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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紙頁上的線索

第二十三章 紙頁上的線索

「什麼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趕緊說吧什麼事兒?」
郭淮和L市公安局的民警正在等她。
「說白了。兇手是用電擊器把被害人擊昏。在被害人失去知覺的情況下扼殺了他們。」
說到此處,郭淮有些遺憾:「我倒是寧願這個渾蛋能死在我手裡,一解我心頭之恨。」
他只用一句話就讓陸小棠大吃一驚。
「他被葉倩穎殺了?」陸小棠又一驚。
「所以,你設計了常人難以想象的歹毒計劃。」
陸小棠看著那張鬆弛灰暗的臉,這次徹底沒有了表情,卻留給人更多猜疑,從撕臉殺人案發生到尾聲,他自始至終都是一團謎。
「……」
「暫時保密,我還得再讓李涵好好幫我檢查檢查,只能躺在床上就是不方便。」
「也在,他現在不會再狡辯了。」郭淮的聲音變得有些怪異。
「正因為如此,她帶給我的傷害才遠遠超過其他人。」
「有沒有看出什麼問題來。」
「也包括你是嗎?」
陳曉松、蔣浩天、葉倩穎、白冰冰、馮俊、高敏、董樹強……這些人肯定是通過某種脈絡聯繫在一起的。
「……」
「還有一個原因,因為我羡慕她。」
「她現在在哪兒?」
「別貧了,我說正經的。我發現胡新月在臨死前正在讀陳曉松的日記。她在其中一頁劃了一道很深的痕迹,好像暗示什麼。但我實在看不出那頁日記有什麼玄妙。我已經用手機拍下來了。現在發給你,你幫我看看。」
「不是啊,後面還有很多,包括犯罪計劃都有記錄……」
「你會把我的臉還給我……」
「她神志還清楚嗎?」
「我已經死了,等我一會兒緩過來再說。」
葉倩穎木然坐在床上,臉上淚痕猶在,似乎還沒有完全從驚嚇中恢復過來。
陸小棠難以理解胡新月為什麼要跟蹤他。
「可是現在,我全部都想起來了。我擔心有一天我真的會瘋掉。我現在總是能感覺到白冰冰就在我身邊。她是不會放過我的。」葉倩穎說著說著潸然淚下。
「那你先去死吧。」陸小棠正掛斷電話,忽然想起了什麼,「等一下,先別掛。我還想讓你幫我看一下東西。」
「什麼意思?」
「我羡慕她的美貌,羡慕她的富有。她不管走到哪裡都引人注目,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美貌,故意把自己化妝成妖精一樣,嚇到人、雷倒人為止。儘管這樣還是有很多人追求她,那些下賤的男人們就像蒼蠅一樣圍著她轉,讓她呼來趕去,樂此不彼。我卻從來都不敢想象能夠得到那樣的青睞,永遠只能作為她的影子,跟在她身後。我那時常常做夢,夢見自己一覺醒來,變得和她一樣富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夢想著女大十八變,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夢想著一位出身高貴的白馬王子,為我傾倒,帶我遠離貧窮壓抑的生活……」
「他企圖殺害葉倩穎,葉倩穎反而在搏鬥中刺死了他。」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趕過去。」
慕容雨川馬上提出了質疑:「假如董樹強就是兇手,動機目前不明,具有充足的作案時間。但是有一個問題不好理解——他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嫁禍陳曉松?」
「對。」
慕容雨川所答非所問:「小棠,你剛才說,這是陳曉松的第四本日記對嗎?」
「沒有人比她更懂得如何傷害我。」
還有日記本上胡新月臨死前留下的奇怪撓痕又暗示著什麼?
