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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有。」
梅森說:「馬嘉德,我會贏過你。我要查出你給我的消息,而且走捷徑。你到這辦公室來訪三次以前,我會比你快兩拍,然後再根據一般原則對付你。」
「但他們一定會懷疑他,他是唯一的獲利者……」
「蜜德蕾·佛克納?」
皮維斯說:「我的電話號碼在本子里。」他走向門口,又回頭盯著梅森。他冷靜地說:「我不太確定,我們倆可能會有糾紛。若是如此,一定和你經歷過的戰鬥不同,早安。」
「進行得很順利吧?」
梅森咧嘴一笑,他說:「我已經開始進行了,我只是回頭用恰當的透視法來看事情——就像爬山,一直回頭望,看自己爬到多高。」
十二點三十五分狄拉·史翠特打電話來。「嗨,頭子,我在旅社的電話亭里,剛兌換了一張百元的支票。」
「我猜你認識辛德勒·柯爾——還是用金髮美人艾瑟·狄梅耶當接觸點?」
梅森說:「等我接到狄瑞克的報告,再跟你談這個。」
他聽見狄拉·史翠特那高亢又激動的聲音。「頭子,我辦到了,警察正在找我。」
「我想不一樣。」
「好,請說吧。」
「所以你叫我去兌換支票?」
「林克和我是『金角』的股東。」
「那個女孩子也有份?」
「對。」
「你是指賭輪盤?」
過了一會,梅森說:「那和死刑差不多。你若知道一個人將因被起訴而死亡——你便不忍這麼做,如此而已。」
「你打算怎麼做?」
「勞萊自然不會直接和皮維斯交易,他若知道皮維斯插手,早就直接找他太太或蜜德蕾·佛克納了。他以為是和柯爾的老闆林克打交道。他需要錢,要把股票留著當抵押品,林克不肯,林克叫勞萊完全出讓股票,否則他只保管五天,等勞萊得到預料中的暴利,就來把股票買回去。」
「為什麼?」
「你認識那些別人,自會體諒他們的偏見,再判斷他們對事情扭曲的程度。狄拉,這是辦案唯一的方法,你必須學著認識涉案的人,練慣用他們的眼光來看事情,也就是說,你對刑案必須有同情心和容忍心。」
一點半狄拉又打電話來,「兩家百貨店各兌二十元。好,現在我要試一張大票子啰。」
「這是事實。」
「算不了什麼。」馬嘉德說著微微一笑。
你對訴訟委託人有責任。你若不馬上見我,對那位訴訟委託人很不利,請三思。
梅森說:「我正打算如此。你有什麼建議?」
過了一會,交換機小姐說:「狄瑞克先生接通了。」梅森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保羅·狄瑞克的聲音。
她點點頭。
「他們不是正在找他嗎?」
她的眼睛睜得好大。
「你有錢,我也有錢,我們都可以花。」
她說:「沒什麼好說的,旅社輕而易舉,百貨公司也不難,後來我使出大手筆——這才出了差錯。」
梅森說:「有,盡量取得和皮維斯有關的情報,如果他有任何弱點,我希望知道。派一群人去辦,務必要查出結果。」
梅森作個手勢,微笑說:「我重組勞萊可能有的行動和他的心情,發現很迷人……好啦,勞萊一旦發現他輸得精光,下一個步驟可能是——你不妨自己體會嘛。」
「狄拉,你不明白我要幹什麼?」
梅森說:「我們來訂個協議。」
「四張或五張,然後設法讓人起疑心。」
馬嘉德舉手打斷他的話,手腕搖來搖去,似乎想把梅森的話塞回他嘴裏。「喏,等一下,梅森,別激動。假如不傷害我符合貴訴訟委託人的利益,你就不會傷害我,對吧?」
「我不指望你提出。」
皮維斯與他四目交投,然後慢慢說:「那是我想要的另一樣東西。」
「那麼答案是肯定的啰?」
梅森說:「如果勞萊為股票而殺死林克,股票應該失蹤。有人殺了林克,股票也確實不見了,但這並不表示案子是勞萊乾的;我們必須提防這個心理陷阱。也許是勞萊乾的,也許不是。我認為他若沒殺林克,腦筋可能會轉到別的方向。」
「有。」
「你要她留下來替你工作?」
