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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須這樣對付他們,否則他們會跟你閑扯,你根本查不出什麼。大家似乎忘了我們不斷接到緊急電話,我們不能浪費時間,或者讓別人牽著鼻子走。逼他們居於守勢,才能有進展。」
「不知道。林克在某個地方有一間小屋,他常到那邊輕鬆一下。」
特雷格安撫道:「是啊,警方要一點小資料,你不願因拒絕合作而搞壞名聲吧。目前此地的信譽良好,我們把你列為守法的公民。」
「噢,好像是昨天吧。她在『金角』,我偶爾進去看看。」
特雷格仰頭大笑,過了一會兒才說:「梅森,對我談談這個案子吧。」
狄拉向梅森搖搖頭。
「不,凌晨。起先她約早上十點半,然後又打電話來,語氣很激動,說她一定要在今夜見我。我正在擬一份答辯文,秘書對她說我要到午夜以後才能完稿,我們提議一點鐘會面,以為她會打退堂鼓。沒想到她竟接受了,還叫我們留心一位重要的證人艾瑟·狄梅耶;我猜她沒有狄梅耶作證打不成官司。」
永青公寓本來該設一位職員、一位電話交換器操作員和電梯男僕。因為財務緊縮,只好改設自動電梯和一個裝飾用的門廳。
特雷格說:「柯爾一回來,我們就得找到他。你肯不肯穿好衣服,在門廳等他進來?然後打電話給警察局,找特雷格副隊長,就是我。我若不在,找馬荷尼警官,他會告訴你怎麼辦。」
特雷格的聲音粗啞冷酷,正是警官對付罪犯的口吻。他問道:「急什麼?」
她氣得臉色發黑。「噢,真魯莽!……他的鈴在那邊,去按哪!……」
「你意思是說這是通則?」狄拉·史翠特問道。
狄拉拿起聽筒說:「喂……是的,這裡是梅森先生的辦公室……你能不能說得清楚些?……是誰……叫什麼名字?」
「誰?」
「不知道。怎麼?」
特雷格說:「那我們由另一頭查起吧。由蜜德蕾·佛克納找出敵方是誰,再著手對他們施壓力。」
「你找他幹什麼?」
「我們想查查柯爾的事——不是生活習性,而是什麼地方能找到他。你知不知道他和誰來往之類的?」
「你認識一位名叫艾瑟·狄梅耶的人吧?」
車子轉彎時,特雷格警告說:「抓穩。」
「反正這是他的說法。他說她絕不會把地址告訴他們,她是拿傭金的,他也沒把她當僱員。」
「這件事可真叫你興奮啊。」
梅森扭開熱水,在一個飾架的底層抽屜找到一條幹凈的浴巾,把它浸熱丟給特雷格,並接過冷毛巾,放在浴缸的冷水龍頭下面。
「不知道。他說她自稱『女孩子在夜總會當女招待,唯有不讓人知道住址,才能自尊自重』,我覺得很可笑。」
狄拉說:「等一下,別斷掛,你認不認識一位狄梅耶小姐——艾瑟·狄梅耶?」
一位金髮女郎趴卧在門口附近,身穿蘇格蘭呢裙子和夾克,淺色羊毛襪和橡皮底的金鞋。電話已經由一個細腳的小台架翻落在地板上。一盒巧克力奶油糖打開放在桌上,糖盒的包裝紙鬆鬆包在盒子四周,盒蓋略微傾斜,盒面有一張沾了巧克力的卡片,上面寫著:「這會使你好過些」並署名「MF」。巧克力一顆顆放在小紙罩里,上層有一排空缺,可以看出吃掉的粒數。梅森連忙數一數,上層少了八粒或十粒左右,下層好像沒有動過。
「噢,我不知道。半夜三更別打電話來問這些怪問題。」
「好吧,我們會回你電話。」
特雷格說:「我們要找辛德勒·柯爾。」
「什麼?」梅森厲聲問道。
「我……」說著就悶聲不響了。
「沒有,剛才管衣帽的女孩問過。怎麼回事?」
「馬嘉德先生或林克先生。」