「我現在要去見她。」
陸小棠驅車趕到L市,在高速公路邊找到了那家不太起眼的旅店。門外停放了三輛警車。
經過調查,陸小棠發現此人平平無奇。39歲,中專畢業,離異,獨居。有吸毒史,曾經被兩次強制戒毒。沒有複雜的社會背景。唯一的興趣愛好是鋼筆書法,多次在縣市級比賽中獲得過證書。
「作證詞?回去再做也來得及,反正案子也結了。」
「對呀,我知道。」
等她哭夠了,也笑夠了,徹底平靜下來,她坦白:「是啊,我就是元兇。葉倩穎就是我親手殺死的。」
她的臉傷痕纍纍,不停地滴著血,她凸出的眼珠瞪著白冰冰。她的https://read.99csw.com語聲依然溫和。
他忽然收聲。
「陳曉松也在?」
「羡慕?」
郭淮說:「那時候,他還不知道白冰冰是不是死了,或者怎麼死的。他想要通過你來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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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她已經死了,難道你的良心能夠寬恕你嗎?」
陸小棠大為震驚:「你怎麼知道?」
「報復。」
郭淮也驚了:「這是怎麼回事?」
「跟紅斑有關?」
董樹強首先來到胡新月家,引起了胡新月的懷疑。胡新月隨後開始跟蹤他,直到發現日記。假如董樹強這樣做是故意引誘胡新月上鉤,那未免風險太大,容易暴露自己(事實上他已經暴露自己了)。況且,他又為什麼要讓胡新月看到那幾本日記呢?
「她出手還真大方。」陸小棠吃驚。
她的聲音平靜而緩慢:「你一定會走上法庭。但不應被裁定為正當防衛。而是綁架勒索、非法拘禁、故意傷害和謀殺,白冰冰小姐。」
郭淮說:「案發現場基本保持原樣。我帶你進去看看。」
「可是我想告訴你,這篇日記卻是胡新月看到的最後一篇日記。之後的那些篇日記,她都沒有看到。」
她用力發出尖銳的叫聲:「她來了……她來找我了……她來找我了……」
「我又變成了白冰冰。」她又哭又笑,「一會兒是葉倩穎,一會兒是白冰冰,一會兒是葉倩穎,一會兒又是白冰冰……」
沒人能回答。
葉倩穎深深呼吸,平靜心情,才慢聲慢語道:「我們昨天晚上被困在那家超市的地下倉庫里,我一看到白冰冰的屍體就害怕,多一分鐘也不想待在那裡。陳曉松就說帶我逃走。那時郭警官正在追趕馮俊,我們就趁著這個機會把大門弄開了。他開車帶著我漫無目地地走,原本打算在這裏住一晚第二天再走,哪知道,他……」
陸小棠腦中的思路越來越清晰:「偽造日記的人就是董樹強。據說他有相當好的鋼筆書法水平。模仿陳曉松的筆跡對他來說並不費事。再在陳舊的記事本上寫字,故意把字體做舊,偽造成不同年代……」
「他為什麼會突然想殺你?」
「我跟她從初中就認識,一直到大學。我的學雜費,我母親看病吃藥的費用,里裡外外,她這些年貼補我也將近10萬元了。」
郭淮說:「你不用擔心,葉小姐,你現在安全了。把你對我說的再向陸警官講一遍就行。」
郭淮插言:「他跟你說過什麼嗎?」
而且,即便陳曉松的日記保存在董樹強家裡,又怎麼會轉移到陳曉松的藥店里呢?他兩個人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把這幾本日記調來調去?
「她讓我覺得,自己生來就低賤。從我認識她那天開始,她就儼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別人只能是她的奴婢。她可以說一不二,而別人只能忍氣吞聲。」
她拚命向後縮,縮到牆角,仍然向後縮,彷彿在拚命躲避著什麼。
兇手為什麼要把日記本來迴轉移?