他站起來。「梅森先生,會面一次告訴你這麼多已經夠了,午安。」

「你要什麼報酬呢?」
「把經過告訴我。」
「把你的不在場證明說給我聽吧。」
「他沒拿到?」
梅森簡單地說:「殺人哪。他不會突然下手,這一定不是他最先想到的解決辦法,但他像困獸想衝出鐵檻,自然想找出困境的缺口來突圍。」
「這和特雷格副隊長有什麼關係呢?」
「我以為會得手。」
她退出房間。
彼此沉默數秒鐘,狄拉猝然問道:「好,你已經進行了,何必擔心呢?」
梅森把字條揉成一團,扔進廢紙簍,拿起電話說:「他贏了,請他進來吧。」
「現在馬上查?」狄瑞克問道。
「我只得碰碰運氣。」馬嘉德說。
他說:「我必須把你拖下水。」
「設法讓警方以為卡洛塔·勞萊失竊?」
他輕輕吻她,接著是熱吻,然後放開她,猝然走回書桌畔說:「這就是我的煩惱,狄拉。我一辦起案子來,一切都不如那個案子重要。我為一個目標著迷,根本不在乎後果,我只希望事情有結果。」
「不會。」
「盡量別低估我,我想要一樣東西,總會得到的。我是慢慢要的人,我不會一看見東西立刻說:『我要這個,』就下手去取,我若想要一樣東西,我會仔細端詳好久才決定要,等我決定了,就非得手不可。」
她向他笑一笑,眼神十分動人,接著她便溜到走廊去了。梅森站著聽她的鞋跟在磁磚走廊上咔咔響。他皺眉沉思等電梯門吭啷一聲關上,他才走回書桌前。
「讓警方以為勞https://read.99csw.com萊有個女性共犯,他殺妻后取得她的旅行支票,由共犯拿著到處去兌現?」
梅森問道:「我什麼時候再和你見面?」
「是的。」
「因為她要我代表她姐姐。她很精明,知道我若代表她姐姐,不能有任何牽絆。」
「保你出來。」
梅森打電話到一家餐廳,叫人送三明治和咖啡上來。
「我不知道有這回事。」她說。
「看見了,是林克命案的消息?」
「我想你得不到。」
她問道:「有多少差別呢?」
「不,他建議我們採取自保的步驟。」
「早安。」梅森說。
「我有我的理由。」
「有一個問題。」梅森說。
「與那件事有關。」
「為什麼她不要你呢?」
「你決定不和他勾結?」
皮維斯大步走進辦公室,儀態表現出固執的決心,梅森打量他高大笨重的體型。
梅森說:「這是他唯一的出路。他太太還有錢,還有別的證券;她一死,勞萊就不必向她解釋,也不必向蜜德蕾·佛克納解釋什麼。她死亡不能讓他拾回失去的財物,卻可以給他再賭的賭本,而且能保全他的面子。像勞萊這種人,保住面子比什麼都重要。」
馬嘉德的面孔肥胖安詳,有如夏日傍晚的滿月。他說:「我知道你的心情。」
梅森說:「狄拉,進行得太順利了。特雷格副隊長正注意這件事;他正在找卡洛塔·勞萊,他已問過百貨公司……老天!我真是傻瓜,竟沒想到!」
那雙藍綠色的眸子和梅森正面相對,帶有極大的衝擊力。他說:「不,在我準備告訴她以前,她不會知道的。我要在自選的時間以我自己的方式告訴她。我告訴你只是要解釋我的立場。」
「我不提出任何保證。」
他拍拍她的肩膀。「好姑娘。」
皮維斯由口袋裡掏出一根雪茄,由背心口袋裡抽出小刀,仔細削去雪茄頭,然後抬起濃眉下的眼睛對梅森說:「要不要來一根?」
「你為什麼來找我呢?」
「沒有。」
梅森說:「請坐。」
「怎麼?」她問道。
「是的。」
梅森說:「勞萊太太生病後,你仔細評量過她丈夫,自知可以利用他的弱點,對不對?」
過了一會兒,她走回來。「他叫我把這張條子交給你。」她跑進辦公室,把紙條塞進梅森手裡,又衝出去。
梅森說:「他陷得很深,唯一的辦法就是狂賭,他賭博一輸再輸,這時候他才仔細斟酌事態,第一次看出自己的處境。此時他們在他面前亮出真正的釣餌,讓他小贏一下,使其深深著迷。但是沒錢不能賭,他們亮出很容易贏的釣餌,要求用現金下注;他只得設法籌錢,而林克不肯以證券當抵押品借錢給他。他指出對方借的是賭本,事情太複雜;他建議直接買下股票,勞萊可在五天內買回去。
「或者必須摔得多重?」她問道。
