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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精含量少一點的。」梅森說。
梅森說:「說下去,快一點。」
「若是好消息,你一來就會告訴我。來一杯如何?要不要?」
「一位記者告訴我的。」
「別談你的想法。你怎麼做?」
「我跟你說過我會照顧自己。他們不能把罪名套在我頭上。我強壯健康,他們儘管偵詢,對我不會有害的,他們無法證明什麼。」
「有沒有人通知他?」
特雷格瞪著梅森。「你不是她的代理人?」
「鮑勃常出去?」
梅森說:「上車,掉頭,沿著路面開回去,我會跟過來。快一點,靜靜別出聲,警察在裏面……」
現在車聲更近了。
「你認為鮑勃曾和她一起回來?」
「死者是誰?」
「不。」
卡洛塔·勞萊一句話也不說,發動汽車,疾駛而去。
「你認為林克在我去前就死了?」
「我想她是跟蹤他。」
「在午夜?」
特雷格哼的一聲大步走進起居室。他說:「梅森,你的消息真靈通。」
梅森說:「別太肯定。如果這是兇器,東西是你的,上面又有你的指紋。」
「我……我在店鋪的辦公室里計算我能籌多少錢買回那張股票。」
「我去見鮑勃。」
「石蠟試驗?你在講什麼?」
「你又怎麼知道的?」特雷格反問道。
特雷格冷冷地說:「那通電話打進來以前,林克已經死了一段時間。」
「我不是你的律師。」
「你不知道命案是怎麼發現的?」
特雷格說:「好,你有什麼事要找林克?」
梅森若有所思說:「送毒糖果給她的人可能不想害死她,只是要讓她二十四小時內不能把所知的事情告訴我。換言之,到時候說出來也沒效了。」
「她的利益優先。」
蜜德蕾沉默好幾秒鐘才匆匆說:「聽著,梅森先生,你若是卡洛塔的律師,我告訴你整個經過,他們不能逼你說出來吧?」
「你們不會有興趣發表的。」
「你憑什麼認為他去了?」
「是的,我想可以。」
梅森問道:「你們在什麼地方接到那通假電話?可能是林克的小玩伴,當時真有小偷。」
「距離多遠?」
「我們不能擦掉嗎?」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梅森打岔說:「最好讓特雷格副隊長進來,我想他正準備破窗而入呢。」
「你的辦公室。你不是說你們約好一點鐘會面嗎?」
她的話愈說愈快,有點神經兮兮的。「我想她跟蹤鮑勃到林克的小屋,我想飽勃拿了我的槍,把他殺死;我想卡拉知道了。老天爺,但願我知道她在什麼地方!我為她擔心得半死。她下床開車出門已經夠嚴重了,又發現鮑勃的事,知道命案的問題,大受震撼……真可怕。」
特雷格副隊長奮力走進門廊說:「剛才是誰開槍?外面是不是派瑞·梅森的車?他在不在這裏?」
梅森告訴他:「出門能增廣見聞嘛。你一定知道,這位是佛克納小姐。佛克納小姐,見過特雷格副隊長。你會發現佛克納小姐對威士忌有不凡的鑒賞力,再告訴你一個消息,我不是她的訴訟代理人。」
她由瓶里倒出威士忌,手抖得很厲害,瓶頸碰到杯緣,咔咔作聲。梅森等她倒完威士忌,伸手拿清水。
「你不要?」
「是的。」
「是的。」
「他不能說話。」梅森說。
梅森說:「那麼槍上布滿你的指紋啰?」
「就算面談花二十或二十五分鐘……」若有所思看看手錶。「你馬上趕來,沒浪費多少時間。你怎麼知道這個地址?」
「你究竟在說什麼?」
梅森聽見一輛汽車開上路面陡坡的摩擦聲,他小心拿出嘴裏的香煙,放在煙灰缸里,伸伸懶腰打呵欠說:「好啦,我向副隊長告個饒……」
