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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儲蘭雲扶著肖昆:「肖大哥我們去醫院吧,這樣流血會有危險的。」肖昆咬著牙:「肖鵬,放了他。」儲蘭雲也說:「肖鵬你就答應肖大哥吧,我也求你了。」
肖鵬坐下,儲蘭雲也坐下。肖鵬禮貌地說:「儲小姐受驚了。」儲蘭雲掏出手絹:「你臉上都是血,擦擦吧。」肖鵬用手胡擼了一下:「不用了。」
說著,她遞過電報記錄。肖昆看完,用打火機點燃了它。
肖昆聞訊趕回家時,天已經下起了雨,家門口已經被警察重重把守。
肖鵬進了大門,肖昆看著肖鵬走沒影了才上車。
肖鵬說罷匆匆而去,儲蘭雲看著肖鵬的背影心潮澎湃,她突然發現,自己墜入情網了。
肖昆終於說話:「我心裏非常明白,除非看到文件,否則他們根本不會相信,甚至會誤解我們。」
王雙全的臉色煞白:「老爺,警察把我們院子給圍了。說……說……我們……」
廖雲山在屋子裡踱著步:「那麼303懷疑陳安的根據是什麼?」肖鵬苦笑:「這正是我苦思冥想不知所終的問題。我感覺……303很可能就在陳安附近觀察他……」
肖鵬:「我倒真希望是這樣。」賈程程笑:「為什麼?」肖鵬:「因為我不會奪我哥哥的所愛。」賈程程一時尷尬:「肖鵬,這話太唐突了。」
就是這種堅決的態度,或許還有這個不祥的雷,使肖父心裏一動,起了疑惑。他看著二娘架著她的堂兄衝出去,臉色越來越陰沉。
儲蘭雲愣愣地看著章默美將那盆被揪壞的菊花盆移到後面。
陳安趁機說:「好的,過會兒,我讓蘭雲陪我去郵電局,我想給家裡發封電報。」
肖鵬說:「起碼他有懷疑陳安叛變的根據,否則不會寧可放著急欲拿到的絕密文件也不去接頭。」
儲漢君正色:「蘭雲,你想說什麼我知道。我只告訴你,你和陳安的婚姻在你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定下來了。儲家世代書香門弟忠信誠義,難道你一定要成為讓儲家背信棄義的忤逆子不成嗎?」
廖雲山對肖鵬的話很感興趣,眼睛里閃出陰險的光:「噢?」
儲漢君說:「去接吧,快去快回,不然飯菜涼了吃了胃疼。」
肖鵬怒喝:「不站住我打死你!」
賈程程沒說話。肖昆看看賈程程,欲言又止。江面上的反光在他們臉上跳動著,使他們的神情飄浮不定。
肖昆:「二弟,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哥哥,你就放了他!」
二娘擦一把臉上的雨水:「我從小柴門進來的,沒人看見。」她上前抓住父親的胳膊,焦急萬分地哀求:「老爺,天黑雨大,我堂哥失足墜到山下,老爺求你派人去救救他,我求你了老爺——」
陳安轉身進了電報局,不多時拿著一個信封出來:「走吧。」儲蘭雲問:「你朋友在哪啊?」陳安一指報社:「就在這個報社。你等會兒,我把信放傳達室咱們就走。」
肖鵬明白了,恨恨地說:「是何三順……」
衛兵進了門衛室,不多時出來:「肖隊長剛剛外出了。」肖昆一愣:「說什麼時候回來了嗎?」衛兵說沒有。剛才在值班室接儲蘭雲電話的特務正好走到門口,聽見肖昆的話停住:「你找肖隊長?」肖昆急忙說:「對,我是他哥哥,我叫肖昆。」
陳安只好答應:「是。」儲漢君說:「說實話,有些地方,你讓我失望。」陳安一愣。儲漢君:「做人要有骨氣。品德高尚的人才能受人敬重。」陳安作出一副規矩樣子:「是,儲伯父。」儲漢君嘆口氣:「你父母和我對蘭雲一樣,太過嬌慣溺愛……」儲漢君傷感地站起來:「其實是害了你們……」
父親生氣地說:「婦人之仁成不了事!你要真有善心,你為肖鵬想想,他如今是黨國軍官,又馬上要被送出去深造。突然之間冒出個共產黨的親爹,會怎麼樣?!」
徐傑生攔住欲說什麼的鄭乾坤:「無論廖雲山在總裁面前如何盡得寵信,我相信故人情深。」
肖昆拽住欲走的肖鵬,不容置疑地:「和我一起回家,明天,我開車來接你。」
這個時候來見徐傑生,是肖昆在手術台上想好的。徐傑生是我黨提出務必要爭取北上的重要人物,肖昆不能放過任何做工作的機會。除了趕來徐府,他還安排賈程程去找肖鵬。肖鵬這幾天的表現,使他心裏蔭生了一種希望,他要盡全力把弟弟拉回到正路。他的這種想法,賈程程十分贊同。二話不說,她立即去找肖鵬。正當肖昆踏進徐府大門時,賈程程也在燈光昏暗的酒吧里找到了肖鵬。
肖鵬沒說話。賈程程的話對他有所觸動,他開始思索。
肖昆記得,那是那年的秋天,是個「秋老虎」的天氣,悶熱得像是三伏。那天,肖昆不在家。事後,他聽說,警察包圍肖家是那天清晨的時候,當時,肖鵬的母親、他的二娘,正習慣地服伺老爺、太太吃早飯。
賈程程從院外進來:「大老遠的就聽見你們倆打嘴仗。」
父親也看出問題了,猛擊桌子:「給我!」
肖昆:「著急不等於貿然行事。你也知道現在的形勢有多複雜。很多時候是敵是友真假莫辨,除了謹慎,我們還能做什麼?」