「有,我說是生死問題。」
「什麼地方可以找到他?」
「你不是說艾瑟·狄梅耶是證人?」
特雷格副隊長說:「聽來好像事出有因,不過我們沒有多少線索可查。」
「好的。」
「噢……不能全部看見,但是……」
「她不在。」
「我不知道。他犯了什麼事?」
「我不知道。」
「你在什麼地方?」
「這是蜜德蕾·佛克納小姐家嗎?」
梅森看看手錶。「姓佛克納的女人應該知道她在什麼地方,看看能不能撥通她的電話。」
梅森說:「我查到一點線索。我的秘書狄拉·史翠特迅速回想並運用偵探技巧。我不花時間多說,反正她查到了『金角』的線索;那是一家夜總會,那邊的人認識艾瑟·狄梅耶。她今天晚上到過那兒,可是下面的人不知道她的住址;老闆林克知道,卻出去了。這是扼要的經過,你看怎麼樣?」
「辛德勒·柯爾。」
櫥里有六件看來很貴的晚禮服,還有搭配的鞋子。相形之下白天穿的衣服顯得有些破舊,數目也很少。
特雷格啪的一聲打開內燃機的起動裝置,笑道:「給他一點思考的資料。」說完便將汽車駛入街廊中間,加速前進,又踩踩開關,汽車前端的警笛發出響亮的聲音。
「你這邊沒有艾瑟·狄梅耶的地址吧?」
梅森說:「嗨,副隊長。我是派瑞·梅森。」
特雷格副隊長一句話也不說,專心開車。九-九-藏-書他的年紀和梅森差不多,五官的線條很明顯,額頭高,眼睛銳利,若有所思,與荷康伯警官完全不同。車子穿過街道,梅森打量他的側臉,知道這個人可能是非常危險的對手。
梅森走進電話亭,撥回辦公室。特雷格伸開手臂站著,一隻手放在電話亭的折門上,以手臂支撐體重。
特雷格打岔說:「等一下,鎮靜一點。你在什麼地方?」
「噢,噢,真想不到!可別說你又發現了一具屍體。」
「我不知道,她沒告訴我什麼時候回來,我也沒問她。」
特雷格在「金角」夜總會前面停下來,兩個人跳下車,跑過人行道。一位穿制服的門房擋住他們的去路,慢聲慢調對他們匆忙的動作提出挑釁說:「有什麼事?」
「出納員大概有他的地址。他偶爾會來這邊兌換支票。」
狄拉說:「等一下。她是從某一處夜總會打電話來,我聽得見管弦樂隊的聲音……等一下,我記得聽見配樂……頭子,我打賭是赫樂瑪的夏威夷樂團。我聽得出夏威夷音樂的配樂,他們正在演奏一首前兩星期我在收音機里聽過的海島歌曲。」
「夏威夷樂團在『金角』表演,一家夜總會。我打電話到那邊,問他們認不認識一位叫艾瑟·狄梅耶的人。管衣帽的小姐說她認識,還說艾瑟·狄梅耶今晚到過那兒,後來自稱頭痛,提早離開。我問她認不認識佛克納小姐,她說不認識。我還問她怎樣才能查出狄梅耶小姐的住址,她說不知道,但老闆之一的林克先生可能知道,可惜林克先生今晚出去了,聯絡不到。」
特雷格對梅森點點頭。
特雷格向梅森點點頭。「來,我們走吧。」
梅森說:「好吧,可別說我沒告訴你。萬一明天早上有人發現她的屍體……」
梅森說:「我安排在一點鐘和一位艾瑟·狄梅耶會面;她是某案件的證人,但我不知道是什麼案子。我從來沒見過她。十分鐘前她打電話來,幾乎連話都說不清楚,她說她被人下了毒——有人送她一盒有毒的糖果。聽她的聲音,好像馬上就要昏倒了;話講到一半,不知道是電話由她手中滑落,還是她摔倒了。我想追蹤電話來源,聽筒卻已掛斷。」
狄拉說:「你該叫她等上班時間再打來,你累了一天,又口授過那篇答辯文……」
她搖搖頭。「我想他們都不知道,我問過了。有一個人大概會知道。」
「噢,我不知道他在哪裡。我經營高尚的住所……」
柯爾皺眉,故作苦思狀。「三之二十八號。」
