻的山村，沒有身份證件，甚至連戶口和身份登記都沒有。她們生活在這個國家裡，卻又不存在。正因為如此，才給我們的偵破帶來這樣大的困難。」

他望著車窗邊日本女孩的倩影，清秀溫順，與以往沒有什麼不同。他卻偏偏猜不透，她到底是不是殺死妹妹的兇手。現在，無論美奈子是不是真兇，他都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羅炎麟把男女服務員分開。他主要詢問女服務員，問她們最近有沒有被人調戲或者rｅaｄ•９9csw•com跟蹤。他強調，如果那個人是你們餐廳內部的男同事，也可以跟他說，他來處理。

慕容雨川欲擒故縱：「不用擔心，你睡床，我靠在椅子上睡。如果還不放心，我在屋外熬一晚。」

「不僅如此，我感覺她是故意裝作不知情。」

「不會這樣巧吧？」慕容雨川驚訝。

張可欣笑眯眯地掏出手機，把號碼記錄下來：「昨天的事情我還沒有好好向您道謝，今天又麻煩您……」她說著說著忽然停下來。羅炎麟稍微側臉，發現孫皓正躲在遠處盯著他們。

他看了看表：「現在，我們去見識見識藍香琴的丈夫。看看能把那麼漂亮的老婆折磨到離家出走的男人長什麼樣。」

女孩兒不過20出頭的年紀，臉頰粉|嫩得好像一朵桃花。

「就算你說得對，可是她跟殺人案又沒有什麼關係？」

「她那麼聰明機敏的人，突然面對兩個東北趕來的警察問話。她怎麼一點兒都不奇怪，她為什麼都不問問我們來的目的，問問那些女人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不出來嗎？」女孩原地轉了一圈兒，「我叫孫蕊。品嘗女體盛的貴客沒有不知道我的，我是北海道餐廳身價最高的藝妓，餐廳因為我這樣的女孩才會這樣紅火喔。」

女孩們竊竊私語，三個四十幾歲的保潔大姐討論得最熱烈。

保潔大姐紛紛用鼻子冷哼。

「冷也沒辦法，誰讓你是金枝玉葉？就我一個人折騰吧，折騰死拉倒。」

美奈子和慕容雨川這邊並沒有什麼進展。廚師們每個人看上去都很面善，又似乎都心懷鬼胎。

羅炎麟拿著周玉紅的照片來找經理庄瑋和孫皓，問他們對周玉紅有沒有印象。

羅炎麟最煩看女人打架，他說：「別說沒用的。更別把我說的話當成玩笑。這有可能關係到你們各位的人身安全，好好想一想。」

她是一個不到50歲的矮胖黑臉女人，獨居，衣著打扮與當地人差不太多，但是舉止大方老練，一看就是見過世面的人。

庄瑋對待他們也不像昨天那樣客氣。助理孫皓領著幾個餐廳保安虎視眈眈地看著來人，好像只要總經理一發話，他們就能撲上去。

「你又拿小螳螂嚇我，我才不相信。」慕容雨川說到最後有點兒沒底氣。

美奈子很興奮，面對一群不知所措的老爺們，九十度鞠躬：「大家好，我叫瀨戶美奈子，請各位多多關照。問各位問題時，一定要如實回答哦，不許說謊。」

「這些女人如果沒有身份證件怎麼找工作呢？」

「……」

「她來Y市是負責保護一位國際籍專家。」

「我認識的那些客戶基本都是服裝廠，酒店什麼的。這些地方女孩招得多。」

女孩立刻老實了。

他已然身陷絕境。

董燕倒是很配合，問什麼說什麼，但並沒有給他們帶來特別有用的消息。慕容雨川坐了一會兒就帶著美奈子離開了她家。

張可欣轉動著漆黑的瞳仁，似乎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她說：「這個也很正常呀。」

「貴州！你是貴州人？」

羅炎麟不置可否。

羅炎麟說：「我正因為替美奈子著想才沒給你們訂軟卧包廂，我怕她晚上有危險。」

慕容雨川頗為興奮地說：「現在可以百分之百確定，被害人死前食用的就是DH全效營養素。兇手肯定平時能大量接觸這種東西。現在北海道餐廳查訪過了，下一步應該是MIC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吧！」

