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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萊克沉浸在如釋重負的輕鬆感里。亞當夏娃街上的顏色突然煥然一新,路過的行人看起來精神抖擻,比他接電話之前順眼多了。布里塔妮一定還活著。這一切不是他斯特萊克的錯。那不是她的腿。
「那是後來的事了,」洛蘭說,「他走了以後一個多月吧。有人闖進威廉斯太太家裡,打暈了她,把她家洗劫一空。警察想知道唐尼去哪兒了。我說:『他早走了,搬出去了。』反正不會是他乾的,我這麼告訴警察。他對威廉斯太太一直很好。他不會打暈一個老太太的。」
「你最好和我一起去,」斯特萊克說,解開安全帶,「有你在,她會安心得多。」

這件事至今仍讓她感到恥辱,她憔悴的臉頰上泛起紅暈。
「萊恩,嗯。」斯特萊克語速緩慢地回答。
洛蘭表情驚訝。
「嗯,萊恩把妻子綁起來,拿刀刺傷了她;就我所知,他至少被人告過兩次強|奸罪,但都沒判刑——在拳擊場上,他差點咬掉我半邊臉。一句話,他是個暴力又邪惡的雜種,」斯特萊克說,「不過,我之前也說過,他岳母說他出獄以後病了。她還說他去了蓋茨黑德,但如果二〇〇八年在科比和女人同居的是他,那他也沒在蓋茨黑德待多久,」他又在地圖上確定一下洛蘭·麥克諾頓的住址,「年齡和時間都對得上號……去了就知道了。洛蘭如果不在家,我們五點以後再去。」
「他現在還在這裏嗎?」斯特萊克明知故問。
「我想先確定我們說的是同一個人。你認識這張照片上的人嗎?」
小狗顯然認為有膽量抓它的人值得尊敬。它默許羅賓調整抓它後頸的位置,在空中扭動著,想舔她的手。
「白跑一趟。死的不是布里塔妮。兇手不是布羅克班克。」
帕蒂·史密斯作詞
「請問你是洛蘭·麥克諾頓嗎?」
「我剛認識他時,覺得他人挺好的,」洛蘭憂鬱地說,「他那時幫不上多少忙,因為生病,關節都腫了起來。他得定期去醫院打針……後來他開始發脾氣,我還以為是因為生病。病人不可能整天樂呵呵的,你說是吧?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媽媽那樣。她可棒了,身體那麼差,還一直面帶微笑,而且……而且……」
「什麼時候的事?」斯特萊克說。
「真的?」斯特萊克說。
「牛皮癬性關節炎,」洛蘭說,「很嚴重。所以他才能領患病津貼。他已經沒法工作了。」
「他搶了我的東西。」她說。
「我們還不確定。」斯特萊克說。
「沒有。他說他沒結過婚。」
兩人起身告辭。梗犬大聲抗議羅賓撤走溫暖的大腿,強烈表示想拿偵探出氣。
「他的皮膚怎麼了?」
「在中間那個抽屜里。可能還有兩張照片。」
「我幫你拿張紙巾。」羅賓說,動作https://read.99csw.com緩慢地俯身去夠針織套里的紙巾盒,以免驚動把頭枕在她腿上的梗犬。
「唐尼又幹什麼了?」腳踝的話題結束,洛蘭吐了口煙,嘟囔道,「又是搶劫?」
……哦,黛比·丹尼斯對我真心實意,
「老天,」斯特萊克說,坐到扶手椅里,「一定很疼。」
「對。」她遲疑地說,目光轉到羅賓身上。羅賓在梗犬後面對她報以安撫的微笑。「你是——怎麼說的來著?」
屋裡很悶,有股濃烈的沉滯煙味。四處的擺設都說明屋主是個老婦人:針織紙巾盒套,劣質荷葉邊靠枕,乾淨的櫥柜上擺著一排衣著花哨的泰迪熊。旁邊的牆上掛著一幅碩大的掛畫,畫上是一個打扮成小丑模樣的小孩,大大的眼睛睜得滾圓。斯特萊克實在無法想象唐納德·萊恩生活在這裏的樣子,那就像房間角落裡睡著一頭公牛一樣荒謬可笑。
「我們至少應該幫她泡杯茶什麼的。」羅賓回到路虎里,內疚地說。
羅賓注意到,她直率的語氣只是在逞強。洛蘭說話時,手裡細長的香煙一直在抖。
「他以前結過婚,是吧?」她問,聲音微微發顫。
「他消失時。把我所有的首飾都拿走了。我媽媽的結婚戒指,還有其他所有珠寶。他明明知道那戒指對我有多重要。媽媽剛去世不到一年。是啊,萊恩就那麼突然走了,再也沒回來過。他剛出走時,我報了警,以為他出事了。然後我才發現錢包空了,所有的首飾都不見了。」
門鈴好像壞了。斯特萊克屈起手指,大聲敲門。一陣兇猛的狗吠表明家裡至少有一個活物。然後他們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生氣又無可奈何。
「他沒告訴你?」羅賓問道。
羅賓沒說話,坐在方向盤后看著亞當夏娃街上來往的購物人群,不禁心生嫉妒。不管他們在煩惱什麼,至少肯定不是煩惱碎屍和謀殺。
She'd wait by the window, so patiently.
