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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以簡單的方式打發掉那個目瞪口呆的女人後,我又黏在電腦上,想再多了解一下我和我的抑鬱症。這真是一次令人壓抑的閱讀。我反覆讀到,我們神經性抑鬱症患者的病症相對於心理性抑鬱症的最基本之處就在於對所關注的內心矛盾衝突狀況的理解和領會。
「停止抱怨,開始以樂觀的態度思考問題。」我還是小孩時就厭惡這句話。我母親幾乎每天都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當然,今天我所了解的那個過去的我並非早就具有神經性抑鬱症的氣質。根據互聯網上的資料,母親本來應該能領會和理解我的內心矛盾衝突狀況,但是她沒有。
從另一層面考察,也可將抑鬱症劃分為神經性、心理性、軀體性和循環性四種。通過對基本癥狀的識別——即使我有沉重的心理負荷——我把自己定為神經性抑鬱症患者。
我當然質問過自己,是否在徵友這件事上過於一意孤行,但是如果身邊坐著像「棒槌硬噹噹31」這樣的人,又有誰會為我的美妙旋律伴舞呢?
「你知道《非洲女王》這部電影嗎?」我問。
2.職場生活;
在我們相處的三年中,烏爾里希一直隨隨便便躺在什麼地方,比如地毯上、沙發上、浴缸里或是床上。還有,屬於他的物品和他用的東西也被扔得到處都是。領帶、襪子、內褲、碟子、刀叉、比薩餅盒子、啤酒瓶、啞鈴、紙、書和垃圾。我的住所不大,所以在走動中常常被烏爾里希的物品絆倒。但是烏爾里希認為,因為他付一半房租,他應該被允許「做一個真正的自己」,其中包括用一種治療土加海鹽的洗浴用品洗澡,而留在浴缸里的褐色污漬卻再也無法除掉。他把酸奶喝光,但從不去買;他從冰箱里拿出牛奶,但從不放回去;他吃完糖就隨便把包裝紙扔在地板上。
當電話鈴聲響起時,我全身急促地抽|動了一下。一定是查莉,她肯定奇怪我拯救了灶上的牛奶之後為什麼沒再打給她。
關於帕特里克:他可能前段日子以「棒槌硬噹噹31」之名征過友,我們因此而相識。他曾詳細地和我談起他的,哦,棒槌的特點。我是說,可能。即使帕特里克就是「棒槌硬噹噹31」,你也無論如何不要讓這件事破壞了你戀愛的喜悅。雖然他向很多女孩展示了他的棒槌,但這並不說明他的人品不好。何況你和母親一樣深諳「積極樂觀思考」之道。
「你為什麼還在哭?」她問。「因為我想要我的拉爾夫回來。」我不停地嘆氣。露露說:「那我把手伸進喉嚨里再把它拿出來吧。」大家都被逗笑了,除了我。「不就是一個破巧克力兔子嗎?」媽媽說,「快別哭了,你看外面陽光多好。」
又及:希望你能費心安排一下,讓西所拉繼承我的珍珠項鏈、筆記本電腦和多媒體播放器。千萬不要理會母親和提娜所說的「這對雙胞胎兄弟不公平」之類的勸告。我所有的書、唱片和影碟都留給你。如果其中一些你已經有了,那就賣掉它們或者捐給圖書館吧。
如果我們抱怨,母親就說:「你們以後謝我都來不及呢。」我們每天得到的甜品只有什錦麥片里的葡萄乾。據我所知,迄今為止還沒有人來謝過她。
就拿我姐姐的新男朋友「棒槌硬噹噹31」來說吧,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訴我他為何以「棒槌硬噹噹31」作為自己的網名。那是一個天氣大好的日子,而就在那一刻,就在我們相遇的咖啡屋,就在我正思忖他對凱瑟琳·赫本的老電影、對孩子、對寵物的態度時,他試圖抓住我的手放到他的大腿上。
沒有什麼比進行這種診斷更令人絕望的了,對此我不想再次強調。它無疑使我的徵友之路變得更為艱辛。
