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部分 終極審判 第二十五章 高川的第二次推理

第三部分 終極審判

第二十五章 高川的第二次推理

「啊?」
「我想試著分析一下他的殺人動機。」
「我只有這麼多了,這是我全部的錢了,黑哥,求你了,你行行好吧!」他從口袋裡摸出了鈔票,右手劇烈的抖動使鈔票落在了地上。
「三……那麼多啊!你不要命了啊?」高川沒有想到他的煙癮竟然大到了這種程度。
「是的,你們在面對這起連環殺人案時,對無法解釋的線索甚至是直接證據置之不理,將可以解釋的卻又是最表面的事實和線索強行整合,修改了原有的結構,只是為了遷就程雲浩是兇手的這一結論。這樣的錯誤越積越多,離真相也就越來越遠。」
高川繼續說道:「正常的分屍的確不會保留手臂和整條腿的完整,但在本案的十字架屍塊拼圖中,只釘上小腿則是為了和兩隻小臂形成統一,實際上是為了掩蓋真相而不得不進行的偽裝。」
「屍體消失之謎就這麼簡單,但用繩子拉走充氣娃娃只是這個詭計的一部分,下面我來解答你的疑問。」高川的臉色變得有些凝重,「我先問你,法醫認為的『死後』指的是什麼?」
「這……」駱松的神情漸漸凝固了起來,在他的腦海中,一個他見過的人的形象與高川所說的那個人慢慢重疊在了一起——那個骨瘦如柴、滿臉病容的中年男人。他叫什麼名字來著……他叫……他叫……駱鬆緊閉著雙眼,雙手手指用力地揉著太陽穴,突然,他猛地睜開了雙眼。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駱松好奇地問。
「查到了,兩年前那起案子的一號被害者,名叫孫大虎,34歲,西郊某村村民,奶牛場工人,他死前有一輛2007年的捷達,死後被他老婆賣掉了。我經過層層調查,終於查到這輛車在2011年8月11日確實進修理廠大修過一次,當時車頭凹陷受損嚴重,尤其是右前燈處被撞得稀碎。」
他是一個癮君子。
「等確定了我再告訴你。如果他確實收到過快遞,你就登錄他的電腦,查一查他網上購物的賬號,但我猜他可能已經刪除購物記錄了,不過警方請購物網站配合調取他的網購記錄應該很容易,看看他買了什麼,你可以帶著查到的結果來監獄找我。」
「別著急,在你來之前,先去查一件事,查一查案發前袁睿有沒有收到過快遞。」高川在電話那頭說道。
三人走進監獄,在進行程序上的登記之後,監獄方像以前一樣給駱松安排了一間沒有窗子的小屋,獄警帶著高川走了進來,他們默契地相視一笑。
「他的完整計劃是幫助所有有復讎需要的人復讎,他的計劃還沒有徹底完成。」
「你是不是已經有所猜測了?你懷疑他買的是什麼?」駱松好奇地問。
……
「他可能不會親自殺我。」
「松哥,你那邊查得怎麼樣?」
「袁睿想達到這個目的,就不會給這個人寄信。」
「你說的第一次我能理解,第二次呢?」駱松拋出疑問之後立刻就自己想通了,「啊!你是說,我們被他的文章欺騙了?」
魏洪波應了一聲,立刻拿出手機往隊里打電話,一旁的蕭紫菡仍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樣子是還沒將高川說的所有內容完全消化掉。駱松則緊鎖著眉頭,目光凝重地看著正在打電話的魏洪波。
駱松先是沉默,突然瞪大了雙眼,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是在等高川,他……」
「嗯,兩年前你來看我的時候跟我提到過,怎麼了?」
駱松簡單地將石然已死的消息、今天上午西郊公墓的現場情況和兇手以及石然發布的博文內容跟高川說了一遍。
「好。」
「不行!」駱鬆脫口而出道,但看到高川如炬的目光時,又稍稍鬆了口,「這我得向上級請示。但我個人是不贊成的,太危險了!」
「松哥你還記不記得當時川哥的媽媽進醫院的事,李文詠那時對川哥可真是恨之入骨啊!」
「我查出來了,你的猜測完全正確!」駱松激動地將一堆材料放在桌上說道,「他真的在案發前從網上買過一個充氣娃娃!」
「我必須保證雲浩的安全!他不能有事!」
「可能有人要殺你。」
「不對吧,李文詠這方面還可以解釋,可程雲浩呢?」
「就這麼簡單?」