「槍枝發射后,一陣彈藥粉往後爆,嵌在人手的皮膚內;那是微粒子,肉眼看不見,但一定會往後飛,嵌進皮膚。科學犯罪偵察局研究出一套新技巧,可查出一個人有沒有開過槍。他們將融解的石蠟倒在嫌犯手上,再加上一層薄棉花,然後用蠟蓋起來;等石蠟快要定型時,再將手上的整個東西往後卷;埋在皮膚中的彈藥粉會被石蠟黏住,附在上面。此時再將一種化學試劑倒在石蠟上,它會對彈藥里的硝酸鹽發生反應,造成一種化學變化,微粒就可被肉眼看清了。」
「你說他是老闆之一,另一位老闆是誰?」
「是的,你的妹妹要我當你的訴訟代理人。」
他走到自己的汽車旁邊,扭開引擎,倒車、掉頭,吱吱嘎嘎弄齒輪和馬達,發出大量噪音。等卡洛塔·勞萊平安掉轉車頭,順著斜路開回去,梅森才發動汽車,迅速跟在她後面,在距離房屋兩百碼的地方並肩行駛,示意她停車。
「不知道。」
她正要倒酒,轉身瞪著他。「你覺得我不該喝?」
「為什麼?」
「他不肯告訴你?」
「不。」
特雷格打量他片刻,然後搔搔左耳上的頭髮。「你跟訴訟委託人見過面,然後找到這兒來。艾瑟·狄梅耶幾乎可以算做你的一位證人,林克是另一位。現在是你那個案子的證人最易受害的季節,看來有人不希望你打贏這場官司。」
「誰開槍?」
她說:「我猜——猜——如此。」
「我想是吧,是勞累過度。噢,快告訴我吧。推託有什麼用呢?我猜是壞消息。」
他轉頭向樓梯走去。「好啦,再見。我……」
「我好像聽你說過這是你的槍。」
「那一定有人直接站在我車子前面開槍,他一定是站在十五呎高的高蹺上九_九_藏_書。」
「晚上你第一次去的時候,槍有沒有在梳妝台上?」
「我認為卡拉……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得到艾瑟·狄梅耶提供的消息后,考慮再三,決定再跟鮑勃談談。我想我若直接走進你的辦公室,把情況告訴你,問題便簡單多了,而……」
他跟著梅森下樓梯,來到梅森停車的地方。
附近傳來警笛聲,尖嘯入雲,接著一輛車在外面的路欄邊停下來,警笛聲慢慢變為低沉的嗚咽。
「我對此事所知不多。我可不到處推銷自己;我的腦袋不像汽車等商品,誰出得起價錢,誰就可以買。有人可以買一輛防彈車去搶銀行,但他不能買我的法律知識去犯罪。」
「你沒聽見?」
「是的,每一塊都動了手腳。」
「是的,她假裝由這棟小屋打電話,說外面有小偷。」
梅森說:「她醒了請通知我,務必要把一切安排妥當,別再出事情。」
「好吧,醫生,事情就交給你啰。」
「你確定是那種葯?」梅森問道。
「看來很精采,案件涉及女人,裏面有女人晚間用的提袋和別的東西。粉灑在梳妝台上,一根煙上面有口紅印……特雷格有一兩條線索,他正在查。我覺得我們可以把它寫成有趣的醜聞,大發利市。甜美的少女奮力保護名節,終於用槍指著對方;林克抓住她,雙方一陣掙扎;她不記得扣了扳機,只聽得一聲爆炸,林克向後倒;她茫茫然丟下手槍逃掉,不敢告訴別人,因為……滾它的,我該替你草擬一份完美的答辯文大綱。你說不定是她的訴訟代理人,靠我免費代寫的東西賺一萬美元。」
梅森輕輕鬆鬆靜坐著,啜飲蘇格蘭蘇打,旁觀她狂亂的動作。
特雷格跪在地上,把頭貼近地板,看見長沙發下面說:「喔嗬!」
「你怎麼知道是壞消息?」
梅森掛斷電話,全速趕到惠特利松林道上的蜜德蕾·佛克納家。
「是槍枝走火。」
「你想找特雷格談什麼事?」
「你沒聽見槍聲?」
此處也是俯臨市區的陡坡,房子在路面下方的斜坡上,一層臨街道,三層臨背面。
「是的。」
「沒有。」
「命案哪。」
梅森啜飲威士忌蘇打,平平靜靜抽一口煙,不說話。特雷格副隊長說:「佛克納小姐,你知道,我們現在不再開玩笑,廢話少說。你若肯告訴我誰開槍,槍枝如何處置,我就不帶你到警察局,搜你的身,叫警探出來搜索房子……等一下,你剛才一定是站在這一帶。你聽見我開車來,你一定是在我停車的時候開槍的,喏,算運算元彈的角度……我正在按門鈴。噢,最自然的藏槍地點應該是這張長沙發的坐墊下。」
「進什麼門?」梅森問道。
