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傑夫瑞警官站起來。
狄瑞克猶豫一下，然後說：「我相信他告訴過我。」
「麥娜瓦·漢林。」
梅森聳聳肩。「告訴他任何他想知道的事，保羅。也就是說，」他急急補充說：「你發現的任何東西。」
傑夫瑞警官身子一躍而起。他走向梅森一把抓住他的西裝翻領，把律師拉出椅子。他的雙肩力道聚集，一雙火腿般的大手揪住律師西裝上衣口，另一手往後拉準備出拳。
「那就不同了，」狄瑞克說：「但是談話內容呢？」
「沒有。」
「那你就去採訪他們吧。」
「我在跟警方合作，」梅森說。「他們要我只告訴他們不能告訴任何其他人。」
「那個人離開了幾分鐘。我要保羅·狄瑞克跟蹤這個女人。我打電話給他，我所知道的就差不多這些了。」
「我不得不。」狄瑞克說。
「然後呢？」崔格問道。
「你只發現一句留言？」
「而且我們不想聽任何廢話，」傑夫瑞警官說。「不想聽你兜圈子說話，這是攤牌。你究竟能不能靠經營偵探社吃飯，或究竟是不是會就此完蛋，將在接下去的幾分鐘之內就在這房間里決定，所以開始說呢。」
「進來坐下，」崔格說。「抱歉不得不把你們兩位老兄留下來，但是事情就是這樣。」
「我打電話到我辦公室去看看有沒有馬上可派上用場的人手。一個都沒有，我有一個看起來好像很能幹的總機小姐。」
「你採取什麼行動？」
「繼續。」崔格說。
「麥娜瓦呢？」
「他們可不這麼覺得。」
電話總機響起。
「不是才怪！」崔格氣憤地喝道。
梅森保持沉默。
狄瑞克說明麥娜瓦的行動直說到她跟蹤的那個女孩進入815房為止。
「天啊，我無法全部記得。」
他帶頭經過電梯旁，爬上一道樓梯，沿走道過去，經過一個守衛的穿制服警員身邊，打開一間顯然是這家飯店最豪華的套房的門。
「我上樓去向派瑞·梅森報告。」
他迅速瞄瞄速記員確定對方了解他的暗示。
「好，聰明人，」傑夫瑞警官對梅森說：「現在回下面大廳去等著。」
「為什麼要靠馬路邊的房間？」崔格問道。
崔格警官轉向保羅·狄瑞克。「好，狄瑞克，這是謀殺案，我們有十足的理由相信你有跟凶殺案有關的證據。我不是想刺探你跟派瑞·梅森的私人關係，不過我要你說出一切可能跟凶殺案有關的事情，現在開始說。」
崔格溫和地說：「梅森抄過不少捷徑，保羅。他非常技巧，非常巧妙，而且他對法律一清二楚。他沒被取消過律師資格。
「這支唇膏是怎麼一回事？」崔格問道。
狄瑞克說：「那是緊急事件。你可能知道派瑞·梅森辦起案子來是什麼樣子的。他要求一切，而且要快。他是我一個重要的客戶，佔了我的業務一大部分，我靠他吃飯。」
「當然，九*九*藏*書」梅森說。「那不怎麼像是密碼。指的是房間里的電話簿，第三卷，第262頁，左列第十五行。是賀伯特·席德尼·葛蘭頓的姓名電話和住址。」
「為什麼不行？」其中一個問道。
傑夫瑞警官慢慢鬆開梅森的西裝外套。
「有個人到那房間去。」
「她回辦公室去。」狄瑞克說。
「你從這推論出什麼來？」
「我想我們有權知道。」崔格說。
「不錯。」
「什麼樣的留言？」
狄瑞克訝異地注視著他。
「警方怎麼覺得我沒辦法。」
「等一等，警官，」崔格連忙說，這一次明明白白的向速記員示意。「我們來跟保羅·狄瑞克談。他沒有職業豁免權和律師的特權，我想在這種情況之下他會比較合作——比較合作多了。」
狄瑞克和梅森找到椅子坐下。
崔格警官向傑夫瑞作了個警告的手勢同時看看速記員，連忙說：「你們知道，我們並不是在威脅，不過我們覺得你們兩位應該主動說明。我們要聽實話，我們要聽確確實實的話，我們要你們徹底說明。而且我警告你們如果你們有所保留我們可以對你們採取嚴厲的手段，現在告訴我們怎麼一回事。」
警方刻意布下的陷阱到目前為止沒有斬獲，除了警方人員和新聞記者外沒有人進入飯店，沒有人企圖離開。
崔格點點頭。
「好，你比較像話，」傑夫瑞說，恢複比較不那麼凶暴的態度。「再說下去。」
「在什麼地方？」