「『死亡本能』是弗洛伊德提出的一個理論。長期以來,人們一直習慣地認為:求生是人的一種基本本能。弗洛伊德則提出,求死也是人的一種基本本能。從人誕生的那一刻開始,死亡本能就潛伏在每一個人的潛意識中,隨時準備利用和藉助任何可以激發它的外部事件,冒出來毀滅人的生命。他認為所有生命的終極目標是死亡,只有死亡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靜,生命只有在這個時候才不再需要為滿足慾望而鬥爭,不會再有焦慮和抑鬱。這是一種趨向毀滅和侵略的衝動,死亡本能派生出一切攻擊、破壞、侵犯他人的行為,這種衝動轉向外部世界時,就是將毀滅的對象從自身轉移到他人,導致對他人的攻擊、傷害甚至謀殺。但是當這種本能轉向機體內部的時候,會導致個體的自責,對外界的攻擊力便會轉向攻擊自己,比如自殺。」
「啊?」
「你想要我幫你推理案情,就要給我我想要的信息。」
「這……三包……」
「沒錯,所以我說我也有一定的責任。」高川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當我得知程叔叔、師娘,還有卉卉……慘遭殺害的時候,我把袁睿暴打了一頓,他當時還很不服氣,但當我拉著他的頭髮將他拉進血案現場的時候,他傻眼了。現在想想,當時現場的慘狀以及血流成河的景象一定深深刺|激到了袁睿,加上後來我失手致李廣平墜樓死亡,高密度的精神刺|激使他的精神瀕臨崩潰。從那時起,他應該就開始噩夢不斷,並且開始有自殘行為了。對了,根據殺人日記中的自白,他最大的自殘行為就是酗酒,這幾年來,袁睿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罪人,只能靠酒精麻痹自己九-九-藏-書因自責而產生的痛苦。」
「高風國,你他媽有錢嗎?你這個窮光蛋!」
高川繼續說道:「停車場墜樓現場被水沖刷,其實不是為了清理現場,而是為了讓你們以為他是在清理現場。卓洋假墜樓時你們人就在房內,時間太緊,他沒時間潑水,所以只能在為充氣娃娃灌入血液的同時摻加卓洋的脂肪組織,而且這樣做的效果更好,更易讓你們相信。那麼血液和脂肪組織是哪裡來的呢?他用我剛才說的手段,砍下卓洋的整隻手臂,自然能獲得大量卓洋的鮮血和脂肪。既然留下脂肪組織的效果更好,為什麼第一次袁睿假墜樓的時候不用呢?因為停車場案發生的時候他並沒有砍下自己的手臂,因為他過後還要再殺人,必須用到雙手。停車場案的計劃中,他只需要抽出自己的血就可以了,所以為了掩蓋真相他不得不採用潑水沖刷的手段來誤導你們。他應該是在22號那天殺了王昭又偽造卓洋假墜樓之後才砍下自己手臂的。」
看到搞笑的情節時,他會放聲大笑,以此來分散身體上的痛苦,可周星馳的幽默並不能令他好受一點,他越來越焦慮煩躁,二十分鐘后,他開始感覺到頭皮發麻,緊接著是萬蟻嚙骨、萬針刺心,這令他難以忍受、痛不欲生。這一次發作,比上一次提早了十分鐘。
高川死死盯著駱松的眼睛,駱松撇撇嘴,極不自然地避開高川的視線。房間里頓時陷入了死寂,就在這時,急促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房間里安靜卻緊張的氣氛。
「我知道……確實是有點多。」
「他第一次殺人,是死亡本能向外派生出的攻擊行為,而之後的殺人,一直到最近的這幾起案子,死亡本能在他身上的體現,是向外侵略和向內投射並存的。他兩年前製造飲血殺人事件的同時,在互聯網上發布殺人日記,向公眾和警方講述自己的殺人過程,直到今天,他再次貼上以血兌酒的個人標籤出現在案發現場,並且再次將自己的犯罪行為在互聯網上公開,其實都是說明了他的潛意識裡就是希望被抓,或是受到其他方式的懲罰。這是他的潛意識裡的真實想法,他通過不斷地殺人來達到『找死』的目的,也就是自尋死路,這就是自我毀滅的方式。」
「8月9號下午,車禍地點是解放中路上的一條岔道。」
「每當你抽完一支煙,過了一會兒,點燃第二支煙的時候,難道真的是因為煙癮犯了嗎?不再抽一支就會很難受嗎?」
「你說吧,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
「你的意思是,還有一個人,是袁睿故意沒有殺他,留著他的命讓程雲浩親自動手?」