「石蠟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呢?」
梅森由椅子上跳起來,向她撲過去,想抓她的手腕——太遲了。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看了一下,發現裏面有個空彈殼。」
「是的,你不能指望他因為卡拉生病就放棄一切,整天在家吧。沒有人指望他這樣,而——你知道吧。我猜他……噢,他……」
「房間?」梅森問道。
「咦……呃……有人開槍嗎?」
梅森焦急地看看手錶說:「我想警方隨時會來;我若要代表你,必須在警方趕來前知道。假如你的說法有漏洞,先排練一下也無妨,說吧。」
「是你要射擊梅森,還是他想奪下你手中的槍,還是……」
「有。」
「我不知道,我在十二點三刻左右離開那兒,趕到你辦公室赴一點鐘的約,遲到了一點,我大約在十二點四十分到她家,花了五分鐘東看西看,想探查實情。後來我決定趕到你的辦公室。你告訴我艾瑟·狄梅耶中毒——還說你要去見林克,我以為——得了,我盡量告訴自己一切都沒有問題。」
梅森說:「我不知道。不過警方正在查案,你若不想被拖到警察局,最好掉轉車頭出發。」
「是的,被人用三十二口徑的左輪槍射中背部。」
「告訴你什麼?」
「不過……不過……萬一她開了槍呢?」
「卡拉回家收拾東西走了?」
「對!不錯。」
梅森故意悠哉游哉發動汽車,腳不踩節氣閥,開到山間小屋半裡外。
她問道:「你查到什麼?」
她放下清水瓶,將飲料端給他。「這一來我的處境如何?」
在本市尚未驚人成長前,丁香谷是窮鄉僻壤,只有周末小屋,氣氛隱密,供都市居民度過寧靜的周六下午和星期天。
「我要保護訴訟委託人。」
「不能。」
「那你以為她回家了?」梅森問道。
特雷格說:「有道理。」
「你開了一槍?」
梅森說:「荷康伯警官問嫌犯口供的時候,一向不喜歡我在場;他老把我當做干擾的力量。這方面我很怪。我在屋裡,總是忍不住要提醒人家憲法的權力,警告他警方的圈套等。」
「不,別提起我在這兒。我有別的事要找他,不想插手。我寧願隨意跟他碰頭,不讓他知道我在找他。」
梅森說:「我想是你告訴我的。」
「是的,他在這裏。」
梅森說:「我要和特雷格副隊長聯絡,我打電話到警察局找他,他們說他在這裏,但沒說出了什麼事。你說有人被殺?」
「是的。我想和你談談那位訴訟委託人。你對她了解多少?她進門的時候說什麼?」
她說:「我冷——冷——冷得可怕。現在我緊張得發——發——發冷。」
「是的。」
梅森輕輕https://read•99csw•com帶上門,走到門廊上。
她喝掉半杯,一直用驚慌的大眼睛望著他。
她突然奔向他。「不,不!放回去。你不能……」
「噢,走路不超過五分鐘,我想大約——噢,我不能確定,也許四分之一里左右。」
「我透露不起。」
「噢,我想多知道一點艾瑟·狄梅耶的事,譬如她有哪些朋友啦,她和誰來往啦,父母住在什麼地方,信件多不多等。」
「她會痊癒的。」
「什麼毒?」
「是的,拜託,我要你支持她。」
「還沒有人知道。」
梅森放慢車速,注意看房屋號碼,但房子擠在山腰上或山腰下,離路面相當遠,大抵被山麓土生的矮橡木遮住了。
「警方知不知道是誰乾的?」
報社記者笑起來。他說:「警方已通知他,市內的每一家報社都派人請他發言。」
左輪槍砰然作響,子彈穿過玻璃窗,將叮叮噹噹的碎玻璃震落在水泥門廊上。
「不是?咦,我以為……」
梅森說:「來作社交訪問,喝一點討人喜歡的威士忌蘇打。」
「你認為她開出去了?」
特雷格說:「梅森不是你的律師。」
「我若代表她,就只代表她一個人。」
「為什麼?」
她屏住氣息。「你是派瑞·梅森律師?」
「好,你在什麼地方找到這把槍?」
「為什麼引起這麼大的騷動?」