「炸薯條的油澆到我的身上了,」洛蘭說,「工作的時候。」
斯特萊克示意羅賓。
五分鐘后,他們開進另一片年代較老的城區。這裡有些漂亮的石頭建築,還保留著科比在鍊鋼廠建成之前的模樣。沒過多久,他們就抵達洛蘭·麥克諾頓所住的威爾頓街。
斯特萊克皺眉看著她,陷入思考。
「他使用過暴力嗎?」羅賓溫和地問。
「當然是他媽的萊恩。」斯特萊克說,羅賓發動引擎。「他幫老太太割草買菜時,就踩好點了。別忘了一點,他得了那麼嚴重的關節炎,仍然有能力割草,還差點打死一個老太太。」
他們走了。洛蘭繼續坐在煙霧繚繞、雜亂無章的客廳里,綁著繃帶的腳踝架在躺椅上,心情也許九-九-藏-書比他們上門之前更加哀傷。兩人在歇斯底里的狗叫聲中走出院子。
「沒問題。」羅賓說。
「抱歉,」羅賓說,摸著昏昏欲睡的梗犬的頭,「你不是沒報警嗎?」
「我昨晚說過,兇手想抹黑你,貶低你在戰場上獲得的榮譽。這和我們了解的布羅克班克非常吻合,」羅賓繼續說,「你想想看,他如果遇見凱爾西,發現她腿上的傷疤很像布里塔妮,聽她說起自己有多麼想把腿砍掉,這難道不會——怎麼說呢——在他心裏引起波瀾嗎?我是說,」羅賓試探地說,「我們並不清楚他的腦損傷到底有多——」
斯特萊克做了自我介紹,向洛蘭出示駕照和名片。
「不知道我和我的同事能不能進去問你幾個問題?我們找萊恩先生有事。」
「在這兒呢。」洛蘭翻了一會兒照片后說,抽出一張,遞給斯特萊克。多數照片里都是同一位老態龍鍾的老太太,羅賓猜那是洛蘭的母親。
「十個月。我認識他時,我媽媽剛去世。她九十二歲了,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我當時還在照顧隔壁的威廉斯太太,她八十七歲了,老年痴獃。她兒子在美國。唐尼對她很好,幫她割草買菜。」
「這兒以前不是號稱小蘇格蘭來著嗎?」斯特萊克說,注意到愛丁堡公館地產公司的一塊牌子。他聽說,在工業最發達時期,科比是英格蘭領土內最大的蘇格蘭人聚集地。公寓的陽台上四處飄揚著印著聖安德魯十字的蘇格蘭國旗和印著躍立金獅的蘇格蘭皇家旗。「萊恩在這兒會比在蓋茨黑德自在得多,這麼多老鄉。」
「抱歉,」女人說,「這是我母親的狗,簡直是場噩夢。你瞧,它還挺喜歡你的。奇迹啊。」
「怎麼搞的?」羅賓問道,從咖啡桌邊擠過去,坐到洛蘭身邊。梗犬立刻跳上沙發,終於不叫了。
「確定不是布羅克班克。」
「你發現他偷走首飾以後,報警了嗎?」洛蘭拿到紙巾,在大口抽煙的間隙擦好眼淚后,斯特萊克問道。
「不許咬人。」羅賓說。
他們在照片里牽著手,背景似乎是個啤酒花園。洛蘭笑容燦爛,萊恩則一臉木然,腫脹的臉龐將眼睛擠成兩條細縫。他的外表完全就是個要定期注射類固醇的病人。他的頭髮還是像狐狸一樣紅,但除此之外,斯特萊克很難認出那個一口咬住他臉頰的年輕拳擊手。
片刻沉默。洛蘭皺眉咬住嘴唇。羅賓撫摸著梗犬,它熱誠地舔她的手,顯然是聞到了起酥的氣味。斯特萊克被它咬破的褲子在微風中飄起來。
「她家在那兒,」斯特萊克說,指向寫著「夏野」的房門。與它成對的房子叫「北野」。
她等在窗邊,耐心無比。
門開了。羅賓剛瞥見一個面容憔悴的五十歲女性,一條毛髮粗糙的傑克·羅素梗就衝出來,汪汪怒吼著,一口咬住斯特萊克的腳踝read•99csw.com。幸運又遺憾的是,它咬到的是一根金屬棒。梗犬哀叫一聲,還沒回過神來,羅賓就迅速彎下腰,抓住它的後頸,將它提到空中。梗犬完全沒想到自己會瞬間騰空,大吃一驚,忘了掙扎。
「她沒再回來過,在養老院里去世了。現在隔壁住著一大家子,」洛蘭說,「三個小孩。你真該聽聽他們平時有多吵——他們還好意思抱怨狗叫!」