「還有對程雲浩的懷疑,也使我壓根兒就沒想到兇手會是一個被認為已經死了的人。」駱松自嘲似的笑了笑說道。
「就這麼簡單,不過是麻煩了點,我估計兇手是騎著自行車或摩托車之類的代步工具,不然這麼繞著停車場外跑幾個來回肯定累得夠嗆。」
「查過。」
下午1點鐘,駱松正在《H城市周刊》雜誌社對袁睿的電腦進行檢查,在此之前,經過對編輯部好幾個人的詢問,他已經確定了一個事實,袁睿在案發前幾天確實收到過快遞包裹。就在駱松操作袁睿電腦的時候,他又接到了高川從監獄打來的電話。
魏洪波緊接著也提出了疑問:「如果是,他為什麼要等,他是在等什麼呢?」
聽完魏洪波的彙報,駱松不由得一愣,喃喃自語道:「這個高川,他究竟是怎麼想到的。」
「看來你已經很清楚袁睿的犯罪動機是什麼了。說說吧。」駱松對高川所講的一大堆理論性的東西有些不以為然。
「初中的時候父母離異,離婚原因據說是他父親對他們母子有家暴行為,也是因為這一點,法院將袁睿判給了他媽。他媽是個環衛工人,離婚後一直沒有再嫁,一個人把袁睿養大,在2011年8月份出車禍死了。」
「嗯,你又有什麼新的推斷嗎?」
「某些事物的出現,是因為它不得不出現,反之,某些事物沒有出現,是因為它不能出現。兇手只在十字架上釘上小臂,是因為他不能讓后臂出現,而如果保留大腿,沒有后臂就會引起懷疑,所以必須只保留小腿,也不讓大腿出現,這樣就形成了統一,警方就不會對為什麼只有前臂和小腿進行深究了。」
蕭紫菡瞪圓了雙眼看著駱松說:「師父,原來你曾經還有這麼個故事啊!」
「你說什麼?」蕭紫菡和魏洪波同時吃了一驚似的打斷了駱松的話。
「你不會無事可乾的,首先,你要躲避追殺。」駱鬆開始將話題往正題上引去。
他從噩夢中驚醒,隨之而來的是恐慌、焦慮、煩躁不安,他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鍾,發現自己居然睡了一天一夜。現在是夜裡11點,他並不覺得餓,只覺得很無聊,於是他決定看喜劇片打發時間。他從茶几上的一堆用過的針管下面翻出了周星馳喜劇的影碟,將影碟放入DVD機中。這盤影碟他看過無數遍了,他只有這一盤碟,這是他在這個如垃圾堆一般臭氣熏天的小出租屋裡打發時光的唯一途徑。
「我記得上回洪波說你戒煙失敗了,又開始抽煙了,而且抽得很兇。說說吧,你現在每天到底抽多少煙?」
「哦?怎麼說?」
「啊!」駱松猛地一怔,至此他已經完全明白了高川的意思,但他還是無法相信,「你是說……不,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有人用這種方式!」
「是的,自我毀滅,這是弗洛伊德的『死亡本能』理論的一種極端的表現形式。」
「怎麼說?」駱松問。
高川淡定地說:「沒人不嚮往自由,但我沒有多麼期待,因為出去之後不知道幹什麼。」
「好!車子的事呢?」
「還記得我上一次說到兇手的『人格面具』嗎?你中午在電話中跟我說,袁睿的童年是在父親的家庭暴力中度過的,我想這應該是他的反社會九九藏書人格的成因。因為他受過高等教育,所以他壓制住了自己的反社會人格,如果不是突變的促使,如果他運氣好,一生都沒有波瀾,沒有挫折,我想他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釋放出反社會人格。他就是屬於運氣不好的那一類。尤其是看過他的三篇殺人日記之後,更加深了我對他的心理狀況的理解。最後一篇殺人日記算是他真正的精神自白,所表現出的傾訴欲,體現了他欲自我毀滅的潛意識狀態。」
「別心急,一件事一件事地說,先來說說充氣娃娃。」高川對獲得的信息與自己的猜測相一致顯得十分高興,「我現在就來告訴你那兩起墜樓后屍體消失的案子的真相是什麼。從樓上掉下去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灌入血液的充氣娃娃!兇手用細繩拴住充氣娃娃,充氣娃娃從樓上摔下后,再快速拉動繩子帶走充氣娃娃。停車場案的案發時間是凌晨,若是用粗麻繩也許能從監控錄像中看出來,如果是細繩,那是絕對看不出來的,而掉落的是充氣娃娃,哪怕是用縫衣服的細線都是可以承受得住的!