「當然，我根本沒見過她。」狄瑞克說。
傑夫瑞警官說：「現在，我來告訴你們兩位一件事情，這個案子跟羅伯·柯烈蒙被殺害的事息息相關。羅伯是個好弟兄，不過，這是題外話。羅伯·柯烈蒙是個警察，他被幾個自以為獨佔了這個城市的小混混給殺了，而他當時正在追查一個大案子，你們總不能告訴我說他因為想逮住某個賭馬的小混混而被幹掉了吧。你們可能以為你們吃得開，但是我可一點也不留情。我才不管你們是誰，必要的話我會把你們帶回局裡去好好侍候你們。我要聽聽你們好好說出些話來，而且我要你們老老實實幹凈利落地回答。」
他拔出接線頭，朝大廳里的一個便衣人員點點頭，低聲交談了幾句。
凱夢飯店的大廳十分熱鬧。新聞記者和攝影記者在忙著拍照，忙著擠進電梯上樓去。
狄瑞克說：「我在家睡覺，電話響起，梅森要我查明跟他一起在721房的人是誰。」
梅森突然說：「告訴他吧，保羅。告訴他那個委託人的名字，告訴他那個房間里所發生過的一切。」
「我在問保羅·狄瑞克話。」崔格說。
「是事實。」狄瑞克激怒地告訴他。
「我們發現了一句留言。」梅森說。
「不必了，」崔格說。「你是不是發現不只一句留言？」
「裏面有人嗎？」崔格問道。read.99csw.com
「我們要知道所有的談話內容。」崔格說。
「然後呢？」
「然後呢？」
狄瑞克緊張地咳嗽，變換姿勢。
「在鏡子背後。」
「總記得一些吧。」
狄瑞克擔憂地看著梅森，想看出對方的暗示，梅森臉上完全沒有表情。
梅森一言不發。
「那麼你發現了什麼？」
崔格警官疲倦地說：「我告訴過你，警官，如果我們把這兩個人分開來審問比較好，我想我們現在還是這樣做比較好。」
「她越過大廳走出去直接向我報告，她不應該那樣做。但是我們十分匆忙，沒有機會約定好突髮狀況的暗號。她認為我應該知道一下發生的事，她不得不去告訴我，沒有其他的辦法傳達那項情報。」
「她沒監視815房？」
「那麼另外一句呢？」崔拉格問道。
「跟815房有關的事實。」
梅森說：「一個當事人打電話給我要我來721房跟他見面。他告訴我不用敲門直接進去，我上樓到721房，走進去。」
梅森手伸進口袋，拿出那支唇膏遞過去給崔格警官。
梅森說：「我只是想說明一些事情免得保羅·狄瑞克為難。」
「然後呢？」崔格問道。
「無可奉告。」狄瑞克說。
「我想，」梅森說：「傑夫瑞警官剛剛離開時，他派了個警官去狄瑞克的辦公室把麥娜瓦·漢林帶來這裏。」
「我不認為我非告訴你不可。」
「而且我們的時間有限。」傑夫瑞警官說。
「是全部事實嗎？」崔格問道。
崔格點點頭。
「那沒關係，我們會從警方那裡知道。」
房間門被打開。傑夫瑞警官回來，朝崔格警官點點頭。
新聞記者想要訪問梅森，只得到對方的一陣搖頭。
「我要你回答，有或沒有。」傑夫瑞說。
「你有沒有試過解讀它們？在桌子背面的那句，你是不是覺得像密碼，你有沒有解破那句密碼？」
「那個當事人是誰？」
「是。」狄瑞克說。
「在什麼地方？」
「你們讓我們等了不只一個小時。」梅森提醒他們。
狄瑞克變換一下姿勢。
狄瑞克看著梅森。
崔格說：「當你到721房去跟派瑞·梅森在一起時，有沒有發現任何具有意義的東西？」
便衣人員走向梅森和狄瑞克坐的地方去說：「好了，兄弟。警方現在要見你們了，這邊走。」
梅森說完后，一鞠躬走出門去。
崔格轉向狄瑞克。「那你幹什麼，狄瑞克？」
「不是打電話給我的那個。」
「你已經跟他們談過了？」
新聞記者指著保羅·狄瑞克。
櫃檯后穿制服的警方把線插|進去說：「喂……好，警官。」
「派瑞，」保羅·狄瑞克以苦悶的聲音說：「我得說出我所知道的證據。」
「出去，聰明人，」傑夫瑞開著門說：「如果你不快出去這一次我就真的能『把手放在你肩膀上了』，而且速記員九九藏書的記錄上會這樣記載。」
「女的。」