羅賓起身打開抽屜,梗犬又叫起來。抽屜里堆放著餐巾環、針織桌巾、紀念品模樣的茶勺、牙籤和不成捆的照片。羅賓把能找到的照片都拿在手裡,回到洛蘭身邊。
「我想你鄰居沒能形容出劫匪的樣子吧?」斯特萊克問。
「你確定嗎?」兩人各懷思緒地沉默了一分鐘后,羅賓問道。
「他的傷根本沒那麼嚴重,」斯特萊克反駁,「那是他在醫院里裝出來的。我知道他是裝的。」
斯特萊克在夾克襯兜里摸索片刻。
「有一半街名都是蘇格蘭語。」羅賓說,開過阿蓋爾街和蒙特羅斯街。
他們一進門,梗犬就掙脫羅賓的懷抱,又沖斯特萊克吠叫起來。
「英格麗?」
她留著棕色披肩長發,髮根已經有些發白,薄薄的嘴唇兩邊出現木偶紋。她倚在拐杖上,一邊的腳踝明顯腫了,裹著厚厚的繃帶,涼鞋裡露出發黃的趾甲。
「你們在一起多久?」
「確定什麼?」斯特萊克轉頭看著她。
羅賓感到又餓又累,被煙味熏得頭疼。她點點頭,說她也這麼想。這是一次令人抑鬱的會面,而她還要開兩個半小時的車才能回到倫敦。
羅賓根據斯特萊克的指示,開過科比的市中心。周圍是大片的混凝土建築和磚房,其中最顯眼的是一家購物中心。市政府辦公大樓主宰了整個地區的天際線,樓頂的天線橫七豎八,彷彿一片鐵青苔。這裏沒有中央廣場,沒有歷史悠久的教堂,更沒有高蹺上的文法學校木屋。科比本來就是四五十年代為解決移民工人住房問題而建起的城鎮,大多數房屋都死氣沉沉,毫無活力。
「夠了,跳跳虎!」洛蘭嚴厲地說,動作艱難地把掙扎的小狗按在沙發上。
「既然死的不是布里塔妮——」斯特萊克說。
「哦?」斯特萊克說,「他之前做什麼工作?」
Blue Öyster Cult,『Debbie Denise』
夏野門前的院子鋪滿細沙。北野院子里的草很久沒割了,這讓羅賓想起自己在倫敦的公寓。
斯特萊克心想,這傢伙太會為自己打算了,洛蘭會做飯,有自己的房子,剛繼承了母親的遺產,又沒有需要照顧的家人。而他那時病了,沒工作,沒收入,能遇到這麼一位可愛的中年婦女簡直是天賜良機。他只要稍微費神隱藏起本性,就能在這裏落穩腳跟。萊恩如果願意,完全可以表現得很迷人。
她判斷得沒錯九九藏書,斯特萊克在思考布羅克班克。現在他逼著自己集中精力,整理思路。
「哦,閉嘴吧。」洛蘭呻|吟道。她一屁股坐進褪色的棕色天鵝絨沙發里,用兩隻手把纏著繃帶的腳架到皮椅上,拿起身邊的超級帝王牌香煙,點了一支。
「你說的有道理。」斯特萊克終於說。羅賓聽得出,她的話給斯特萊克澆了一盆冷水。「走吧。我們如果還想去科比,最好趁早出發。」
Lyrics by Patti Smith
這趟旅程是真正的一無所獲。洛蘭不知道萊恩去哪兒了,想不起他除了梅爾羅斯提到過哪些城市,也沒見過他的朋友。她意識到萊恩再也不會回來,就刪掉了他的手機號碼。她允許他們拿走兩張萊恩的照片。除此之外,她沒能提供任何線索。
兩人如果在街上擦肩而過,斯特萊克不會認出對方就是萊恩。曾經的拳擊手體型臃腫了不少,特別是臉。他的脖子已經看不見了,皮膚綳得發緊,五官都變了個樣。照片上,他一手攬著微笑的洛蘭的肩,另一隻手垂在身側。他沒有笑。斯特萊克眯眼細看。黃玫瑰的刺青還在,但有一部分被鮮紅的皮膚斑遮住了。紅斑向下蔓延,幾乎覆蓋他的整條前臂。
羅賓什麼都沒說。她聽見斯特萊克聲音里的滿足,也感覺得到他有多欣慰。她從來沒見過布里塔妮·布羅克班克,也為她平安無事而高興。但事實並沒有改變:有個姑娘被人殘忍地殺害並分屍。斯特萊克瞬間擺脫的罪惡感似乎都飛到她身上。是她匆匆讀完凱爾西的信,沒回復就放進精神病函的抽屜里。羅賓不禁心想,她如果給凱爾西回信,建議她尋求專業幫助,事情會有所不同嗎?如果斯特萊克打個電話,告訴凱爾西自己的腿是在戰場炸飛,不是自己砍掉的,情況又會如何呢?她感到胃部因悔恨而隱隱作痛。