這種傾向一定在我孩提時代九_九_藏_書就已存在,我在閱讀過程中突然想起關於用巧克力製成的復活節兔子的一些事。那時我八歲,在心裏做了一個決定,是關於復活節兔子的。那就是:我不吃掉它,而是和它在一起,直到老去。
可她說的是完全不相關的東西。她說:「衷心祝賀您,您中獎了。」
當我們意識到不應該只用挑剔的眼光評判在現實生活中遇到的人的時候,我們就可以給自己物色對象了。
有了這次經歷,我開始變得小心謹慎起來。我專門挑選有後門的咖啡屋,好在賬單過來之前及時溜掉。我們處|女座本來就生性節儉,不亂花錢。至於與「瘋狂朋友007」的會面,我就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兒了,因為我發現他似乎患有強迫症:他公然將糖漿倒在檯布上,再用指尖蘸起來舔。在我觀察了他十五分鐘之後,我知道了這位「瘋狂朋友007」肯定早就意識到了自己「瘋狂」的一面,所以給自己如此命名。
雖然烏爾里希非常講究身體衛生,而且總是把自己弄得很乾凈,保養得很細緻,但是房間里開始發出一種難聞的氣味,是一種混合了他的襪子、運動鞋和已經發霉的剩飯之類的味道。儘管我努力和烏爾里希協商,但他始終只想「做一個真正的自己」而繼續著他的無序生活。
烏爾里希是我的前男友,因為他的緣故,我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屬於塔勒奶奶的小牛奶壺和其他幾樣東西摔在浴室的門上。這隻小壺是阿麗克薩姨媽婚禮上唯一倖存的那套昂貴瓷器中的一隻。此事的後果雖然不是相當嚴重,但如果我不是在盛怒之下,是絕對不會把它扔出去的。烏爾里希總能以他獨有的方式,以他無所事事的態度將我激怒。
露露是巧克力缺乏症表現得最為劇烈的一個,她到處尋找拉爾夫的蹤影。她甚至提出,如果我自願把它拿出來,作為交換,她就讓我讀她的日記。但是我站在拉爾夫這邊。
愛你的妹妹歌莉
「嗨,我的名字是歌莉·塔勒。我是神經性的,是反應性的神經性抑鬱症。」
相比而言,奧立還算不錯的一個。他是我的朋友卡洛琳娜和貝爾特介紹的。當他們告訴我他剛和相處數年的女友分手時,我應該更聰明一些的。奧立是那種看上去不討厭的人:他有很迷人的微笑,淺色的頭髮有一綹總是不聽話地落在額頭上,沒有明顯的官能綜合征的痕迹。除此之外,他和我有相同的愛好:凱瑟琳·赫本的老電影、義大利膳食和湯姆·威茨。奧立是牙醫,第一家真正屬於他的診所不久將於市區開業。我們約會過幾次,我對他的好感也與日俱增。然而,就在我剛剛開始接受他的時候,他的前女友出現了,他們在八周后結婚。我為奧立祝福,表現得很大度,但實際上我心裏一點都不快樂。
「啊,不用了,」我生氣地說,「這一定是個誤會。我還以為那是工具呢,至於它有多長多硬,我絲毫不感興趣。」
抑鬱症分為兩種:原生性和反應性。原生性是由內因引起的,而反應性則是外界干擾所致。因為我並不是完全沒來由的瘋狂,所以我簡單地把自己歸於第二類。
可是又有誰會費心勞神,去弄清楚一個人的內心是否真正存在矛盾衝突呢?也許只有在我全家剛剛遭遇一場雪崩般的震顫之後,他們才可以理解我抑鬱症下的糟糕情緒;至於我因為最好的朋友懷了小孩子而產生輕生的念頭則肯定無人能懂了——就連我自己都不能理解。
然後我伏在廚房的桌子上放聲大哭,哭得昏天黑地。我怎麼變成這樣?一個善妒的怪物嗎?為什麼不能夠為這世上最美的東西而高興:我最好的朋友有孩子了,而我,卻寧願死去。
與之相反,我對整個事件九_九_藏_書本身進行了分析。我清楚地意識到擺在我面前的是一個不可能被解決的問題:我想讓拉爾夫重新回到我身邊,但是拉爾夫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是五月中旬,就算我設法搞到一隻和拉爾夫式樣相同的兔子,但這個復活節兔子無論如何都不是拉爾夫了。
