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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吸血鬼懼怕大蒜,也是影視作品的憑空捏造,還是真有這麼回事?」拉克里茨插話說。
再及:附上因時間關係尚未定稿的《勒亞黑暗世界之路》作為訣別紀念。洛妮娜的親生妹妹勒亞身患白血病,這當然是來自醫生的診斷。但據洛妮娜所知,勒亞曾被一個叛逆者咬過,她的血液被惡性毒物所污染。只有勒亞的血和她在另一個世界的稱得上心靈至交的哥哥能挽救她的生命。法力無邊而又憤世嫉俗的格利高——哈,你自己讀好了,它絕對色情!
「這個阿德里安哪。他還嫩著呢,耳朵後面的綠毛還沒褪凈呢。勞羅思把他安插在我們這裏,作為所謂的結構重組的負責人。他做出很酷的樣子,但他根本不能勝任。他為了啃我們這些老骨頭把牙齒都硌掉了。我們打個賭,到不了本季度末他就得離開這裏,雖然他和我們的規劃主任睡過覺。」
我想,香檳酒的作用對我的腿最為明顯。可惡的是在這個狹小的辦公室里根本沒有其他椅子。我小心地將後背倚在書架上。是的,好多了。現在我只需要把自己打了結的舌頭解開。
當我盯著垃圾桶時,我在想,那個阿德里安對我到底怎麼看。我剛才的舉止稱不上得體或有教養。這次我終於遇到了一位相貌英俊的男人,而我喝得爛醉,如同一隻蠑螈。
「為什麼還要去?」我問,「我不是都知道了嗎?」
「吸血鬼女郎。」我悄聲說道。果真如此:她也能夠在日光下活動,而不會被湮滅或融化。
「什麼?」阿德里安問。
「我想,我有些不勝酒力,」我說,「我頭很暈。」
「那我就等著拜讀您的大作了。」阿德里安說,「非常高興認識您。」
說到哪裡了?哦,說到您,不,是你。如果我認為你性感,那肯定是真的,因為我對男性非常挑剔,這個你可以向別人求證。你究竟有沒有戴有色的隱形眼鏡?
「這是我們的新主編,格利高·阿德里安;阿德里安先生,這是我們的一位老作者歌莉·塔勒。」拉克里茨一邊介紹,一邊關上了門。
「我也很高興,」我胡亂說道,「我是……」我再次感到吃驚,因為我忘記了我想說什麼。
「當然不是所有被吸血鬼咬過的人都會變成吸血鬼,」阿德里安還在繼續,「變種吸血鬼是一種十分複雜的生物。此外,他們從來不睡在棺材里,那純粹是影視作品的憑空捏造。」
「我永遠不會寫這種垃圾!」我說,「我現在就進去告訴他,他應該馬上去烙一張大蒜雞蛋餅護身,否則我親自去咬他的頸部。」這個念頭一下子打亂了我的思路,所以我語無倫次地繼續說,「然後,呃,我回家……」
「那就好!就算您已經在這裏工作了一百年,也不意味著您在下一個一百年裡不會被解僱。希望您轉告給您那些裝死的、逃避工作的同事。」她說完,轉動著她那黑色吸血鬼高跟鞋的鞋跟關上了房門,沒有打招呼,和她進來時一樣。
「事情進行得還挺不錯,」拉克里茨說,「如果這個男孩有機會在人們面前講述關於吸血鬼的話題,他會感到非常快樂。他對這個很在行,他親自為『吸血鬼女郎洛妮娜』系列領航。」
太神了,我居然能如此流暢地說出如此複雜的句子。阿德里安似乎也驚詫於我的神采。
天哪,我喝醉了嗎?竟然兩次失態,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香檳把我搞得十分傷感。
「什麼?可是我對此一竅不通,」我說,「我一點都沒聽懂他說的九_九_藏_書那些地下世界和什麼變種狼人之類的東西。」
「我也是。」我說,但拉克里茨已經關上了身後的門。
啊,你這個綠眼睛,如果你不停止胡言亂語,我就把你打入中間世界里!