「你是說他起了疑心?」狄拉·史翠特問道。
「你可以把錢用在更有益的地方,我也一樣。你雇偵探,我也可以雇偵探,我可以僱用和你一樣多一樣好的偵探。」
「你要我做什麼?」
「你見過特雷格副隊長沒有?」
梅森坦白說:「我不知道。我曉得律師就算不相信訴訟委託人無罪,也不能拒絕接案子。訴訟委託人有權利找律師。要十二個陪審團員一致判決才能認定一個人有罪;如果律師把自己變成陪審團員,衡量證據的輕重說:『不,我認為你有罪,所以我不接你的案子』這是不公平的,那樣會使被告失去公平受審的機會。」
電話鈴響了,他跳起來,伸出長手臂去拿聽筒,聽筒還沒到耳邊,他就說:「喂。」
「但是股票不見了。」
「他們會不會發現呢?」
梅森告訴他:「你此刻正在玩危險的遊戲。」
他搖搖頭:「不行,狄拉。」
「梅森先生,我不是傻瓜,我知道你一開始戰鬥就所向披靡。我知道林克曾搞一堆無聊事,無論表面看來多體面,以後一定不妙,而你能——你能把它弄得慘兮兮。」
「你好像不太驚慌嘛。」
「不是失竊,是被殺。」
「勞萊預料會贏一筆暴利?」
「不能保留。」
他說:「我真不願意這麼做,但我想不出別的辦法。你若遵照指示,不發問,我可以保證你不誤觸法網……」
梅森繼續說:「他贏了,非常開心,不知道自己就像嘗過肉味的獅子,永遠無法回頭了。他忘不了那種甘美的滋味。他又輸了,想靠賭博贏回來,這次卻沒有成功。」
梅森說:「是的。」
梅森遞上香煙,她搖搖頭。他拿起一根,在鞋底劃上一根火柴把它點燃,坐著凝視火柴焰慢慢熄滅,接著他說:「她可能有罪。」
「你認為他會這樣做——男人會這樣對付妻子?」
梅森說:「還沒有,但人家會向他仔細描述兌換支票的女人,而他會到辦公室來看我。如果他對那些話印象鮮明時,看見你——像他這麼精明的警探必然會恍然大悟。」
「對。」
「怎麼贏法?」
「你的可以成立?」
梅森說:「狄拉,把帽子戴回去,你要出差。」
「不過你和辛德勒·柯爾很要好吧?」
「我以為你代表佛克納小姐。」
皮維斯站起身。他說:「好吧,我是生意人,你也是生意人。」
「透過辛德勒·柯爾和艾瑟·狄梅耶。他認識他們倆,叫他們在勞萊身上下工夫,好取得那張股票;他知道勞萊若非陷入困境絕不會出售的。他叫他們害勞萊陷入困境。」
梅森說:「你兌換頭幾張支票,必須來點有計劃的宣傳。回家穿上漂亮的外出服,到當鋪買幾件二手貨行李,加上『C.L.』的姓名縮寫。到旅社去,說你不知道要訂房間還是要到朋友家去住,再過半https://read.99csw.com個小時就知道了。接著到出納員的窗口要求兌換一張百元支票,或者兌換更小額的支票也可以。你在那邊不會遇到大麻煩——只要說你等著訂房間就行了。然後去打個電話,再告訴櫃檯員你要住在朋友家,便走出門外。到兩家旅社使出這一招,再到百貨店買一點東西,兌換一張小額的旅行支票當貨款,這些都很容易。」
「沒有。」
「她姐姐知不知道?」
「為什麼?」
她點點頭。
馬嘉德說:「好,我只是要你站在我的立場。我若一次給你太多消息,未免太傻了。」
「是的。」
「你會有一種訝異的無能感,你以為你是燒一小塊草地,劃了一根火柴,突然間整個山麓一片火海,你瘋狂在邊區奔竄,想踏熄火焰,大火卻在嘲笑你。」
她說:「頭子,你甚至不認識他。」
「你想知道什麼?」
「我不能答覆這個問題——現在還不能。」
「不可能。」梅森說。
梅森說:「有個名叫哈利·皮維斯的花商控制了本市大部分的零售花店,他想買下佛克納花店的控制股權。花店有三個股東,是不對外開放的企業,其中一位大股東生病,把股票交給她丈夫。皮維斯發現有機會取得那些股票。我不知道他認識林克還是認識某些和林克相熟的人;另外兩個人可能有份,一個是辛德勒·柯爾,住在長青公寓二○九號;另一個叫艾瑟·狄梅耶,住在莫雷紋章公寓。昨天晚上有人送給狄梅耶姑娘一盒下了毒的糖果——裏面裝有佛羅納麻|醉|葯。她吃了幾粒巧克力奶油糖就昏過去了,目前住在醫院,由威爾蒙特醫生照顧,她可能要再過十二小時才醒。對了,哈維·林克有個合伙人叫做克凌·馬嘉德,我不知道馬嘉德有沒有參加。」