照片發給慕容雨川之後,過了十幾分鐘慕容雨川都沒有反應。陸小棠等得不耐煩,給他打回去。
「你仔細看划痕,很深是不是?」
「難道你還真以為是巫師念了咒語?」
「喂喂,螳螂你瞎呱呱什麼?吃青蛙肉了嗎?」慕容雨川也不示弱,反正陸小棠現在夠不著他。
胡新月找到了陳曉松的日記。
陸小棠逼視著坐在床上的女人。「我通過省公安廳的朋友調查過你所謂的留學經歷,當然那都是你編造的,包括遭遇車禍的經歷。但你的整容經歷卻是真實的。你大概想不到,我們的人一直調查到一年多前你在江蘇一家韓國整形醫院接受整容手術的全部資料。雖然你當時用的也是假身份。但是你在整形前拍的一系列照片,暴露了你的身份。你還要繼續偽裝下去嗎,白小姐?整天扮演別人你不覺得累嗎?」
她忽然看見郭淮神色黯然,知道他想起了胡新月,便不再說了。
葉倩穎心有餘悸地說:「我竟然不知道,白冰冰還有一個男友。他們的關係隱藏得太深了https://read•99csw•com。陳曉松從一開始接近我就是有目的的,我竟然毫無覺察。」
「你不得不承認。那絕對是一個天才的主意。論腦子,葉倩穎遠遠比不上我,這是我唯一覺得上天公平的地方。也許這也是他在暗示我,我可以運用自己頭腦來實現我的夢想。」
「我會永遠陪著你……」
陸小棠說:「葉小姐,你現在應該能記起事發經過吧?」
「……」
陸小棠得到消息立刻帶人趕去。可惜,複印社大門上鎖,人已經不在。
陸小棠一時間還真看不出這個人與撕臉殺人案有什麼直接聯繫。他跟葉倩穎、蔣浩天他們完全是生活在兩種階層的人。他作為兇手同樣缺少犯罪動機。
白冰冰嘆息:「可是有時候,她又偏偏讓你覺得虧欠她很多,必須報答她。我是單親家庭,父親在我6歲時因為工傷去世了。我媽身體又不好,父親那點兒撫恤金大部分用來買葯治病了。那時候的我多麼渴望別人的施捨啊。葉倩穎就在那時候走進了我的生活,每當我遇到困難,她總會表現出過分的熱情。她不懂得如何安慰鼓勵別人,她只會給錢,跟你關係越親密,她出手越大方。那是她唯一懂得的處事方式。」

1月17日,星期二,9:34
通過陸小棠已知的訊息,白冰冰兩年前夥同蔣浩天與馮俊、高敏,以出國留學為名誘騙綁架了葉倩穎,逼迫她向家裡索要巨額資金。之後,葉倩穎伺機殺死白冰冰逃脫,她有報復的動機。同樣,假如陳曉松真是白冰冰的男友,他也有殺人動機。他可能最初不完全知道綁架案的真相,因此他把葉倩穎、蔣浩天、馮俊他們通通視為害死白冰冰的兇手。這條線索比較清晰,只要找到陳曉松和葉倩穎就有辦法水落石出。
這個心機深重的人居然就這麼死了。
陸小棠說:「警察不該說這種話。」
「划痕經過的地方墨漬都被刮掉了。尤其是上半段,可是到了划痕下半段,書頁幾乎已經被刮破了,墨漬卻依然在。你不覺得奇怪嗎?」
白冰冰彷彿被一顆子彈擊中,眼睛恐懼地睜大。
「我查過這方面資料,那稱作創傷后選擇性失憶。那段經歷對你造成太強烈的刺|激,以至於你的大腦本能地把這段記憶模糊掉了。」
「我到底是誰啊?」她問陸小棠。
白冰冰嘆息:「你不知道,對於我這種在苦日子里摸爬長大的孩子,錢的誘惑就像毒品一樣無法抗拒。葉倩穎卡里的錢就像取之不盡的聚寶盆,要多少有多少,看到你眼睛發直,心臟病發作。」
反過來說,假如董樹強不是為了引誘胡新月上鉤,那他去胡新月家又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做?」
「應該定性為正當防衛吧。旅店老闆聽到葉倩穎的尖叫,得知發生的一切,然後報了案。」
「永遠的好朋友……」
董樹強這條線索卻是遊離于葉倩穎綁架案的脈絡之外。他模仿陳曉松的筆體偽造四本日記,直接目的明顯是想嫁禍陳曉松。可是他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呢?假如他是兇手,他跟葉倩穎、白冰冰他們扯不上任何干係,而這個人卻又分明深入到案件當中。
「我們想到一塊兒了。這應該才是胡新月在臨死前想傳遞給我們的訊息。她當時讀到了『2011年7月3日』這一篇日記,也是最後一篇日記。但是她發現,日記只寫了一半……」
「也叫劉易斯綜合症。是由於強烈穩定的電流穿過皮膚引起的連環式生理反應。首先,在受傷的皮膚上出現紅色的條紋,接著條紋發生擴散,最後形成類似於濕疹狀的腫塊。」
陸小棠跟慕容雨川談論自己的疑惑。兩人針對董樹強提出了各種各樣的假設。唐健的電話很適宜地打過來,截斷了兩人的通話。
就在陸小棠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時,她又接到了郭淮的電話。