梅森苦笑一下。「說實話,我以為能偷贏你,看來你贏過我了。」
「名叫哈維丁·林克。」
她俯身將槍順著地板滑到屋角的長沙發下。
「你不是?」
她抓起手槍,走過去拿錢包,取出手帕,開始猛擦槍面。
蜜德蕾·佛克納站著凝視槍枝。「老天!我不知道走火了,我的手帕碰到撞針,把它往後拉,我的手指在扳機上,於是……」
「男人還是女人?」
「是的。」
「再等二十四小時她就能說話了。」威爾蒙特醫生說。
「什麼消息?」梅森問道。
蜜德蕾·佛克納慢慢走到梅森椅畔放槍的矮几旁。「我猜我不該把自己的指紋印在上面。」
他搖搖頭。「我沒接這件案子。」
「短時間不會醒。我們已替她洗胃,在腰部刺孔,把部分液體排掉,這樣可加速複原,不過她組織內有相當的藥量,所以會睡一段時間。催醒她不是好辦法。」
梅森說:「你跟我說的話絕不會傳開。」
「什麼才合邏輯呢?」
「是不是很近呢?」
「不知道。」
「午夜?」
「是的,不過兩個月前我交給卡拉。她常常一個人在家,我希望她能得到一點保護。」
梅森打開手槍,發現有一顆子彈發射過。他聞聞槍筒,合上槍,把皮大衣掛在衣櫥里,小心關上門,走回椅子前面坐下。他把槍放在椅子旁邊的一張矮几上,端起飲料,對蜜德蕾·佛克納說:「就是這樣。」
「我是說你走以前我要查出你對這件事的說法。」
「你怎麼會有這種念頭呢?」
特雷格把她推到一邊。他警告說:「別亂來,小姐,否則二十分鐘內我就讓這邊駐滿警察。」
「有沒有許可證?」
「不,不,你不明白,卡拉已卧病在家幾個月。兩個多月以來,她一直躺在床上;現在她常在屋裡走動,偶爾出去兜兜風。」
梅森說:「若是那樣,因為那把槍曾射出一發子彈,警方有辦法證明槍曾在她手裡,再經過石蠟試驗證明她最近開過槍,而彈道專家又指出殺死哈維·林克的子彈發自那把槍,你姐姐會被送入聖昆丁的煤氣室。」
通往丁香谷的道路像一條蛇彎來彎去,大道兩旁有岔路順著陡峻的山形通向僻靜的小屋。這些地方離市區好近,卻有遙遠的鄉區風味。
蜜德蕾·佛克納走到一個地板暖爐的鐵柵邊說:「請坐,我怕冷。」
「對。」
梅森說:「你若痛飲白蘭地,又喝威士忌,二十分鐘到半個鐘頭后,你的判斷力就會扭曲。你以為能逃避惡果,其實不可能。」
梅森說:「她會脫離險境——藥物中毒,顯然是佛羅納。你這兒高懸在半空中嘛。」
梅森放下飲料,站起來,走到她指的那扇門邊,打開大廳的衣櫥,取下掛銀狐皮大衣的衣架。
「對不對?」梅森問道。
他警告說:「當心那把槍,你的手放在扳機保險器里了。」
「不行,我不准你這麼做。」
「被人殺死了。」
梅森說:「誰也用不著知道她出去。假如是她丈夫殺人,絕不會牽連到她。」
梅森靜靜地說:「這是高潮。」他走回椅子前面,坐在椅墊上,拿起飲料,新點了一根煙。「現在看你的啦。」
他說:「你到我辦公室來的時候,我覺得你口袋裡有個重重的東西。」
「你說你認為是鮑勃殺了他?」
梅森說:「我要和他們倆談。」
「他不能?你是說他醉了?」
「對。」
他問道:「你是不是要回家?」
梅森突然看見停在前面的一輛車閃著紅色的燈光,再過去又是一輛車,更前面還有一輛。路面右邊一棟小屋燈火通明,一群人聚在房屋四周的門廊上,正在抽煙,煙頭露出的小紅火像靜止的螢火蟲,輪流噴出亮光。
「對。」
「對。」梅森說。
「不,我要你代表我姐姐卡洛塔。」
「那你來這邊幹什麼?」
「你認為會出事?」威爾蒙特醫生問道。
「我不知道。她要到我的辦公室來提供消息;她是一位證人,我不曉得她知道些什麼,顯然有人千方百計阻止我查出來。」
梅森停下來回頭九_九_藏_書望。
她打開一個小吧台,拿出威士忌、冰塊和蘇打。
他點點頭。
她好像頓時失去了行動能力,站著一動也不動,沒有開口。
「是的,我是蜜德蕾·佛克納的姐姐,怎麼……」