明珠酒店。北海道餐廳。

孫皓腮幫有淤血，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沒有。」

公安局。刑警隊辦公室。

「在我們目前掌握的三名被害人中間，有兩個人來自於貴州省油萬鄉。而我們一直懷疑的跟本案有聯繫的藍香琴，也是油萬鄉的人。」

女孩兒可沒笑，她十分認真。

「我記得你說過，是你把藍香琴開除了，歐青仁是因為這個打你嗎？」

「女人真是麻煩。」慕容雨川大步往前。

貴州省油萬鄉。薄雨漫天。

「好像是服裝廠吧，她幹了一段時間就不幹了，後來沒有再聯繫。」

羅炎麟瞅著面前的女孩，心裏還有一個疑問一直沒有解決。

慕容雨川拿起其中一張照片：「這個人你總該認識，藍香琴。聽說她就住在附近。」

孫蕊這時語氣尖九-九-藏-書酸道：「窮山窪子里也能生出個水靈靈大姑娘，真是祖上積了福。」

「你肯定沒看錯？」他問。

「那會不會很冷啊？」美奈子說。

唯一讓慕容雨川欣慰的是，床不寬。

慕容雨川立刻抗議：「你小子想硌死我，也得憐香惜玉替美奈子著想吧？」

羅炎麟發現這個女孩不僅長得漂亮，臉皮還挺厚，只好把手機號碼告訴她。

孫蕊慢慢搖頭。

「警察已經注意到你了。」他對女人說，「他們都在找你。」

「對呀。」

他對美奈子說：「這幫老爺們歸你了，拿出你的魅力，統統必殺。」

「的確難以解釋。」羅炎麟說，「為什麼那個很像佐川一政的兇手選擇的目標都是貴州油邁的人，而且都是沒有戶口的人？」

「那她是貴州什麼地方的人？」

女孩忐忑地望著他，是不是他也不相信自己？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那這些人豈不成了不存在的人？」

他的目光在所有人臉上來回掃過，每個人表情各異。有好奇的，有猜測的，有滿不在乎的……

「什麼？」慕容雨川和美奈子同時停止動作。

孫蕊冷哼：「幻想呢？再說下去成小說了。」

「他是通過手機簡訊說這些話。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面，也許他見過我。」

慕容雨川搖搖頭：「暫時不用。讓派出所派一個人暗中監視她。看看她有什麼動作再說。」

王樹林插嘴：「這樣的人又是怎樣來到東北的，沒有身份證她們靠什麼找工作？」

兩人四目相對。

「是不一樣，誰讓你是可欣呢，小可心兒。天底下就你是寶貝，哼哼……」

慕容雨川有點肝兒顫，美奈子腳都軟了，他倆同時懷念起陸小棠。

晚上睡覺的時候問題又出現了。美奈子瞅瞅床，瞅瞅慕容雨川。

美奈子卻很感興趣：「為什麼不去呢？貴州離這裏很遠吧？我來中國以後還從來沒有出去旅遊過呢！」

羅炎麟看著他。「你們今天來這裏難道是為了調查藍香琴失蹤的事情？」

慕容雨川哭了，拉住美奈子的手：「我們還是去貴州，離開這是非之地吧！」

「還行吧。我去Y市做生意時，經常去那裡住宿、吃飯。」

王樹林和其他警員同樣驚訝。

有人跟著笑了。

孫蕊打趣：「農村小丫頭還知道弄個日本名。你怎麼不說叫小泉純一郎？」

張可欣又開始猶豫。

「為什麼都是女人呢？」慕容雨川問。

在羅炎麟不露聲色的逼問下，孫皓承認，昨天對歐青仁說過一些咒罵藍香琴的話，他解釋說：「那是當時隨口說出的一些氣話，事實上，我把藍香琴開除以後就沒有再見過她。」

很多女孩兒吃吃地笑了。羅炎麟沒有笑。

張可欣胸膛起伏：「你不明白的，那個人跟我們平常看見的那種色狼不一樣。」

張可欣趕忙說：「您昨天都幫我啦，不如好人做到底吧。萬一我真出了危險，您肯定過意不去是不是？」

女孩猶豫了好半天，最後才說：「我曾被一個人……被一人騷擾過。」

羅炎麟說：「也不像你想的那麼糟糕，那地方手機訊號或許沒有，但能看看電視節目。飲食差點兒，交通不太方便，衛生條件差點兒，其餘的也就沒什麼了。」

她的眉眼之間居然酷似藍香琴。只是沒有藍香琴與生俱來的風韻，但她清純逼人的氣質卻令羅炎麟暗暗心驚。在他記憶中只有童年的遲菲菲是這樣的。

現在，該來的終於來了。

羅炎麟揮手打斷她，他問張可欣：「那個人怎麼不一樣？」

坐在她身旁的慕容雨川卻憂心忡忡。一想起羅炎麟的話，他心裏就犯堵。當初憑著一時意氣帶著美奈子出逃，他並沒有仔細考慮過接下來可能面對的種種問題。

美奈子不以為意。她對這次長途旅行感到很新鮮，坐在車廂里左顧右盼，臉上一直笑吟吟的。

他離開前特意找來張可欣，對她說：「那個騷擾你的男人很可疑，你最近還是小心一些為妙，遇到情況就要立刻報警。」

「正常？」羅炎麟微微一怔。

美奈子光問，人沒動。

「你是撒尿，還是衛星定位呢？」

說到最後，嗤笑的人漸漸安靜下來，連孫蕊也變了臉色。

張可欣明白羅炎麟的意思，她說：「簡訊都讓我刪了，我看著害怕。我曾經去電信公司找人查這個號碼，可是已經停號了。」

「不去！」

慕容雨川從沙發出溜到了地上。

「少說也有二十五六了，我都叫她大姐。」

羅炎麟冷不防問起孫皓另外一個問題：「你昨天為什麼跟歐青仁打架？」

「千真萬確。不htｔｐｓ://rｅaｄ•9９csw.cｏm去，不去，就是不去！」

慕容雨川和美奈子被安排在鄉政府後院的招待所里，說白了就是一間空房。羅炎麟倒是很誠實，房間里除了一張床、一台18英寸電視機、一個牛眼燈泡，真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想讓你去調查一下這個董燕的底細。」