話筒里鴉雀無聲,陸小棠莫名其妙,問:「怎麼了?」
「她根本就不懂得尊重別人。你永遠摸不透她什麼時候高興,什麼時候生氣。她不分場九_九_藏_書合、隨心所欲地挖苦身邊的朋友,隨時隨地可能你對發飆,破口大罵,發泄完之後,第二天和好如初,就像從來不曾發生過任何不睦一樣。有好幾次,我實在無法忍受,有意疏遠她,可是她又故意接近我,花錢請我出去玩,給我買各種各樣貴重的禮物。這就是她維持友誼的唯一手段。她認為,用錢就能買通一切。」
陸小棠一激靈,說:「難道說這些字是後來寫上去的?」
陸小棠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從外表上看,很難看出董樹強跟撕臉殺人中涉及到的任何人有關。而且,胡新月被害當天,他為什麼要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去郭淮胡新月家?」
「我跟李涵聯繫了一上午。讓他把四具屍體都檢查了。結果你猜怎麼著?就像我懷疑的那樣,每一具屍體上都發現了些許紅斑。」
「對我來說的確是異想天開,但是對於葉倩穎來說,卻是那麼輕而易舉,手到擒來。同樣的女孩,同樣的年紀,為什麼我會長得這麼普通?為什麼我的家庭一貧如洗?為什麼我就沒辦法得到別人的關注?為什麼我就要看著別人的眼色生活?為什麼我就要忍氣吞聲?為什麼上天對我這樣不公平?」
她頓了頓,忽然問:「葉倩穎現在在哪裡?」

「每一具屍體?」
白冰冰流出眼淚:「我知道,我對不起葉倩穎。簡直找不到合適的詞彙來形容我的邪惡是不是?可是,那個時候,我的腦子真的不受控制了……2008年3月5日,我過生日那一天,永生難忘。她送我那套我令人咋舌的范思哲限量版套裝,18000元。18000元,我連想都不敢想。還有她那枚祖傳的銀簪。我曾經找人鑒定過。宋代古董,市價至少也不低於8萬元。這就是她一擲千金,送給我這個跟屁蟲朋友的生日禮物……」
但是有兩個事實不容忽視——
陸小棠撲哧一樂:「你發現了固然是好。可是看上去也沒有太大用處。倒是能提醒我們,一定要以科學的發展觀看待問題,杜絕封建迷信。」
胡新月被害當天曾經跟蹤過一個身穿紫色羽絨服的男人,陸小棠派兩名縣民警,根據胡新月當天的行蹤一路打聽,居然獲得了一條意外的線索——一個常年在街邊擺地攤的人,在案發當天看見過胡新月,也看見過穿羽絨服的男人,碰巧的是他認識那個男人。這就是在幾萬人的小城鎮辦案的好處。
唐健跟慕容雨川不一樣,他這個時候找陸小棠肯定有重要的原因。
郭淮最早在陳曉松家發現了三本日記,接著日記失蹤。后胡新月在董樹強家中發現了四本日記,胡新月被害。后在陳曉松藥店後門口發現了四本日記。
「是她留下的划痕告訴我的。」
「她用力在紙頁上摳出一道痕迹,不是在告訴我們日記的內容有什麼特別,而是想告訴我們這一頁本身有問題。我們只關注日記內容,卻忽略了一個基本的疑點。」
「我的夢想就是葉倩穎。我夢想著她的容貌,夢想著她的財富。如果我能變成她,我會比她更懂得珍惜生活,而不是浪費生活。」
葉倩穎正坐在那裡朝她冷笑。
白冰冰捂住耳朵。「求求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求求你。」
「懺悔?」
胡新月因此被害。
一名男子頭朝門仰躺,肩背著地,兩腿搭在床上,胸前有一大灘血,看臉是陳曉松本人無疑。
「不,我現在要見她。」
「既然討厭她,你可以不和她交往啊。」
陸小棠抓住她的兩隻手,用力分開,白冰冰原本精緻的臉上已經多出幾道深深的血痕。她嘴裏不停叨念:「我得把臉還給她……否則她不會放過我……」
「看上去,你受到過她不小的恩惠。」
「你對葉倩穎所犯下的罪行,從來沒有懺悔過嗎?」
郭淮說:「從死者躺倒的姿勢和兇器上推斷,他當時跪坐在床上,根據葉倩穎所說,他當時一隻手抓住她的腳腕,一隻手掐住她的脖子。葉倩穎在掙扎中拔出了他插在褲袋上的一把刀,用力刺中他。經過初步檢測,刺傷在他胸口第三、第四根肋骨之間,我九-九-藏-書估計應該傷到了心臟和肺葉,造成體內大量出血。他被刺傷後仰面翻倒,沒過多久就因失血過多而死,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姿態跟葉倩穎所說吻合。他這種作案手段具備撕臉殺人案中的典型作案特徵——將被害人帶到旅店,先掐死被害人,然後撕掉臉皮,最後蘸著被害人的血在牆壁上寫英文。只不過在本案中,他的計劃沒能順利實施而已。」
「我根本想不起來那段經歷,只是不停地做噩夢。」
為什麼郭淮看到的是三本日記,後來出卻現了四本?
