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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胡新月的疑心

第九章 胡新月的疑心

陳曉松拉著葉倩穎,一瘸一拐地送她回房間,扶她躺在床上。
等她打開門,門外沒有人。
除了葉倩穎的房門,其他所有房門都關著。那個小孩能躲在哪一扇門后呢?
胡新月心中暗自思索:這個人到底有什麼企圖?如果他的目標真的是郭淮,那他到底想對郭淮做什麼?有組織力兇手,除非把犯罪對象選定為警察,很少會與警察針鋒相對。他們更熱衷於戲耍警察,而不是消滅對方。
郭淮稍稍覺得滿意。他撕開了信封,裏面只有一張紙片。他拿起來看了一眼。臉色頓時就變了。
或許不是郭淮,是別人弄錯了門牌號。
她趕緊摘下圍裙,換上一雙輕便的旅遊鞋,跑下樓。
I just want to find my face,Do not stop me,bastard。
由於距離遠,胡新月沒辦法認出那人穿的是不是羽絨服。但是只有他一個人穿著紫色的衣服。
正在他發獃的時候,門衛打內部電話說,有一個人找他。
郭淮把紙交給技術科一位民警,讓他比較紙上的筆跡與案發現場兇手留下的筆跡,是否同一個人。
胡新月生氣從來不會大吵大嚷,淑女有淑女的風度。她可以不給郭淮洗衣服,不給郭淮做飯,不跟郭淮親熱,甚至連一句話都不說。能把人活活憋瘋。
「長得挺漂亮。」
葉倩穎一把抓住他的手,指甲幾乎摳進肉里。
這裏實在太臭了。她希望那人不是話癆。
陳曉松說:「你安心睡吧,我等你睡著了再走。」
胡新月這才長吁一口氣。想到自己所處的地方,她立刻逃了出來。
門鈴又接連響了兩聲。
胡新月附和地點頭。
蔣浩天離開前,沒忘了到辦公室向郭淮等一干民警打聲招呼:「回見啦諸位。」說完大搖大擺地走出縣公安局。

葉倩穎掃視一下辦公室里的其他人。
「那個……」郭淮語塞,好像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麼似的。
胡新月點點頭,徵求似的看著郭淮:「你還告訴我,有組織力兇手喜歡冒險和挑戰,從中充分享受操控全局的樂趣。如果他有能力把警察玩弄在股掌之間,他就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空氣微微摩擦,葉倩穎似乎在點頭。
或許在前意識中他根本不想上來撒尿?我想幹什麼?他問自己。
說完,老太太又補充:「也可能是女的。」
所有人都顯出失望。
「還有什麼?」
沒等郭淮再說話,她已經走進會議室里。
她固執地說:「你不要走。我睡著了你也不要走,你一走我就會做噩夢。」
那人按完她家門鈴后,再沒有按其他人家的門鈴。他是有目的而來的,那為什麼又突然離開呢?
陳曉松要不是腿受了傷,很想踢它一腳。他很討厭這個裝神弄鬼的傢伙此時用這樣一種眼神看他。
他感覺貓的眼神里似乎藏著深意。
葉倩穎有些不知所措。
葉倩穎「嚶」了一聲,往他身邊靠了靠。
「那麼剩下的只有筆跡了。」郭淮說。
床上沒人。
還是說,郭淮不知不覺中已經找到了辨認兇手的有力證據,只是還沒有意識到……
這一下把她弄愣了。
除了財富以外,生活原本還有更多的期待。
陳曉松穩定心神,朝黑影走去。假如黑影想傷害他,他也是跑不了的。
葉倩穎幽幽道:「你知道我剛才夢到了什麼嗎?」
她越想心裏越緊張。早已忘記了跟男友之間的小摩擦,轉而為郭淮擔心起來。
