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真野琉璃被殺的那天晚上……

董燕一下被問住了。慕容雨川正想追問，董燕說：「我還有事。我們改時間再聊好吧。」

「沒事，沒事。」慕容雨川罵罵咧咧爬起來，「該死的，連個女人都沒抓住。」

慕容雨川在尋思。

民警們走訪了附近十幾戶人家。帶回訊息，最近一兩天的確有人看見過一個陌生女人在鎮子里徘徊。

等他跑到鄉政府後院，肺都要炸了。他衝進屋，發現床上是空的。腦子一下就蒙了。他只知道自己渾身都在哆嗦，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過。

慕容雨川驚喜交加。

董燕沉默，隔了一會兒，又說：「也許是我看花了眼。」

美奈子睜大眼睛聽著。

兩名民警從鄉衛生院借來一副擔架，把屍體用床單蒙上抬下山坡。

「是個女人嗎？」

那雙眼珠下面是一張腫脹的臉，嘴巴半張，卻不發出任何聲音，舌尖呲出牙床之外。慕容雨川驚出一身冷汗，不由自主停下。

「是我們這裏的區號。」趙所長說。

如果是調虎離山就糟了。

「你是因為好奇嗎？」

「藍香琴？」慕容雨川替她把話說完。

屋裡的董燕似乎站在地中央，舉止有些古怪，讓人猜不透她究竟在幹什麼。慕容雨川和美奈子偷偷摸摸潛進院中，接近大門前。

慕容雨川手裡沒有任何設備，只能憑靠肉眼尋找線索。

「他現在跟女人一起住嗎？」

慕容雨川似乎睡著了，她往他懷裡貼貼，恐懼居然減輕了幾分。

「我哪能睡得著？」慕容雨川說。

美奈子的皮膚細嫩得像剝了殼的雞蛋。別說長毛，似乎連汗毛都沒有。

「她為什麼要見我？」董燕的語氣忽然間變得有些古怪，甚至有些驚慌。

但他還沒有死。

慕容雨川回想起李海軍臨死前說出的那三個字——藍香琴。

這個謎一樣的女人要麼隱藏在照片里，要麼出人意料地現身，連形狀都是變幻莫測的。

對方這才回答：「是你呀慕容警官，我剛才沒有打過電話呀。」

當然，藍香琴有足夠理由殺死自己殘暴的丈夫。但是為什麼現在才動手？而且正好趕在他和美奈子來貴州查案的時候，是不是太巧了？再說那個人真是藍香琴嗎？她怎麼變胖的？

美奈子？

不等慕容雨川回答，電話匆匆掛斷。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兇手留下的痕迹嗎？」趙所長懷疑地看著慕容雨川。他並沒有期望慕容雨川回答，他自己也什麼都沒看出來。

「我說。」

慕容雨川有點兒蒙。

慕容雨川撲過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腳腕。他正要往裡拽，那人雙手在窗台上一按，另一隻腳蹬在慕容雨川肩頭。慕容雨川仰面摔倒。那人閃身跳出窗子，逃進了夜色中。

他不得不佩服羅炎麟的直覺，現在看來，這位原本只存在於一張相片里的失蹤女人，確實與這起連環碎屍案存在著某種關聯。到底是什麼關聯，恐怕不是單純的受害者那麼簡單。

沙坪壩村坐落在一個小山坡上，幾十戶破舊雜亂的碎磚房歪歪斜斜依地勢而建。慕容雨川和美奈子沒法想象在這種地方竟然有人居住。這種地方甚至還住過一位貌美如花的女人。

「哦？」

「打錯了？」慕容雨川微微一笑，「如果是手機情有可原。但是座機是一個一個鍵撥出的號碼。就算撥錯鍵，也很難正好錯到我頭上吧。」

可惜他們來晚了一步。

「害怕？那是……誰聽說她剛剛殺了人都會害怕的。」

美奈子奇怪地問：「你怎麼了雨川君？」

慕容雨川說：「如果真的是她，她為什麼不直接見你？」

慕容雨川累得停下腳步，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他猛然想起美奈子被一個人留在了那間房裡，急忙又往回跑。