「在樓下一間客房裡,我派了一名女警保護她。」
「當時的我感激涕零,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感謝的話來。葉倩穎卻連看都不看我,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就在那一瞬間,我的自尊心被深深地刺傷了。宛如魔鬼悄然走進我的心裏,那個罪惡的念頭隨之而來,我根本沒有費力去思考,它就在那兒,完完整整地在那兒。我後來時常在想,我是不是命中注定被魔鬼派來懲罰葉倩穎的,或許,她原本不應該獲得這樣的榮寵。是她出生那天上帝弄錯了,所以才派魔鬼來更正。」
為什麼日記本會離奇地出現在不同地方?
他領著陸小棠走到二樓走廊中間的一間客房,門口有兩名民警把守。
「不,不……她沒有死……她就在這裏……」
「更多什麼?」
葉倩穎看了看郭淮,目光又落在陸小棠臉上。「我不知道他怎麼會忽然變成那樣,本來……本來我們都已經很親密了。」
「受到一些驚嚇,還好沒犯癲癇。」
「她傷害過你?」
「冤……冤魂……不,不會的,她……她……她已經死了。」
可是這段文字本身實在看不出什麼含義。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被害人被兇手扼死時,為什麼不反抗嗎?」
「哪裡?」
陸小棠發現正在搜查複印社的幾位民警都小心翼翼地瞅她,她趕緊收斂兇惡的嘴臉,對話筒說:「說吧,有什麼事兒?」
陸小棠始終安靜地聽著。等葉倩穎講完了,仍然安靜地看著她。
陸小棠正在發愁,手機作響,攪得她更煩。一看居然又是慕容雨川,頓時火冒三丈。她幾乎對著手機喊:「你是不是閑得沒事幹啦?你是不是覺得姐現在不忍心碰你,就得寸進尺?」
郭淮說:「考慮到當時情況特殊,你的行為應該可以被判定為正當防衛。即便你當時做出了一些過激行為,也可以理解……」
一提這個人慕容雨川就火大,兩個人好像天生犯沖。
「這都是你異想天開。」
房間里只剩下葉倩穎、陸小棠與郭淮。
葉倩穎大吃一驚,臉色蒼白。
陸小棠和郭淮對視一眼。
葉倩穎露出驚駭:「他說,他要為白冰冰報仇。」
「可是,比起對她的感激,我更恨她。」
慕容雨川把接聽調成擴音器模式,一面聽陸小棠喋喋不休地發牢騷,一面瞅著照片。聽陸小棠一講,他也覺得胡新月臨死前的舉動很怪異。照片里那道指甲划痕十分清晰,有些字跡都被刮掉了,深的地方几乎要劃破紙張。
「如果只有其中某一具屍體上有,那也不足為奇。任何人身體上或多或少,在某一段時間都會出現一些濕疹,或者過敏癥狀。但是,假如四具屍體上都有,而且顏色、形狀相近,那就能說明問題了。」
「那能說明什麼?」
葉倩穎打了個寒噤,眼神里流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她如何傷害你?」
陸小棠站在複印社門口,冥思苦想。路過的人都不禁多看她幾眼,面露驚奇。一條街附近基本上人人都熟識,還以為董樹強人到中年走了桃花運,討來一個仙女似的小媳婦。
穿紫色羽絨服的男人叫董樹強,在黃土崗下的太平街開一家複印社。
陸小棠一凜。抓住了一個奇怪的疑點——日記。
陸小棠說:「實在不行,我再問問羅炎麟。他專門搞犯罪心理研究的,也許能看出什麼不一樣……」
只有白冰冰看得到。
郭淮的心中也一陣難過,想勸她,不知說什麼好。她哭泣的樣子讓他又想起胡新月。
房間普通,內部設施齊全,有一扇窗正對高速公路。
「在https://read.99csw.com哪裡?」
郭淮說著說著止住聲音,他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側臉看陸小棠。