3.其他生活。
不過今天,多虧網上對我的診斷,使得這個問題不再是個問題。你根本不會相信,如果你告訴他們你患有神經性抑鬱症,那些電話營銷人員會如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掛斷電話。你最多向他們解釋一下如何區分神經性和反應性,這樣你便不會再在良心上過意不去了。
「棒槌硬噹噹31」發出噝噝的呼吸聲,「其實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到了。你這個性冷淡的蠢貨!別的女人從來沒有這樣抱怨過。你根本不知道你錯過了什麼。」接著,他站起來走出咖啡屋,連他點的那杯卡布奇諾的錢都沒付。
即使如此,我也從來沒有拒絕過成為這無聊生活中的一員。當然,前提是和自己中意的男人。
如此這般,雖然我打發了打來電話的人,但心裏還是有些不安,因為我畢竟沒有買長期彩票。
但那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您是歌莉·塔勒嗎?」
我毫無準備地進入三十歲的行列,越來越做不到取悅和遷就他人。
是的,我寧願已經死去。
上周,剛好是三天前,在我母親委託我把藥品放回藥店之前,查莉打來電話,問我肯不肯做一個孩子的教母。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
我剛好還能控制住自己,再說一句祝福的話。我找了個借口說要把煮得快溢出來的牛奶從灶上移開,就匆匆掛了電話。

於是我就找到了一個拒絕的理由,那就是深深的失望感。
人生真是生澀的一課。我漸漸意識到,無論你事先如何規劃,有些東西是不在你掌控之中的。
「我的棒槌,」帕特里克說,「我的棒槌正好是三十一厘米。你不妨好好感受一下。」
當時母親正在參加一個有關健康和家庭方面的活動,除了聖誕節和復活節,家裡很少見到甜食。如果有客人送給我們巧克力,馬上就會被母親沒收,日後她再以自己精明的方式重新分發給我們。有時我們用自己的零花錢買巧克力,但由於這是被嚴禁的,我們為了安全起見而不得不在回家之前把它們通通吞下去,這種吃法毫無享受和樂趣。我們羡慕所有在家擁有一個允許隨便打開的甜點抽屜的孩子,和其他孩子相比,我們更願意和這些孩子交朋友。查莉大概正是因此而成了我最好的朋友,因為她想吃多少兒童巧克力就有多少,所以送我一些也不成問題。
「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就自己收拾啊」是他一貫的說辭,於是我開始朝他扔東西,一般是運動鞋、酸奶杯和經濟類的書。至於那個小牛奶壺,則純粹是我一時疏忽。
「哈哈,我說的當然是一輛漂亮的甲殼蟲敞篷車。它很適合在夏天開,對不對啊,塔勒女士?您不僅可以馬上擁有它,而且如果運氣再好一點的話,還有可能成為百萬富翁!我們已經優先為您預訂了。如果您現在決定買一張彩票,就有機會獲得兩百五十萬歐元!難道不是嗎?而這一切只需要每周付六歐元。」
我自身存在的問題,表現在三個層面上:
我每次都下決心如法炮製這些污言穢語,但始終不能實施。我覺得直截了當掛掉電話,毫無禮貌地拒絕他們的問候,對那些貧窮善良的人是不公平的。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選擇自己的工作。我曾經買過一張彩票,儘管我既沒有得到他們許諾的微波爐,也沒有成為百萬富翁;但如果我不買他們的彩票,良心上還是會過意不去。如果要我為摔掉電話替自己辯解的話,我必須給自己一個具有說服力的理由,read.99csw.com否則我會一整天不好受。
是這樣嗎?