他熟練地解開美奈子的衣裙。褪下最後一片內衣，慕容雨川眼睛都直了。面對著如此美艷溫香的酮體，他也有點兒發矇。

他掏出手機，考慮著要不要把情況告訴給羅炎麟，卻看見有一個未接來電。打頭區號是0585，座機電話。

慕容雨川九*九*藏*書感覺著房間里似乎有聲音，斷斷續續，難以形容。孤男寡女在房間里有可能發出各種古怪的聲音，但都不是慕容雨川現在聽到的。

慕容雨川站在門前拍拍門，無人答應。

美奈子吃吃地笑道：「是不是雨川君也被嚇到了，我也好后怕。」

但不知為什麼，他忽然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這棟平房裡除了他、美奈子和董燕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你似乎……」慕容雨川想到了合適的形容，「似乎點兒害怕。」

長發。纖瘦。

疑似藍香琴的人這幾天頻頻出現在她家附近，似乎讓她感到恐慌。當她得知李海軍被一個女人殺死的消息，馬上想到了藍香琴。她沒結婚，獨居，於是她本能地給自己打電話。

「我……我……我沒想到是這個主意……」美奈子囁嚅。

難道真是她？

屋裡的確有人。那人靠坐在灶台邊，滿臉是血，怔怔地瞅著慕容雨川，古怪的聲音正是從他喉嚨里發出的。

趙所長聽得直咂舌：「我們這裏小偷小摸、打架鬥毆倒是不新鮮。但像這種蓄意殺人，10年8年都遇不到一回。若是藍香琴殺完人逃進了大山裡，就憑我們派出所這三個人上哪裡去找她？」

夜色中單憑這副尊榮就足夠使人魂飛魄散。

一把刀。

民警翻著筆錄說：「大概一米七零上下，長發，身體較胖。」

慕容雨川收不住腳，一頭栽進屋中。差點兒撞到一個人身上。

沒有。

他拍了兩下門，沒人應聲。他猶豫了一下，學警匪片里用肩膀往門上撞，沒想到給木門彈了回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沒有馬上死。

慕容雨川本來只打算試探試探，沒想到劇情一下就躥到了高潮，讓他心臟有點兒受不了。

派出所的人並沒有特別吃驚，慕容雨川和美奈子卻大為震驚。

聽筒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董燕才說：「我聽說，李海軍被人殺了。是真的嗎？」

趙所長不為所動，反而懷疑地打量著慕容雨川和美奈子：「你們又是怎麼發現死者的呢？」

他們看著慕容雨川一會兒蹲在死者面前，一會兒繞著他轉圈。終於，趙所長忍不住問：「你在幹什麼？」

慕容雨川百思不得其解。

「女人？」美奈子驚訝，「難道……」

慕容雨川嘆了口氣：「你讓我說我才說，我又沒有強迫你。你不用往心裏去，就當我沒說過。你只要平平安安跟你父親回日本我就放心了。好好上學，將來做一名出色的法醫，再認識一個疼愛你的男子，結婚生子，白頭偕老，幸福度過一生就好啦……」

