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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日記的里秘密

第十章 日記的里秘密

又是這個人證,把郭淮所有的假設統統推翻。
「我再問你一次,胡新月現在到底在哪裡?」
他是不是有什麼目的?
胡新月謹慎地邁進小走廊。她已經想好了措辭,萬一對方突然出現在眼前,她就裝作驚訝的顧客搶先說話。
她忽然感到深深的恐懼。
她發現除了卧室以外,每一間屋子都有窗戶。客廳、廚房的窗戶大,廁所的天窗小。那個人無疑從窗戶離開了。這種行為的確很讓人奇怪。
宮斗劇正演到高潮,幾個女人為了爭一個老男人打得不可開交。
她疑惑不解。站在門前仔細聽了一會兒,裡屋沒有任何動靜。
1997年5月20日,星期二。它死了。
她在警官學院學的雖然不是刑偵專業,但是她敏銳的頭腦確是與生俱來的。
陳曉松揉著下巴:「沒關係。我給他放點兒血,他給我放點兒血,扯平了。」
又聽到樓梯響,似乎上到了這一層。他起身去開門,門外卻沒有人。
「松……鬆手……你鬆手……」陳曉松也不示弱,揮起拳頭打郭淮的臉。
她努力想睜開眼睛,可是眼皮很沉,勉強能睜開一條縫。強烈的眩暈讓她的瞳仁很難聚焦看清楚東西。所有的景象都是扭曲的,轉動的……