肖鵬壓著火:「肖昆早晚會明白,自己幹了些什麼蠢事。」他站起來:「我派了輛車在門外,肖昆出來之後,會有人送你們回去的。」
儲蘭雲看見肖鵬手上有傷:「哎呀你的手破了,去包紮一下吧。」肖鵬不想多聊:「沒有必要。儲小姐約我到寒山街說有要事相告,是什麼事?」儲蘭雲:「我沒有約你。」肖鵬一愣,抬頭看儲蘭雲。儲蘭雲說:「晚飯前我是給你打過一個電話,是想問問你和我爸爸之間出什麼事了。值班員說你不在,我就沒有再打。」
廖雲山抬頭看肖鵬,肖鵬忙說:「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用來對付謹小慎微狡猾多變的303來說,也是最合適的辦法。」
肖昆鄭重起來:「程程,你跟我說實話,肖鵬有沒有跟你挑明?」賈程程臉紅了,略點了一下頭:「那天在酒吧外他跟我說了……但是我拒絕了。」
廖雲山讚賞地:「這個思路有點上路了。你有沒有懷疑的範圍?」
聽見有人叫,肖鵬回頭,看見賈程程不禁有點奇怪:「賈小姐真是神通廣大,能在這兒找到我。」
肖昆突然問:「最近見過肖鵬嗎?」賈程程敏感地反問:「這話什麼意思?」肖昆笑笑:「從火車站接頭肖鵬死死盯住你,到那天肖鵬來問我葯的事時對你的態度,我一直擔心肖鵬注意你是在懷疑你的身份,可現在我覺得他關注你是因為他喜歡你了。」
徐傑生說完登上列車走了。韓如潔也上了車。鄭乾坤暗嘆口氣,與儲漢君對視一眼,轉身走去。兩個人心裏都明白,韓如潔和徐傑生,儘管此行目的不一樣,但結果是很可能一樣的,蔣介石不會給他們滿意的答覆。
陳安九-九-藏-書坐下,眼珠亂轉,猜想儲漢君會說什麼。
父親把臉一沉:「慌什麼!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何三順在一旁哼哼著:「肖鵬,你要是放了我,我決不會饒過你,你想好了。」
賈程程的語氣沉重而急切:「我接到上級來電,告訴我們讓陳安帶來的那份絕密文件上的詳細內容,國民黨高層決定對這批人爭取不成便暗殺掉。」
章默美被儲蘭雲的真摯和急切的表情打動了,她站住,心痛地搖著頭:「什麼也不為。」
儲蘭雲感動地看著肖鵬,竭盡全力地攙扶著肖昆上車。這時肖鵬已經下車走了過來,架起肖昆。一臉冷汗的肖昆抓住肖鵬:「放了三順。」
母親咬著牙,點點頭……
這時,肖鵬已經到了約會地點。他停了車,坐在車裡看著街道,行人不多,沒有儲蘭雲的身影。
韓如潔傷感地:「曾幾何時,我和韓光姐弟倆如影隨形,而今形單影隻孑然一身,落魄如此,豈止是感慨良多?」
儲蘭雲輕蔑地回頭:「話說到這份上你都不能明白,我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肖昆捂著傷口喊:「肖鵬別打死他——別打死他——」
肖昆傷感地看著遠處:「你不知道,無論外貌還是性格,肖鵬與我父親如出一轍,比我和父親更像父子。但是我爸這個人過於剛強,這件事還是傷到了他,肖鵬成了他咽不下去的一個苦果。不過我爸還是很善良的,他讓我給二娘準備了一副很好的棺木。這個棺木我用來埋葬了二娘那個堂兄,也是我們的同志。他失足跌下山崖之後犧牲了。」
這話倒是欲蓋彌彰了。儲蘭雲轉身走到一邊去了,賈程程心生狐疑。
現在,就是萬不得已了吧?
父親嘆氣:「我讓他們走了。所以人我們是交不出來了,現在必須想辦法……」
廖雲山思索著問肖鵬:「肖鵬,303還沒跟陳安聯繫,你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麼?」肖鵬點頭:「想過。」廖雲山:「你說。」肖鵬:「這是303的一貫伎倆。此人不是一般的狡猾,這兩天,我抽空去調查前幾次303成功脫逃的事,從中可以分析出,每次他都是有備而來……」
徐傑生再次攔住鄭乾坤:「廖雲山並不在我的眼裡,我對老蔣有信心。」
賈程程打斷肖昆的話:「為什麼不讓肖鵬知道他母親還活著,今天你應該可以告訴我了吧?」
發完電報,陳安和儲蘭雲從郵政局出來,陳安偷窺了一眼斜對面的新民報社。
儲漢君心事重重地回家,儲蘭雲跟進客廳幫儲漢君脫外衣:「爸爸,我一直在等你,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好好談談……」
徐傑生看見儲漢君等人也是十分意外:「儲先生韓先生,子相,你們這是……」儲漢君說:「我們是送如潔去南京。」徐傑生苦笑:「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我也是趕赴南京。」韓如潔說:「這下好了,有徐校長做伴,必定一帆風順。儲先生,你們請回吧。」
肖鵬說:「起碼303在懷疑陳安是否叛變,否則不會命令陳安離開上海。如果真是確切知道,他斷然不會放過陳安。」
儲蘭雲在一旁急得快哭了:「肖鵬你別說了,你沒看見肖大哥一直在流血嗎?會出人命的。」