他背上的汗毛陡然豎起。
胡新月臉上微紅,眉眼卻是喜滋滋的。
「是,是。」
「你看看都快9點了,我把晚飯給你帶來了。」胡新月說。
房門被一個人推開。兩人扭頭,看見胡新月走進來。
「又是那個看不見臉的人?」
「不要……」她說。
(我只要找到我的臉,不要阻止我,蠢貨。)
「哦?什麼話?」
那人並沒未朝她這個方向看,只是掏出手機打起了電話。
兩個人相距始終保持在50米左右。
那人沿著土路一直向前,翻過了山丘,重新回到街上。山坡下的房舍街道,照比之前看到的凌亂、破舊,有些地方是半農村半城鎮的格局。
胡新月大失所望,正想走。老太太又說:「好像是有吧……」
於是有人起來打圓場說:「不如暫時先放了蔣浩天,派人跟蹤他。」
胡新月捧著文件夾離開實驗室,郭淮趕緊追上她解釋:「那女的找我https://read•99csw.com跟案子有關係。她……」
葉倩穎漲紅了臉,很是難堪。
「我馬上就去。」郭淮覺得還是儘早離開這塊是非之地比較好。
老太太好像剛剛清醒過來。她說:「對,對,那個人也穿羽絨服。跟你穿的顏色不一樣。你穿粉色。他穿紫色。」
他盯著紙片上的英文,拿紙的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
「沒有臉的人又出現了是嗎?這次他又想殺誰?」郭淮在身上摸打火機。
胡新月道了聲謝。趕緊加快腳步,一口氣走到了街上。
他們住的居民區有四個出口。這次老太太沒糊塗,指了指右手方向的水泥台階。
胡新月這才接上剛才的話:「葉倩穎遭襲擊的確有些蹊蹺。」
郭淮一早來到公安局。傳達室李師傅說:「小郭,這裡有你一份快遞。」
胡新月稍稍一怔,隨即恍然。老太太說的那個女人不是她嗎?
她媽媽常說,男人是野馬,你得讓他撒歡他才願意馱著你。偶爾你緊緊韁繩,讓他知道你存在,你在意他。作為一個聰明女人,她從來都沒對郭淮說過我愛你,也沒有強迫他說。對於世界上最會說謊的生物,海誓山盟只是自欺欺人,她寧願相信日久情深。
他沒有停止,而是更加放肆。在他解開葉倩穎的睡衣時,葉倩穎忽然奮力反抗。她開始抓咬陳曉松的手。
他在黑暗中感覺著她五官的輪廓,細長的眼睛、挺拔的鼻樑、柔軟的嘴唇。他的手繼續往下移動,她的呼吸明顯急促。
原來是那隻安哥拉大貓。
「你怎麼來了?」
郭淮像是被烙鐵燙了一下。
走廊盡頭是葉倩穎父母的卧室。房門緊閉。他們可能沒有聽到哭聲,可能已經習慣了。
「那就不打攪你了。」葉倩穎告辭。
坐在附近辦公桌的人,不經意地側臉瞧了瞧葉倩穎。漂亮女人無論做什麼,總難免讓別人聯想更多。跟一個女人出去吃頓飯與跟一個漂亮女人出去吃頓飯,含義大不相同。
他冷冷地回答:「如果你就是因為這件事來找我,那大可不必。」
胡新月受到鼓勵,繼續說:「有組織力兇手還有一個很突出的性格特點,那就是擁有強烈的控制欲。他會十分關心警方對案件的反應,以及偵破的進度,甚至還會大搖大擺地走進警方視線里,然後從容脫身。」
他說:「你不去睡覺,站在這裏幹什麼?」
胡新月這時忍不住說:「即便兩者筆記不相同也不能肯定就不是一個人。」
「根據目擊者描述,兇手身高中等,大概也就在170cm左右。而蔣浩天足有190cm。差距也太大了。」
負責筆跡鑒定的民警一臉愁容地走進辦公室,對李東生和郭淮說:「案發現場牆壁上的英文是標準的羅馬體,蔣浩天是手寫體,經過電腦掃描。幾乎沒有相同之處。」
汗毛豎起。
「不單單是這個,我還夢見了你。」葉倩穎聲音顫顫的。