「那只是梅森先生的看法，」傑夫瑞警官裝模作樣地說。「我沒做那種事，我只不過是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然後麥娜瓦等了一會兒，知道梅森會緊張不安，我可能想改變通盤計劃，所以她就匆匆下樓，出去到我停車的地方。」
「我不能告訴你。」
「我不認為我非說出來不可，」狄瑞克說。傑夫瑞看著崔格。「可不可以？」
「假使你只告訴我們你已經告訴過他們的，那麼……」
「你是什麼意思，就這樣？」
「那個不管。你採取什麼行動？」崔格問道。
梅森像老鷹盯著野兔窩入口一般地盯著崔格的臉說：「你會注意到那支唇膏的尾端看起來好像在粗糙的表面上劃過，而不只是用來塗女人的嘴唇。」
「是誰？」
梅森說：「那確實是我的疏忽。」
梅森溫和地說：「我想你們一定徹底搜查過那個房間了吧，警官？」
「她叫什麼名字？」傑夫瑞警官問道。
「你把它搞得亂七八糟，」崔格說：「都沒有任何指紋在上面了。」
「談了一些。」
梅森扯平外套翻領說：「我想傑夫瑞警官發脾氣了，保羅。你看見他抓住我把我的外套和領帶弄得亂七八糟而且正要打我……」
「我們對查明跟這個女人有關的事感興趣。」
崔格連忙站起來。「住手，警官，住手，」他厲聲說，然後補充說：「速記員在記下所有的對話。」然後他平順地繼續說：「當然，速記員不畐會想記下這房間里每一個人的動作或描述每一次任何人站起來幹什麼。」
崔格說：「隨後不久你打電話給保羅·狄瑞克。總機記錄有通電話從721房打到狄瑞克的辦公室。」
「他有沒有提到名字？」
「那麼是不是有什麼讓你覺得其中有一句留言是誘餌？」崔格問保羅·狄瑞克。
一個穿制服的警官坐在櫃檯后，警方下令外頭不準停放不尋常數目的車子。從街道上看起來，凱夢飯店就好像一般二流飯店一樣完全正常。這是離晨曦微露尚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夜晚死寂時刻。對早出的人車來說還太早，對最後一個夜歸人來說又太晚了。幾部投機的計程車無精打采地繞著，因為別無他事可干，看慣城市一切的司機注意到飯店大廳里的騷亂。車速短暫怠惰下來，然後又開走，凱夢飯店就是凱夢飯店——只不過是那麼一回事。
傑夫瑞站起來，意味深長地看看崔格，然後離開房間。
「我們不想聽你挖苦，」崔格說：「我們要聽事實。」
崔格猛然轉向狄瑞克。「你是不是發現不只一句留言？」
「我遵照梅森的指示。」
「好辦法。」傑夫瑞勉強承認。
「我打電話要麥娜瓦暫時關閉辦公室，去我們保存喬裝用具的柜子里，拿出女傭的帽子和圍裙，放進手提箱里，趕到凱夢飯店，訂個房間https://read.99csw.com，告訴職員說她要一個靠馬路邊的房間。」
「好，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想查對狄瑞克究竟是不是說實話。」
「在鏡子背面上，」狄瑞克說。「我們沒有搞懂，我們認為可能是一部車子的牌照號碼，我們正要去查時你們兩位就進來了。」
梅森進門時迅速瞄了速記本一眼，注意到已經記滿了大約十二或十五頁。
「難道你不明白嗎？」梅森說。「他們是在對你設下陷阱好把你的執照拿走。我們在交談時他們一直都在門外，要不然就是房間里裝有監聽器，他們全都聽見了，他們現在只是在設陷阱好拿走你的開業執照。」
「鬼扯蛋。」傑夫瑞說。
狄瑞克再度看著梅森，兩眼帶著苦悶、詢問的眼神。
「就這樣？」崔格問道。
崔格面無表情，然而傑夫瑞警官臉上掠過得意的神色。
「另外一句留在什麼地方？」
「我無法每個字都記得，」狄瑞克說。「它們還在那裡。」
「男的或女的？」
梅森微笑，搖頭。
「你們討論什麼？」
狄瑞克說：「我想梅森和我討論過一陣子，究竟那兩句是不是都——呃，什麼——呃，它們是怎麼被寫下來的。」
「為什麼？」
「現在，」崔格說：「說來聽聽。」
「而且，」梅森兩眼精明地望著他說：「我還發現一樣東西，一支唇膏。」