韓如潔看見儲漢君等人很意外:「儲先生,不想告訴你們,就是不想麻煩你們來接接送送的。」
肖昆:「這也是命運吧。我媽生我的時候難產,差點死了。雖然非常幸運,我們母子都活了下來,但她不能再生孩子了。我爸希望子孫滿堂,就娶了我母親的貼身丫環,就是我二娘。」
其實陳安哪有心思發什麼電報,他的腦子裡一直迴旋著黨組織負責人交代給他的一個重要信息:新民報社有個聯絡點,不到萬不得己,這條秘密聯絡線決不能動用……
樹叢后的章默美看著陳安把信放在報社傳達室的窗口玻璃上,然後轉身和儲蘭雲走了。章默美靠近傳達室,等著。片刻,見一個小夥子從外邊走到傳達室,看到玻璃窗上的陳安那封信,拿起來就向樓里走去。
肖昆衝進客廳,肖父、肖母悶坐在那裡。
儲蘭雲頭一次沒亂髮脾氣,而是那樣認真地看著章默美:「為什麼?」
沒待肖昆說話,肖鵬就說:「哥,你不用因為葯的事情報答我。我做的事是我認為該做的。我不需要任何人感謝我,報答我。這個原則對你也是一樣。」
二娘扶著堂兄跌跌撞撞地衝進餐廳。劉振喘著氣說:「是我連累了你們,對不起。他們要拿的人是我,我這就出去,我決不會再牽累你們的。」
王雙全說:「警察局長也來了,要見老爺,要人……說我們窩藏共產黨要犯!」
二娘呆了,看著父親,眼淚流出來。
儲蘭雲忙追在後面:「你說呀,為什麼?」跑到章默美前面攔住她。
肖昆的話讓賈程程有些慌亂,她避開了肖昆的目光。
江水滔滔,波光閃閃,就像是人的心情,散亂而煩躁。賈程程快步走來,直奔站立江邊的肖昆。
肖鵬看著肖昆,一言不發,把他扶到車上。肖鵬的神態讓肖昆明白了肖鵬的決定,他心口一熱:「二弟,哥謝謝你。」
而這時,二娘已經死死地盯住了王雙全手裡的告示,臉色也開始白了。這是一份通緝令。通緝令上在寫有抓拿要犯的文字下,還有一幅畫像。二娘一把從王雙全手裡抓過來。
肖鵬點頭:「所以我斷定,你知道肖昆為什麼寧可傷害我,也不得罪徐傑生。」
儲漢君點頭:「好吧。」
正如肖昆所料,肖鵬把何三順扔到了徐傑生家的大門口。然後,他又返回了醫院。當他來到手術室門前的時候,儲蘭雲正獨自在這兒坐著。
肖鵬說著轉身欲走,肖昆急忙叫:「肖鵬……」
二娘的堂兄叫劉振,三天前找上門來,說是腿摔傷了,需要在肖家養幾天傷。雖然不高興,但肖昆的母親還是答應了,二娘星梅是她從娘家帶來的丫環,說是丫環,其實就是從小的玩伴,不管怎麼說,還有一些姐妹的情誼。劉振人也很懂事,規規矩矩,每天只是在房裡躺著不出來。可是沒想到,他竟然……
陳安沒說話,進了電郵局,儲蘭雲跟著進去,章默美在不遠處盯著他們。
賈程程說:「是,我也納悶。可是,離新政協日期一天比一天近,難道你不著急嗎?」
儲蘭雲突然想到:「賈小姐,你跟肖鵬熟悉嗎?」賈程程一愣:「認識。熟悉,倒也談不上。」儲蘭雲掩飾地說:「我沒什麼事,隨便問問。」
故事要回到三年前。國共第二次合作破裂之後,上海驟然陷入白色恐怖之中,一時間抓捕的警笛聲、槍聲一刻不停。由於沒有足夠準備,上海地下黨損失慘重,街道上到處張貼著追捕地下黨領導人的通緝令。
何三順氣得一蹦多高,喊道:「給我打出去!」
父親斷然地說:「沈星梅必須死,要https://read.99csw.com是活著被抓,也得給折磨死。我們也要背上窩藏罪。」他對母親說:「你趕緊把葯給她喂進去,放在柴房,我們咬定剛發現她。反正人也死了,死無對證,我再花錢想辦法,或許能矇混過關。」
肖鵬稍一猶豫,槍口還是略有抬高,子彈打飛了何三順的禮帽。
廖雲山沒說話。
服伺好老爺、太太,二娘正準備去給自己的堂兄送飯,王雙全跌跌撞撞地跑進門來,手裡拿著一張告示。
章默美盯著小夥子的背影琢磨著。她不知道,這個小夥子正是剛從儲家採訪回來的記者小王。
槍響了。幾乎與肖昆的聲音同時,肖鵬向右閃開一步,子彈擦肩而過!坐在人力車上趕來的儲蘭雲正看見這一幕,嚇得尖叫起來。肖昆撲到肖鵬身上,何三順的子彈不斷射來,兄弟倆在地上翻滾躲避,肖昆手臂中彈。肖鵬急了,從地上彈起來舉槍射向何三順。何三順子彈打光了,撒腿便跑,肖鵬舉槍瞄準。
肖鵬的第二顆子彈從何三順的肩膀飛過,何三順終於站住了。肖鵬沖向何三順。剛到何三順面前,何三順突然反撲,兩人打成一團,發狠的肖鵬很快佔了上風,何三順被打得滿臉是血。肖昆和儲蘭雲趕到,肖昆攔肖鵬,攔不住,肖鵬的手臂碰到肖昆傷口,肖昆疼得險些昏過去。
肖鵬哼一聲:「不放心……哼,賈小姐喝什麼酒?」賈程程坐下:「我來找你不是為了喝酒的。」肖鵬說:「不喝就請回吧。你不是已經看見我了嗎?還活著,沒死。肖昆應該放心了。」賈程程看出肖鵬的情緒,緩和了一下:「那,我喝什麼都行吧。」肖鵬沖酒保一招手:「來杯威士忌。」
何三順仰著血肉模糊的臉:「姓肖的,有種你一槍崩了我,沒種我決不會放過你。」
儲蘭雲站起來正色道:「沒有啊,默美,即便你上了幾年學,也不能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禮貌總是要的。」儲蘭雲說完欲走。章默美在她身後說:「我這話怎麼沒有禮貌了?」