梅森說:「我必須把法律抓在自己手裡,我要使他們找不到她。」
「為什麼?他不可能保護一個已經死去的女人哪。」
梅森斷然說:「你和特雷格副隊長都太精明了。」
「我要警方去找羅勃·勞萊。」
「如果出了差錯,打電話給我,我會……」
「好,我會的,她會因此而坐牢,背上謀殺罪。要把她弄出來,需要一個比我精明也比你精明的人,這對我們倆都沒有好處。我對佛克納花店感興趣,是因為那幾家店很賺錢,因為我要蜜德蕾·佛克納為我工作。」
他踱方步等她,緊張兮兮直抽煙,等他聽見走廊上傳來她急速的步伐,便一把推開門,將她摟進懷裡,緊緊抱著,並拍拍她的肩膀說:「我不該這樣的。」
「絕對沒問題。」
「但是……我不明白……」
「我要你知道我的立場。」
梅森說:「我恨不得仔細回答這個問題,這樣的開場白不吉利。」
「去吧,我會留在這裏。」
「他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彌補損失,轉虧為盈。他生性急躁,沒有時間等待穩健的投資,必須採取快速的行動,他只得賭博。
梅森說:「馬嘉德,我不束縛自己的行動,我不提出保證,我不……」
梅森說:「皮維斯先生,你好嗎?」並與他握手。
「什麼樣的困境?」
「你是指什麼?」她問道。
梅森的嘴唇抿成一副笑容。「不。」
「簡單地說,我可以證明蜜德蕾·佛克納曾經去找林克。她發現門戶半開,走進去,發現了屍體;她看見那張股票,料想林克是用不正當的方法得來的,就拿起來,走出去。等我證明這一點,蜜德蕾·佛克納的處境將是如何?」
「我有一本旅行支票,上面署名卡洛塔·勞萊。你練習上面的簽名,學到相當像為止——但也不能十全十美,因為我希望有人起疑心——等你兌現其中幾張后,讓人起疑心。」
「也別低估我。」
「賭馬。」
馬嘉德舉起肥肥短短的食指說:「等一下,我要加一個條件。你若發現不扯上『金角』對貴訴訟委託人有利,請儘可能不提『金角』。」
「兩者都有。」他承認道。
「可能。」
「不曾,怎麼?」
「你打算怎麼辦?」
「你是指他太太?」狄拉·史翠特問道。
他說:「我冒險沒關係,但我不知道派你上火線對我的意義。狄拉,我永遠不再做這種事——絕對不再做了。」
她不耐煩地說:「我不在乎觸不觸法網。我是組織的一分子,對你說過多少次了?你若冒險,我也願冒險。」
梅森說:「我就是為此煩惱,只有一個辦法能使他們不找她——同時又完成我的另一個計劃。」
「蜜德蕾·佛克納知不知道你要什麼?」
「這很自然嘛。」
「我不用回答這個問題。」
梅森把電話推開,身子往後靠,將旋轉椅斜過來。
狄拉說:「好,我什麼時候動身?」
「他若拿到就會回家,他會以冷靜的態度等待妻子。不,勞萊若殺死林克,必是為了報仇或取回股票,目標應該在此。」
皮維斯默默抽煙。
「怎麼會呢?」
「現在你要佛克納花店?」
梅森問道:「原來你打算一點一點的提供消息?」
梅森看字條:
「不是替我,是為公司工作。」
「你會怎樣?」
「我要你對新聞界輕鬆一點。若有初步的審訊,希望你盡量別扯上『金角』夜總會。」
「好,我會隨時向你報告。」
「我們若能把錢省下來更好。」
梅森說:「卡洛塔·勞萊一定在你兌換支票的百貨公司設有賬戶,出納員可能不認識她本人,卻認識她的簽名,而特雷格副隊長知道她有賬戶在那兒。他已告訴出納員:那個賬戶若有新帳出現,立刻通知他。」
「不錯。」
「辛德勒·柯爾?」
哈利·皮維斯兩腿交叉,把雪茄煙敲掉,對梅森說:「很精采,也許能困擾read.99csw.com某些人,對我可沒有影響。你不會達到任何目標的。」
「不,儘可能在不醜化我企業的情況下為你的訴訟委託人開脫,我會感激你的。」
「換言之,免得我把命案套在你或他的身上。」