屋子的前門敞開著,明亮的室內有人走來走去,頭上戴著帽子。好萊塢的宴會也不過如此,但明亮的房子里沒有歡笑的氣氛,沒有熱鬧的聲音傳出來。
她迅速穿過門口,來到待客走廊,跑上最後幾級台階,開門問道:「什麼事?」
「命案,你怎麼插手這件事的?你有沒有受聘,誰聘請你的?究竟怎麼回事?」
「梅森先生,他沒有搜索狀不能亂搜吧?」
梅森輕輕按鈴,蜜德蕾·佛克納立即來開門。
「要不要我跟他說你來了?」
「你不能這樣做。」她一面說一面抓他的手臂。
梅森說:「好吧,繼續努力,盡量給她最好的照顧,全天候請特別護士值班,當心她的飲食,千萬不能再讓人下毒害她。」
「好,我們來看看。窗帘有個洞,玻璃也有個洞,由此可看齣子彈的路線。喏,順著這條線看去,你可以看出——這裏。把窗帘拉到一側,現在你看得見我的車停在路欄邊。子彈的路線剛好在車子前面。」
特雷格冷靜地說:「我明白了,那一定有人從外面射你。」
「你現在不想和我談——或者問我一些話……」
「糖果有毒?」
「一流角色。『金角』夜總會的老闆之一——那個夜總會有樓上哩。」
記者問道:「打算叫他吃一驚?」
梅森朝一小群記者的香煙火光揚揚大拇指。
「醫生說的,不是我。血液凝結度、屍體僵硬度和一大堆技術方面的問題……推斷起來死亡時間應該在午夜左右,相距不會太遠。幸虧我們這麼早來,若到明天早上,只能推斷死亡時間在十點到一點之間;現在可以推斷出幾時幾分。算成午夜,不會差太遠的。」
她說:「咦,我在……咦,多荒唐!我們還沒取回股票,我怎麼會希望他出事呢?」
「是的。」
梅森說:「林克,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他是做什麼的?」
「這個地方是什麼?愛的小窩?」
「大廳那邊?」
「當然。」
「是的。」
威爾蒙特醫生保證說:「好,她不會再出事的,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準來看她。我派三位護士輪班——都是紅髮兒。」
蜜德蕾驚呼道:「老天,玻璃窗有彈孔!那真的有人開槍啰。梅森先生,一定有人想槍殺我。」
「梅森先生,你不是認真的吧?你不會以為我殺了他吧?」
「對。」
「我第二次到他們家,發現他們不在,就四處看了一下,我在卡拉的梳妝台上發現這把槍。」
梅森冷冷地說:「若照你的推論,鮑勃殺人後,卡拉拾回了兇手犯案的手槍。」
梅森由起居室轉入走廊,特雷格副隊長說:「好吧,佛克納小姐,告訴我槍枝的事吧,你為什麼開槍?」
梅森問道:「你是說你要扣留我?」
「可測出一個人最近有沒有開過槍。」
「是的。」
「我不知道。就算是你殺的,也可能有正當的理由。我只想告訴你,在我知道事實真相以前,我不願當你的訴訟代理人。」
「克凌·馬嘉德。」
「你認為出了什麼事?」梅森問道。
「我不要你當我的訴訟代理人。」
「你會的。」特雷格繃著臉說。
「什麼證明?」梅森問道。
「我知道,但他可以告訴我這一點。」
「那我們現在認真一點,你當時在什麼地方?」
她緊張兮兮笑道:「反正我有不在場證明。」
「偷贏我?什麼意思?」
梅森說:「不要,我想你也別喝白蘭地。」
林蔭道上一家通宵營業的餐廳有電話,梅森撥到海斯丁紀念醫院去找威爾蒙特醫生。
「沒有,我必須放下那件事來辦這一件,聽說她會脫離險境。你真的不是預感林克的身體狀況可能很差?」
特雷格說:「你們約好一點鐘會面。」
「咦!我……你知道,我……」
「你不知道這回事?」
「不,我會照顧自己。」
「我明白了。」她的聲音有點發抖。
「你不明白。你若知道她的情況,若能見見她多好。這事一定會給她很大的壓力。如果警方盤問她,或者新聞記者逼她,問起鮑勃的問題或者她自己身在何處,怎麼拿到槍之類的東西——一切的治療都白費了。她可能會死掉,或者心臟惡化,永遠不能複原。」