女人越跑越快，慕容雨川越跑越慢。跑著跑著，女人縱身跳下土路，鑽進坡下一片房舍中不見了。

慕容雨川蹲下身，仔細打量著地上的小坑，前面有模糊不清的鞋印，尖頭。毋庸置疑，這是高跟鞋留下的。一個女人來過這裏。

慕容雨川說：「兇手比較謹慎。離開前把屋子裡的腳印清理了一番，但在小屋的窗台上發現了擦拭過的模糊腳印。他從前面進來，從窗子離開，唯獨卻沒有來得及清理門外的腳印。」

不好！

沙坪壩村並不大，但是路不好走。兩名民警出去轉悠了一圈，帶回了消息。有村民在上午時候，看見過一個身穿夾克衫的女人走向李海軍家。

「唉？我爸爸有什麼可怕的？」

「董女士，剛才是你給我打電話吧？」慕容雨川說。

門被撞開了。

「不要丟下我，求求你不要丟下我……嗚嗚……」美奈子緊緊抱住慕容雨川不放手。

「你是說兇手是女人？」所長和兩名民警面面相覷，似乎難以相信。

這個女人跟藍香琴之間的關係似乎並不像自己先前認為的那麼簡單。

「辦法倒是有……」

慕容雨川問：「你覺得呢？」

慕容雨川定定地瞅著面前的虛空。

一條人影正躍上窗檯。

「雨川君……」美奈子抬起頭時已經淚流滿面。

慕容雨川這才幽幽道：「也許只有一個辦法。」

女九-九-藏-書人真是奇妙，說那些話之前，他猜想美奈子會哭天喊地。

「嗯。」

「聽天由命吧。」

慕容雨川的反應倒很平靜。

慕容雨川沒時間跟她解釋，他拉開燈。才看見房間被翻得一塌糊塗。也就是說，剛才那個女人在房間找什麼東西。

美奈子焦急的模樣讓慕容雨川有些感動，他把美奈子拉到身邊，女孩沒有掙扎。這種時候，她已經顧不得害羞了。

「對呀，附近居民雖然沒太看清那個女人的長相，但是，不止一個人說女人是胖子。」

她是妖精嗎？她的目的又是什麼？

小男孩也好奇地看著美奈子，他抬起小黑手摸摸美奈子的衣服，又撓撓她的手腕，以為上面裹了一層麵粉。

慕容雨川驚出一身冷汗。他順勢拔下那把刀，從床上跳下來。美奈子慌忙拿衣服遮掩自己的身體。

門外那人用長發遮住了臉，只露出中間狹窄的一條縫。

那人身材修長，慢慢抬起手，手裡東西倏然一閃，一揚手，一道寒光射了過來。

「村裡人都這麼叫。一喝酒就賊豁豁，太兇殘了。我勸你趕緊走，今天一早他就喝得醉醺醺的回來。」

只有來時的鞋印，沒有離開的。

「能確認是她嗎？」

一天碰上兩起兇殺，進行兩次屍檢，美奈子的神經已經綳到了極限。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李海軍和董燕的慘狀不停地出現在眼前。

他問老頭兒：「聽說李海軍老婆離開他好幾年了，他後來又娶老婆了嗎？」

油萬鄉派出所三個民警接到村民報案趕到李海軍家，慕容雨川和美奈子正在進行現場勘驗。

屋裡屋外陷入黑暗。

「我沒有看太清楚。但是我覺得……我覺得有點像……」

抱歉了，瀨戶醫生。你會不會氣得發瘋？

「這是什麼情況？」慕容雨川吃了一嚇。

慕容雨川心頭一顫。

門前的黃土地上有一個硬幣大的小坑，隔著半米遠還有一個。慕容雨川的目光沿著小坑數下去，連成了之字形的線段。

就在這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突然發生。

慕容雨川很容易打聽到藍香琴的家，它算是這裏最整潔的一棟房子，還是兩層。藍香琴走後，丈夫李海軍獨自一人住在這裏。

看她焦急的樣子不像是裝的，慕容雨川進一步試探說：「沒有用的。你妹妹的死已經演變成了兩國之間的問題，個人的力量永遠左右不了政府。」

「啊？又要走那麼遠。」美奈子抱怨中帶著一點兒撒嬌。

「你爸爸從日本大老遠跑來，是找我興師問罪的，你沒聽羅炎麟說嗎？」

派出所的三位民警趕到時，慕容雨川剛剛完成了對董燕的初步屍檢。

「那你呢？」

慕容雨川不知道是什麼，本能地用身體護住美奈子。

「你想不到？」

這個漂亮女人的手段跟她的美貌截然相反。

美奈子攙扶起他：「要不要緊啊？」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痛快點兒吧，你同不同意？」

「雨川君是為了我呀！我爸爸不是不講理的人。」

「沒有，那麼漂亮的婆娘都讓他打跑了。誰還敢把孩子給他？」

美奈子微微一驚：「你沒睡嗎？」

「藍香琴？」村民遲疑了一下，「你說的是莎一妹，我們這裏都這樣叫她。」

「到底是什麼啊？」她問。

聽筒那邊沒有回答。

「爛山藥？」

慕容雨川瞅著她的臉，目光慢慢下移。美奈子低頭瞅瞅自己，沒明白慕容雨川的暗示。

慕容雨川懸到嗓子的心失重一樣落下。他摟住美奈子，胡亂親吻她的頭髮，她的腦門，她的臉頰。

「他……他死了嗎？」美奈子顫抖著問。

「呵，壞消息在哪兒傳的都快。你就想問我這個？」

慕容雨川帶著惡作劇的心態，準備嚇這老女人一嚇。

一個領著小孫子路過的老頭兒探過頭說：「小夥子別敲了，趕緊走吧。」

他可以確信，之前那通電話分明是董燕有意打給自己的。可是接通后又掛斷是什麼意思？

董燕九-九-藏-書死在了這裏，站在房間里的人又是誰？

美奈子瞅著老頭身邊的小男孩直咂舌，她還從來沒看見過這麼髒的孩子，簡直是從泥球兒里滾出來的。

美奈子緊緊抱住慕容雨川，壓得慕容雨川有些喘不上氣來，可惜美奈子毫無經驗，接下來便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那得想一個辦法說服我爸爸才行啊。」