「倒計時14天正好是我出獄的日子嘛,多容易就猜到了。先不說這個,我要的信息你們查得怎麼樣?」
聽完電話的魏洪波臉色變得鐵青,舉著尚未掛斷的手機向駱松說道:「隊里兄弟們的反饋,高風國前天就跟單位請假了,昨天手機一整天都是關機。」

02

「誰?」
「死亡本能?」
「再過半個月你就要出獄了,很期待吧?」駱松微笑著問。
「下面我就來說說袁睿的犯罪動機,記住,只有結合我上面講到的精神分析學範疇的內容,你才能真正理解袁睿為什麼要殺掉所有五年前涉事的記者。其實袁睿之所以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我是有一定責任的。」
「啊……」駱松好像有了一點感覺,但還是無法將思緒理清。
「沒問題!沒問題!」
「我正想著去監獄找你,你電話就打來了。」
「黑哥,求求你,讓我來一口吧,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從床底摸出了一個鐵盒,他打開鐵盒,裏面是一沓零錢,最小的面值是五角,最大的面值是五十。他數也沒數,將盒子里的錢全部拿了出來塞進了褲子口袋,穿上鞋子衝出了出租屋。
「袁睿不是會濫殺無辜的人,儘管他的行為很瘋狂,但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他是個是非分明的人,有著自己的審判和懲罰的標準。因為卓凱在猥褻女童案的報道中拒絕了王昭的採訪任務,袁睿這才饒了他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用充氣娃娃偽裝的手法,砍下卓洋的手臂,是讓卓洋替弟弟受罰。他用同樣的手法自斷手臂,是為了自己贖罪,自我制裁。」
「是的,不過只是被第一篇殺人日記騙了。最符合邏輯的事件過程應該是這樣的,2011年8月9日,袁睿的母親出車禍的時候他應該就在現場,目睹了事發經過,並且記下了車牌號,他之所以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警察,是因為他想報仇。他在極度的痛苦之中等待了一年,你想想看,連交警部門都不知道是誰撞死袁睿母親的,一年後孫大虎被殺,警方根本不會懷疑到袁睿,但即使是這樣,他還是不放心,所以在第一篇殺人日記中將殺孫大虎寫成殺了一個陌生人,他這麼做,實際上是在掩蓋殺人動機。除此之外,他在殺人日記中所有的精神自白應該都是真的,殺流浪漢的理由也是真的。他真的每晚做噩夢,而那些噩夢是從看到程叔叔和卉卉被殺的現場之後就開始了。可以這麼說,當他在程叔叔家看到血流成河的場景時,他就已經瘋了,兩年後母親被車撞死,他瘋得更加徹底了。他母親的死,同時又引出了另一層意義。因為他連續兩年都活在深深的自責之中,他覺得程叔叔的死是他造成的,所以他認為母親的死是老天對他的報應。這種心理又像連鎖反應一樣,使他一步步往更極端的方向走去。他為了殺孫大虎替母報仇,等了整整一年,在這一年裡,我們可以想象他過的是怎樣的生活,他每晚酗酒,每一天都要提醒自己——我一定要報仇!一年後,他如願以償地為母親報了仇,同時他的死亡本能的體現已經徹底變成向外侵略了,他開始對殺人上了癮。那一年的等待,不僅磨鍊了他的意志,還使他堅定了有仇必報的信念,而且他對這個信念的固執達到了變態的程度。他無法接受與自己有關的人死了卻沒人替他們報仇,他認為人活在世上,有仇不報枉為人,如果沒人替死者報仇,那麼就應該由他去代替執行。從那時起,他就下定決心,一定要代替程雲浩為程楓華報仇,可李廣平也死了,而且是因我而死,所以他也一定要為李廣平報仇。其實袁睿在兩年前就下定決心了,或許那時就已經開始制訂計劃,王昭、劉永昌這幾個人在兩年前就應該被袁睿殺掉了,之所以要等兩年,就是為了等我出獄,代替李文詠殺掉我,為李廣平報仇。綜上所述,袁睿的殺人動機的核心就是幫別人復讎。」
「當然知道。」駱松底氣不足地說。
「你真的認為袁睿是兇手?怎麼可能,他確實是……」