那人越過了火車道,對面是一條小街。胡新月遠遠跟著,直到看見那個人走進一家小門面,牌子上土裡土氣地寫著「太平街複印社」。她想不到如此破舊的地方還有複印社。
難道密室真的出現了?
她感覺自己被拖回了客廳。
穿紫色羽絨服的人已經來到她身後,一伸手就能碰到她。他稍顯猶豫,似乎在考慮接下去該怎麼做。
胡新月盯著2011年9月26日那一頁,努力思索。全然沒有覺察到身後慢慢靠近的那個人。
陳曉松笑意更深:「你居然會想到她來我家。她雖然長得漂亮,可是我這兒已經有一個了,不可能再收留一個呀。兩個女人我可吃不消。」
「再過十分鐘,新羅宮廷大菜正式出鍋。」他沖房間里說。
郭淮使足力氣,扼得陳曉松上不來氣。
掐她的人猝不及防被她掙脫,急忙再次掐她的脖子。胡新月開始反抗,她很想使用擒拿功夫,把身後的人背摔在地,可惜她沒有那個力氣。
這樣想著,她大起膽子,把門慢慢推開。
「你今天晚上來我家,又想以警察身份逮捕我嗎?」陳曉松問。
假如日記一直記錄到撕臉殺人案發生之後,或許就能夠找到有價值的線索,甚至是證據也說不定。
「有人嗎?」她喊。
她伸手拿過翻開的那一本。
她看著茶几上的日記本。不是三本,而是四本。
他並不是幽靈,也不會巫術。他沒辦法讓自己隱形或者縮小身體。他走出的房間也沒有暗道。其實答案很簡單。胡新月剛才開門時,他貼在了門后的牆上。胡新月頭腦聰明,卻沒有經驗。她以為房間里聲息皆無就斷定沒人。她犯了一個最淺顯的錯誤。
「那好。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憑什麼認定是我綁架了你女朋友?你不要對我說,你仍然沒有證據。」
葉倩穎一臉驚異:「我去公安局的時候還看見她了呀。」
門上貼著一張紙。
拳頭砸在他鼻子上,鼻血淌下,順著下巴滴到地上。他毫無反應,彷彿打在別人臉上,流的是別人的血。
郭淮二話不說,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把我老婆弄到什麼地方去了?」
他回到房間仔細檢查,才發現胡新月白天穿的警服和高跟鞋都在。她剛才回過家。
這分明是一篇日記,而且是十幾年前的日記。寫日記的口吻是一個孩子。這個人現在至少也應該二三十歲了。
葉倩穎的表情變得更加困惑。
他卻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家複印社的店主跟陳曉松又是什麼關係?
郭淮沒有像往常那樣敲門,他做賊心虛地自己開門。
她在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一雙手在地上拖她。
突然,胡新月冷不防轉身,用手裡的硬皮筆記本砸在背後人的鼻樑上。
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她著實被自己嚇到了。
郭淮怒不可遏,還想打。被葉倩穎攔住。「到底發生了https://read.99csw.com什麼事情,你不能心平氣和地說嗎?」
「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話。你找女朋友怎麼找到我這裏了。」
「你在開玩笑嗎?」陳曉松重複。
本該是一個溫馨甜蜜的夜晚,兩個人言歸於好,甚至比過去更加恩愛。殘酷的現實就這樣突如其來,把一切都砸得粉碎。
「我們凈說這些幹什麼?走,去嘗嘗我的風味牛油雞味道如何,涼了就沒有香味了。」陳曉松攬著葉倩穎的胳膊進了廚房。
「你是說,你女朋友胡新月失蹤了是嗎?」
郭淮沒說話。
陳曉鬆開始還以為是電視劇里的聲音。等到敲門變成了砸門,他才驚醒。
她盯著那一頁,漂亮的眼睛因為驚訝瞪得老大。
這四本都是陳曉松的日記嗎?
郭淮冷笑:「也就是說,你不能證明你所說的話都是真實的對嗎?」
冬天,樓下的人本來就少,他又說不出胡新月是在什麼時間離開的。有人勸他:「你也不用太擔心。你女朋友好歹也是一個警察,不會有危險的。沒準兒一會兒就回來了。」
陳曉松走到她近前,梳理她略顯蓬亂的長發,半開玩笑說:「你該不會也相信那個警察的話,認為是我綁架了他女友吧?」