「是,那您倒是行動啊。我可以創作考利那系列或者什麼救護車破爛什麼的。」我說,「拜託!否則我會再次陷入抑鬱症的泥沼,對什麼都不能保證!我指的是神經性抑鬱症。您有時間可以在網上了解一下。」
「這些真是有趣極了。」拉克里茨說,「歌莉,我們走吧,我們不能打攪阿德里安先生太久。」
「吸血鬼女郎」根本沒注意到我。「我剛剛從人事部門得知,那個什麼布姆思女士一次就請了兩個月的病假,疑病患者,沒病裝病,」她說,「那您,呃,那個什麼克爾欣女士,就負責那個什麼系列吧。」
這間曾經的儲藏室非常小,周圍歪歪斜斜地放滿了書架。中間有一張寫字檯,看上去已經很陳舊,在它後面臨窗而坐的,就是新主編了。
「世界末日的感覺,大概就是這樣吧,」我想,「似乎腳底的一塊地板突然被抽走了,那最後的依靠……」
「克里茨。」拉克里茨糾正說,「沒有,這些是我的花瓶。」
「我當然有工作!」我喊道,身子也隨之劇烈晃動,身後幾本書從書架上掉下來,「我是作家!」
我本來還有好幾個要點想在這裏陳述,但是本周我的時間被安排得滿滿的:另外幾封絕筆信必須要完成,還要去理髮店。故此雖然匆忙,但不乏誠意。
「啊,」我說。我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哎呀,險些摔倒!「我一般白天不喝酒。一般我,一、一般我可以更好地表達,我該回家了。」
「怎麼,您沒有工作?」阿德里安問,他好像根本就沒在聽拉克里茨說話。
對不起,從我的本意來說,我不會動手去寫如此低劣、空洞的小說。我想,你也不會認為有人會去買。就算偏好刀術的人也希望閱讀一些充滿真情和至愛的東西,不是嗎?一位技藝超群的女英雄只有同時具有某種弱點時——除了烹調方面——才會是有趣的。否則,何來懸念?
「您當然可以,」拉克里茨說,「您只需要在素材上稍稍下點功夫就行了。」
「並且是我們這裏最好的作者之一,」拉克里茨說,「甚至是最最好的。」
有人沒敲門就走了進來。
「什麼是麵包工作?」我問。他是在告訴我勞羅思出版的小說只是給那些專業麵包師讀的?有可能的,我就看過幾部。
「如果您現在還要繼續寫下去,毫無疑問是不會得到任何回報的,因為諾利那系列已經不存在了。」
「咳咳。」拉克里茨清了清嗓子。她能將輕咳變成一種絕妙的嘲弄。
「瞎說,」拉克里茨說,「您只是喝多了。怪我!我應該知道年輕人的承受力有限。」在她辦公室里她推給我一把椅子,開始將一些帶有蝙蝠和令人作嘔的鬼臉封面的小冊子往一隻麻黃袋子里裝。我望著它們,雙腿綿軟,思忖我會不會嘔吐。如果會的話,那就壞了——垃圾桶是金屬的,上面有很多小孔。
是一個黑髮女人,一身黑色裝束,有一張異常蒼白的臉。
「我明白,」阿德里安說,「因為這次變動和您有直接的關係。」
他叫格利高,這真是一個巧合。《勒亞之路》中那個匿名的骨髓捐助者就被我命名為格利高。
「要是……」阿德里安說。
「不是捏造,」阿德里安說,「但要藉助護身九_九_藏_書符的魔力才能奏效。」
現在我只想回家,只想靜靜地上網查詢最好的自殺方式,一種不見血的方式。
「關於一個身懷亞洲搏擊功夫,生活在地下世界的吸血鬼的色情故事?」我問,「我是肯定不……」
「麵包工作就是用來買麵包而得以生存的工作。」拉克里茨說,「和業餘寫手相比,曙光出版社更喜歡用專業寫手,但這可不一定值得你付出終生。」拉克里茨嘆道。
「勞羅思告誡他們的業餘寫手,找人一定要慎重,要找就找肯替你付房租的人,」拉克里茨說,「我們曙光在這一點上真是疏忽了。」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那《勒亞之路》怎麼辦?」我問。