「沒錯。」高川點了點頭,「這一年發生了猥褻女童案,報社的主編劉永昌和自己的直接上司王昭的態度讓他極度反感,深感他們沒有對當年的悲劇進行反思,而林旭和徐銘兩名新人記者的追蹤報道導致一名小女孩自殺,這件事擊潰了袁睿,袁睿下定決心,自己做審判官,對編輯部的相關人員進行『制裁』。正巧,余磊在維修石然的筆記本電腦時發現了石然就是猥褻女童案罪犯的這一事實,他聯繫上了袁睿,聲稱有猥褻女童案的關鍵線索,袁睿答應交易,等到了約定時間余磊卻沒有出現,打電read.99csw.com話也不接,袁睿憑藉職業敏感,猜測余磊可能是因為貪心,欲將照片再賣回給猥褻案的罪犯,想到這裏,他立即趕往余磊家,登錄余磊的電腦,找到了照片。他根據照片查到了色魔是石然,然後找到石然,出示了照片,后以某種方式控制了石然,這個方式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他利用石然想要殺死卓凱的強烈慾望,騙石然卓凱在他手上,以此與石然達成了交易,也就是石然協助他完成任務,他再將卓凱交給他。在二人相接觸的過程中,石然向袁睿訴說了自己的悲慘經歷,也就是父親被陷害跳樓自殺的事情,當袁睿得知同事卓凱和其妻子趙雨彤就是當年策劃誣陷石然父親的罪魁禍首時,完整的計劃在袁睿腦子裡形成。袁睿先是給包括自己在內的雜誌社內部六人發去了匿名列印的殺人預告信,等石然殺掉趙雨彤之後,袁睿便開始了自己的殺戮之旅,他在停車場殺人事件中製造了自己已死的假象之後,開始對目標一個一個獵殺。」
「這條線索的確是我懷疑他的理由之一,但不是最重要的,我也不會僅憑這一點就懷疑兇手是他,更不會想到他會用那種極端的方式製造詭計,我是從整體,從各個方面各個角度進行分析才得出這一結論的。」高川頓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結合卓洋墜樓案來說,為什麼袁睿墜樓的現場沒有留下腦組織和脂肪,而卓洋墜樓現場卻有殘留的脂肪組織呢?你們只看到了表面,袁睿墜樓的現場被你們認定是被水清理過,而卓洋墜樓現場沒有腦組織則被你們強加上了那是小概率事件的解釋,現場殘留的脂肪使你們堅信他真的死了。」
他來到了一間普通的民宅,接著被兩個凶神惡煞般的大漢押著進入了地下室,來到一個赤膊男人面前,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是的,只是當時我還沒能想明白假墜樓的詭計,就算當時提出自砍手臂這一點,你也不會信。今天上午的事也從另一面印證了袁睿是兇手的這一結論。余磊曾為石然維修過筆記本電腦,現在已經通過石然的微博得以確定余磊的死是因為他發現了石然的秘密,然後被石然殺人滅口。而如今石然的屍體隨身放著照片,說明還有除了石然余磊之外的第三個人擁有照片,也就是兇手。根據余磊以前給袁睿提供過新聞線索,余磊死後袁睿還特地去他家查看電腦,以及余磊被殺前與袁睿通過電話這一系列線索,說明掌握石然照片的第三人就是袁睿。其實你們早就該看清這一點,這麼簡單而又明顯的邏輯過程,被法醫鑒定得出的袁睿已死的結論所蒙蔽,而我從一開始就不相信墜樓是真的,所以只有當墜樓詭計被破解之後,所有的問題才能夠迎刃而解。」
「那麼卓洋墜樓現場地面上的脂肪組織怎麼解釋?法醫鑒定的結果是手臂確實是死後被切下的,這又怎麼解釋?科學總不會騙人吧?」
「可以說李文詠想殺高川為父報仇的動機是合理的,」駱松說道,「但他卻沒有報復卓凱和袁睿的理由,他的仇人只有高川一人,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也不太可能,理由不夠充分。」
駱松倒抽了一口氣,接著分析道:「10月22日,袁睿被殺,袁睿是五年前所有與程楓華被殺案有關聯的人當中第一個被殺的,而程楓華案發生后,又因高川的介入導致了副主編李廣平的墜樓身亡,所以兇手選擇在袁睿被殺這天對高川出獄的日子進行倒計時,這是在宣告,等高川出獄后,兇手將對高川實施謀殺,這應該就是兇手所謂的計劃的最後一步。」
駱松搖著腦袋說:「按你的意思,我們每個人的心底,都是想去死的?」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在屍塊十字架上,四肢只有前臂和小腿,卻沒有后臂和大腿?你不會認為是為了運送方便吧,既然已知兇手所乘的是一輛麵包車,帶上完整的手臂和腿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啊!川哥是這個月15號出獄,」魏洪波立刻理解了駱松的意思,「今天是倒計時第14天!」