慕容雨川接著說:「由此推斷,陳曉松所寫的四本日記很可能都是假的,這個假設將來可以利用氣相色譜技術檢驗字跡出現時間,尤其是距離現在時間久遠的字跡。不過我確信自己的猜測。我記得你跟我說過,郭淮最初搜查陳曉松家時,只發現了三本日記。那是因為第四本日記當時還沒有寫完。在胡新月被害之後,兇手繼續完成了之後幾篇日記。尤其是你剛才所說的犯罪計劃。這些統統都是偽造的。」
陸小棠向陪伴她的女警示意,女警退出房間。
「可是,你不覺得自己太卑鄙了嗎?」陸小棠說。
「什麼?」
「我正在看,也沒有什麼啊。」慕容雨川把日記的原文念了出來,「『2011年7月3日,星期日。藥店顧客不多。下午看了兩部電影,一部西班牙的,一部美國的。看完之後又是無聊,比起在C市的生活節奏,這裏等同養老……』」
「你發給我的這一篇日記,是日期最近的一篇嗎?」
「輕看我是不是?如果我告訴你,我能根據劉易斯三聯反應的程度看出更多呢?」
陸小棠盯著她的眼睛,道:「儘管你得到了葉倩穎的美貌與財富,那又能怎樣?你能安心地躺在葉倩穎的床上睡一晚上好覺嗎?你面對葉倩穎的父母,心裏不曾感到過內疚嗎?你一個人獨處時,難道可以擺脫葉倩穎的冤魂嗎?」
葉倩穎愣怔了好半天,突然爆發出難以抑制的大笑,笑到最後變成了哭泣。
「我可是在幫你,螳螂,你居然還罵我?」慕容雨川不依不饒。
陸小棠接著他的話說下去:「誰會用當天發生的口吻來寫幾個月之前的日記?而且看刮痕,胡新月讀到這篇日記時,還沒有寫完。也就是說,這是一份仿照的日記。胡新月意識到這一點時,便遭到了兇手襲擊。她在最後時刻,反應相當機敏,她幾乎猜到了兇手仿造日記的意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力在紙頁上留下刮痕,提醒將來看到日記的警察注意。」
「你看著我。」陸小棠大聲說,「葉倩穎已經被你害死啦。你想懺悔的話,就老老實實認罪。」
「單靠碰運氣,我相信我一輩子都無法等到時來運轉的那一天。我只有依靠自己的雙手來改變自己的人生。」
假如董樹強的確保存過陳曉松的日記,那麼,當天的案發經過應當是胡新月跟蹤他找到了複印社,發現了四本日記,后被董樹強殺害。
13:18
看見有人進來,她本能地向後畏縮。待看清楚陸小棠和郭淮時,慢慢放鬆下來。
陳曉松的日記里提及過,他是一個暗戀白冰冰的人。
白冰冰四肢開始抽搐,嘴角淌出白沫……
「你是說他們先被電暈了,才被殺害。就這麼簡單?」
等等,這個推理存在一個矛盾的地方。
她的目光銳利地盯在葉倩穎臉上。
「所以你不願意離開她。」
「我聽說你們是最要好的朋友。」
「你剛才說是由電流造成的?」
「我們是好朋友……」
陸小棠沒表態。
「在距離L市不遠的高速公路一家旅店裡。」
她開始用手抓自己的臉,血流出。
「我現在可以百分之百告訴你,那不是濕疹。這種癥狀有一個專業醫學名詞——劉易斯三聯反應。」
葉倩穎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問陸小棠:「我會被判刑吧?我殺了白冰冰。」
「怎麼樣?看到了?」
「這些我都反反覆復讀了好多遍。就是琢磨不出這些話里能暗示出什麼線索。我想不明白,一個普普通通的縣公安局小女警,她真能從這些文字里看出什麼與眾不同來?」
「我們找到葉倩穎了。」
「搞犯罪心理學有什麼了不起,小螳螂你什麼時候也開始盲目迷信了?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導我們,要發奮圖強,自力更生,豐衣足……」
白冰冰慌亂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某個角落,陸小棠和郭淮都看不到什麼。
陸小棠面若寒冰,微微挑起的眉梢帶出一股逼人的厲氣。
大概連他自己也沒有料到會在陰溝裡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