「不知道。有人打電話到警察局,吩咐立刻派車來。」
梅森說:「如果我猜得沒錯,一定是命案小組的阿瑟·特雷格副隊長,他若發現那把槍完全沒有指紋,他會……當心!」
門口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在門廊上映出暗暗的影子。特雷格副隊長說:「好,撢撢整個鬼地方,找指紋,還有——攝影師呢?我要拍一張……」
梅森轉動車頭,使前燈的燈光照在前面一輛車的牌照上。他看見鑽石圖形中的E字母,是警車的標幟。
「好,走吧。特雷格副隊長不是傻瓜,他找到一把蜜德蕾擁有的手槍,正興奮得很;但他很快就會想起我倒車和掉頭的聲音太響了。」
「一切都顧到了。」威爾蒙特醫生淡然地說。
「隔著窗戶?」特雷格問道。
「沒有,我想鮑勃不會回頭。你知道,鮑勃絕對沒膽量面對這種問題,我想他殺了人就逃走了。」
「是的,她住在雪維斯路,繞過山肩就到了。」
「跟女孩子鬼混?」梅森問道。
「不read.99csw•com,她是被人下毒,也就是,糖果含毒。命案小組的化學專家說每一塊糖都被動過手腳。他們還沒作完整的分析。」
「我不知道,但我要弄清自己的立場。你要我代表你姐姐?」
「咦,沒有,我不能說有。我聽見一陣很像內燃機逆火的聲音。」
梅森漫不經心說:「威士忌會讓你暖和些。你買那支槍多久了?」
「我不能。」
「我硬要。」
特雷格不理會這個問題。他說:「等你對子彈跟我一樣內行,你就會知道子彈穿過玻璃時所走的方向。屋裡有無煙火藥的氣味,佛克納小姐,我恐怕得四處看看。」
梅森順著蜿蜒的大路前進,一路注意兩旁的岔路名稱,覺得很難找。最後他在橡子路拐彎,順著山形繞過一處俯臨幽谷的山肩,看見林蔭道旁一列長長的燈光;遠處的郊區城市呈現明亮的斑點。
她聽了這話,一時好像沒有反應,繼續將水由虹吸管注入玻璃杯,然後突然痙攣般跳起來,壓下槓桿,液體由邊緣往上噴。「你是說——我有沒有聽錯?死了!」
梅森說:「我代表她,費用誰付呢?」
特雷格若有所思看著他,終於說:「梅森,荷康伯常說你耍詭計,我不以為然,我想你站在一邊,荷康伯站在另一邊,這是公平的戰鬥;你的行動太快了一點,荷康伯跟不上,有時候你的手比荷康伯的眼睛快。」
梅森說:「鮑勃外出,你認為他去看林克,那你覺得令姐到什麼地方去了?」
「醫生,我是梅森,你查出艾瑟·狄梅耶的病情沒有?」
她說:「好吧,事情很簡單:今天晚上我過去看卡拉和鮑勃,跟鮑勃談話,說我早上要那份股票,而皮維斯已亮出另外五股。鮑勃態度很隨便,卻提出他不能交出股票的許多理由,我起了疑心——我不敢確定。我想卡拉可能在樓梯頂偷聽。」
「他們派車出來了?」
「她什麼時候會蘇醒?」
「我……這把槍啊。」
「他說什麼?」
「也許很危險。」梅森說。
梅森向蜜德蕾·佛克納露出安慰的笑容。「再見,別費神送我了,我認得路。」
「那你來這邊幹什麼?」
「女人。」
「也不是,但他沒有理由花一大堆時間來猜測我為什麼要見他,想談什麼事情。」
「不是。」
「你要我代表你姐姐?」
「你為什麼不和馬嘉德談談?他在辦公室,消息一定比較容易取得。」
她咬咬嘴唇,把頭轉開,他看不見她的面孔。
「賭輪盤、擲骰子、撲克牌。」
「是的,其實是小電冰箱,可自制冰塊,使瓶裝的水維持冰涼。好啦,林克說什麼?他還沒把股票交給皮維斯吧?」
特雷格把左臂伸到長沙發底下說:「副隊長不准你告退。」
「我希望你這樣。」
「不,她自己的汽車不見了。」
「不是代表你?」
梅森說:「這不合邏輯,你知道。」
「我正希望如此。」
「從糖果檢驗和病人的狀況來判斷,相當確定,她的面孔充血,呼吸緩慢有鼾聲,沒有反射作用,瞳孔略微擴張,體溫升高一度多。我個人猜是佛羅納,每粒糖果心大約含五克,她大概吃下五十克左右,幾乎確定可複原。」