「我前面說過,由於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成了他反社會人格爆發的催化劑,這場突變,發生在2009年。長期的壓抑加上生活中的突變激發了他的反社會人格,當時他是極具侵略性的,只是他本身有較為正常的人性道德標準,壓制住了反社會人格向外部的侵略,從而反噬自身,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就是自殘甚至是自殺。他手腕上的割傷應該不僅僅是自虐,而是自殺。除了割腕,他可能還嘗試過其他自殺方法,但最終都沒有成功,他的痛苦越積越多。直到2011年8月,他經歷了人生中的第二場重大突變,正是這場突變,徹底激發了他的反社會人格。他用了一年的時間,這期間他可能是在跟蹤,也可能是在等待最佳時機,他等到了2012年9月。那是他第一次有計劃地殺人,就是那一次,使他得以蛻變,向外部侵略的反社會人格便不再受道德束縛了。」
「為什麼呢?」
「24,23,22,21,14,」駱松盯著桌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兩個手下說道,「這不是在倒數殺人的人數,而是倒計時,是針對高川的倒計時。」
「不是卓凱!在袁睿的想法里,卓凱已經付出代價了。還有另外一個人,一個我們之前都沒有想到的人!」
「沒有,現場路段沒有交通監控探頭,肇事車輛在撞人之後就逃離了現場,沒有目擊者,袁睿母親被發現時已經斷氣了。」
駱松一陣沉默,完全無法理解高川究竟在想什麼。在他的意識里,袁睿已經在22號凌晨發生的停車場墜樓案中身亡了,高川叫他查袁睿的網購記錄已經讓他覺得很奇怪了,而現在叫他查的更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
「是的吧。」駱松用手搓著下巴,揣摩著高川的意思。
「……這麼一說,好像還真不是。有九_九_藏_書時候坐飛機或是坐動車去外地,幾個小時不能抽煙,我好像也沒有多麼焦慮的感覺。我也說不清楚,有的時候就是單純想抽,覺得手上不夾支煙就不得勁,但又不是非抽不可。」
「袁睿他媽是哪天出車禍的?」
聽了魏洪波的話,駱松點了點頭,立刻回想起了當年的那件事——高川入獄后,李文詠給高川家送去了一個貼有高川照片,寫著高川姓名的骨灰盒,並對高川的母親說,這是等高川出獄后,為高川準備的。高母手捧著骨灰盒,當場氣暈了過去。
「我也查到了!」魏洪波緊接著將孫大虎捷達車的情況告訴了高川。
「那袁睿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呢?為了替程老師一家復讎,為自殺女孩復讎,為所有的受害女孩討回公道,而不惜砍斷自己的手臂?」
「你來我這裏之前,要再查清楚一件事。你查一查2012年的飲血殺人事件的第一個死者,他是不是有輛車,在2011年8月,具體是在袁睿母親車禍之後,他的車有沒有進過修理廠。」
「我想要一個人的家庭住址。」
「是沒有了生命體征,對嗎?」
「還有石然的微博,微博ID是『投資顧問石然』,他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你之前的推理與他的講述幾乎一模一樣。」駱松語氣激動地說道,「我馬上會跟監獄領導打個招呼,請他批准你使用電腦上網。」
「好,儘管我不相信袁睿還活著,但我信你。我這就叫洪波他們去查一下。」
駱松伸手打斷高川的講述:「我打斷一下,既然是為程家復讎,袁睿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卓凱,卻要對無辜的卓洋下手呢?」

01

「我現在立刻回去部署對袁睿的搜捕工作,15號那天我來接你。」
「袁睿?為什麼要查他?」駱松不解地問。
高川的料事如神令駱松覺得有些恍惚。
「快去查吧,查出結果后直接來監獄找我,我跟你說說我的推理。」
「網上的那些內容我都看完了。」高川說道。
「我基本上明白了。」駱松若有所思地說道,「如果按照他的原計劃,殺人事件應該是11月15號你出獄后才會開始的,林旭和徐銘這兩個人原本並不在他的目標名單之中,城市周刊針對猥褻女童案的追蹤報道導致一名女孩自殺,這件事是他提前執行計劃的導火索。」