肖昆的車停在軍校門口。肖昆下車請求衛兵通報一下,要見肖鵬。
肖昆在車上打開車門,拚命沖肖鵬喊:「趴下——肖鵬趴下——」
二娘卻立即跪在肖父面前:「老爺,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情分上,救救我堂哥!」
肖鵬:「賈小姐,不知是否合你意?」
徐傑生握住鄭乾坤的手:「兩位先生,後會有期。」
士兵把何三順抬進徐府,趕緊通報給已經睡下的徐傑生。徐傑生聞聽馬上披衣而起,趕到客廳。一見何三順的狼狽樣,上前就是一個耳光狠狠打在何三順臉上。
儲蘭雲:「我還頭一次感覺到我喜歡一個人。這些年,我爸媽一直告訴我要等陳安,所以我對任何一個男人都沒有認真地看過。可自打我爸給我看陳安臨來前的那張照片,我就很反感,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也許是這個等待已久的對象具體了,我才發現那不是我心裏想要的。可我心裏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樣?我也不知道。但那個晚上,我一下子找到了……」
賈程程看看充滿敵意的肖鵬,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滿意了嗎?」
肖昆勉強撐著:「叫輛車吧,蘭雲。」儲蘭雲四下張望:「可是沒有車呀,一輛都沒有。」
徐傑生急忙叫人:「快來人,送肖老闆去醫院——」
儲蘭雲也聽明白了:「你是說,何三順有意冒充我騙你到寒山街,然後要暗害你?」肖鵬點了點頭。儲蘭雲驚異地問:「為什麼?」肖鵬苦笑:「一兩句話說不清。」儲蘭雲:「那……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麼還要聽肖大哥的,把他放了?你為什麼不告訴肖大哥真相?」
陳安恍然一驚,趕緊把要發的電文遞上去。他下定了決心,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自己的命就要丟了。
父親的怒火顯然已經控制不住了,他怒吼:「說——」
衛兵拖出何三順,正與進來的肖昆撞上,肖昆幾步跨進屋子:「徐校長,待我說完再打不遲。」
母親的手顫抖著:「造孽啊。我可下不了手。鵬兒昨天還來電話說明天回來,這可怎麼跟他交待?」
肖鵬:「正因為現在是黨國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我才不能獨自偷安。美國方面本想留我繼續深造,是我執意要回來的。黨國給了我第二次生命,這個時候,我一定要回國盡忠,用我的生命捍衛我的信仰。」
儲漢君說:「你也主動找機會多跟蘭雲接觸,相互了解是建立感情的第一步啊。」
肖昆點頭:「是啊,我有時候想,要是那次二娘的事被軍校知道了,不讓肖鵬出國會是什麼樣。也許他現在已經不是一個國民黨軍官,也不會是什麼特別行動隊的隊長了。」
賈程程看著他:「你還是懷疑陳安?」
儲蘭雲深為感動地看著兄弟倆,趕緊打開後車門上車,眼圈又紅了……
陳安說:「伯父希望我們倆多接觸,我想請你出去走走。」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中共新政協的會期一天天近了。屈指算來,還有不到九十天……
肖鵬冷冷地把肖昆的胳膊從自己的脖子上拿下:「下午他私自帶人劫法場,看在你為他求情的面子上我沒報告給特派員,晚上他想偷襲殺了我,你又為他求情,肖昆,你安的是什麼心?!」
賈程程:「所以組織上要求我們儘快確定陳安的身份是否暴露,安排接頭事宜。另外,除了這些民主人士之外,中央還特別要求我們一定竭盡全力爭取徐傑生。現在廖雲山被蔣介石派到上海任特派員,徐傑生的處境非常危險。中央命令我們務必在新政協召開之前,做通儲漢君和徐傑生的工作,送他們北上參加新政協。時間已經非常緊迫了,組織上要求我們不惜一切代價,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肖昆抬頭:「你馬上回去發報,向中央保證,不管有多大的困難危險,我們一定要在新政協召開之前,完成中央交給我們的任務。」
他的話一下子引起了人們的嘩然。母親生氣地說:「荒唐!星梅,你好好想想,這大雨天的,你堂兄又有傷,摔到山下還能活嗎?你讓昆兒跟你去,難道你想讓他也摔到山下嗎?!」而此時此刻,救人心切的二娘已經失去理智,她只是一個勁地哀求:「太太,我求你了,萬一有口氣我得救他呀——」
又一輛車開進站台,停下,徐傑生和何三順從車裡下來。
怔愣的二娘突然轉身就往外跑,卻被衝進來的王雙全攔住:「二太太你不能走,整個院子都被包圍了!你一出去肯定被抓住呀!」