郭淮一時間卻感到一種釋然。到目前為止,還沒證據表明他抓錯了陳曉松。可是,既然他對自己如此有信心,為什麼又要抓捕蔣浩天呢?連他自己也解釋不清楚。
她從來都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有多麼深愛著這個男人。
李東生說:「我可以扣留他48小時。在這段時間里儘快尋找證據。那個葉倩穎也可以提供人證。」他似乎信心十足,認定蔣浩天就是兇手。
在陌生的房間里,他睡意全無。思緒在腦海中盤旋。
這些知識其實郭淮並不知道,不知是什麼時候胡新月自學的。她這樣說或許只是出於好意,想維護郭淮的形象。但是郭淮心裏卻有點兒不是滋味。
這樣過了約有5分鐘,那條紫色的身影終於再次出現了,正從一家超市裡走出。
她不由得泄氣,心裏卻在為郭淮暗暗擔憂。
「奶奶,不是說我,在我之前,有沒有其他人從樓里出來啊?」
郭淮打開保溫飯盒,滿滿一盒熱氣騰騰的餃子。他招呼其他人一起吃。
走廊里幽靜昏暗,空氣冰冷。
老太太耽誤了她不少時間,那個人說不定已經走遠了。
「那個人呀……」老太太瞅著胡新月,不緊不慢地回憶,「穿著一套粉色的羽絨服,染了棕色的頭髮,小模樣挺俊的。」
走近,他才勉強看清那個黑影的容貌。
民警們空歡喜一場,各自回家。路上,郭淮心事重重。
胡新月的確生氣。她原本就氣葉倩穎忘恩負義,陷害郭淮。結果卻九_九_藏_書發現郭淮不但不記恨,還跟這個可惡的女人秘密交談,她的氣就更大了。
他的冷汗冒出來。
她沿著街道走下去,一路上左顧右盼,到處尋找紫色的身影。
她哭笑不得。
那人沒有乘坐公交車,他住的地方應該不會很遠。
他幾乎跳起來,受傷那條腿也感覺不到疼了。
他的心瞬間縮緊。
陳曉松說:「但你現在不怕噩夢了。」
「您記不記得那個人長什麼樣?」
「假如你不介意的話……」葉倩穎小心地說。
負責調查蔣浩天背景的周新福過來說:「蔣浩天的確是C市師範大學畢業生。葉倩穎在C師大讀到大二,後來出國留學到澳大利亞。蔣浩天沒有說謊。」
蔣浩天第二次書寫筆跡似乎跟兇手的筆跡差不多。
會議結束后,胡新月沒跟郭淮打招呼就收拾東西回家了。她現在還在放年假,來局裡純粹是為了陪郭淮。
郭淮說:「現在沒有證據證明蔣浩天是兇手。」
大貓走近陳曉松,站住,揚起綠油油的眼珠打量他。似乎想透過他的眼睛研究他。
陳曉松說:「我陪你。這樣你就不會怕了。」
「想想剛才小胡的分析,很有道理。從邏輯上說,蔣浩天的犯罪嫌疑的確很大。萬一真是他,這樣放走就太可惜了。」
「我做了很可怕的夢,我不敢回房間了。」黑暗裡很難看清她的臉,只有白色的牙齒微微閃光。
胡新月也加快了腳步。
李東生是有意說給郭淮聽的,郭淮心口宛如扎進了一根針。
轉念一想,她又覺得這種想法站不住腳。
李東生問技術員:「存在這種可能嗎?」
又有人側臉往這邊瞅了。郭淮沒辦法,只好離開座位,帶著葉倩穎到隔壁的物證實驗室。
當然他不會說這種話,他伸出另外一隻沒有被葉倩穎抓住的手,摸她的臉。他感覺女人的臉微微抽搐,似乎有些恐懼,然後平靜下來。
孩子的哭聲是從哪裡傳來的?
她特意到市場買了三條明太魚。郭淮最喜歡吃魚。
胡新月這才發現郭淮難看的臉色,她漲紅了臉,低頭不吱聲了。
等他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站在了葉倩穎的卧室門前。
臨走時她又強調:「我的夢向來都很准。你好自為知吧。」
郭淮看著桌上的英文信。也就是說,對方是在昨天從C市郵局寄出的。難道兇手人在C市?