「請把賬單拿過來。」我嘆了一口氣。
因為我當時只有八歲,所以我能想到去做的只有一件事,因為這件事,我到現在都還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我的感情生活可謂微不足道,確切來說是一片空白。四年半前我結束了最後一段感情,雖然這段經歷如同一場災難,但我最終還是習慣了兩個人的磕磕碰碰。我從來沒打算一個人生活,哪怕只是幾個月。因此,一年之後我就有計劃地開始尋找生活伴侶,但始終一無所獲。我在「調情熱線」註冊,回復了一條徵友信息,還被一位閨蜜介紹給她的同學。通過這些方式我認識了不少男人,像「棒槌硬噹噹31」「瘋狂朋友007」和「麥克斯,二十九歲,1.89米,不抽煙,怕羞,但喜歡找樂子」。
我鬆了一口氣。我必須以一種有效的方式迅速擺脫這些說「您中獎了」的人。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總能弄到我的號碼,幾乎每周都有人打來類似的電話,他們聲稱我中獎了,是啊,幾乎差一點就中獎了。只要隨便買一種長期彩票,你就是百萬富翁了,無論如何,幾乎差一點就中了。如果你不想買,他們都會對你說同樣的話:「什麼?您不想成為百萬富翁?」很有可能他們都參加過相同的電話市場學之類的講座,其中首先要學的就是:請不要推託,永遠不要,即使與你通話的一方煮著的牛奶正溢出來。
遺憾的是和「麥克斯,二十九歲,1.89米,不抽煙,怕羞,但喜歡找樂子」也是一場徹底的挫敗。他真名叫迪特馬,三十九歲而非二十九歲,身高和我不相上下,也就是說,他長得非常矮。還有,他其實根本就不怕羞。我們第一次見面,他就向我解釋說,他之所以弄了個麥克斯的名字,把年紀減去十歲,又把身高加上二十厘米,是因為如果不這樣,以他的經驗來看,是沒有人會答覆他的啟事的。他當然是對的,我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對這種樂子我自是無法消受,只有從早已窺測好的後門逃之夭夭。
可是我偏偏不能使自己的心境變得樂觀一點。
「對!對!對!」查莉高興地說,「真他媽的,這難道不是棒極了嗎?」
哈,這是個怎樣的問題!毋庸置疑,它對查莉和烏爾里希來說的確是棒極了,但對我來說是可怕的,多麼可怕啊!
「是。」我遲疑了一下說。我甚至希望那個陌生女人對我說:「你難道一點都不感到羞愧嗎?因為你最好朋友的懷孕就得了抑鬱症?」
過了幾天,露露終於從衣柜上面的鞋盒子里發現了拉爾夫,為了保險我還在它上面放了一層芭比的衣服。當我回來看見剩下的只有拉爾夫的小鈴鐺時,禁不住放聲大哭。
遊離在眾多情侶之外的一個單身女子所謂的「其他生活」看起來冷冷清清。自從朋友們的孩子降生以來,這種感覺尤其強烈。他們偶爾擠出點時間,卻在電影院里睡著了;他們身上的味道像變質牛奶;他們談論的話題全是如何弄到一個幼兒園的名額或者怎麼用紙袋做手工這些問題。
作為懲罰,露露要被關兩天禁閉,還必須向我道歉。「對不起,我吃了你的巧克力,」她說,並用手抹去嘴邊的巧克力殘餘物,「不過反正它都快發霉了。」我大哭。露露被迫從她的零花錢中拿出兩枚硬幣放在我的床頭柜上。