又及:我剛才做了一個有名的鉛筆測試。你知道,掛在雙乳下面的鉛筆越多,就說明需要用的硅酮越少。這對你來說也許無所謂,但是我,哪怕是一支扁扁的鉛筆都懸不住。
我搖搖頭。「對我這樣一個患有神經性抑鬱症的人來說,這是不可能的事,即使存在什麼食素的吸血鬼。」
「先別急,」拉克里茨說,「首先,這確實是一個解決你經濟問題的契機。我們必須接受他們的條件,如果這與工作有關。該規則並不適用於私人生活,但是目前只有在您另有高就的情況下,才可以推掉這個職位。所以,您會去寫吸血鬼小說的。」
阿德里安沉默地注視了我一會兒,然後問道:「您結婚了嗎?或者有一個穩定的生活伴侶?」
我搖頭。「我將來恐怕要在橋下過夜了。」我語無倫次。
我最後一個與抑鬱症抗爭的壁壘倒塌了。我的工作,我生命中唯一一盞明亮的燈,熄滅了。如果我死了,也許人們會最終了解,一個人對痛苦的承受力是有一定限度的。
阿德里安先生
而蠑螈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人們用蠑螈形容醉酒的樣子?我迫不及待地想上網查一查。
是的,我知道其實我們之間用「你」稱呼對方並不合適,但在當前這種情勢下,我們大可忽略那些禮儀問題。更何況在你讀這封信時,我早就身處黑暗世界了。這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小玩笑,作為天主教徒,我應該升入天堂,因為除了自殺這一點,我實在沒有做過別的壞事。要不就是還有露露頭髮的事。其他那些都是無意的,或者是正當防衛。
是的,她幾乎摔倒,如果她不能坐下的話。
「這可真是前所未聞,」我說,「我們的諾利那被這個洛妮娜弄變形了,連名字的字母都被佔用了一部分。」
「它和色情有什麼關係,我一點都沒聽明白,」我說,「這可真是他媽……」
「我也是,」拉克里茨說,「這樣正好,」她看了看表,「我們現在可以到阿德里安先生那裡去了。」
「還有一種可能性,」我的話題又轉到橋上面去,「我不用住在橋下面,我可以搬回父母那裡。」我故意用後腦勺撞擊書架的木板,「或者到一個封閉的慈善機構。其實沒有什麼差別。」
「您什麼時候可以寫完一個草案?」
「我是基於調查研究的目的想弄個明白。」我低聲下氣地說。蠢貨,「海灘篷椅的頂蓋」,讓人笑掉大牙。
「只要我還活著。」我說。
「進來。」阿德里安說,語調里有些無可奈何的味道。
「真恐怖。」我說著抱緊雙臂放在胸前。
而我,此生已盡。
你的歌莉·塔勒九九藏書
「也許他是被虐狂吧,」我說,「她穿上像我脖子那麼細的緊身衣,罩杯依然是C——有些人能忍受一切。」
「克里茨。」拉克里茨說,「我早就猜到了,所以已經開始準備。請允許我就此介紹一下我們新『洛妮娜』系列的作者。這位是歌莉·塔勒,這位是瑪利亞娜·施耐德,曙光的規劃主任。」
他皺起眉,像是處於矛盾之中,不知是否要將他那溢於言表的不滿情緒發泄出來。最後還是禮貌佔了上風,他的嘴角露出一縷微笑,站起來向她伸出了手。
這個問題顯得有些冒失,但他的關注恰好迎合了她。她禁不住臉紅起來,垂下了眼帘。

他其實並不像拉克里茨形容得那麼年輕,大概有三十五歲。至於他耳朵後面的綠毛有沒有褪凈我沒看到,我看到的是他綠色的眼睛。他給我的印象首先是這雙綠色的眼睛。這種眼睛我只在我的小說里見到過。
「這個,」拉克里茨遞給我一塊薄荷糖,她自己也拿了一塊放進嘴裏,「我們不應該讓那個可憐的小男孩以為我們在借酒澆愁。」