肖昆低聲地說:「媽,給二娘吃迷|魂|葯,讓她假死。」母親一驚:「那你爸……」肖昆:「先不要告訴爸,這樣他在警察局長面前不會有破綻,以後再說。」
賈程程勉強笑了一下:「聽你話里的意思,好像在說服我喜歡肖昆。」肖鵬:「嗯,我確實想不通,你們九-九-藏-書為什麼是絕緣體。」賈程程苦笑一下:「兩個好人,不一定就會有火花啊。」
儲蘭雲驚叫:「肖大哥你受傷了?!」她轉向肖鵬喊:「肖鵬,肖大哥受傷了!」
儲蘭雲拖著疼痛難忍的肖昆挪到牆邊。肖鵬走過來:「儲小姐,謝謝你。」說著把肖昆的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要走。
肖昆忍著痛勉強笑了一下:「你說對了,肖鵬其實非常善良,是個非常好的人。」
賈程程點頭,又說:「這兩天我一直在觀察陳安,沒走成之後,我感覺他的心沒有剛來的時候那麼躁了。」
說罷,他甩手走了。
儲蘭雲又問:「肖大哥,你說肖鵬把何三順帶到哪去了?」肖昆:「他是要把何三順扔給徐校長。」儲蘭雲天真地:「他都沒說,你怎麼會知道?」肖昆笑:「這就是兄弟呀。」
肖鵬暗暗觀察著他:「這種情況下,我覺得欲速則不達。我已經告知陳安,放棄接頭努力,等待303自投網羅。」
肖鵬停了一下,拖著何三順走到車前,打開車門,把何三順扔進車裡,然後上車把車開走了。看著車開走,肖昆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軍校大門口,肖昆在等肖鵬。肖鵬匆匆出來。
二娘毫不猶豫地答應:「我答應你老爺。」
正焦急間,肖鵬的車突然拐到他們面前停住。肖鵬推開車門,面無表情地:「上車。」
賈程程:「其實你爸爸也是怕肖鵬當不上軍官,出不了國,他還是怕毀了肖鵬。」
肖昆上前欲拉父親:「爸——」父親一把推開他,盯著二娘:「說。」
儲蘭雲說:「反正你閑著也沒事,陪我買點東西怎麼樣?」見陳安猶豫,儲蘭雲不高興了:「怎麼?你不願意?」
賈程程說:「上級告訴我們,東北全境勝利之後,解放軍很快就會渡江作戰,勝利就在眼前。要求我們儘快落實與陳安接頭的工作,儘快拿到那份絕密文件。因為儲先生這些民主黨派領袖至今蒙在鼓裡。危險就在眼前,他們卻一無所知。不僅不知,也可能在盲目相信國民黨的那些鬼話。」
「你說,她跟那個堂兄到底是什麼關係?」
肖昆苦笑了一下:「不是有句話嗎,除了憐憫,任何一種感情都可能成為愛。」肖昆微微地搖搖頭:「其實,你不會想象得到,我有多麼希望肖鵬快樂,希望他幸福。肖鵬的悲劇是我這個家庭造成的,一想到這兒,我真的是心如刀絞,夜裡能從夢中疼醒了。我和我父母對不起肖鵬……」肖昆轉向賈程程,目光冷下來:「但我必須制止你和他來往。因為這樣走下去,你們都會很痛苦的。除非有一天肖鵬幡然悔悟,否則……」
章默美再也聽不下去了:「蘭雲,別做夢了。即使你不嫁給陳安,肖鵬也不會娶你的。」
一腔悲憤的韓如潔下決心要到南京去見蔣介石。儲漢君和鄭乾坤都趕到火車站來送她。
父親還沒說話,王雙全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老爺,警察局長又要來了,說要帶人進院子搜!」
賈程程:「那……肖鵬到底是不是你父親的兒子?」
自從心底萌生出愛情,儲蘭雲就變了,變得心不在焉。這天,在吃午飯的時候,大家都看出她的變化了。儲漢君給發愣的她夾了口菜,問:「蘭雲,你怎麼了,這兩天沒精打採的?」
章默美迴轉身來,關注地看看儲蘭雲:「蘭雲,這兩天你怎麼神不守舍的?」
肖鵬一把拖起何三順向自己的車走去。肖昆不顧一切衝上去擋住肖鵬:「肖鵬——」
肖昆:「開始我媽是想等這件事的陰影散了之後再說,誰知我爸又突然中風癱在床上,我媽就更不讓我告訴他了。對我爸來說,保證這個家的平安是他的責任,我媽不願意再給他添心病。」
肖昆在他身後說:「來之前我會給你打電話確認時間。」
儲漢君向徐傑生伸出手:「群生,我們就把如潔託付你了。」徐傑生與儲漢君相握:「只要我徐傑生辦得到的,決不推辭。先生放心吧。」
賈程程:「肖昆的本意並不是想傷害你,而是根本不相信徐校長會把責任推得乾乾淨淨。」
賈程程問:「是你給二娘吃了迷|魂|葯,讓她假死?」
賈程程答應著:「噢,我去跟他說。」
儲蘭雲愣愣地說不出話,正好阿福進來:「陳少爺,你的電話。」
陳安出來了:「蘭雲,可不可以陪我去趟郵電局?」
章默美又走出樓來:「賈小姐,老爺問你,約好報社要來採訪的王記者什麼時候到。」
二娘慌亂地回答:「他、他不是我堂兄……」父親咬牙切齒地說:「他是誰?」二娘:「他、他是我曾經的……」父親揚手一個大耳光:「下賤的女人!你敢背著我偷人養漢,還敢帶到家裡來禍害這個家!你給我說實話,肖鵬是不是你跟他的野種?!」
兄弟倆目光對峙,肖鵬最終還是移開了目光,什麼也沒說,向大門走去。
肖鵬站住,看著賈程程,似乎在說服賈程程:「賈小姐,肖昆是個很厚道的人,是個值得依賴值得託付終生的人。」