「你比那個警官聰明。」陳曉松笑了,「可是聽你話里的意思,怎麼好像我想那麼干,只是沒有能力似的……」
陳曉松並不怕他:「是你最先說的。我是順著你的意思理解。」
此時的郭淮青筋暴突,雙眼充滿血絲。像一隻吃人的狼,死死盯住面前的陳曉松。
又翻了兩頁。
陳曉松皺起眉頭。
她忽然想起郭淮曾經提到過陳曉松的日記。這個人在少年時曾把一隻貓活活餓死,記錄它腐爛的全過程。
當她的目光掃過2011年9月26日這一頁時。她的精神被什麼一下吸住,拔不出來了。那一天正是第一起撕臉殺人案發生的前一天。
她飛快地向後瀏覽。
等了一會兒,她抬高聲音又問了一遍,仍然沒人回答。
胡新月心裏奇怪,這個人翻出自己十幾年前寫的日記幹什麼?
她打量一遍小房間里的擺設,足足5分鐘,沒有人出來。
她繞過櫃檯,拍拍那扇門。門沒有鎖,開了一道縫隙。
就在此時,一陣劇烈的刺痛感經過身體。
卧室那扇門開始慢慢轉動……
「在我家門上貼紙條的人是不是你?紙條上寫著Finding Face,那個撕臉魔究竟是不是你?」
房間里看電視的人終於被驚動,跑出來看究竟。看到兩個男人扭打在一起,郭淮臉上、衣服上全是血。她嚇得大叫。
葉倩穎尖叫著跑上來:「別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郭淮沒躲。
陳曉松萬萬沒想到進來的人是郭淮。
郭淮坐下來等了一會兒,覺得心神不寧。給胡新月打電話也沒人接。給胡新月的朋友打電話,都說沒看到她。
胡新月沒有像往常那樣迎出來,似乎還沒有消氣。
郭淮所說的日記是不是就是她手中拿著的這一本?
郭淮不可能連這麼簡單的數字都搞錯。或者,他在陳曉松家裡看到的的確只有三本日記……
她推開走廊門,外面是複印社的小工作間,門外就是街道。
陳曉松眨眨眼睛:「在藥店上班。離開后買菜,回家。」
驀然地,死亡的寒意蔓延她的全身。
冰冷的恐懼爬上了他的背脊。
陳曉松一臉茫然:「你在說什麼?」
他沖房間里大聲喊:「你去開下門,我這裏忙著。」
陳曉松心頭一陣緊張:「你來幹什麼?」
假如眼前這本日記就是陳曉松的日記,為什麼他的日記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那個人的兩隻手再次掐住她的脖子。
客廳里沒有多少傢具。一台長虹電視、一個灰色的沙發床、沙發前放著一個茶几、茶几上攤著幾個記事本、還有一管鋼筆。胡新月側臉,看見牆上懸挂著一面大鏡子。鏡子里的自己正神秘且緊張地看著她。
在葉倩穎的問題上郭淮有點兒冤枉。看見美女絲毫沒有想法,那絕對不是男人,但是郭淮畢竟還是沒有越雷池半步。儘管如此,女友的小雷達還是探測出了潛在危險。在感情問題上,女人是天https://read.99csw•com生的戰略家。
不祥的預感襲來。
她接著翻了兩頁。
「等等……」陳曉松叫住他,「我體諒你現在的處境,所以我會考慮向法官申請,推遲下次開庭的時間。希望再開庭時,你的未婚妻仍然會坐在你的親友席上。」
緊跟著是一陣麻木。天旋地轉。
她嚇了一哆嗦,張皇四顧,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低頭看見手裡的日記本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
郭淮當胸一拳把他打倒,又把他從地上揪起,「你再敢說一個字侮辱我老婆,我就殺了你!」
牆上有一面大鏡子、有一台電視機、一個沙發床、一張茶几,茶几上放著幾本日記,還有那個穿著紫色羽絨服的人。
「……」
恐慌正逐漸加深。
「那倒用不著,我只是不希望你出事。」
印象最深的還是第一次見到郭淮的情景。那個相貌平平、稍顯瘦弱的男子,失態地盯著她看。她並不是沒有被仰慕自己美貌的男人盯著瞧過。但是,沒有一個人像郭淮當時那樣憨傻,那樣純粹……
葉倩穎嚇了一跳,問郭淮:「你真是來抓他?」
但是沒有屍體。
當她一眼瞥見「2011年,5月7日」的日期時,興奮得差點叫出聲來。
房間狹小簡陋。進門是一個櫃檯,一摞出售稿紙、記事本和各種型號的筆。櫃檯後有一台電腦,連接著老式的東芝印表機。電腦和印表機的白色塑料外殼已經褪成了淡黃色。