她把號碼寫在一張紙上。
梅森說:「你若查到地址,直接打電話到警察局。」
電梯過了一兩分鐘才到梅森這層樓,守夜員在樓下讓他下了電梯。梅森在路欄邊等不到一分鐘,就聽見警笛聲,看見血紅的探照燈,接著特雷格副隊長將一輛警用轎車駛近路欄邊。
他的秘書狄拉·史翠特已能看出他的種種心境,他們之間有一種為相同目標奉獻的友情。遇到難纏的場面,他們總能像訓練有素的足球隊,合作達到佳績。
特雷格說:「好,去睡吧。」又對管理員說:「我們不需要你幫忙了。多謝合作……柯爾,莫雷紋章公寓是在傑佛遜街吧?」
特雷格對梅森說:「好啦,我們到永青公寓找柯爾試試……聽著,小姐,這個地方由誰經營?」
「正是。打算花錢買律師時間的人希望儘可能便宜脫身,所以除非必要,絕不會請律師特別服務。沒打算付錢的人不會為賬單的數目大吼大叫,所以他情願在晚上任何時間打電話給律師,請他在星期六下午放棄高爾夫球賽,或者星期天到辦公室去;總是差不多。」
梅森剛說完話,電話鈴響了。
「你沒喝醉酒?」
「我也覺得。」梅森說。
「我們必須查出她的地址,很重要。」
「辦公室。」
「兩位股東——克凌·馬嘉德和哈維J·林克。」
「特雷格副隊長接通了。」
聽筒砰的一聲掛斷了。
她轉向派瑞·梅森,用手掌遮住話筒。她說:「她醉了。」
那人顯然第一次看見他們,猛停下來瞪著眼睛。
「男人還是女人?」
「她什麼時候會回來?」
「我明白了。柯爾很特別,呃?」
梅森說:「好,狄拉,替我撥警察局,看能不能找……我看看……」
「嗯。」
特雷格笑道:「好吧,你這麼說,確實顯得很可笑。我猜沒有理由反對送她到海斯丁紀念醫院——只要你請得動威爾蒙特醫生。」
她的臉蛋微微充血,呼吸緩慢,似乎有點吃力,皮膚摸起來暖暖的。
「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吧?」
梅森說:「朋友們,在走廊盡頭。到公寓門口等我,我告訴你們人要送到什麼地方。」
「不,他隨時會來。」
狄拉翻閱電話簿。
「好吧,我們已查到一個名叫柯爾的人,卻找不到他。我留話給林克的合伙人馬嘉德,叫他一回來就打電話。」
「怎麼?」
「對。」
梅森拉開門,跳上車。特雷格全速發動車子,車身往前傾,梅森的腦袋往後彈了一下。
特雷格一句話也不說,看柯爾的臉開始抽|動。
「聽著,小九_九_藏_書姐,我沒有時間和你談歷史。我要找柯爾,而且很急,他住在什麼地方?」
「跟她同居?」
「他沒有反應!」
不過梅森大抵喜歡採取隨和、不拘禮俗的態度。他不喜歡傳統的辦事方法,由他的儀態和處理訟案的方式可以看出來。
「你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
「為什麼?」
「我猜有人知道了,就下毒害狄梅耶,想封她的嘴。」
梅森說:「好,這是一個線索。我們什麼時候能查出他們在哪裡演奏?」
「是的,警方剛把他調到『命案小組』,他是精力充沛的傢伙。」
「要。」
梅森一說「被下毒」,狄拉就從辦公室衝出去,插上電話接線器插頭,請交換機操作員追蹤那通電話,可惜太遲了。狄拉還沒解釋清楚,那一頭的話筒已經掛上了。她在接線器邊等待,確定不可能查出那通電話,才回到梅森的私用辦公室。
他們走出門的時候,大塊頭門房用敵視的目光看看他們。特雷格由他身邊走向汽車,突然回頭以手指戳戳他的胸脯說:「你塊頭大,身體壯,你真胖哦!你的速度大不如前了,而且你很笨;你沒碰我,我還不知道這個下流地方有問題哩。你不妨告訴老闆這一點,等我把這個地方搞得天翻地覆,他會感謝你的……你若不告訴他,我來說。下次看到我要敬禮,晚安。」