賈程程的心像是被猛烈地撞了一下,一時不知該如何答對,片刻,她囁嚅:「是同情……」
徐傑生拍桌子:「閉嘴!讓他進來。」何三順:「校長!」
肖昆一把抓住父親的胳膊,死死抱住父親:「爸爸!二娘快走!」
肖鵬苦笑了一下:「肖昆比我還明白。」
章默美被儲蘭雲問愣了,她起身走動著。
看著賈程程,肖昆陷在回憶之中。
肖昆不語。
父親的話使儲蘭雲很難過。她沉著臉在院子里侍弄菊花,心裏想著心事,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正一片片把菊花扯碎。章默美從樓里出來,見狀驚呼:「哎呀蘭雲,你在幹什麼?」
肖昆後來知道,當時,父親指著母親大罵:「你啊,你啊,什麼堂兄,是共產黨!還是個負責人!你就等著我們家滿門抄斬吧!」
儲蘭雲高傲地:「我怎麼可能跟她打嘴仗。」
儲蘭雲無言地看著陳安。
當時,父親對家裡的人下了死命令:「你們都給我記住,我們誰都沒有見過通緝令上的這個人。二太太昨晚回娘家就沒有回來!」之後,他帶上王雙全,去見警察局長。又讓吳媽去好好收拾一下二太太的房間,別讓人看出破綻。
陳安忙說:「當然不是。我其實跟朋友約好見面的。可是和朋友比較起來,當然你更重要,這樣,我給他留封信,跟他再約時間,你看好嗎?」儲蘭雲:「好吧。」
儲漢君嘆息:「怎麼能不送哪?韓光的事我盡不上力,心裏已經非常自責。」鄭乾坤也在一旁說:「是啊。」
陳安放下飯碗:「一定是我那位朋友回來了。我給他留家裡電話了。」
大門外傳來急切的叫門聲:「開門開門!局長大人到了——」
章默美什麼也沒說,拎起水桶進樓了。
肖昆點頭:「對。我家那一帶常鬧土匪,家裡槍支、read•99csw•com毒藥都常有儲備,以防不時之需。警察局長看到二娘,以為她真死了,也就不再說什麼了。不管怎麼說,我爸也是上海灘有名的絲綢商,之後我爸又把淮海路上的一個最好的鋪面讓給了警察局長的小舅子,這事兒就混過去了。」
儲漢君看了陳安一眼:「安兒,你也應該想想,蘭云為什麼這樣反感你。」
肖昆明白話不能說得太透:「時間不早了,您該休息了,最後我替三順求情,希望校長饒過三順,為了校長,三順是能夠粉身碎骨的……」
肖昆捂著傷口咬著牙忍著:「肖鵬,你和三順的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沒有葯的事,你們不會結仇……放了他。」
徐傑生心一沉,看著肖昆:「坐下說吧。」
肖鵬邊制服何三順邊沖儲蘭雲喊:「儲小姐,把我哥拉一邊去!」
肖鵬笑了一下:「這是你的回答?你不覺得有點狡猾嗎?」賈程程沒說話。肖鵬說下去:「我媽是肖昆母親的貼身傭人,被老爺收房,肖家從上到下都看不起她,認為她不守婦道勾引老爺,不是個好女人。我這個不是好女人生的兒子,更不是什麼好東西,從小我就受盡白眼……從我有記憶開始,除了我媽,肖昆是我最親的人。小時候要不是他死死地護著我,家裡家外不知道要多受多少欺負。」
肖昆回頭打量了一下儲蘭雲,笑了笑。
徐傑生有所動容,但仍是一言不發。
肖鵬冷冷地看著肖昆。
肖父的話還沒說完,二娘卻渾身濕透地沖了進來:「老爺!」大家都一驚,肖昆忙去扶她:「二娘。」母親緊張地說:「你是怎麼進來的?有人看見嗎?」
此時的章默美,與其說她是的確要出門,倒不如說她真的不敢面對儲蘭雲了。她夾著包匆匆走出大門。
母親不安地上前勸解:「老爺,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肖昆似乎鬆了口氣,傷感地看著遠方:「肖鵬小時候是個非常聰明也非常敏感的孩子。我幾乎不敢相信,有一天他會變得這麼強硬,這麼急迫地出人頭地……我看得出來,你對他也很有好感。」
躲在門外的章默美聽到了這一切,轉身走開。
特務告訴肖昆,肖隊長去寒山街見一位姓儲的小姐了。
徐傑生:「事到如今你還嘴硬,拉下去,給我打五十軍棍!」兩個士兵拖住何三順。徐傑生指著:「誰敢少打一棍,軍法處置!」
二娘哀求說:「老爺,他這樣子是走不出去的呀……」
夜深了,肖鵬和賈程程從酒吧出來,慢慢走著。肖鵬心事重重。賈程程看著街上凋敗零亂的樣子,轉移了話題:「肖鵬,時局這麼亂,你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回國?」
陳安好像被一盆涼水淋到頭上,跌坐在沙發上。
鄭乾坤道:「得著消息來不及通知你,我和儲先生直接趕到站台上了。曾幾何時,你也是在這個站台送我北上與中共商談,站在這兒等你,我真是感慨良多啊。」
儲蘭雲邊扶肖昆往醫院走,邊不停看著肖鵬車去的方向:「肖大哥,肖鵬表面上看著很冷,其實他心裏對你很熱。要不是你懇求他,他一定殺了何三順的。」
鄭乾坤還想說什麼:「群生……」
肖昆低聲:「二弟,我求你,放了他……」肖鵬難以置信地看著肖昆:「你說什麼?」肖昆:「放了他,就算我求你了。」