狄瑞克搖搖頭。「記住，我車子停在看得見電梯口的地方，那表示那個夜間職員看見了全部經過情形。當麥娜瓦跑出去向我報告時他知道我等在那裡要跟蹤某個人，我覺得麥娜瓦已經派不上用場了。她不可能開車跟蹤那個女孩，那是我的工作。我十分確信那個女孩會留在815房，至少到我有時間請示梅森……同時，我們已經找了兩個工作人員，當時想必已經在往辦公室去的路上了。我要麥娜瓦派他們過來向我報到……現在，兩位先生，這就是我的報告了。」
「那個當事人？」
「去你的，你也合作。」
「他拖你下水，你對法律沒他那麼熟，你有私家偵探的執照，你可能相當容易就失掉你的執照。現在，該你說了。」
「我知道。」崔格說。
「然後呢？」
「在桌子背面上。」
「然後什麼事都沒發生，」狄瑞克說：「直到我看見麥娜瓦自己從電梯口出現，她看起來好像有點不安。」
「那都是你們自找的，」傑夫瑞警官說。「我們讓你們等是因為我們在找一些證據，而且別開自己玩笑認為我們沒找到。我們能核對你們所說的話，這是我們查明你們站在那一邊的機會。開始說，狄瑞克。」
「是誰？」
「你是指我發現的任何東西？」狄瑞克問道。
「你聽到的就是事實。」
「當然，」梅森繼續說：「如果刑事組打電話給我說：『聽著，梅森，我們目前還不準備宣布，不過大約十五分鐘之內815房會發生凶殺案
九九藏書，而目前在跟你談話的年輕女人會到815房去』——那麼，當然，我會採取保存指紋的措施……」「繼續。」
「不能說談話內容。」梅森補充說。
他剛出門檻，房門便被猛力關上，震得油漆都快掉下來了。
「我這就離開，警官，」梅森微笑說：「我建議你回答一切有關那個房間里所發生的事的問題，保羅。」
梅森說：「一個當事人打電話要我到那個房間去。」
律師點頭。
梅森兩眼銳利地發射出詢問的眼光說：「我想可能有人用這支唇膏來留字。」
等在門外的那個穿制服的警官對梅森說：「回大廳去，梅森先生。」
「那樣她才能對我作暗號，」狄瑞克說。「我要她穿上女傭的制服守在走道上好看清楚誰走出721房。當女孩坐電梯下樓時麥娜瓦就跑回她的房間用手電筒向我作暗號，我坐在停放在飯店前面的車子里。夜晚那種時刻不太可能有失誤的機會，如果我知道那個女孩坐電梯下樓，我就能在她走過大廳時監視她同時在她出門時跟蹤她……我把車子停在看得見大廳和電梯口的地方，我把車外的後視鏡調整到看得見前面的房間照射下來的手電筒光線的位置。」
「我來插個問題，」傑夫瑞警官說。「梅森有沒有告訴你打電話要他到那房間去的委託人的名字？」
「我只有幾分鐘的時間行動，」狄瑞克說。「我知道我得派個人在飯店外面還有派個人守在走道上等這個女人走出721房，我感到一個人一定不可能同時擔任兩項工作。當她從721房出來時會懷疑她正好在走道上碰見的任何人，更會懷疑任何正好跟她一起在清晨那個時刻坐電梯下樓的人。」
梅森兩眼深思地眯起一會兒，然後突然說：「當我進那房間時，警官，我注意到床上有個印子看起來好像有人在那裡坐過。床上另外還有個印子，看起來好像有一把槍在那裡放過。」
「如果他提過，我也不記得了。我當時有點困，他說這個女人本來在房間里後來出去了而且還會再回去，他要我跟蹤她查明她是誰。」
「我到辦公室去接麥娜瓦·漢林。我們以創記錄的速度趕來這裏。我停好車，調整好後視鏡，坐在車子里等。麥娜瓦走進飯店，告訴職員她需要一個前面的房間，辦好登記手續，被帶到她的房間去。當然，她馬上穿上女傭的制服，走到看得見721房的地方。」
在警方監護下的那個夜間職員，坐在大廳里梅森和保羅·狄瑞克的對面，不時瞄瞄律師和私家偵探。他的臉上毫無表情，就像抽牌的撲克玩家一樣。
抽著雪茄的崔格警官，舒舒服服地躺在最裡邊一張椅子上，傑夫瑞警官坐在一邊一張填塞過度的椅子上抽煙，崔格警官的另一邊，一張有盞鋼琴照明燈的桌子旁，坐著一個警方速記員，一本速記簿擺在面前，手裡拿著一支自來水筆。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