「我是恨他。但不代表我要對她女友下手。我為什麼要傷害一位柔弱的女人呢?」
「畢竟人家女友失蹤了,換成是誰都會著急。」
「凌雲峰一別已是終生大錯,我求你不要離開我!我是你的妻子,你帶我離宮,我不想待在這裏,我不想待在這裏!我求你帶我走!」
「別在跟我演戲了!你說!我老婆到底在哪兒?」
葉倩穎搖頭說:「你做不到。你的腿有傷。」

藥房工作輕鬆,他閑暇之餘除了上網玩遊戲,便研究烹飪。自從離開大城市,他的生活節奏也隨之緩慢下來。生活條件雖然比不上過去,倒也少了許多壓力。他現在甚至已經開始習慣小城市的生活了。
很好奇我的實驗成果。那是沒有人可以理解的。實驗進行了這麼久,我一天天觀察著實驗的進展。這個世界簡直太奇妙了……
陳曉松似乎聽明白郭淮的意思了。
就像一隻墜入獵人陷阱的動物——無比絕望,卻又充滿了求生的慾望。
郭淮一時間無言以對。抓住陳曉松的手慢慢鬆開。
葉倩穎這時開口「:我能給他證明。我今天一直陪著他,跟他一起離開的藥店。」
「但他不應該懷疑到我頭上。之前又不是沒有教訓。」
葉倩穎想要阻止,卻又不敢:「郭警官,你到底要幹什麼?」
「這句話我正想問他。」郭淮盯著陳曉松回答。
隨著烤箱溫度升高,混合香草的奶油香四散飄逸,充滿了整個公寓。連窗外經過的路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住腳步,仰頭張望。
那人痛得捂住臉,發出呻|吟。
猶豫了片刻,她居然走到卧室門前,伸手去推門。
那是一種難以描述的痛苦。
胡新月手足冰冷。眼前出現各種色彩紛亂的碎片。彷彿是一團團的血,又彷彿是一張張破碎的臉……
「可是這一次,若不是我替你撒了謊,你的確沒辦法洗脫自己的嫌疑。」
更多的疑問緊跟著湧入胡新月腦中……
他剛擰開鎖頭,門從外面用力拉開。迎面一個人幾乎衝到他身上。
「你就算殺了我。我男朋友也一定會抓住你!」
房子里真的沒人。
她決定冒一次險,親自與這個人接觸一下。
陳曉松輕蔑地笑道:「你在開什麼玩笑?」
胡新月剛才推開卧室房門,根本沒看到人。現在卻有一個真實的人從房間里走出。
陳曉松接過話:「你還沒有聽明白嗎?他女朋友丟了。他以為是我把他女友弄走了。」
「怎麼了?」他問。
女人的直覺也不總是準確。她索性推開廁所門與廚房門。沒有屍體,也沒有人。
從小到大的種種經歷,奇迹般閃現在她腦海中,逼真得九_九_藏_書宛如昨天剛剛發生過一樣……
她已經辨認不出方向,只覺得胸口憋悶,眼前一陣陣發黑。她摔倒在地,日記本也脫了手。
郭淮……她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有你這句話,我此生無憾!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我唯一的妻子。」
她放棄了掙扎。
這樣一想,胡新月對這個人的猜疑頓時加深了。看來她沒找錯人。她不知道那個人什麼時候回來,也許一個小時,也許半夜……
胡新月也沒有放棄。她看見鏡子里糾纏的四隻手,好像正在演繹一場手語啞劇,姿勢滑稽又可笑。但是她卻不敢停,只要她停下,她就再也見不到郭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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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機立斷,把這幾本日記一併帶走。郭淮說,陳曉松日記里的時間跨度從他中學時期一直持續到去年,也就是從1996年到2010年,一共三大本……
1997年,3月12日,星期三……我又尿床了。我也不知是怎麼搞的。這麼大了還尿床,的確難於啟齒。我偷偷把床單洗了。這一次,媽不會發現……
一雙冰涼的手伸到她脖子上,從後面卡住她。奇怪的是,她並沒有感覺到痛苦。她只是覺得脖子兩側的部位又酸又麻,心率開始紊亂……
因為那麼一點兒小事就不依不饒,似乎不是胡新月的處事風格。
紙條上用標準的羅馬體寫著Finding Face。
如果不是因為她剛才親眼看到穿紫色羽絨服的人開門走進屋,她肯定認為店主臨時離開了。
郭淮回到家,看著女友的衣服和鞋子發了一夜呆。
郭淮懷疑地瞧著她:「你中午不是去公安局找我了嗎?」
櫃檯後面沒有人。
她首先從客廳開始,目光轉了幾圈,落在了茶几上幾本記事本上。
她趕忙後退幾步。
郭淮這一拳打向他的臉。陳曉松有所防備,用手擋了一下。拳頭擦過嘴角,把他的嘴打破了。
正要進屋,注意力忽然被門上什麼東西吸引了。
他打算以什麼方式對付他?
對待這種不冷不熱的安慰,郭淮無動於衷。那些人不能理解郭淮的處境。他們平時看到的刑事案件只發生在電視新聞里,他們並不知道身處其中的風險。
「現在你弄明白了嗎,警官先生?」陳曉松問。
他這時有些心慌。
她終於透過鏡子,看見了兇手。那個尋找臉的兇手。
他繼續檢查,發現胡新月的一雙旅遊鞋不見了。她很少穿旅遊鞋出門。她出去做什麼?
她的目光迅速在房間里掃視。她在警校里也修習過刑偵學科,偵查搜索那一套對她來說並不陌生。
她掏出化妝盒,對著小鏡子理了理頭髮,使得自己看上去不像是慌忙趕路的樣子。
胡新月沒有回來。
是他回家以前就有了,還是剛剛貼上的?

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闖入腦子。
葉倩穎說,我的夢向來都很准。你好自為知吧。
郭淮勉強壓制怒火,說:「在那之後她回家了。然後就失蹤了。」
陳曉松無奈地嘆了口氣,去開門。
少年興奮的心情溢於言表,但是沒有說明是什麼實驗。胡新月又往後翻,目光忽然落在其中幾行上。
鄰居們三三兩兩圍攏上來,極少有人真正擔心,大多數是抱著獵奇心打聽發了什麼事。郭淮不住搖頭,失望地離開。人群里只有一個老太太,目光直直地盯著郭淮的背影,嘴裏翻來覆去地嘟噥。
郭淮一眼瞥見了葉倩穎。
陳曉松不為所動。他問郭淮:「你憑什麼認定你的女朋友有危險?」
饒是胡新月聰明過人,一時之間也想不明白究竟。
郭淮,郭淮。她流出了眼淚。快來救我。
「怎麼會是這樣……」她喃喃道。
「……」
複印機正對著一扇門,門上掛著風景掛歷。
我每次去看它,它都會衝著我賣力地叫。我知道它餓壞了。我也不想這麼做。可是為了實驗只有委屈它了。那些搞科學研究的人,不也用小動物做實驗嗎?
她問:「有人在嗎?」
郭淮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腰,又沒帶槍。他總是沒養成這種習慣。九-九-藏-書
他是複印社的店主?
「你別跟我裝傻!」郭淮使勁搖晃他,「胡新月是不是來你這裏了?或者,你去了我家,把她帶走了。」
他故意咳嗽幾聲。房間里無人答應,連一點兒聲息都沒有。
「這樣說來,我應該好好報答你嘍。」
「我用不著向你解釋。」
噩夢正變成現實。
一條狹窄的小走廊,散發出一股說不出來香還是臭的味道。直到現在,她都沒看見那個人是男還是女。
郭淮雙眼冒火,卻無計可施。
他感覺什麼地方不對。走到卧室里,胡新月不在,廚房和廁所里也沒有。她出去了。
郭淮的確沒有。他反問:「你今天下午去什麼地方了?」
1997年5月18日,星期日。今天我去看它時,它已經不能動了。但還活著。它能學小孩子那樣可憐兮兮地叫喚,但是很微弱……
他現在去了哪裡?
他再次給胡新月打電話。手機依然關機。
陳曉松把臉緩緩貼近他,兩個男人,兩張臉孔,彼此對立,截然相反……