「難辦的是什麼?」
「何以見得?」
「是的。」
「我認為你該知道柯爾想幹什麼。他要我為他提供不在場的證明,他也會提供給我,我們將發誓兩個人當時在一起。」
梅森拿起電話,對交換機小姐說:「給我接狄瑞克偵探社,我要和保羅·狄瑞克說話。」
「林克拿到股票后,要皮維斯付出遠比協議價碼高的價錢,否則林克不肯把它賣給皮維斯?」
「也許明天,也許一星期不見面。我猜我好賭就是這個原因。我喜歡碰運氣,我喜歡玩危險的遊戲。」
「於是他殺了林克?」她問道。
「但你想控制公司?」
「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呢?」她問道。
「我的時間多得很。」
梅森呼叫交換機小姐說:「今天下午我不接見客戶,讓我的線路空著。我正在等狄拉·史翠特打進來,事情可能很重要,我不希望她打進來碰到佔線。」
「報上沒提到她呀。」
梅森說:「不,起先不是,可能是賭馬。有一個判斷力為他所信任的朋友,那人顯然知道一切內情。」
「她會翹辮子。」
狄拉·史翠特問道:「那你怎麼辦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與辛德勒·柯爾、艾瑟·狄梅耶搞賽馬詐術,提供賭馬消息的服務。」
「誰?」
「我不知道。我說我要兌現一張支票,就把支票簿推進窗口,出納員看看支票,又看看我,她隨便動了動右手,我看見她按一個電鈕,肩膀晃了一下。她說:『好,勞萊太太,請簽名。』」
「趕快回辦公室。」
她兩眼發光說:「這不難,我可以想起五、六個適宜渡假的地方。」
梅森說:「最糟糕的是她心臟衰弱。她受了不少打擊,心臟惡化,需要長期休息、服藥和療養,才能恢復正常。如果她被起訴,帶到大陪審團面前,受地方檢察官盤問,或者被新聞記者窮追不捨,她可能撐不下去。」
狄拉·史翠特眯起眼睛。她問道:「會是股票嗎?」
梅森站起來,用手環住她的腰,陪她走到門口。「狄拉,我真不願意這麼做,如果另有我能信任的人……」
「然後呢?」
狄拉往後退一點,歪著頭看他的眼睛。「老天,怎麼啦?」
她說聲「來啰」,就掛斷了。
「那我不會被捕的。」
「我不知道情況多嚴重。你看見報紙了吧?」
「我會得手嗎?」
「什麼事?」
梅森說:「所以我要引特雷格注意下一步可能發生的情況。我要他知道無論誰殺林克,卡洛塔·勞萊都有危險,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以為事情發生了。」
梅森說:「這你已經說過了,用不著再來一次。」
「是的。」
梅森說:「我不要他保護她,我已經保護她了。我要他出動警力去抓鮑勃·勞萊,把他關進監獄。」
梅森打岔說:「不,這就是他聰明的地方。你看,舞台都在暗中布置好了,他可以干下完美的罪行。她心臟衰弱,醫生都警告她激動會有生命的危險;勞萊只要給她一點大震撼,使其心臟受到重壓,她就會自然死亡。」
「不,陷阱就在這裏。」
「你要我略微收斂些?」
梅森若有所思瞪著記事簿。
「撐什麼?」
「我不希望蜜德蕾·佛克納退出。」
「他們照辦了沒有?」
「但別人的眼光已受偏見影響。」
「皮維斯如何?他是透過林克還是透過柯爾辦事?」
「他們若真想抓她,要掩護她不是很困難嗎?」
「你怎麼會陷入困境?」
他說:「我總是儘可能代表無辜的訴訟委託人。我很幸運,當然我也碰運氣,我運用預感,結果都證明沒有錯。照情況推斷的證據可能對一位訴訟代理人不利,我會從他的舉止、他的某種小習性、他回答問題的態度……等等看出他無辜的跡象。我接下案子,最後一切終於解決了。我並非不會犯錯,百分比應該是五十比五十;到目前為止我總是站在對的一方,現在我覺得風水會改變,我會碰上赤字。」
梅森露出笑容。「你沒問我你會不會坐牢。」
「我不會的。」
她半張著嘴唇微笑說:「呆鵝。」
「什麼?」
「旅行支票呢?」