王雙全一把搶過告示,衝到父親跟前,展開已經有些破損的告示。二娘轉身沖了出去。
大家一下子亂了。肖昆喊:「都別慌。」他鎮定地吩咐:「雙全,你馬上給大門口那幾個老總送壺熱酒,拿點下酒的肉菜。」王雙全應聲去了。肖昆又說:「爸,警察局長來了之後你去應付。家裡的人誰也別出去,我這就跟二娘去救人!」
肖鵬意外,抬頭看著哥哥。
另一頭,打電話的特務向廖雲山報告:「特派員,按您的要求,我已經給陳安打了電話。」
肖鵬冷冷地:「肖昆,你這是在威脅我。」
父母的這兩句對話,是傭人吳媽後來悄悄告訴肖昆的。
二娘緊張地看著肖父,不知道該說什麼。
陳安:「我一定好好地改正,伯父你放心。」
陳安答應著跑到客廳,一把抓起桌上放著的電話,不料想卻是一個惡狠狠的聲音:「特派員讓我告訴你,再給你三天時間,如果303還不跟你接頭,你的死期就到了。」
這時,在徐府,肖昆也把事情真相都分析清了。
肖昆的母親在一旁焦急地說:「快做決定吧,門外的人要是衝進來了不得呀!」
肖昆說:「爸媽都知道你回來了,他們想見你。」肖鵬臉沉下來:「這是他們的意願還是你的意願?」肖昆誠懇地說:「是我們共同的意願。」肖鵬:「哼。我最近太忙,改日再說吧。」
據吳媽說,二娘話音未落,就打了一個雷,好像是什麼兆頭似的。
肖鵬沉了一會兒:「肖昆為什麼寧可丟了命也不肯與徐傑生翻臉?」賈程程:「你為什麼不去問他自己?」肖鵬看著賈程程,突然說:「如果你和肖昆真的不是戀愛關係,那麼你們必然有比戀愛更牢固的關係。你說,什麼關係比戀愛關係更牢固?」賈程程平靜地說:「可能在很多人眼裡,利益關係更牢固,但我和肖昆不是,我和肖昆的關係是建立在對彼此人品的認可和信任之上。」
肖鵬站住,看著賈程程:「一個男人,如果喜歡一個女人又不敢說,那還是男人嗎?賈小姐,我喜歡你。」
儲蘭雲:「肖大哥,我扶你去醫院吧,離這兒不遠。」
章默美欲言又止,無奈地搖搖頭。
看見肖鵬,儲蘭雲站起來,心裏充滿對肖鵬的好感:「肖鵬……」肖鵬急切地問:「我哥怎麼樣?」儲蘭雲說:「正在取子彈,醫生說幸虧沒有傷到骨頭,應該沒有大礙。」
肖鵬卻一下子卡住了:「曾經有過。後來……又有些含糊。」廖雲山眼波一動:「你懷疑誰?」肖鵬含混其辭地:「跟儲家有來往的幾個人。這幾個人我一一都查過了,基本排除了這種可能性。上海這麼大,儲漢君接觸的人又非常廣泛,這也是不好圈定範圍的原因。」
章默美說:「蘭雲,我長這麼大,還第一次看見你這個樣子。」
肖昆把一副護膝給肖鵬:「我辦事路過這兒,正好把託人從國外給你帶的護膝拿給你,你腿不是有傷嗎?注意點好。」肖鵬接過。肖昆又說:「肖鵬,明天跟我回家吧。」
憤怒已極的父親從腰間一把撥出槍:「我成全你,讓你跟他陰間相會!」
業務員對陳安說:「先生,到你了。」
賈程程:「當然是憑我對徐校長的了解。如果徐校長是個卑鄙的小人,當初也不會舍了如日中天的地位下野軍校。肖鵬,你在軍中,你知道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的道理,徐校長的軍事才能你是清楚的,像他這樣的人自甘寂寞,你做得到嗎?」
鄭乾坤也與徐傑生握住手:「群read.99csw.com生,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可否想過此行吉凶,我聽說……」
徐傑生氣得臉色發青:「無知的東西!授人以柄不夠,你還要為虎作倀,讓廖雲山名正言順地殺我們個人仰馬翻不成?!」
肖昆聽罷皺起了眉頭,他感覺不對:「我可不可以借用一下電話?」得到特務允許,他馬上給儲家撥了電話,問儲蘭雲是否邀肖鵬出門。儲蘭雲莫名其妙地說是給肖鵬打了電話,可並沒有邀肖鵬出來。肖昆驚出一身冷汗,扔下電話,匆忙趕往寒山街接應肖鵬……
臉色陰沉,一直沒說話的父親突然一把揪住二娘的衣襟:「恐怕我死了你也不會這麼著急。那個男人到底是不是你堂兄,你給我說實話!」
劉振顯然傷得不輕,他咬著牙堅持著,汗水從額頭不停地滾落:「星梅,不用,我不能再連累你們了。」
儲蘭雲失望:「你這話說得好沒道理。」章默美:「蘭雲,聽我一句勸吧,你們不是一類人。」儲蘭雲又盯問:「你倒說說,什麼叫不是一類人?」章默美:「就好比你是魚他是馬,馬不會跟魚結婚的。我走了,我今天得給我媽買葯去。」
徐傑生一擺手:「下去!」
二娘連驚帶急,怔怔地看著王雙全,突然昏倒在地上。
肖昆急問:「二娘在哪?」
肖鵬仍是一言不發,繞過去上車。
儲蘭雲點頭:「肖大哥,我心目中想象的英雄,好像就是肖鵬這樣的。」
徐傑生一愣。
廖雲山打斷肖鵬的話:「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一次不一樣。除非303已經知道陳安叛變,否則他不跟陳安接頭,就沒有任何道理。」
肖鵬突然問:「肖昆跟你說過我母親的事嗎?」賈程程點頭:「說過一些。」