美奈子睜開眼，正看見一個人影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什麼東西，她驚叫一聲。慕容雨川看見美奈子驚恐的表情，體內的荷爾蒙瞬間化作冷汗，他轉身。

「你快說。」

說明她在猶豫，她肯定隱瞞了什麼，可能比自己想象中隱瞞得更多。

剛才那些話至少前一半兒是真的，但如果美奈子真的拋下他跟父親回日本，他肯定會詛咒她一輩子守寡。

「瀨戶先生可不這麼認為吧。他認為是我綁架了他的女兒，這一點羅炎麟不會撒謊。」

多謝了，瀨戶醫生。你生出個漂亮女兒。

「我不是被那兩具屍體嚇到，我是被你爸嚇到了。」

慕容雨川大驚：「你說什麼？」

「喂？」

「沒什麼，到時候你跟你父親回日本就好了。」

「噓。」慕容雨川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派出所的民警只當他是北方城市來查案的刑警，不曉得他具體是做什麼工作的。

董燕的確隱瞞了什麼。

慕容雨川揪揪她翹起的小鼻子：「你如果讓我背著你去，我不介意。」

「那怎麼行？」美奈子抓住慕容雨川的胳膊，「我不走，我不會讓雨川君受到傷害。」

「除非你爸爸不追究我。但他又不會那樣做。」

慕容雨川讓老頭兒說得有些猶豫，畢竟找藍香琴家沒有特別大的意義，犯不上糾纏一個拎著酒瓶子到處打人的醉鬼。但他又有些好奇，正這樣想著，目光無意間落在腳下，不由得怔了怔。

慕容雨川對美奈子說：「我們應該再去拜會一下那位歐巴桑。」

剛才那一幕猶在眼前。他幾乎就把那女人抓住了。但那分明是一個消瘦的身材，怎麼又變成了胖子？

慕容雨川跟趙所長說：「兇手是從背後用棍棒一類的鈍器擊打死者頭部，造成頭皮條形挫裂傷，骨膜破裂，但沒有出現顱骨骨折。擊打的力度可以造成被害人短時間休克。兇手利用這個時間用尼龍繩勒住被害人脖頸致其機械性窒息死亡。」

那人沒動。破裂的喉嚨擠出了一個音調。

日本人發誓向來是認真的。

他不知道男人現在是否還有意識，他已經快不行了。

慕容雨川想都沒想直衝過去，一腳踢開房門。

晚上。

「假如……我們倆能夠……」

慕容雨川看了看美奈子，沒說話。

慕容雨川低聲說：「別怕，已經死了。」

猝然看見牆角沙發里坐著一個人，瞪大雙眼瞧著他。

不知不覺，慕容雨川意識到，自己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比起兩具死狀凄慘的屍體，他僅僅挨了一腳還算幸運的。

「那……」美奈子急得快哭了，「總要想想辦法呀。」

他沒說出口的後半句話是，為什麼你們到哪裡哪裡就死人？

門居然沒插，慕容雨川暗暗慶幸，倒要看看這條老泥鰍搞什麼花樣。他們走進昏暗的客廳，那間開燈的屋子掩著門。

慕容雨川仔細打量那個人。是個男人，臉上有一道深深的砍裂，皮肉外翻，露出了骨頭。男人的半邊下巴破碎，喉嚨也被割開。

慕容雨川久懸的心終於放下。

慕容雨川說：「我剛才測量過門外的腳印。39.5碼的鞋長，中心適中，腳步比較均勻。說明是中等身高。赤腳長度大約是33.5左右乘以6.876，大約170厘米的身高。不過看鞋底的壓痕。這個人體重在130斤左右。這些數據只供參考。畢竟沒有專業的測量儀器。」