「你會在那邊等我們的電話?」
她說:「我想我可以查出來,我要出去操作接線器,你看看能不能想出別的方法來查地址。」
梅森在旋轉椅上伸伸腰。長手長腳的高個子大多動作笨拙,梅森倒不至於如此。證人看梅森舉止隨便,以為他看不出證人支吾其辭,便站在證人席上亂扯一通,突然發現自己面對一雙又硬又冷的眼睛,才知道梅森對偽證者很無情,心思如劍,但已經來不及了。
特雷格副隊長看梅森一眼說:「輕鬆一下,呃?在什麼地方?」
「你想我們能不能利用電話查出什麼?」
特雷格說:「我再過五分鐘左右來接你,你若能下樓在人行道上等我,可節省不少時間。」
柯爾由口袋拿出一本筆記簿,開始翻閱,但他發現特雷格對他發抖的手很感興趣,就猛然合起筆記本,放回口袋說:「我想起來,莫雷紋章公寓。」
五分鐘后他沉吟道:「專業人士首先要學一件事:最需要他花時間服務的往往是不打算付錢的人。但我想這回不一樣。」
特雷格又摸摸她的脈搏。
狄拉把電話交給他。
梅森說:「律師就像醫師,醫師奉獻一生來減輕病患身體的痛苦;律師則奉獻一生來減輕他們心靈的痛苦。法律的機械若不能常常上油,好好運轉,很容易失靈;律師就等於機械師。」
梅森掛斷電話。他問道:「說不定打電話到『金角』會有結果呢?也許馬嘉德沒打電話來。」
她說:「噢,這我了解。」她的聲音不再含有敵意,似乎一心想給他們好印象,拚命假笑。「現在世局如此,人小心一點總沒錯。喏,如果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地方——什麼事都行。」
「我不知道。好像在丁香谷一帶……此刻馬嘉德先生不在。」
「不,沒有。」
「是的,什麼事?」
梅森拿起一根煙,又拿了一根給狄拉·史翠特,用同一根火柴點燃。他累了一天,靠坐在椅子上,安安靜靜休息。
「你通常看得見進門的顧客?」
「莫雷紋章公寓」是沒有電梯的小型公寓,同樣門戶深鎖,外面有一列信箱和電鈴。特雷格按艾瑟·狄梅耶的電鈴,沒有反應,他又招來管理員,叫她帶備用鑰匙陪他們上去。一行人爬上兩段樓梯,走上一條鋪了薄地毯的狹小走廊!廊上有霉味和通風不良的地方特有的睡眠濕氣。
梅森點點頭。
「她是不是在這邊工作?」
「我看見你的表情啦。」他說。
梅森在臉盆里放些冷水,把一條浴巾沾濕再扭干,丟給特雷格。特雷格擦擦少女的面孔和脖子,然後輕輕用冷毛巾拍她的臉。過了一會兒,他拉起她的襯衫,褪下裙頭,直接用冷毛巾去敷她的腹部。
「沒人接。」
「你呢?」
特雷格不急著答覆,兩個人都打量柯爾:骨頭小,臀部瘦,大衣有墊肩,臉色日晒均勻,可見習慣不戴帽子,而且常在戶外。他的頭髮又黑又亮,呈波紋狀往後梳,想必是職業髮型師的傑作。儘管他身高五呎十吋,體重卻不超過一百三十磅。
「不知道。」
特雷格說:「我想恐怕不能。到那邊只要幾分鐘,我開著警笛,你準備好,一聽到聲音就跳上車。」
「我要和佛克納小姐說話,有重要的事。」
特雷格的口氣變得一本正經:「什麼事?」
特雷格說:「無效。」並按按「管理員」的電鈕。
梅森掛上電話,把椅子往後推,站起來,雙手插在褲袋裡。他說:「狄拉,這件事真可笑,我想警方不會採取行動。當然啦,他們可能會在選民名冊上找到她……佛克納小姐沒說她是什麼案子的證人?」