1月12日,星期四
技術員說:「光憑目測還不行,得掃描到電腦里,跟兇手的照片進行重疊。計算有多少個共同點。包括書寫習慣和字母的間距等等。只要能找出超過五處以上的共同點。基本就可以確定是同一個人。」
郭淮扭頭看見了胡新月。
大貓不眨眼地瞧他。瞳仁因為黑暗擴張成兩個窟窿。
估摸著五六分鐘,那人收起手機。繼續前行。
那人要找的是郭淮……
等著心懷忐忑的男友走進家門的一剎那,聞到可口的飯菜香,看到善解人意的女友,那該是一種怎樣的溫馨呢?
李東生眼睛發亮,問技術員:「這一次怎麼樣?」
陳曉松慢慢轉回身,覓著哭聲走出房間。那哭聲就停止了。
她打了一個激靈。
他把那張使他心神不寧的英文信塞到了抽屜最底層,用一種冷冰冰的目光看著走到辦公桌前的葉倩穎。
「昨天的事情多虧了你,我還沒來得及好好向你道謝呢。」
「有什麼事嗎?」
蔣浩天昨天闖入醫院襲擊葉倩穎是在中午。從C市到M縣的車程不到一個小時,理論上說他有這個時間。

郭淮似乎隨意地問:「假如兇手真是蔣浩天,他親自跑到醫院里襲擊葉倩穎完全是一種愚蠢瘋狂的行為啊。有組織力兇手怎麼會如此輕易地暴露自己?」
那個人忽然停下腳步,胡新月趕忙躲進土路邊的簡易茅廁里。她捏住鼻子,強忍著刺鼻的惡臭,踮起腳越過磚牆望著那個人。
她隨即想到,自己剛才應了一聲,那個人卻走了。難道他要找的人不是自己?
郭淮以為她會掉頭就走,誰知葉倩穎躊躇了一會兒,又說:「我有話想跟你說。」
李東生遲疑了一下,說:「你之前認為陳曉松是兇手,葉倩穎是被害人。雖然最終結果還沒有定論,但在這個時候葉倩穎遭人襲擊,時間上是不是太巧合了?」
他正在遲疑,身後走廊里傳來孩子低低的啼哭聲。細弱的聲音從半開的房門外若有若無地傳進來。
門鈴聲打read•99csw•com斷了她的思緒。她沒想到郭淮這麼早回來。自己的小計劃出了點兒瑕疵。
陳曉松沒工夫研究房間的格局。他鼻息凝神,仔細辨認黑暗中一個個形狀。猜測著什麼地方能藏一個小孩兒,或者看起來像一個小孩兒。
就在壁爐頂上,一雙綠油油的眼睛看著他。
郭淮記得是有這麼一回事,不過那都是為了讓她崇拜自己,囫圇吞棗,現學現賣而已。現在他差不多都忘光了。
胡新月聽見了零碎的隻言片語,但是沒辦法聽清楚他在說什麼。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還沒有被發現。
鑒定結果不幸被胡新月言中,蔣浩天的筆跡與兇手的筆跡只有三處相同點。
他抄起電話,諮詢縣郵局。郵局的人說,像這種跨城市的快遞,本省內當天就能寄到。
黑影隱藏在黑暗裡,只是勾勒出一個人形的輪廓。
陳曉松想說,你站在這裏別人更害怕。
郭淮說:「就算蹊蹺,那又如何能證明蔣浩天與撕臉殺人案的關係?」
胡新月說:「你說過,根據犯罪現場可以分析出有組織力兇手和無組織力兇手。有組織力兇手,會預先策劃犯罪,暗中監視被害人,自備兇器到犯罪現場,離開時會清理痕迹。而無組織力兇手往往盲目地進行犯罪,殺死被害人後,現場也十分混亂。所以顯而易見,撕臉凶殺案的罪犯是一名有組織力兇手。他作案謹慎,耐心地剝掉被害人臉皮,在牆壁上寫字。說明這個人頭腦十分冷靜,完全是有目的地施行犯罪計劃。」
「怎麼是你?」他問。
他忽然被燙地一抖手,火苗熄滅,散發出些許焦糊的氣味。
他彎下腰看餐桌下面。哭聲突然在他身邊響起。
一股羞惱衝上郭淮頭頂。
李東生說:「那就讓他按照羅馬體重新寫一遍。讓他用手站著墨汁寫,完全模仿兇手的樣子。」
葉倩穎沒有再反抗,宛如一個布偶安靜地躺在他懷中。