她思索原因。郭淮在陳曉松藥店附近蹲守時,陳曉松就是悄悄從藥店後門離開與葉倩穎會面的。他詭異的舉動當時引起了郭淮的懷疑。由此類推,這個紫色羽絨服的人翻窗離開,是不是也想給外人製造一種假象?
陳曉松努力想把郭淮的手掰開。
就在她全神貫注地看著日記,一件詭異的事情悄然發生。
門開了,發出一聲「吱呀」。
陳曉松正在精心地烹飪風味牛油雞,這是印度名菜,他特意從網上學的。香草、奶油、酸乳酪這些特殊的食材也都是從網店郵購的。
「你就是那個Finding Face的惡魔嗎?」
他剛才犯了一個智力上的錯誤。儘管他腳步很輕,但是對面牆上的大鏡子卻暴露了他。他剛走出卧室就被胡新月發現了。她驚駭之餘臨危不亂,以同樣出人意料的方式回擊了對方。
當他意識到公寓里只剩下他一個人,他害怕得哆嗦不止。
郭淮走到樓下。隨便碰到什麼人就問,有沒有看見我女朋友。認識郭淮和胡新月的人紛紛搖頭,不認識他們的人,詫異地瞅著郭淮,以為他發神經。
她看見鏡子里自己驚恐萬狀的臉,還有那雙蛇一般可惡的手。
她明明看見那人走進門的,總不可能憑空蒸發了。她從來都不相信推理小說里描述的「密室」詭計。所謂「密室」其實是一種幽閉恐懼的體驗。

她有一種馬上離開的衝動,同時又渴望留下來。
「你確定?」葉倩穎瞪大眼睛。
「在這裏居然也能遇見你。」郭淮冷笑。
假如她現在推開卧室門,她或許將看見一具身穿紫色羽絨服的屍體。他的臉被剝掉了,無法辨認他的性別與相貌。
1997年,8月10日,星期日,它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具灰白色的骨頭。
胡新月柔弱的目光忽然變得無比尖厲,盯住牆上的鏡子。