特雷格說:「我們不妨試試看。把她的身子翻過來,好啦。看能不能找到熱毛巾和冷毛巾,我們先用冷的試試。」read.99csw.com
「因為我有興趣。」
「還是讓我來吧。」特雷格說。
「永青公寓二樓二○九號。」
「你怎麼知道?」
特雷格說:「沒什麼,把柯爾的地址告訴我們,快一點。」
梅森掛好帽子和外衣。「你幫不上忙。我來跟她談……」
「我們必須找到姓狄梅耶的女人;看來那通電話沒作假。」他把口授文件用的紙張推到一邊說:「狄拉,撥警察局。」
「蜜德蕾·佛克納。」
「我。」
「你認不認識一位艾瑟·狄梅耶?」
「你拿到什麼?」特雷格問道。
「你不知道馬嘉德在什麼地方?」
「姓佛克納的女人?」梅森問道。
「咦,我又不是他的管家!」
梅森說:「我可以試試,我想管理員的住處有電話。」
「不,我不知道,這方面我幫不上忙。他是文靜的傢伙,不過我知道他很受歡迎,有很多人來找他。」
他嘴角浮出一抹笑意。他說:「該怪他自己。自以為是又固執的渾球……」
「他來了叫他打電話到警察局找馬荷尼警官,叫他把艾瑟·狄梅耶的資料告訴警官——別忘記。我過一會兒再打回來。我該撥幾號?」
特雷格立刻將他推開。門房遲凝片刻,不知道該不該攔住警官,接著他衝過去找牆上的一根通話管,吹了三聲口哨。
「不認識。」
特雷格又用手按著話筒。他說:「我知道他有事要隱瞞,他解釋和辯解一大堆。准沒錯,我想我們找對了路子……」他扭扭頭說:「是的,喂。她不是替你工作嗎?……咦,什麼地方可以查到?……你確定?……聽著,這很重要,我不要聽你找借口……好吧,好吧,你真的不知道……喏,等一下。她有沒有社會保險號碼?……我明白了……聽著,我可能會再找你,你若離開,得留下聯絡的電話號碼。」
「不,我想沒有。」
「有沒有電話?」
柯爾立刻有反應,他半轉向大玻璃門,似乎想逃走,又努力恢復鎮定,面孔白慘慘轉向特雷格。
特雷格率先走進夜總會。
「還有誰知道?出納員?還是某一位侍者?」
「我們該到哪裡去找柯爾?」
「咦……咦,我不能確定。」
特雷格說:「快啊,別要死不活的。你認不認識他?」
特雷格俯身對著少女,摸摸她的脈搏,對管理員說:「下樓去,打電話給警察局的馬荷尼警官,告訴他特雷格副隊長已找到姓狄梅耶的女孩,已發現了糖果,她顯然中毒了,叫他派指紋師和救護車來。」
「他若來過,你看得見嗎?」
她的話說得很吃力,夾著沉重的呼吸。「公寓……一盒糖果……吃……病……不能……不能……請來救我……找警察……找……找……」談話砰的一聲中斷,好像電話掉在地上了。梅森說:「喂,喂。」聽不見迴音。過了一會,那一頭的話筒咔啦一聲回到原位。
「你知不知道什麼地方可以找到她?」
她猶豫片刻,把備用鑰匙插|進去,門咔啦一聲往後開。
「可能喔。」
「嗯,可以算是,她常在這邊逗留。」
管理員剛說:「是柯爾。」門就開了。特雷格等著那人走向電梯,注意他半跑的動作和緊張的表情。
梅森說:「喂。什麼事,狄梅耶小姐?」
「是的。」
「喔,先生,我不知道。剛才有人打電話問過。」
梅森說:「所以,你以為我不希望她死是想保護下毒的人。那人甚至不是我的訴訟委託人,我不認識她也沒見過她;只是約了要和她會面……」他看看手錶,「還差十五分鐘。」
她打岔說:「不,現在我非留下不可,我剛喝下一杯咖啡,一個半鐘頭內睡不著。」
她正要關門,特雷格拉開大衣,亮出他的徽章。「女士,別急。我們必須找他,很重要。」