「那怎麼辦？」美奈子爬起來，一臉焦急地注視慕容雨川。

當天下午，慕容雨川在鄉衛生院，在缺少工具的情況下草草給屍體做了一個檢查。他告訴趙所長，兇手砍了李海軍四斧頭，每一下都使足力氣。案發現場不凌亂ｈttpｓ://ｒead.９9csw•com，屍體上也沒有顯示出打鬥的痕迹，說明李海軍與兇手之間不是因為偶然事件發生的衝突，兇手有備而來，目的就是為了殺死李海軍。何況，被害人李海軍是當地有名的流氓。一個女人即使拿著武器也未必就能制服他，除非目的明確，出其不意地出手攻擊。

美奈子捂住嘴，瞪大了眼睛。

「能夠怎樣？」美奈子還是沒明白。

「只怕到時候就由不得你了。瀨戶先生會把你接回日本，然後向中國政府抗議，省公安局自然會找一個倒霉蛋來背黑鍋。這個幸運的倒霉蛋不是我還能是誰？」

「一米七零的身高，一百三十斤體重的女人？」趙所長對兩名民警說，「你們去問問附近的村民，看看有誰看見過這樣一個女人。」

美奈子馬上說：「我一定會跟爸爸好好解釋，我不會讓他傷害雨川君。」

「哦，那可能是我打錯了。」

美奈子還沒有發現身旁有人，感覺慕容雨川異樣，順著他的目光扭過頭。一眼看見那個人頓時魂飛魄散，一下子癱軟在慕容雨川懷裡。沒等她發出驚叫，慕容雨川緊緊捂住了她的嘴。

慕容雨川問為什麼。

忽然一條人影從門后躥出，不等慕容雨川反應過來，一頭扎在他懷中。

「雨川君你在幹什麼？」美奈子好奇地湊上來。

「你不是幫助過她嗎？」

他們走到董燕家天色已然昏黑。院中一間屋子亮著燈，窗帘遮擋，能看見人影晃動。慕容雨川來之前沒打招呼，否則這條老泥鰍沒準兒就溜之大吉了。

他心裏雖然緊張，還是慢慢靠近那個死人。直到足夠近了，他才霍然認出這個死人就是他們要找的董燕。

趙所長把那幾名村民叫來問話，他們說都沒看清那女人的長相。有一個說：「那女的低著頭，走得太快。我感覺著她好像爛山藥的媳婦……」

有一個民警認識死者，他說：「爛山藥平時挺能打的，照你這麼說，他根本沒有反抗啊！」

現在她迫不及待。

他們一致認為藍香琴可能是一個未曾被發現的被害人。

奶奶的，太丟人了。慕容雨川撥開美奈子，爬起來，攢足全力衝上去。

慕容雨川問他：「你是李海軍？」

慕容雨川的話深深觸動了美奈子心底最柔軟的那根弦。她再也顧不上矜持，雙臂緊緊摟住慕容雨川的脖子：「我不要。我不要別人來疼我，我只要雨川君。雨川君，我給你生寶寶。」

慕容雨川隨口問趙所長：「你這裡有電話本嗎？0585是哪個城市的區號？」

慕容雨川發出幽幽的嘆息。

慕容雨川說：「兇手使用兇器連續擊打了四次。第一下劈開了被害人的面部，形成6厘米長的哆開式傷口，並造面骨成舟狀凹陷性骨折。砍第二下時，被害人用右臂搪架，造成腕骨骨折。第三下，兇器打碎了被害人的下巴。第四下是最致命的傷害，兇器斜下砍開了被害人的脖頸，雖然沒有傷到頸動脈，卻劃破了被害人的喉管。」