他說:「林克在午夜左右被殺。」
他冷靜地走到長沙發旁邊,開始掀坐墊。
「也許他們倆出去了。」
「她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呢?」
梅森說:「當然,喝吧,對你有好處。可別喝太多。」
「我就怕如此,林克不會輕易受驚的。」
「你是認真的?」
梅森猝然問道:「你有沒有聽過石蠟試驗?」
梅森繼續淡然說下去:「哈維·林克是背部中槍,自衛的說法不容易成立。」
「誰……誰乾的?」
梅森說:「是的,我不想在凌晨三點或四點來看你,引人注目。」
梅森等了一分多鍾,才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威爾蒙特醫生的聲音。
「她也不在。」
梅森問道:「你怎麼知道林克被殺?」
梅森問道:「然後到這邊來找屍體?不,謝了,那種事我受夠了。」
梅森說:「你若發現這個案子有任何角度與狄梅耶案扯上關係,你肯告訴我嗎?」
「我想你也會把你的發現告訴我吧。」
「我。」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把槍被人動用過。」
「午夜你在什麼地方?」
「你不能這樣。你……噢……」
「沒有。而且——卡拉的幾樣東西也不見了;起先我沒注意,但我四處看了一下,她的部分藥品和幾件衣服已不見蹤影。」
「你在這邊搞什麼?」
「沒有,他不在。」
「現在我能了解荷康伯警官的心情,你不太肯透露情報吧?」
後來市區擴大了,丁香谷還太陡,太多矮林,太僻靜,所以沒被分割成小塊的房地產出售;想要在市區不遠處買塊廉價山坡地的人就大塊大塊搶著買走了。
副隊長迅速打量屋內四周。他看見玻璃窗上的彈孔,便走過去檢查。
她走回原來放威士忌蘇打的地方,兩眼一直盯著他;然後走過去,站在地板暖爐邊。「我能不能……我能不能喝這個?」
梅森坐在椅子上,看她站在爐架邊,上吹的熱氣流掀動了她的裙子。他問道:「怎麼回事?你覺得冷?」
「警察局告訴我的,我奉命出勤來這兒。」
梅森打岔說:「不要。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要讓你得到保護。」
「卡拉知道這回事?」
梅森咯咯笑。他說:「噢,特雷格既然這麼忙,我就不麻煩他了,我改天再找他。」
梅森說:「九九藏書好吧,試試也無妨,待會兒見。」
梅森邀請道:「下來到車邊談。」
「但合不合法呢?如果我跟你說什麼,而你是卡拉的訴訟代理律師……」
「是的。」
他掉頭往市區的方向開,駛入路欄邊別人停車的空檔;熄掉車燈,關掉發火裝置,爬上兩段階梯,順著陡坡來到門廊上。
「有道理。你不能向我們透露一點消息?」
「槍怎麼樣?」
女人用毫無生機的口吻說:「怎麼回事?怎麼……」
「一把槍射出的每一顆子彈都有獨特的印痕,別的槍印不出相同的形跡。」
三百碼外就是路面的終點,呈環狀,僅容梅森掉轉車頭。
梅森評論道:「設計相當精巧。」
梅森耐心向她搖搖頭。「淘氣,淘氣!特雷格副隊長一定不喜歡。」
「對。告訴我,她為什麼被下毒?也許是吃安眠藥過量?」
「為什麼?」
「我不知道。」
梅森規避道:「我不知道。」
梅森說:「別管他,到克里蒙旅社去。你知道地方吧?」
梅森說:「不要回家,到克里蒙旅社,化名為『聖地亞哥的查理X敦克爾太太』登記住宿。記住,拼法是D-u-n-k-u-r-k。進房間睡覺,待在那裡面別出來,不要看報紙,不要聽收音機,留在那兒等我來看你,要到明天喔——也可以說是今天稍晚。」
梅森改變路線,越過那幾輛靜止的汽車往前開。
「你知道彈道專家對子彈有什麼辦法嗎?」
「不,我太忙,就在這邊說……」