郭淮說:「目前為止,我們畢竟還是掌握了兇手的部分特徵。我們可以通過兇手留下的筆跡和身高來對比嫌疑人。」
李東生這時說:「三起殺人案中,只有一起有目擊者,而且還不能確定他所看到人一定是兇手。我們也不能單憑身高來判斷。」
而陳曉松這幾天一直在縣醫院住院,他根本沒辦法去C市寄信,何況他沒有必要這樣做。
來到辦公室。同事們一個個懶洋洋的。還有一周就過年了,所有人心裏都長了草。
「你知道我夢見了什麼嗎?」
「怎麼辦?難道就這樣放了他?」李東生心有不甘。
「的確如此。」技術員說,「因為影響書寫字體的因素很多。即使是同一個人,隨著生活、工作環境的改變,書寫習慣也會發生變化。在短期內,則會受到體力和精神狀態的影響,特別是在有意識控制的情況下。」
「我記得你曾經跟我講過犯罪心理學方面的知識,給了我啟發。」
郭淮打出的火苗靜靜地燒著。他忘了點煙,抬起眼睛,凝視葉倩穎的眼睛。那雙漂亮的眼睛始終籠著一層霧。
「噢。」李東生並沒多想,拍拍郭淮肩頭。似乎已經忘了昨天的不愉快。
胡新月動動嘴唇,想說什麼。最後只是「嗯」了一聲。
一個黑影就站在幾步外。
他住在一樓一間小空房裡。葉倩穎和父母住在二樓。
「怎麼了,小郭?」李東生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
他對郭淮說:「蔣浩天放與不放你來決定,這樣行吧?」
房間中央是一張橢圓形的長條大桌。桌上一字排列三個裝飾性花籃。四周牆壁上懸挂著大框油畫,看不清畫的內容。還有巨大的壁爐,估計只是裝飾用的。
房間漆黑一片。
郭淮這回學乖了。他反問李東生:「隊長你怎麼看?」
好容易爬到二樓,他才想到一樓說不定也有衛生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蠢?
「等一下啊。」她應著聲過去開門,心想郭淮從來都不催她,今天怎麼了。
她放下正在水龍頭下沖洗的魚,在圍裙上擦乾淨手。
那是葉倩穎痴懵的臉。
他們靜靜地對視彼此。
她回想郭淮辦案這兩個月,忙得焦頭爛額,甚至還被一個嫌疑人告上法庭。歸根結底就是沒有足夠的證據。既然如此,兇手還有必要犯險找他嗎?
緊跟著又放鬆。
她上下樓梯看了看,沒有藏著人。倒是聽見有人下樓的聲音。
「我昨天晚上又做夢了。」
他想不起自己認識這麼一個人。
「是嗎……」
「他read.99csw•com是男的女的?」
胡新月幾乎要瘋掉了。她只好問:「那你看沒看見他朝哪個方向走了?」
李東生忽然想起了什麼,自言自語地感慨道:「說不定真讓小胡說對了。兇手不僅了解葉倩穎,也肯定了解陳曉松和郭淮。他分析出了所有人的關係和矛盾,於是才敢大胆地闖進醫院里行兇。看上去瘋狂愚蠢,但他早就料到能夠全身而退,因為他知道警察肯定會放了他。否則就等於承認抓陳曉松抓錯人了。」
「……」
胡新月遠遠跟在後面,心裏直敲鼓。是不是對方發現自己了,有意想甩開自己?
陳曉松想說,我在這裏你就不怕嗎?在黑暗中,我跟你夢見的人又有什麼區別?
他稍稍猶豫,推開了房門。
胡新月說:「陳曉松跟我們縣公安打官司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兇手想必也已經知道得很清楚了。葉倩穎在陳曉松案件中被認為是被害人,兇手肯定也已經知道了這個女人。他會怎麼做?僅僅是看看報紙,或者道聽途說來了解消息嗎?我倒是覺得,他說不定真的會把葉倩穎當作下一個目標。他渴望親自參与進來,同我們一起做遊戲。如果他仍然能夠全身而退,那會讓他像吸毒一樣開心。」
那人把風帽罩在頭上,腳步匆匆。
難道是郭淮跟她開玩笑?