她拚命從嗓子里擠出一句話。
郭淮今天回家比往常早,一路上都在叨念進門時要說的台詞。把女人惹火容易,但把女人哄樂就是一門學問了。
廚房裡還有胡新月剛買的魚,圍裙放在案板上。看著明太魚,郭淮心裏一陣難受。胡新月並不是真的生他氣,她正在給他做晚飯,做的還是他最喜歡的飯菜。
會不會裡屋還有一扇門,那個人從那裡出去了?
那人的體型跟陳曉松的確有幾分相似,但是考慮到陳曉松有槍傷,不可能走那麼快……
她知道背後那個人正在殺她。她本能地生出一股力量,用力從地上站起。
她看見了床,看見了椅子,看見了窗帘和牛眼燈泡。
葉倩穎抬起霧蒙蒙的眼睛:「我以為你很恨郭警官。」
陳曉松驚駭地看著他:「你……你瘋了嗎?」
郭淮又等了一會兒,聽到門外樓梯響,就起身開門看。
陳曉松頗為同情地說:「為你女朋友失蹤的事,我深表遺憾。也希望她能平安無事。」他話鋒一轉,「但同時,我也希望你能提高一下身為警官的素質,你的判斷力實在令人失望。」
房間里正在播放宮斗電視劇九_九_藏_書——
準備停當,她故意放慢腳步,悠閑地來到複印社門口,輕輕推開門,走入。
郭淮回頭,背後沒人。
急促的敲門聲這時響起。
再給她打電話。已經關機了。
她站在街口躊躇。要不要現在回去跟郭淮商量下一步怎麼辦?但是,萬一這個人跟著這起案子沒有關係,他們豈不是又白忙了?
19:45
他伸手揪住陳曉松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提起來。
這張紙條是殺人預告嗎?暗示兇手已經開始關注他了。他打算以什麼方式對付他?
她飛快地拿起桌上的日記,一本本翻看。她無心瀏覽內容,只是注意頁眉上的日期……
假如胡新月上警校時能夠學一點兒擒拿格鬥,她一擊就能夠把這個人制服。她看見對方彎腰捂臉,沒敢乘勝追擊。她抓住那本日記,拔腿向外跑。
郭淮用力把他推倒。
陳曉松並非過了2010年就不寫日記了,而是那本日記郭淮沒有看到。
胡新月忽然一陣興奮。不管怎樣,她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她看著那人用鑰匙開門。
身後的人稍稍一怔。
郭淮瞪著他的眼睛。

他目不轉睛地逼視陳曉松:「你現在老老實實回答我。你剛才是不是去過我家?」
郭淮恨恨地後退,轉身走出大門。
一個激靈她清醒過來。
難怪他看了陳曉松的日記后堅定了對他的懷疑。

「你剛才不應該那樣刻薄地說他。」
想到這,她心頭既緊張又興奮。
「難道是錯覺嗎?」他自言自語。
郭淮。郭淮。快來救我。
郭淮牙齒咬得咯嘣響,說道:「如果我以警察身份來,只會循規蹈矩地把你帶到警局。但是現在,我說不定會打死你……」
看那人行走的姿勢像男人,聽他隻言片語的聲音,又有點兒像女人。也許是一個女性化的男人,或者是一個男性化的女人。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敲門的人到底是不是他?他跟撕臉凶殺案到底有沒有關係?
他伸手揭下,眼睛往上一瞟。
Finding Face的兇手果然來找他了。
「是呀。」葉倩穎點頭,「當時,陳曉松就在公安局門外等我。然後,我們就一起去購物了。買完東西就回來。他的腿有傷,所以一直都坐我的車。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那人目光陰冷地瞅著胡新月。
「粉色羽絨服,棕色的頭髮,粉色羽絨服,棕色的頭髮……」
無人答應。
房間里沒人應聲。
等等。
她跑出客廳,穿過小走廊,不時回頭看那個人有沒有追上來。
陳曉松像是反問,又像自言自語。
他鎮靜下來,嘴角浮現出譏誚的笑容。
郭淮離開了。
她直到此刻都想不明白那個人是怎麼攆上她又制服她的。她明明就要成功逃脫了。
郭淮沒必要再跟她廢話。這個巫婆的確夢准了。她夢見了郭淮,郭淮雖然安然無恙,但是女友丟了。
他瞥瞥葉倩穎,用眼神戲弄郭淮。
穿過走廊是一個形狀不規則的客廳。客廳里有三扇門,她猜測應該是卧室、廚房和衛生間。
那個穿紫色羽絨服的人有沒有可能就是陳曉松本人?
他站在緩步台上,探頭從樓梯的縫隙間往下看,感覺不到有人在樓梯上。
她注視著兇手的臉,思索著「找臉」的含義。
……


不是胡新月。
郭淮逮捕陳曉松之後,對他家進行了詳細的搜查,唯獨沒有找到他的日記。因為他的日記已經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他摸著下巴,靜靜的琢磨著……
那個人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斯文,他的十根手指對準了胡新月的喉嚨,狠狠用力。這樣她喊不出聲。
沒人回答。
難道她還在跟自己賭氣?她能去哪兒?朋友家?
陳曉松說:「放心吧,他不是來抓我的。他沒有證據。」
一條身影從那扇沒有窗的房間里悄悄走出……上身穿著紫色羽絨服……
不知為何,一個意外的念頭闖進她心裏。
「啪」的一聲響。
「他這是自找的。」陳曉東說。
陳曉松的臉上浮現出不易覺察的笑意。他關好門,回身看見葉倩穎正在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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