慕容雨川和美奈子要先坐列車到北京西站，轉成特快列車到貴陽市，然後坐長途汽車走公路進山。

「我倒覺得你應該好好查一查歐青仁，那小子一直神頭鬼臉的。他一面死纏我們大小姐，一面暗地裡跟藍香琴不清不楚，誰知道他倆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會不會出現什麼矛盾？」

「你跟Y市明珠酒店的老總很熟嗎？聽說你介紹很多人去那裡工作。」

美奈子選了一個灌木茂盛的地方，慕容雨川背對她站著。

「瞎說八道。」慕容雨川大大咧咧往沙發上一坐，不以為然。

慕容雨川邪邪一笑。

羅炎麟說：「你剛才在想什麼，能否告訴我？」

張可欣驚訝：「你是怎麼知道的？」

慕容雨川畢竟沒有學過犯罪心理學，他沒法像羅炎麟那樣從對方的眼神和舉止細節中分析出對方轉瞬即逝的情緒。

羅炎麟思索片刻，向她擺擺手，示意她過來。然後，從兜里掏出三張相片，兩張電腦繪製，一張手繪。

專案組成員聚齊。

「不許笑，好好看。」羅炎麟板起臉。

「很有可能。」羅炎麟說，「只是我們不知道，他是通過什麼渠道得知的這些情況。」

張可欣氣得臉通紅，用力咬住嘴唇。羅炎麟以為她要哭，誰知她兩顆大眼睛忽閃了幾下，氣就消了，臉頰又恢復了粉紅。

「是呀。」

董燕稍微遲愣，說：「那就是她們自己的事情了，實在不行再回來唄！」

「再往前一點兒。」

慕容雨川說：「會不會那位佐川一政清楚知道這一點，專門挑選這種沒有身份的女人下手？」

孫蕊立刻接道：「也許根本沒有那個人，糊弄小孩子的吧！警察哥哥，別告訴我連你也相信了。」

列車駛出城市一路向南，天地愈漸開闊。車窗外緩緩移動著平坦的麥田，脊背嶙峋的山巒龜伏在大地盡頭，河流是銀色蜿蜒的緞帶，行人無比渺小，在高遠得令人心悸的天穹下躕躕而行。

羅炎麟一凜。

張可欣說：「我們是靠人介紹來這裏的，那個人早年就來東北闖蕩，現在據說很有錢了。」

她四下里看了看，最後跟慕容雨川小聲說：「去後面的山坡好不好？」

他的疑心馬上又來了。連公安部都查不到的人，為什麼這個年輕女孩可以輕易認出？

慕容雨川石化。

頓了好一會兒，孫皓才說：「這是我跟他之間的私事，警官先生你不覺得自己太操心了嗎？」

假如瀨戶杉男成了他的岳父大人，形勢就不一樣了。到那時把生米做成熟飯，管他是什麼日本首席法醫，就是天皇也奈何他不得。難道瀨戶杉男還能忍心看著自己的女兒挺著大肚子守活寡？

女人望著他，不說話。

這樣巧？怪不得她們長得像。

孫皓說：「即使有這個人，也早就辭職不幹了。」

張可欣急忙辯解：「我絕對沒有說謊，真有那樣一個人，他還有名字。」

美奈子附和地搖搖頭。看看，連小笨蛋都不信。

「她失蹤又怎樣？」孫皓有點兒急，「那种放浪|女人，指不定現在跟哪個男的在一起鬼混呢！」

「那位專家從日本來，叫瀨戶杉男。」

廁所在屋外，天黑她不敢一個人去。慕容雨川更欣慰，看來簡陋也有簡陋的好處。

羅炎麟沒回答，他接著問張可欣：「你和藍香琴都住在貴州，怎麼會跑到這裏來打工？」

「你之後有沒有聽說過她的下落？」

事實上，慕容雨川旅途勞頓，心裏想卻沒有那個體力了。

接站的兩個警察普通話差，也不太熱情。吉普鑽進山區，在山嶺間轉了四個多小時，眼前才出現零零散散的房屋。房屋密集點兒的地方就是鄉政府所在地。

油萬鄉？似乎跟歐青仁說的差不多。

「別胡說。」美奈子臉紅到耳根，慌忙把慕容雨川的手從身上拽開。

張可欣扭頭瞪了她一眼。「我說的不是事實嗎？」孫蕊不依不饒，「別是我們的小可心兒也是個不存在的人吧？」

慕容雨川說：「我看她倒不像你說的那種內向性格的老女人。如果那樣，她也不可能把生意做到了東北。」

廁所是經典的中國式茅坑，美奈子剛一邁進去就給熏出來了。

「她介紹你們來這裏通常做什麼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