「你們的急救醫生還不錯,但她不可能得到完全的照顧,尤其是追蹤治療,若交給我的醫生,一定可以辦到。我希望把這個女人送到海斯丁紀念醫院,住在私用房間,我要威爾蒙特醫生跟奉召來的醫生合作。」
梅森單膝跪地,俯視不省人事的少女。他問道:「我們該不該把她的身子拉直?」
「我們找不到佛克納小姐。我的秘書狄拉·史翠特曾試圖找她,現在還在辦公室里苦試呢。」
梅森說:「特雷格,我有一個要求。我想叫我的醫生處理這件事。」
梅森說:「看來像藥物,不是活性毒藥,也許我們能把她救醒。」
「我在辦公室。」
「噢,是的。」
「好吧,不過沒有地址簡直一點辦法都沒有……你在什麼地方?」
「沒有。」
特雷格副隊長指指卡片說:「我發覺卡片上有姓名縮寫『MF』字樣。」
柯爾鬆了一大口氣,表情有點滑稽。他說:「狄梅耶……艾瑟·狄梅耶……夜總會的女招待,對吧?」
「號碼呢?」
「威爾蒙特,呃?」
「寫下來。」特雷格說。
「你有沒有告訴她事情很重要?」
「不,只是觀察的結果。」
「費用誰付?」
「答應來你的辦公室……不能……中毒了。」
「她說有人送她一盒糖果,她吃下糖果就中毒了。聽她的聲音好像生病或酒醉的樣子。問題是她九-九-藏-書住在哪裡,此刻在什麼地方,查查看電話簿里有沒有姓狄梅耶的。」
「得了,小姐,別害羞,你聽見我的話了。」
「是的。」
「你認識她?」
一兩分鐘后,狄拉跑進來。「查到了,頭子。」
特雷格向一座電話亭扭扭頭。「打個電話給她。」
梅森發現此人喜歡開著警笛轟隆隆駛過街道,但他個性冷靜又冷淡,宛如外科醫師在動一場精細的手術;他的表情很專心,一點也不緊張。
特雷格用熱毛巾和冷毛巾輪流敷了五分鐘。
狄拉出去操作接線器。梅森把大拇指鉤在背心的臂孔里,踱來踱去,低頭沉思。
「他們在哪裡?」
特雷格說:「我們要打聽消息。」
「交換台三之四十……」
他們繞過舞池邊緣,穿過一對對隨音樂慢舞的男女。特雷格向一名侍者打聽方向,在餐廳和夜總會之間的一個廂座里找到出納員。
「什麼消息?」
過了好一會,梅森問道:「運氣不好?」
梅森斜過旋轉椅,把腳踝交叉放在桌角。
「認——認——認識。」
「那個門房。首先,他是職業拳師。」
梅森說:「我會下去等。」說完就掛斷電話,跑到大衣櫥,匆匆抓起帽子和外套。他說:「好啦,狄拉,你守辦公室。我待會兒會打電話回來。」
「他住在永青公寓。」
「對。」
「怎麼回事?」她問道。
「我們正設法找她,線索查到你身上。」
她說:「沒有進展。我發現佛克納花店有三家,各有電話,我輪流撥號。」
她沒有清醒的跡象。
他們擠過舞池,登上通往人行道的樓梯,特雷格說:「梅森,知道這個下流場所的內情嗎?」
「下午?」特雷格問道。
「不。」
「要救火?」特雷格問道。
「沒人接?」
「你最後看到她是什麼時候?」
特雷格副隊長說:「多謝,小姐,你長得很漂亮,腦筋也好。走吧,梅森。」
「沒有。」
梅森說:「查到任何線索,打電話通知我好嗎?」
「咦,你怎麼知道?你連電話都沒聽。」
特雷格把手臂伸出電話亭,拚命招手叫梅森。律師趕過去,特雷格用手遮住話筒說:「馬嘉德剛回來——這是小妞說的。他可能已經回來一陣子,決定不打電話。我叫她去找他來……喂,馬嘉德,我是警察局的特雷格副隊長,我留話要你打到警察局,你為什麼不照辦?……咦,你正好在我打電話的時候進來,真滑稽。」
「我留一支幹線電話等人打進來,用另一支撥出去。」
梅森立刻答道:「不,警方跟我合作才奇怪呢。」
特雷格副隊長按了一下大玻璃門外辛德勒·柯爾的電鈕——由玻璃門可以看見部分門廳。