也許是她錯怪了男友,郭淮並不是那種喜歡拈花惹草的男人。但她寧願將錯就錯。誰讓葉倩穎那麼漂亮?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未雨綢繆。
「男的。」
他走過去,推門而入。
她想起今天在公安局看見了葉倩穎。那個不祥的女人,只要她一出現,就不會有好事發生。
忽然看見一個住在一樓,常拎著小板凳前後樓轉悠的老太太,她走過去問:「劉奶奶,您剛才看沒看到一個人從咱們樓里走出來?」
「我害怕。」葉倩穎聲音發出顫抖。
她討好似的拉郭淮的手。郭淮沒什麼反應,十分冷淡。兩人默默地走了很長一段路。
郭淮的臉色已經很難看。胡新月沒有注意到,自己無意中已經否定了陳曉松的嫌疑,那就等於否定了男友之前的判斷。
一直走到交通崗,街道由一條變成了三條。行人增多,也有了車輛和噪音。
李東生對郭淮說:「下午在醫院發生的事我聽說了。你覺得這個人有多大嫌疑?」
郭淮卻覺得渾身上下說不出來的難受。他已經騎虎難下了。
貓看的就是這個影子。
「也許他認為,我們還沒有足夠的證據定他的罪。畢竟他沒有拿兇器。」
李東生吃驚地問:「會有這種可能?」
兩個人並排躺在黑暗中。
胡新月倒很自然,對郭淮說:「局長叫所有人去開會。我都通知到了,就差你。」
他要找的人是郭淮……
胡新月猶豫再三,試探著說:「你是不是生我氣了?我不是有意的,我其實只是想幫你的忙……」

「她就是葉倩穎吧。」胡新月頭也不回地說,「那個做噩夢的女人。」
「哦。」郭淮掏出一根煙叼上。
陳曉松盯著高懸在天花板的吊燈。樹枝狀的裝飾凝聚了微弱的月光,猶如鬼魅在頭頂飄動。
1小時后……
「哦。」郭淮接過來瞄一眼寄信地——C市,寄信人署名,吳銘。
假如他現在走到葉倩穎床前,當她從睡夢中驚醒,會不會以為噩夢變成了現實?接下去又會發生什麼呢?
葉倩穎說:「你怎麼敢這麼放肆?我應該告你強|奸。」
小孩本身並不可怕。但是,夜晚、孩子和哭聲三者加在一起,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唯一讓她感到幸運的是,她遇見了她愛的人。
葉倩穎像一隻不肯馴服的小豹子,有幾次幾乎掙脫陳曉松的雙手跳下床。陳曉松用力壓住她,直到她全身的力氣都耗盡了,才把她抱進懷裡慢慢地親吻她。
「沒,沒什麼。」
「絕對不能!」郭淮說。
「脫褲子放屁。」李東生帶著怒氣說。
吳銘,就是沒有名字。
郭淮忽然發現,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葉倩穎的夢也是蠻準的。她夢到的那個人未必會死,但肯定會倒霉。
「巧合……」郭淮考慮著。
「可不可以單獨找一個地方?」
「女的?」老太太瞅著胡新月,「是女的。」
他估摸著已經過了午夜,才慢吞吞從床上坐起身,穿上拖鞋,走到門前輕輕擰開旋鈕。
胡新月對這種景象並不奇怪。她老家就在城鄉結合部。她秀麗的外表與溫柔的脾性跟人傑地靈扯不上半點關係。她九-九-藏-書從小就習慣了與父母和弟弟擠在40平米的泥坯房裡。全家人依靠出賣土地后得到的一點補償款過活。惡劣的環境激勵她刻苦學習,她一心想逃離農村,用功讀書是唯一的出路。天真的女孩當時還不知道,她的相貌比起書本能給她帶來更多的機會。她不太懂得運用自己的優勢,所以大學畢業后,逃離一個農村又到了另外一個農村。
他拖著傷腿,悄悄走進房間。當他來到床前,不由得大吃一驚。
她今天並沒有打算不給郭淮做飯,她也不忍心看他委屈地吃泡麵。折磨自己愛的人就是折磨自己,這個道理她懂。
忽然,有什麼闖入她的視野,一晃又消失了。
回到家,她估摸著時間開始做菜。
李東生被噎得臉紅脖子粗,氣氛顯得十分尷尬。
他根本不知道這棟房子里還住著小孩子。
葉倩穎去了哪裡?