「什麼無聊事?」
十一點三十五分哈利·皮維斯來訪,梅森叫接待員帶他進來。
「對。」
「我認識。你不一定要看一個人,凝視他的臉,握他的手,聽他說話才能認識他。你可以觀察他做的事,可以透過別人的眼光來看他。」
「為什麼?」
皮維斯點燃雪茄。他說:「別以為我會低估你。」
「看他陷得這麼深,我猜頭一次冒險的手風很順,他賭博贏了錢,真容易。」
狄拉·史翠特問道:「那我該躲起來啰?」說著又拿起帽子,對鏡整裝。
「我在問你呢。」梅森說。
「噢。」
梅森突然說:「你可曾在草地上放火,卻控制不住火勢?」
「多謝。」
「是的。」
「怎麼?」
皮維斯好像瞧不起虛偽和外交手腕。他說:「你知道我是誰嘛。」這不是問話,而是聲明。
「另一個計劃是什麼?」
馬嘉德咯咯笑。「我已經告訴警方了。」
他點頭說:「對了,狄拉,如果郵差送來一個我親筆寫的信封,上面有克里蒙旅社的信地址,千萬別拆開,你最好不知道裏面是什麼。」
「今天不宜發問。」
狄瑞克說:「我就覺得你會有事給我干,我在報上看到林克命案,不曉得你有沒有插手。」
「好,扮演大人吧。」
「貴訴訟委託人的利益……」
馬嘉德揉揉雙手,他的態度突然變得read.99csw.com很和藹。「梅森先生,請由我的觀點來看這件事。
梅森說:「那你們會商過,接著你就來看我,為什麼?」
「多謝你來。」梅森說。
「不去領回來?」
「有沒有困難?」
「不太認真,到目前為止,他只是一個為自保而逃掉的證人,警方可以找其它證人來指證他們想證明的事。」
「坐一會兒,狄拉,暫時別管郵件。我遇到困難了。」
「什麼事,頭子?」
梅森不耐煩地說:「不是林克——除非他能從中獲利,除非他能拿到股票,他不可能殺他。」
「那又另當別論了。」
「柯爾認為我們該團結。他說你代表兇手,你會設法為她脫罪,然後……」
「不知道。」
「什麼困難?」
他搖搖頭。「假如你被捕,我的作戰計劃全完了……我也完蛋。」
等電話期間,梅森看看對面的訪客。皮維斯面無表情,他可能沒聽,也可能沒體會出這通電話的含義;他若有所思抽雪茄,深邃的藍眸子在濃眉下閃著寒光。
「你為什麼說『她』而不說『他』呢?」
馬嘉德露出開朗的笑容,兩頰的肥肉把眼睛擠得只剩一條縫,三層下巴起了波紋。「梅森先生,這留給我來操心。」
「是的。」
她以熱切的目光凝視他。「你是不是在暗處吹口哨壯膽?」
「他認為無法成立。」
「也許就在今天。」
「我有心在審判前使你的訴訟委託人脫身。」
「你知道我要什麼?」
「就是他。」她打岔說。
「去哪裡?」
她說:「我猜他後來受誘……」
皮維斯說:「滾你的。」
皮維斯說:「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梅森說:「我叫人送午餐進來,我隨時守在電話邊;你若有困難,打電話給我。在我聽到你完成任務以前,我無論如何不會離開辦公室。盡量在三點以前完工。」
「說吧。」梅森打岔說。
梅森用手指揉揉下巴。他說:「這是最扎手的部分。法律不承認這種狀況的。我也許能到法庭去,申請當局讓她住在療養院,由醫生照顧,未得醫生許可不準訪客進入;但醫生必是法庭指定的人,難免受制於地方檢察官的勢力。最重要的是,我一走進法庭就得提出證明,我可以帶一個醫生去指證他檢查的結果,地方檢察官則會叫他的醫生來檢查。法官可能想親自見見她,她必須知道一點訴訟程序;她會知道自己複原后警方要控告她謀殺.……不,我不能這樣,我不能讓她受到這種威脅。」
「我說:『噢,我忘了帶自來水筆。』就抓起支票簿開溜。出納員對我嚷道她有一枝自來水筆,但我假裝沒聽見,我乘電梯下樓,電梯似乎走得好慢。樓下鬧烘烘的,有兩個人跑向電梯。其中一位拉開大衣,亮出一顆星,他說:『我是警官——載我到出納員辦公室,快。』」
她的眼神十分機警,坐著一動也不動,注意看注意聽,不想漏過指示的任何細節。