「拉生意賺傭金?」
「什麼案子?」
按了第三回,一位穿睡袍、拖鞋和晨褸的女人氣沖沖推開樓下一間公寓的門,拖拖拉拉穿過門廳走到門口。她隔著玻璃瞪著他們好久,才把門打開一條縫問道:「什麼事?」
特雷格轉向梅森,露齒一笑。「你不覺得和警方合作很奇怪嗎?」
「等一下。」
「好,試試看。」
「是的。」
「他是誰?」
梅森繼續說:「找馬荷尼警官,叫他派幾個人帶無線電到她的公寓,必要時破門而入。」
「好吧,我會打進來。叫馬嘉德打電話到警察局去。」
「為什麼?」
「她的地址?」
「不,我不認識。」
「噢,是的,是民事案件。未經當事人同意,我不能告訴你詳情。我約略說一下:一位經營『佛克納花店』的佛克納小姐打電話約我一點鐘見面。」
「要不要熱的?」梅森問道。
「他不知道她住在什麼地方?」
十一點半派瑞·梅森打開私用辦公室的門鎖,為狄拉·史翠特拉開門。他說:「狄拉,你不必等了,這份答辯文花的時間比我預計的少。我隨便坐坐,閱讀預先寫好的決議,等到一點鐘。」
「不。是艾瑟·狄梅耶。」
「我想我們可以查到。」
三之二十八號在東南角。房門上的氣窗有燈光露出來。特雷格敲門,沒有人回答,他對管員說:「好,打開。」
「今天晚上沒有……自以為精明……他們先下手了。」
她的胭脂下露出紅潮:「噢,他偶爾會進來看看。」
「回想一下談話的內容,看能不能……」
「就我所知沒有。」
管理員住處的門開了。管理員身穿家常服向他們走來,臉上抹著不均勻的胭脂,掛著討好陌生人的呆板笑容。她說:「我……」然後轉向門口,兩位男士跟隨她的目光。他們看見玻璃板外有一位細腰的青年跑上門廳的樓梯,將鑰匙插入門鎖中。
她一面撥電話,一面問道:「荷康伯調職,是你害的吧?」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含混不清,他很難聽懂她說什麼。
「通常他們之中有一位會在場,今天晚上剛好兩個人都不在。」
梅森說:「管衣帽的女孩知道一些消息。」
「我要等。」
「我要上床睡覺。」
他說:「這應該是了。我們交給他們負責吧。」
「一星期以前,一小時以前?」
電話簿上有蜜德蕾·佛克納的住址和佛克納花店的店址,狄拉撥通了住宅電話,有個睏乏高read.99csw•com亢的聲音說:「喂,什麼事?」
梅森說:「嗨,狄拉,有沒有新消息?」
梅森說:「噢,是的,她是證人。我來跟她說話。」
「為什麼?」
「特雷格副隊長?」她問道。
「好吧,我們查查看,看她有沒有辦選民登記,大概只能這樣了。」
他們走出門的時候,梅森說:「以前我從未充分了解當老百姓的不便。」
特雷格說:「叫她找馬荷尼警官。」
梅森說:「不會吧,誰也不會送人一盒毒糖果,又在盒內放一張卡片給警方去查吧。」
「大部分……噢,有幾個女人。只要房客安安靜靜,我們不打擾他們的。」
他等梅森走出電話亭,自己走進去,撥了「金角」的號碼。梅森站在電話亭外,低頭一看,放電話的檯子下有一件白白的東西,他彎身去撿。
他掛斷電話,轉向梅森說:「真怪。」
「我相信如此,是的。」
「看他的舉動呀。你看,他認為有麻煩的時候,左肩向前擺;我們踏進門,他就俯衝過去打電話,以預先講好的訊號警告警察來了。看他受過傷的菜花耳——左邊。」
「什麼地方?」
「她怎麼啦?」
「諷刺人?」特雷格問道。
「林克先生今天晚上出去了,我不知道馬嘉德先生在什麼地方。那位小姐打電話來以後,我設法和他聯絡,但是找不到他。」