走出樓洞口,放眼四周,她一時間有些發懵。
會議並不是針對撕臉凶殺案開的,主要議題關於年關時加大監管力度的總動員。郭淮時不時偷瞄胡新月,她坐在局長旁邊負責會議記錄,神情倒是泰然自若。郭淮心裏七上八下,暗暗罵那個多嘴多舌告密的傢伙。
但是還有一種可能會讓兇手鋌而走險。胡新月剛剛想到,一旦對兇手不利的證據掌握在辦案警察的手中,普通的殺人犯會逃之夭夭,而有組織力兇手則更有可能把絆腳石踢開。
「那是什麼?」李東生看見紙上的字母。
不是胡新月有意保持距離,而是她體力實在太差。平時穿高跟鞋,習慣了走碎步,突然穿上旅遊鞋,邁開大步,她發現自己都很難走出直線來。
「要扣留他可以。但我不會再負責審訊,也不負責此案。一個陳曉松就夠我受的了,難道還要添一個狀告我的人?」
「是個女的?」胡新月吃了一驚。
「還有一個我認識的人。」
穿紫色羽絨服的人走進了一條岔道,道路開始崎嶇。他上了山坡,山坡上房屋稀少,漸漸被灌木取代。這是縣城裡一片沒有被開發的荒地。由於地勢不好,一直沒有開發商相中。
「道謝?」郭淮隨手拿起桌上一支筆,漫不經心地敲著,「你想怎麼謝我,請我吃飯?」
「我也同意隊長的說法。」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一個他意想不到人。
不管是不是按門鈴的人,胡新月都決定跟上他。
陳曉松的目光最後落在了餐室。餐室的門開了一條縫,他不記得自己上樓時那扇門是否開著。
立刻有人讚歎:「真羡慕郭科長啊。看人家小胡,標準的賢妻良母吶。」
每當郭淮外出辦案,超過吃飯時間卻沒有回家時,她都會提心弔膽,萬一他遭遇什麼不測,她都不敢想象她該怎樣面對接下去的生活。
郭淮沉默片刻,說:「放。」
老太太有點兒老年痴獃,雙眼發直地瞅著天空。「有嗎……有嗎……」
郭淮看了一眼女友,胡新月把頭低下。
「我沒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葉倩穎說。
安哥拉貓仰起頭,用綠油油的眼睛瞅著他倆。
他忽然意識到,貓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後。
他緩慢地轉回身。
郭淮忽然想起李東生不懂英文,馬上說:「朋友跟我鬧著玩兒的。」
「你又夢見那個人站在你床前了?」
「你有什麼話就快說吧。」
大貓「嗷」的一聲跳下壁爐。正是陳曉松剛才聽到的哭聲。
隊長李東生正在給一個民警交代任務,他下意識地向這邊看了一眼。周新福的話他也聽到了。
他想要方便。記得二樓樓梯口有衛生間,於是拖著受傷的右腿,吃力地爬上樓梯。剛中槍時,他並未感覺有多疼,就像小木槌在他腿肚子上敲了一下,他還堅持跑了一段路。而現在,只要這條腿稍稍用力就酸麻脹痛,郭淮用一顆花生粒把他變成了瘸子。
「還有。」
好在她還知道那個人穿著紫色的羽絨服,應該比較顯眼吧。
葉倩穎去了哪裡?
「你說得很對。」郭淮點頭。其他人都大眼瞪小眼地看著警花。

這時她才有意無意地看了葉倩穎一眼。
郭淮唏噓一聲:「你知道,月兒……我不能被陳曉松告倒,我不能輸給他。」
她回過神,目光在三個街道來回掃視,她確信那是紫色的影子。但怎麼可能又消失了?大白天的總不能是鬧鬼了。
這間房就是發生噩夢的地方。
紙上用從雜誌上剪下來的英文字母整齊地排列成一句英文——
郭淮可不想閑話傳到胡新月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