一想到烏爾里希現在隨隨便便地躺在查莉的房間里,我的心就隱隱作痛,尤其是當查莉提到他茶几上的襪子、浴缸里干硬的治療土加海鹽洗浴用品和沙發後面已經喝完被丟棄的酸奶杯時,我只能默默承受。我體會到的真正苦澀味道是在他輕鬆完成法律學業之後——一下子放棄了「做一個真正的自己」。為了賺取更多的鈔票,全新的他身著西裝,每天早晨八點鐘準九*九*藏*書時離家。他用這些鈔票僱用了一個清潔女工!這個女工每天為他打掃兩次房間。雖然他偶爾還會把糖紙丟棄在地板上,但最重要的是,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昔日的他了。他的公寓也煥然一新了。烏爾里希和查莉去年舉行了婚禮,而我作為證婚人之一,卻不得不裝出一副為這對新人感到高興的樣子。
如果我的星座是另外一個什麼,我那時可能就會有輕生的念頭了。
「或許是你的門牌號?」我故意笨笨地說,並儘可能把我的手放在離他比較遠的地方,而最好的地方就是雙手舉過頭頂。一個女招待還以為我在向她招手,喊道:「我馬上過來。」
我的星座是處|女座,我們處|女座務實、有序而且富有責任心。如果我們遇到問題,會先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有條不紊地解決。這種行為規範使我們比敏感的雙魚座、拘謹的巨蟹座和優柔的天秤座更能把握自己的生活。我可以舉幾個例子。
多年以來我一直和自己過不去,因為我偏偏做不到樂觀地思考。比如對克勞斯·考勒和「瘋狂朋友007」。我應該樂觀對待這種在餐館把糖撒在檯布上去舔的人,我根本就用不著那個後門。樂觀的態度絕對是解決問題的最愚蠢的方式,尤其是當一個不可能解決的問題出現時,這種邏輯是多麼荒唐啊。
時至今日,我真誠地對此向你致以歉意。我沒有想到因此而帶來的一系列連鎖反應。首先是當晚麗卡也得到了一個巴特·辛普森式的髮型,為此她又剃去了你的一條眉毛,而你又用快速膠粘劑把她的耳朵和枕頭粘在了一起。如果不是母親晚上把你們分別鎖在兩個不同的房間的話,誰知道這件事何時才能了結。唉,你跟麗卡至今都勢不兩立,如果不是我孩子氣的復讎,你們現在應該是最好的朋友吧。也許你可以藉此機會跟麗卡在我的葬禮上和解。如果我不在了,你確實還需要一個人,向她訴說關於提娜和弗蘭克以及他們對孩子的教育觀之類的閑話。
當處|女座把「自殺」作為解決一個問題的最好方式時,他們的生活一定早已一團糟了。我想說明的是,我們並非輕易言敗的一類。
親愛的露露:
我總共和二十四個男人有過交往。如果人們認為我在「調情熱線」上認識了數以百計的男人,而且至少和幾十個曾經有過電話聯繫的話,那可真笑死我了。那些四十歲以下的未婚男性白領,對二十五歲以上的非金髮而且罩杯為A的女性感興趣的真的不超過二十四個,而且他們甚至不能正確地用德語表達。
平靜下來之後,我停止了哭泣,我在考慮下一步我到底該怎麼做——典型的處|女座。首先我在網上搜索「自殺意念」這一詞條,並將自己診斷為抑鬱症。
「您還需要什麼?」女招待問道。我這才發現原來我的雙手依然無助地高高舉在空中。
「三十一併不是我的年齡,」他低聲說道,「你明白嗎?我指的是什麼?」
「真是的,我覺得您這樣真不好。」我說,在我生氣地掛掉電話之前,「您先讓我對保羅·麥卡特尼垂涎欲滴,現在又想拿這麼便宜的東西搪塞我。我怎麼能讓一輛車幫我做家務?而且還是一輛敞篷車!我又是一個對穿堂風如此敏感的人!您不要再打電話過來了!就這麼著吧!」
還記得你上四年級時的一個清晨嗎?你從夢中醒來,頭髮卻變成了巴特·辛普森的樣式。這麼多年來你一直認為是麗卡把你的頭髮齊刷刷剪掉的,不是嗎?而麗卡到現在都認定自己有夜遊症。其實不是她,而是我,老天做證。我想看到你在班級合影上的恐怖形象。我的目的達到了。其實你罪有應得,你明白自己對拉爾夫——我的巧克力復活節兔子——所做的事情,那傷透了我的心。雖然我的復讎計劃在幾周后才實施,但我的仇恨在此期間並未消減。看來你們已經把這件事完全忘掉了,否則,我多多少少會受到懷疑。從這件事可以想見,這個家庭里的每個成員對我的感受是如何漠視啊!九*九*藏*書