「你看見他認得出來吧?」
他大步走向汽車,穿制服的大個子愣愣瞪著眼,嘴巴慢慢往下張。
「馬上要。」特雷格說。
他說:「沒有用。救護車該來了吧。」他看看電話說:「我不想碰那個。梅森,不要亂動東西,尤其是糖果或包裝紙。」
特雷格向她亮出身上的星徽。「你認識一位叫辛德勒·柯爾的人吧?」
特雷格打岔說:「讓我來處理。」說著上前一步,拉開大衣的衣領,向柯爾亮出他的星徽。
對方疲憊地說:「中毒……他們對我下手。」
她瞪著他猶豫不決,顯然在考慮該怎麼辦。
梅森說:「手帕,女人的手帕。我去交給管理員,上面有姓名縮寫……『D』字母……」
她的表情柔和多了。「咦,我本來就是。」
他猝然打斷對方的話:「算了,不必解釋了。我想知道艾瑟·狄梅耶的住址。她住在某棟公寓,我希望馬上趕到那兒……什麼?……好,打開保險箱查查看。」
她說:「我樂意幫忙,換衣服只要一分鐘。」她攏攏睡袍,連忙穿過門廳,走向她自己的房門。
「你不能提供地址?」
管衣帽的女孩避開目光。
「看得見。」
管理員逢迎道:「柯爾先生,這位是……」
梅森揮手打斷她的話,「這回不行,看來她好像真的遇到麻煩了。」
「她的男朋友。」
聽筒嗡嗡響了片刻,特雷格副隊長向梅森眨眨眼睛。
「這……你只想查這個?」
梅森點點頭,把浴室的水關掉。特雷格站起身,梅森走過去看看廢紙簍,又打開衣櫥,看看裏面。
「不知道。我這邊沒有他的號碼。」
「想不想到『金角』一趟?」
梅森說:「佛克納小姐要到一點鐘才會來?」
「我認為有假,改天我要徹底搜查。」
「哪一間?」
「嗯,她確實給我很深的印象,但我還是不懂為什麼不能等到明天。」
柯爾深呼吸一下,梅森看見他雙手握拳。他問道:「咦,什麼事?」
「誰知道?」
特雷格不耐煩地說:「不知道打給馬荷尼的電話接通沒有,我想我們還是下去……」警笛聲傳來,他連忙住口。
她打開抽屜,拿出一本地址簿,翻閱時手指發抖。
他快步走向樓梯,在走廊上碰到兩個抬擔架的白衣男子。
過了一會,她接通警察局,梅森說:「我是派瑞·梅森,剛才接到一位艾瑟·狄梅耶打來的電話。她說她在一間公寓里;我猜是她住的公寓,但她沒有明說,我不知道地址。我對她一無所知,只知道她跟我約好凌晨一點會面,她該來我的辦公室;她是某一案件的證人,我不知道是什麼案子。現在聽清楚,她在電話中說有人送她一盒含毒的糖果;聽來她好像病得很重,聲音濃濁,話說到一半,不曉得是人摔倒了,還是電話由她手中滑下去,接著聽筒又被放回原位。她似乎認為有人下毒害她,不讓她開口說話。」
狄拉·史翠特說:「好,她若是這樣,我們就給她送上一張五百元的賬單。」
特雷格走到櫃檯邊,向她亮出身上的星徽標幟。他說:「艾瑟·狄耶梅,我們該到什麼地方找她?」
特雷格說:「難說,通則不見得代表一切。處理女人的犯罪案件,通則更派不上用場。」
梅森說:「我們設法用電話跟她聯絡,告訴她我的答辯文提早完成,她若肯提前一小時赴約,我們不反對。」
「這個地方沒有人管理?」
特雷格說:「的確如此,我們暗中監視各個地方,知道各地的情形。我們知道誰可靠,誰不可靠。尋找公寓管理員的銀行和抵押貸款公司常打電話給我們,問我們某人上次的工作記錄如何。你一定想不到大人物專找跟警察關係良好的管理員。」
梅森的眼睛閃閃發亮。「什麼?你被下毒了?」
「他今天晚上沒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