「看看報紙嘛。咦,夫妻命案很普遍,甚至上不了第一版。通常沒什麼神秘可言,只是單調又邋遢的情緒失調罷了,丈夫殺妻再自殺,女人殺死小孩再自殺。」
她走到大衣櫥邊,戴上帽子,穿上大衣,停下來對鏡搽粉補唇膏。「好吧,頭子,把旅行支票交給我吧。」
梅森又說:「是的。」
「是的。」
梅森說:「這頗合乎邏輯。她丈夫是為錢才和她在一起的,她愛他,但在他眼中妻子只是一種便利品,一張飯票,一個收入來源。蜜德蕾一向討厭他,也許他覺得太太生病是天賜良機。起初他自覺有機會表現,向蜜德蕾證明他可以當精明的生意人,好好保衛其妻的財產,監護她的收入。事情並不那麼順利,起先大概只是無法預測的損失,誰都可能會碰到,但是他知道蜜德蕾瞧不起他,這件事在勞萊心中便擴大到不成比例的地步。
「你什麼時候會知道?」
梅森說:「個子不如我高,年紀和我差不多,黑髮呈波紋狀,穿一套雙排扣灰西裝,鼻子又尖又挺,鼻孔很細,激動時習慣歪頭,下巴翹起,鼻孔……」
馬嘉德一時顯得很驚訝,他問道:「你怎麼知道?」
皮維斯說:「等你不再開玩笑,扮演大人,我會開口。」
馬嘉德體型厚重,禿頭;耳朵四周和後腦勺有一圈紅髮;他戴眼鏡,有三層下巴。梅森立刻認出他就是上次穿晚宴服走進辛德勒·柯爾家的男子。
「現在就去。」
「還有沒有別的事?」狄瑞克問道。
「然後呢?」
「你是指他生前吧。」
「不,我不要接她的案子,我想她也不要我。」
「我不知道。」
「出納員會奇怪你為什麼不回去;還會奇怪你的小錢包既然有三百多元,為什麼買五元的東西要兌換一百元的旅行支票,他(她)會仔細看簽名,然後報警。」
梅森說:「那是你的事,儘管端出這道提神的佳肴吧。」
「你的立場並不重要。」
十點過後,派瑞·梅森打開私用辦公室的門。他掛好帽子和大衣,對狄拉·史翠特說:「嗨。」她把郵件拿了進來。
「我不見他。回交換機那邊去吧。」
梅森兩眼發光。「你怎麼辦?」
「不,多謝,我抽香煙就行了。」
「什麼?」
此時馬嘉德的笑容變得十分明顯:「因為我剛好有不在場證明。」
梅森說:「開始干吧,查查皮維斯認不認識辛德勒·柯爾或艾瑟·狄梅耶,也許他透過林克進行。總之,調查皮維斯,看他和這件事有什麼牽連。」
「什麼差錯?」
「為什麼?」梅森好奇地問道。
「好,柯爾請你去,他認為我會當兇手的訴訟代理人。那又如何呢?」
「對,你不用回答,但你答覆可以節省時間。」
馬嘉德說:「你不會的,梅森,我對你太清楚了。不符合訴訟委read.99csw.com託人優先利益的協議你不會訂的。你若訂了就是大傻瓜。我可不想和傻瓜做生意。我提供了一次份的情報,已經夠了。」
「你是指謀殺?」
「照指示去做,別發問。」
梅森說:「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你很聰明,一定會設法為訴訟委託人脫罪。」
「幾個地方。我不希望特雷格副隊長走進來說:『史翠特小姐,你是否就是今天下午想署名卡洛塔·勞萊兌換支票的人?』」
「兩者之一——卡洛塔或蜜德蕾。」
梅森說:「每天都有這種事:妻子害死丈夫,丈夫害死妻子。告訴你,狄拉,謀殺需要強烈的動機,所以人通常不會殺陌生人。彼此關係愈密切,造成的結果愈可怕。一般說來,妻子殺夫甚於殺害陌生人,丈夫殺妻也甚於殺害家族以外的人。」
梅森說:「真是無稽之談,多謝你告訴我。」
「會。」
「免得吸引大眾的注意?」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呢?」
「聽清楚這些名字了?」
「嗨,保羅,我是派瑞,我有個差事給你干。」
「此時勞萊一心以為可以轉虧為盈,沒考慮他的做法要付出多大的代價。這就是好生意人和壞生意人的差別。好生意人想要一樣東西,必權衡代價和效益,皮維斯就是這麼玩法。差勁的生意人看見自己要的東西,非要不可,代價反成了他得到財物的障礙。」