「這其實就是你潛意識中的死亡本能在作祟。我明白了,你之所以不信,是因為你將死亡本能這個理論單純理解為想死,其實不是那麼簡單的。在自殺和殺人這兩種極端表現之間,還有無數程度不等的中間狀態,例如明知道吸煙有害健康還猛抽煙,明知道酒精傷肝還酗酒,都是死亡本能的體現。自我懲罰是能夠帶來快|感的,記不記得我們剛乾刑警的時候,有一次因為你的疏忽在跟蹤行動中跟丟了一個罪犯,你回來后在辦公室里用拳頭猛捶牆,拳面都出血了,差點骨折吧?」
「查這個幹什麼?」駱松不解地問。
「砍下卓洋的胳膊,不僅是讓卓凱為程叔叔之死付出代價,還有另外一層意義,我說過,袁睿的殺人動機的核心是幫別人復讎,這裏所謂的『別人』,指的是所有跟事件有關的人。他砍下卓洋的手,讓卓凱以為哥哥被殺而飽受失去親人的痛苦,這實際上是袁睿在幫石然復讎。」
「可到底會是誰呢?與程老師被殺案有關的人要麼被殺了,剩下來的就是袁睿他自己,還有……啊!卓凱?你是說袁睿會逼程雲浩殺卓凱?」
「你所說的第一次突變在2009年,第二次在2011年,分別是程老師的事,和他媽車禍的事?」駱松略感驚訝地問道。
「看來,這篇文章真的是兇手發出的。」蕭紫菡將筆記本電腦拉到自己面前,重新打開了「我的殺人日記」的微博,將兇手發的微博重新瀏覽了一遍。她抑制著這些極端的文字給自己心理帶來的壓迫感,指著電腦屏幕不安地問:「他說還有最後一個環節沒有實施,難道他還有別的人要殺?」
「這下子我完全明白了。」
「再來說李兆楊的死。兇手將娃娃扔下樓后立即乘電梯下樓,來到了停車場南面的鐵柵欄外,用細線將娃娃從鐵欄杆之間穿過拉走,這個時候李兆楊來了。兇手以夜色為掩護,當李兆楊因好奇靠近鐵柵欄的時候,兇手從柵欄外伸手將李兆楊抓住,用繩子將其勒死,從他身上取下鑰匙,來到東邊的小鐵門處,他從一串鑰匙中找到了小鐵門的鑰匙,從那個低矮的、北面攝像頭拍不到的小鐵門鑽進了停車場。因為北監視器只能拍到南邊牆上部的一半,地面上李兆楊屍體的位置拍不到,兇手就在那裡將李兆楊的衣服脫下並穿在自己身上,然後跑向北邊監控室,這個畫面你們起初從錄像上看來,就以為是李兆楊跑回去了。監控室是有兩個門的,一個是進停車場內的門,一個是開向停車場外馬路上的門,兇手進入監控室后,從另一個通往停車場外馬路上的門出去,從停車場外繞了一大圈跑回南邊,再次從東側小鐵門進入,將李兆楊的屍體拖了出去,再用背著或別的方式,帶著李兆楊的屍體又從停車場外繞回北邊,從監控室外門進入,這整個過程,停車場內的監控攝像頭是拍不到的。兇手將李兆楊的屍體放在椅子上后再從開向馬路的門離開,完成了這一全套詭計。」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駱松對高川說道,「距離你出獄還有十幾天,袁睿這麼早就把李文詠和程雲浩綁架囚禁了,說明他擁有一處可以對人進行長時間關押的場所。之前他留著高風國可能是為了應付我們警方,也可能是時機沒到,但現在不同了,我擔心我們已經晚了一步,高風國現在很可能已經失蹤了。」
「媽的!才這麼點,這樣吧,黑哥我也不是絕情的人,給你可以,但你得幫我一個忙。」
https://read•99csw•com「你也看出兇手留下的數字的意義了?」高川面無表情地說道。
「弟弟犯錯,卻讓哥哥代替受罰,這樣你還說他是個是非分明的人?」
一旁認真聽著的魏洪波聽到這裏,滿臉通紅,慚愧地低下了頭。
「是當時處理事故的交警中隊通知他的。怎麼了?」駱松對高川這一連串的問題十分不解,不知道這與現在正在查的案子有什麼關係。
「那為什麼是袁睿而不是卓洋?你是怎麼想到的……啊!袁睿是左撇子,所以出現在現場的是他的右手前臂!」駱松恍然大悟地驚呼道。
「何止是有點!瞧,這就是死亡本能在你身上的表現。」
「只有一種可能,袁睿認為程雲浩的仇人還沒有死光,他幫程雲浩殺了一大部分,剩下來的,他會鼓動程雲浩親自動手。我剛才說了,袁睿對『有仇必報』這個信念十分固執,也許是因為他不能理解為什麼有的人明明身負血海深仇,卻還能悠然自在地生活,所以他會鼓動或強迫別人親自動手復讎。」
「好,我一會兒上網看看,你先快去查我說的事吧!」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他可能買過一個充氣娃娃。」高川語氣平靜地說道。
「有關於車禍的記錄嗎?」
「自我毀滅?」
「你們查過死者的家庭背景嗎?」
「袁睿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駱松聽完高川的講述后,激動地說:「我完全理解了!」
「形成統一?」