那些像我一樣善於分析的人,總是試圖把問題的解決方式直接擺到桌面上,這真夠可怕的,更何況根本於事無補。現在,通過互聯網上的資料,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樂觀思考」絕對不是那些患有神經性抑鬱症的人的保留節目了。
「你懷孕了!」我嚷道。
查莉在接到這種電話時總是立刻掛斷,如果她在等另一個電話,在掛斷之前還會罵些很難聽的話:「去找個新的工作吧,你這個窮鬼!」或者「操你直到膝蓋里!」查莉很沒有禮貌。
1.感情生活;
但是我那個貪吃的姐姐露露在吃完她所有的甜點之後,盯上了我的拉爾夫。
後來,母親完全失去了耐心。「就為了個巧克力兔子而大吵大鬧,你不害臊嗎?非洲的孩子們沒有東西吃,他們根本不知道巧克力的味道。你現在要是還不停止哭鬧,也把你關起來。」
他身上的優點不知何時已在我的眼中消失殆盡,我不再愛他了。當我和烏爾里希分手后,整個居室再次只屬於我一個人時,我用了數周的時間來放鬆自己。我和烏爾里希甚至能做到以朋友的身份繼續交往。和他見面再次變得美好,再沒有吵鬧聲和亂飛的投擲物。我差不多又重新愛上他了,但他已經開始與我最老最好的朋友查莉戀愛並搬到她那裡住了。
「你過於一意孤行,」烏爾里希經常這樣說我,「問題出在你自己身上:你尋找的男人根本就不存在。」
「什麼?真的嗎?」我興奮而有禮貌地打斷那位女士或先生的話,「是哪一個呢?保羅·麥卡特尼,或者林戈·斯塔爾?漂不漂亮倒是另外一回事,不過無所謂啦!我能擁有他多久?還有,您的意思是,他也做家務嗎?」
深深的失望感可以說就是一個具有說服力的理由。我們可以這樣設想:「衷心祝賀您,塔勒女士,您中獎了!您有機會得到一輛漂亮的甲殼蟲,塔勒女士,您——」
我誠摯地祝願你能擁有一個美麗的人生——如果一個神經性抑鬱症患者真的相信存在美麗人生的話。
在此期間,幾乎我所有的姐姐、表兄表弟、表姐表妹和朋友都已成家,甚至包括克勞斯·考勒和布里特·艾姆克。當我從咖啡屋的後門逃走時,他們正忙著生孩子、蓋房子和種植蘋果樹。提娜和弗蘭克、麗卡和克勞迪烏思、卡洛琳娜和貝爾特、瑪爾塔和馬里烏斯、查莉和烏爾里希、弗爾克和黑拉、奧立和米亞、露露和帕特里克——看上去,都是幸福的一對。
我從未有過在三十歲依然單身的想法。我的計劃實際上與之截然相反:最遲二十八歲與我的白馬王子成婚,二十九歲時第一個孩子出世,並且至少要種一棵蘋果樹。
關於這個主題的網站有很多,而患有抑鬱症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其實我並不孤單。我們抑鬱症患者為某一經濟領域的發展奠定了一個有益的基礎。
「現在你該停止哭鬧了吧,」母親對我說,「好了,沒事了。」
露露的兩個硬幣和她的禁閉並不能放逐我悵然失落的情緒。我作為受害者而非施暴者,在母親那裡偏偏得到了不公的待遇。
然後又平靜地度過了一年。
只要一個人堅持把一切後果歸結于官能綜合征,那麼他就絲毫不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了。但是我還沒到這一步,我依然死死堅持與之相反的策略:規則性和系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