儲蘭雲說:「這我就聽不懂了,肖大哥怎麼會讓你放了要害你的人呢?」
儲蘭雲說:「肖鵬這樣的男人才值得託付終生哪。……你不這樣認為嗎?」
賈程程:「你就一直沒有告訴你父親二娘還活著?」
酒放在了賈程程面前,在燈光下,閃著黃色的光。
賈程程嘆息:「也難為你爸爸了,他也是為了你們這個家的平安。」
肖昆的母親看出端倪,喝道:「星梅!」她起身走到二娘身旁試圖拿過告示,但那告示被二娘死死捂在胸前。
肖昆又是一愣:「是儲蘭雲小姐嗎?」特務想想說:「是。」
正在這時,衛兵跑來:「報告校長,肖昆來訪。」
徐傑生看看因負傷而臉色蒼白的肖昆,說:「先把這個畜牲給我關起來。」士兵拖走何三順,徐傑生又說:「我徐傑生一向軍紀嚴明,想不到掛一漏萬,肖老闆請放心,對何三順我決不會姑息牽就。」
父親當時怎麼想的,肖昆始終也不清楚。但是,當時父親並沒有趕盡殺絕。他只是想了想說:「你現在出去,我們一家人也撇不清窩藏你的死罪!你走吧,走後院的小西門,上竹林,過後山,別讓人發現了。」
儲蘭雲才意識到自己把菊花都揪掉了,大驚:「哎呀,這可怎麼辦?」
儲蘭雲扶著肖昆進了醫院。
何三順說:「我一想到肖昆把葯的責任全推到您身上,我就恨不能殺了這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
賈程程進樓后,章默美走到發獃的儲蘭雲身旁,一把拉起她來,二人在院子的椅子上坐下。章默美說:「我是替你著急。從那天晚上你回來,告訴我肖鵬和何三順械鬥的事情到今天,你知道你都跟我說幾次肖鵬了嗎?」儲蘭雲竟然沒有反駁章默美,而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韓如潔一手抓住儲漢君,一手抓住鄭乾坤,聲音哽咽:「謝謝老朋友。」
聽了他的話,賈程程心情有些沉重,沒吭聲。
肖昆說著站起來。他起身太猛,突然一陣天旋地轉,肖昆倒在徐傑生面前。
肖昆:「廖雲山扣下徐校長簽發的特別通行證的葯之後,告訴肖鵬,您一推二六五,說通行證是我花錢買的,與您毫無關係,說我只有死路一條……」
新民報社,就在郵政局對面……
儲蘭雲聞聽心沉下來,半晌無語。儲漢君看看她,暗嘆一口氣:「你讓陳安進來。」儲蘭雲出去。不多時,陳安進來。儲漢君一擺手:「你坐下。」
肖昆沉默少頃:「車站接頭那一幕在我心裏總有些陰影……肖鵬是我弟弟,我們之間有一些說不清的心理感應。而章默美說從碼頭堵住陳安,你跟章默美前後腳卻連他們倆的蹤影都沒看到,我總覺得有點蹊蹺,難道陳安這樣精心設計的出逃,一見到章默美就立刻乖乖地跟她回來了?他們之間只要有一點爭執就足可以讓你趕到看見啊……」
章默美:「算了,已經這樣了,把這盆放後面吧。」
見了兒子,父親面色沉重:「昆兒,家裡怕是會有大禍。你二娘的堂兄是共產黨要犯,剛才警察局長已經明說了,有人親眼看見二姨太和告示上那個通緝犯在一起。所以,無論是活的還是死的,要我們必須交出二姨太!不然的話,我們一家子都逃不出干係。」
見肖昆傷口一直在流血,儲蘭雲痛哭失聲:「肖鵬,你想讓肖大哥把血流光嗎?!」
「老爺,事到如今,就什麼也別問了,只要他們能平平安安的,不牽累我們家,就萬幸了。」
兩輛人力車一前一後停在郵政局門前,儲蘭雲和陳安下車付錢。陳安有些心不在焉,儲蘭雲不高興地說:「走啊,你不是拍電報嗎?」
就像說一句很平常的話,肖鵬沒有絲毫膽怯不安,目光直視賈程程,沒有任何迴避的意思。四目相對,賈程程的內心非常矛盾,而且,慌亂,一種她從未有過的慌亂。
鄭乾坤只好伸出手:「那,此行順利!」
儲蘭雲死拽著欲上前的肖昆:「肖大哥你聽肖鵬的,你在流血呀——」肖昆掙扎:「蘭雲你別拽我——」
肖鵬終於制服何三順,三兩下拽下何三順的腰帶,把何三順捆了個結實。
江水緩緩地流著。
章默美只好說:「恐怕你等到八十歲,肖鵬都不會喜歡你。」儲蘭雲還那句話:「為什麼?」
肖鵬抽完一支煙,看表,已經到了八點半。他下車,關上車門。拐角處的何三順撥出槍瞄準肖鵬,肖鵬四下看看,向前走了幾步。何三順重新瞄準,機警的肖鵬突然感覺有什麼不對,正當他意識到有危險時,肖昆的車趕到了!
肖昆一笑:「這不是我來拜見徐校長的目的。」
「那你的意思,肖昆認為廖特派員沒說實話了?」賈程程點頭:「我認為是。」肖鵬:「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二娘說:「老爺,他的傷很重,求你讓我陪他走……求你了。」
賈程程笑笑,不直接回答,說:「是肖昆不放心,讓我來找你的。」
父親一咬牙:「好吧,我答應你,只是,從這個門出去之後,你不能再回來。」
「他跟你說過,我母親是怎麼死的嗎?」「肖昆是你哥哥,他會跟我說什麼,說到什麼程度,你心裏還沒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