男人目光散亂，喉嚨里發出「咯咯」聲，酒臭與血腥混合在一起。

這時，房間里的燈忽然熄滅。

不久之後，一把邊緣沾著血跡與毛髮的斧頭在山腳下的草叢裡被發現。

「其實我早就是雨川君的人了。我原本想在結婚的時候把自己給你。現在……那就現在吧……」

慕容雨川問那女人長什麼樣。

慕容雨川沒把碎屍案的詳情告訴給他，他只是簡單地說：「我們此次來調查案件，就是為了兩個人。一個就在這裏，另外一個是藍香琴。」

「雨川君你怎麼樣？」隨後跑進的美奈子還以為他受了傷。

回想那女人的身影，似乎跟照片上的藍香琴比較相似。然而，殺死李海軍的女人，以及在董燕家附近徘徊的女人都被目擊者描述成一個胖子。

現在到了慕容雨川大顯身手的好時候，他翻身把美奈子輕輕放在下面。美奈子十分順從，只是臉頰緋紅，眼波不敢直視慕容雨川。

「我想弄清他是怎麼死的。」

怎麼ｈｔtｐｓ://ｒｅａd•9９ｃｓｗ.cｏm會有這種感覺？

話筒那邊的董燕猶猶豫豫繼續說：「最近一兩天，我發現我家附近出現了一個行跡有些可疑的女人。」

美奈子從臉一隻紅到腳後跟，把頭深深埋在床上，似乎發出了低低的啜泣。

那女人一擊不中，轉身就跑，慕容雨川隨後緊追。

「唔。」慕容雨川暗想，她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消息傳的真這麼快？

美奈子說：「你有沒有想到什麼主意？想到就說，需要我做什麼告訴我。」

他按照這個來電撥回去，沒人接。他又撥。撥到第三遍時，忽然有人拿起了電話。

「他是怎麼死的？」

這是從什麼地方打來的電話？

「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告訴我是誰乾的？」

美奈子是學醫的，這段話倒是聽懂了，嘴巴張得老大。

逃亡、破案、抓兇手、洗脫罪名……所有一切，都比不上心愛的人在自己懷抱中平安無事。

那個女人進門后就再也沒有出來。也就是說，房子里現在至少有兩個人。他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聽裏面的動靜，裡邊安靜異常。

美奈子發現他在盯著自己的身體看，羞得閉緊雙眼，安靜等待，一顆心怦怦亂跳。其實她不知道，慕容雨川主要是想檢查她身上長沒長白毛。

最後一句話讓慕容雨川吃驚，他追問民警：「你問仔細了？那女人身材胖？」

「這個可不大好說。從背影看像，也是長頭髮，身高差不多。就是莎一妹沒她胖。」

「斧頭。能形成如此深如此重的砍創，而且每一次攻擊都造成了明顯骨折，只能是斧頭。」

慕容雨川說：「因為他喝醉了。兇手第一下出其不意地劈碎了他的臉，雖然沒有立即要他的命，但已經把他打懵了。」

男人眼珠凝固，喉嚨里的聲音也停止了。

「真的。只要能保護雨川君，做什麼都可以。」

老頭兒小聲說「：是不是爛山藥借了你錢沒還？算了吧，別要了，要也不能給。」

「我們可以合作，做一個稍稍複雜點兒的化學實驗，其實也不太難。」慕容雨川循序漸進地誘導，「我們分別提供兩個單染色體細胞。我提供的細胞會釋放有助於分散放射冠細胞而與透明帶結合的酶，可以消化你的細胞外層的透明帶，從而打開一條通路。我們的細胞通過這個通路融合在一起，生成含有雙倍染色體的合子。合子可以繼續分裂……」

慕容雨川注意到男人的嘴唇在動。他把耳朵貼近，聽見了幾個模糊的詞語，他說：「大聲些，你在說什麼？」

「我這裡有你的來電顯示。」

「沒討婆娘哪裡來的女人？」老頭覺得慕容雨川的問話荒唐。

慕容雨川一凜：「那女人你認識嗎？」

他雙手環抱起女孩，嘴唇輕輕碰觸女孩，美奈子發出一聲嚶嚀……

「連我都不確定李海軍是不是她殺的，你憑什麼能確定？」

突然，他清晰地聽到三個字：「藍……香……琴……」

另一個人插嘴：「也不算太胖，反正莎一妹原來身材是很好哈。」

被害人怎麼可能回到千里之外的老家殺人？

「篤」的一聲，一個狹長的東西釘在床頭，猶在顫動。

兩人一進村，家家戶戶的狗就叫成了一片。躲在籬笆后髒兮兮流鼻涕的小孩，好奇又警惕地注視著陌生人。

「那是什麼兇器？菜刀？斧頭？」所長問。

他心裏還有一個假設的原因沒有說。也許死者跟兇手認識，李海軍根本沒想到對方要來殺他。

他下意識地側過臉。

房門被人用力推開。

慕容雨川問那個村民：「你能確認那個女人就是藍香琴嗎？」

「是高跟鞋留下的。」

慕容雨川一怔，在這裏他只給一個人留下過自己的手機號。他隱約記得剛才屍檢時，手機似乎響了一聲，只響一聲。

看來當地民風還很傳統。

「那她……那她也用不著來見我啊。」

「真的？」

藍香琴到底是胖還是瘦？

她害怕藍香琴。

慕容雨川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身後的美奈子適時地發出了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