梅森說:「請坐,快說吧。我心裏有事,不想受干擾。我很緊張,而且生性氣躁,你要說的話若能留到以後再說,請保留。」
馬嘉德笑得橫隔膜不斷起伏。他說:「我正在玩。」就鞠躬出門了。
「那我會恨你一輩子。」她說。
她脫下頭頂上斜戴的小窄邊帽,照照鏡子,補一層唇膏說:「這是很好的作風呀。」
「為了達到目標,你會把命案套在別人身上。柯爾說他早就對你辦案的手法發生興趣,他說你從未單純證明訴訟委託人無罪,總是把罪責套在別人身上。他說這種事發生的次數太多了,他猜你先設計要誣陷某一個人,再擊潰陪審團。」
「柯爾卻沒有?」
皮維斯說:「錢能做很多事。」
皮維斯剛刮過鬍鬚,修剪過指甲,並且按摩過;他穿的西裝很考究,一眼就看得出裁縫刻意掩飾他因操勞而下垂的肩背,可惜未能成功。他那條六美元買的領帶和十五美元訂製的襯衫與脖子的粗皮膚顯得很不相稱。他以多筋的大手指抓住梅森的手——相當用力。
她問道:「這和百貨公司發生的事有什麼關係呢?」
「溜走,不要回去,逗留在外面。」
「打電話告訴我詳情。我很擔心。」
「我的訴訟委託人最重要。」
「我認為是女人乾的。」
「為什麼?」
「我正在聽。」
梅森說:「你最好在百貨店進行。訂購價值五元的商品,要求兌換一張百元的支票;出納員表面圓滑,暗地卻可能起疑心;她會要求看你的駕駛執照或其它證件,你便看看皮包,驚慌失措,說你放硬幣的小錢包和駕駛執照都遺失在女用休息室;告訴出納員你會再回來。聽好,臨走前回頭說:『我那小錢包里有三百多元。』」
他向她咧嘴一笑。「是的。」
「你到底要說什麼?」
「警方還沒打算對她採取任何行動,一方面他們認為起訴蜜德蕾·佛克納的案子較能成立,一方面卡洛塔的很多事情他們還不知道。」
「好,我會隨時把情況告訴你。我要給你足夠的情報,真正幫你的忙;我一發現什麼,馬上來告訴你——只要你不破壞『金角』的名譽。現在你對我不負任何義務,你隨時可以講壞話,但是你這樣做,就休想得到我的情報。」
「是的,不錯。我們合不來;我無法用他出的價錢吃下他的股份,而我又不願賣出。生意不錯,我不知道林克兼搞這種無聊事。」
「我該兌換幾張?」
「什麼時候?」
「好。」狄瑞克說。
「我就認為如此。」
「因為我有所求。」
梅森說聲「馬上查」就掛斷了。
梅森說:「不,我們不能這樣,那樣像逃亡,而逃亡表示有罪。不,狄拉,我們出去記一點口供或者辦辦案子。你繼續工作,我在辦公室間來回;這樣人家找不到你,你不在又有充分的理由。」
梅森現在不再緊張。他沉思抽煙,一動也不動地坐在書桌後面的旋轉椅上,研究地毯的圖案。幾分鐘后他泛出笑容,漸漸咯咯笑出聲。
他掛斷電話,點起一根煙,只抽四口就扔了;三十秒后又點了一根。他站起來在辦公室踱來踱去,不時看看手錶。
狄拉說:「是的,這倒說得通。」
「警方不會逼你歇業嗎?」
「別擔心。」
「我昨天晚上才第一次和他見面——應該說是凌晨——我是應他的請求去拜訪他。」
外側辦公室有膽怯的敲門聲傳來,接著交換機小姐打開門,走進室內。她說:「克凌·馬嘉德先生在外面,他說他一定要見你,有重要的事……」
皮維斯不帶譴責說:「你一定以為我是傻瓜。」
「你對我不負任何義務,你對訴訟委託人有義務。只要你能顧全訴訟委託人的最大利益……」
「那你的整個作戰計劃都要曝光了。」
「不,她姐姐卡洛塔·勞萊。」
「留在出納員那邊。」
「他在凌晨打電話給你,告訴你這些?」
「對。」
「我不是為此而擔心。」
「我連這點也無法告訴你。」
馬嘉德說:「我猜你認為我是卑鄙小人。」
「怎麼會呢?」
「你的指示是什麼?」
梅森說:「這隻是例行公事,若是遺漏了,我永遠不能原諒自己。」
梅森嘆了一口氣,他憂鬱地說:「對我而言太快了。我想生一堆小火,把某人熏出洞外,結果火勢大得難以控制。」
「我就是要和你談這件事。」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