在寂靜得嚇人的空檔間,門鈴不斷響起,有人猛敲玻璃門。特雷格副隊長叫道:「是警察,開門,否則我要破門而入啰。」
「卡拉在什麼地方?」
「你是說……」
「在本市買的?」
「我……我丈夫……」
「好,你知道可能的情況吧。鮑勃典當了那些股票;他必須想辦法弄回來給我看,他一定衝出去找林克了。」
他看見派瑞·梅森在階梯半道上,猛然住口。他叫道:「嘿,你!」
威爾蒙特醫生說:「由病人的徵兆和化驗結果看來,大概是巴比妥衍生物,可能是佛羅納麻醉劑、藥味帶點微酸,在又苦又甜的巧克力中不易發覺。這是催眠葯,不單藥用和致死的劑量相距很大。官方規定的分量是五至十克,通常已可催眠,有人服下六十克后死亡;反之,也有人服下三百六十克還救活了;服兩百克左右複原的很多。我們還無法確切分析糖果,不過從味道和其它要素看來,每粒巧克力中間可能含五至七克。她顯然吃得很慢,所以頭十克或二十克與其它劑量間略有間隔,使藥性及時發作,她才沒吃太多,造成致命的結果。」
特雷格說:「算你狠,滾出去吧。」
她在小吧台邊停下來,拿出一瓶科奈白蘭地。她說:「威士忌當社交飲料還不錯,但我覺得冷,這件事給我很大的震撼,我要來點白蘭地提提神,你要不要一起喝?」
梅森說:「假如卡洛塔沒開槍,她最好馬上到警察局提出她的說法;警方可及時為她的手作石蠟試驗,證明她沒有開槍,她的嫌疑便可洗清。」
梅森笑起來。「我甚至不知道有案子。我從未見過林克,也不知道他被殺。」
梅森說:「以這個時節來說,今天天氣算相當涼了。我發現天氣乾暖的時候,通常有風從沙漠吹來,使夜晚涼得很快,你的狐皮大衣應該很保暖。」
「如果你的利益和她的利益衝突,你就成為敵對的一方,我會把你當陌生人,迅速擊敗你。」
梅森說:「狄梅耶的案子沒什麼新發現吧?」
「不知道,什麼辦法?」
「也許鮑勃帶她兜風去了。」
她緊張兮兮笑幾聲,帶客人到起居室。「是的,我大約六個月前買下這棟房子,那時候卡拉已經生病,我想離她近一點。」
「你認為鮑勃殺死林克?」
「我確定如此。除了她,沒有人開過那輛車。」
「知道。」
「兩年。」
梅森說:「噢,那個啊,」他好像剛想起特雷格談的事。「小事一件。咦,副隊長,我想她不會反對我告訴你,不過……噢,身為律師,我不能把她的事說給你聽。」
梅森說:「你穿到我辦公室的狐皮大衣呢?」
「然後你把槍放進大衣口袋裡?」
「你認為林克能告訴你?」
「咦,在大衣櫥里。」
「代表我?老天,為什麼?」
「你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接辦這個案子?」
「你沒開槍吧?」她問道。
梅森:「滾他的法律。別站在那兒說些模稜兩可的話,若要我想辦法,我得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開車不過像三級跳遠的時間?」
「是的。」
一輛雙人小汽車正好停在特雷格的轎車後面,有個女人由車中走出來。梅森舉手示意她止步,快步走向汽車。
「警方還不知道。他被人用三十二口徑的左輪槍射中背部。」
「大約什麼時候?」
梅森壓低了嗓門問道:「你是勞萊太太?」
「是的,我猜是這樣。」
梅森把手伸進大衣的右口袋,掏出一把三十二口徑的左輪槍。
「你是以我的律師身份告訴我——提醒我注意……」
梅森打開前門。
有個坐在門階上的人認識他,走上前來,抓住他的手膀子,把他輕輕推到一旁。「梅森先生,怎麼樣,有消息要告訴我們?」
「沒有。我聽見你的汽車開上來——我意思是說,我猜是你的車,我以為那是內燃機的逆火,我不知道有人開槍。」
「你是說我必須在那邊等……」
「怎麼?」梅森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