「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不知道具體是誰,但的確有一個人一直被我們忽略了,那就是當年將程叔叔的家庭住址等個人信息提供給毒販的人。我之所以判斷他也是城市周刊編輯部的人,是因為當時周刊內部知道程叔叔個人信息的編輯肯定不止一人,而且既然袁睿僅憑一己之力就查到了這個人,就說明這個人應該不是外人。接下來你們可以去查一查,在城市周刊內部誰最有可能與毒販打交道。」
「你是說,他要殺你,是要為李文詠報殺父之仇?」
「很極端是嗎?」高川淡淡一笑,「我知道你無法接受這個真相,它確實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但這是唯一能夠說得通的解釋。兇手從肩膀處砍下自己的整隻手臂,放置幾天後等手臂開始腐爛,再砍下前臂,如此一來,法醫化驗的結果就會是這段前臂是在沒有生命體征的情況下被砍下的,這就是假墜樓詭計的核心。」
「確實是已經死了,是嗎?」高川冷冷地反問。
「對。而且這個人應該也是城市周刊的內部人員。」
「程雲浩和李文詠為什麼會失蹤?我覺得他們應該是被袁睿綁架了。他接下來要做的,會是他的整場計劃的最高潮。表面上看,他確實是在幫別人復讎,但要殺我的話,他應該不會親自動手,他會鼓動或強迫李文詠親手殺掉我為父報仇,所以他才提前把李文詠控制住,直到我出獄。」
「好,在你等待的這段時間里,你可以上網看看那個『我的殺人日記』的微博,你還記得他吧?」
他如願以償地拿到了針管,迫不及待地用皮管綁住手臂,使勁勒緊,讓青筋暴露,接著將針頭狠狠地插|進了血管……
高川對駱松聳了聳肩:「真被你說中了。」
「會是誰呢?在我們現有的調查結果中,沒有發現漏掉了誰啊。他們剩下的所有人都說自己沒有收到過殺人預告信,我想應該不會有人故意瞞著警方,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死了那麼多人,他還不嚇得主動請求警方保護?」
「啊?你都已經知道啦?」
「什麼?」
「查到什麼了嗎?」駱松問道。
駱松在心裏琢磨著,看來有必要再去和高川見上一面了,這時卻接到了監獄打來的電話,監獄管教告訴他,高川有關於案子的事要說。
駱松瞪了蕭紫菡一眼,沒有理她,接著問高川:「死亡本能在袁睿的身上是如何體現的呢?」
「在我出獄之前,這幾個失蹤的人應該都是安全的,所以你們最好在15號之前就抓住袁睿。實在抓不到的話,就只能等我出獄後由我來做誘餌。他一定會來找我的,畢竟我才是他等待兩年的根本原因,對袁睿來說,只有等程雲浩親手殺掉高風國,李文詠親手殺掉我,他的計劃才能圓滿。」
「袁睿的家庭背景是怎樣的?」
「我也查到了。」
「今天是周六,不知道他上不上班。」駱松看了一眼手錶,接著對魏洪波說道,「現在5點半,馬上通知隊里,叫人立刻前往城市周刊編輯部,找一個名叫高風國的人,如果他不在,就查出他的住址和電話,務必儘快找到他並將他控制住!」
下午4點,前去調查兩年前飲血殺人事件第一名死者的車輛情況的魏洪波和蕭紫菡,在市第三監獄門口與駱松會合了。
「呃?我沒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知道吸煙有害健康嗎?」
「無法理解是嗎?別心急,我接著說。」高川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完成替程家復讎的任務后,袁睿殺了石然,讓他跪在自殺女孩的墓前,即是宣告替自殺女童及所有被石然猥褻的女童的復讎任務完成。另外,停車場門衛李兆楊是當年毆打卓洋的壞學生之一,他就是拍磚者,即直接導致卓洋大腦受重創致自閉症的人,袁睿將假墜樓詭計的地點放在李兆楊看管的停車場,目的就是為了殺李兆楊替卓洋復讎。袁睿砍下卓洋的一隻手臂,剛才說了,這是讓卓凱以為哥哥被殺而飽受失去親人的痛苦,這是袁睿幫石然的復讎。他通過毀滅他人來達到自我毀滅的目的,他把自己幻想成一個判官,一名制裁者,一名復讎代理人。前面我也說過,袁睿對『復讎』這個詞語本身有著極為固執的態度,整個事件可以說是袁睿一手策劃實施的復讎盛宴,是他幫卓洋、程雲浩、石然、自殺女童這四人實施的復讎行動。」
「從上一次你對墜樓事件提出質疑的時候,你就已經開始懷疑袁睿了吧?」
閃回——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