兩個城鎮的距離只有十二英里,開車沒用多久。羅賓看著斯特萊克陰沉的表情,知道他正在回味之前對布羅克班克的討論。路上的風景很普通,只有毫無起伏的田野、灌木叢和零星分佈的幾棵樹。
「為什麼說又?」斯特萊克謹慎地問。
「我覺得是他。有可能。」
「不休息了,行嗎?」斯特萊克說,看了手錶一眼,「我跟埃琳說了今晚過去。」
他們很快了解到,洛蘭在本地醫院的餐廳里工作。
「他到這兒是給一個大型建築公司當經理,」她說,「但他沒幹多久就病了,沒法再工作。他以前在梅爾羅斯開過建築公司,是總經理。」
他把萊恩前岳母在梅爾羅斯給他的一張照片遞過去。照片上的萊恩穿著藍黃相間的蘇格蘭短裙,身材魁梧,鼬鼠般漆黑的小眼睛和推成平頭的狐紅色頭髮清晰可辨。他站在登記處門外,羅娜挽著他的胳膊,肩寬不及他的一半。羅娜穿著婚紗,婚紗看起來非常不合身,九-九-藏-書可能是二手的。
洛蘭盯著照片看了很久。最後說:
「不在了。」
……oh Debbie Denise was true to me,
羅賓猜測洛蘭並不想將自己的丟臉事公諸于眾,不由得心生同情。
「嗯,是啊。醫生說我至少要休息一個月。還好離急診室不遠。」
「她還沒意識到,能擺脫他是件多幸運的事,」斯特萊克安慰她,「想想那位可憐的老太太,」他指向北野,「因為兩百磅,被人打得半死。」
「你剛才告訴我,那姑娘——」
「在酒吧里,」洛蘭說,「我認識他時,他不是這個樣子。」
「我是個偵探,」斯特萊克說,「我們在找唐納德·萊恩,不知道你有沒有他的消息。電話記錄顯示,大概兩年前,他曾經和你一起住在這裏。」
「所以,萊恩,」羅賓說,想打破斯特萊克悶悶不樂的冥想,「他是怎麼回事來著?」
但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也許是因為頭疼,也許是因為那位坐在夏野房裡,想著所有離開她的心愛之人的孤獨女人——羅賓覺得自己隨時都有可能哭出來。
「這裏沒照出來,他左上臂有個很大的黃玫瑰刺青。」
「我幫你拿吧?」羅賓主動說。
「你認為是萊恩乾的?」
她盯著照片,抽了口煙。
她轉向身邊的櫥櫃,掙扎著想起身。
「你是怎麼認識他的?」羅賓問。
這裏的房子每六戶為一棟,每棟分為三組,組內兩兩對稱。成對的兩家大門緊挨在一起,窗戶的排列則左右相反。每扇房門的門楣上都刻著一個名字。
「好吧,進來吧。」洛蘭說,拄著拐杖退後,讓他們進門。
「英格麗,」羅賓不耐煩地說,「就是她。你告訴我,她說布羅克班克三句話就會提到你。在他看來,是你害得他大腦受傷,妻離子散。」
「沒有。你們是為這個來的嗎?他傷害到誰了?」
他們曾經在啤酒花園裡手挽手。他給老太太割過草。她不肯承認萊恩有那麼壞。
「嗯,沒錯。」她慢慢地說。
「噓!安靜!別叫了!噓!夠了!」
「嗯,」洛蘭語氣沉重地說,「沒錯。是有一個。」
——藍牡蠣崇拜樂隊,《黛比·丹尼斯》
「沒有,」她粗聲說,「有什麼意義?肯定追不回來了。」
「我想他不會傷害別人,」她說,「他不是那種人。我對警察也是這麼說的。」
洛蘭搖搖頭。
「我得一直把腳抬高才行。」她解釋道,叼著煙拿起已經塞滿煙頭的雕花玻璃煙灰缸,把煙灰缸放到腿上。「社區護士每天來幫我換繃帶。坐吧。」
「嗯,家庭企業,」洛蘭說,繼續翻找照片,「從他爸爸手裡接過來的。喏,還有張照片。」
「不用送了,」羅賓提高聲音,壓過梗犬的狂吠,「非常感謝你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