格利高的握手很有力,他的手掌溫暖而乾燥。這種接觸給她的感覺很好,她希望自己的手停留的時間能再長一些,但是出於禮貌,她還是抽回了她的手。他是不是也同樣感受到這種磁石般的吸引呢?他的神色並沒有什麼特別。
要是我這樣做的話,我就會失去書架這個背部支撐物而有可能倒在桌子上。
「這真是一個愚蠢至極的女人,」拉克里茨說,這是她今天第一次如此盛怒,「真不明白,那個男孩到底看上她哪裡了。」
我不斷用手指捏自己的眼皮,以表示我認為這不可理喻。然而,他的語氣里沒有一絲一毫戲謔的味道。
「這裏根本就沒人知道得那麼清楚。」拉克里茨說。「吸血鬼是一種永生不老的超自然生物,他們有超凡的力量並以血液作為食物。」阿德里安認真解釋道,「他們獲取血液的方法有兩種:或者吸取儲藏在罐子里的血——他們大多數都擁有這樣一個大罐子;或者像我們熟知的那樣,通過嚙咬人類的頸部來吸取血液。」
「吸血鬼可以在兩個世界之間遊走,他們能在幾秒鐘之內從地球上的某處穿行到另外一個地方。」阿德里安繼續說,「人們把吸血鬼分為天生和變種兩類。和傳奇故事相反,有些吸血鬼並不害怕日光,雖然他們不喜歡見到光,但也絕對不會在陽光下化為灰燼。他們幾乎都精通亞洲的搏擊術,使用古代的兵器來統治自己的圈子。他們通曉讀心術,會玩弄權術,在一定程度上有一種神奇的潛能,這種潛能隨年齡的增長而增長。他們那眾所周知的犬牙只有在他們產生吸血慾望時才會生長,平時則與世間常人無異。他們的故事和那些精靈妖怪也有很多相似之處,人們區分它們的標準是:一個在有光的世界,另一個則處在黑暗世界。不管是吸血鬼還是狼人,他們本質上並不惡,即使其中有幾個例外。」他停下來,用期待的目光注視著我。
「可惜現在勞羅思這邊實在沒有什麼需求,」阿德里安說,「不過您可能知道,我們勞羅思正在策劃動作和恐怖小說。如果將來需要您把自己的才華轉用到這些領域,您會接受嗎?」
「拉克里茨女士,我認為您的冷嘲熱諷對目前的問題沒有任何意義,」阿德里安說,「我只是想儘力幫助塔勒女士。」
「吸血鬼女郎?」我重複道,「我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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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她一定會被評選為本年度最佳僱員。」我說。
首先是握手,我費了不少勁才使自己保持住平衡,他可真有力氣。
「對自由職業者來說,曙光出版社的重組當然是一件壞事,但是出版社可以幫助他們,也有一些變通之計。」他說。
「塔勒女士,很高興認識您。」他說。他的頭髮看起來像被他揪了整整一上午,他鬢角那深色的鬈髮已經開始變得稀疏,委實需要整理一下。需要一把梳子。我喜歡男人的這種「狂野的男子味道」。
可惜我們兩個人之間沒有發生什麼,因為:第一,我要死了;第二,你和那個施耐德有關係。不過這些你都清楚。我確實覺得你不夠聰明,在你尚未贏得新同事的尊敬之前,就已經失去了他們對你的尊敬,不是嗎?那個女人不適合你,她之所以能得到規劃主任之職,完全是因為她在新的領導班子那裡對舊的規劃主任施了詭計。更駭人聽聞的是,她多年來一直和舊的規劃主任保持著男女關係。還有,她的胸是硅酮做的,這你一定注意到了。這些都來自第一手資料,但是我不能告訴你來源,否則你說不定猜到拉克里茨身上而將她辭退。
他那雙在黑黑的、長長的睫毛下面的眼睛有著墨玉一般的顏色。他深邃的目光莫名地將她俘虜。為什麼,她的心在輕輕震顫?
「哦!規劃主任。」我說,懷著極大的興趣向她伸出手。這也是和阿德里安頗為相配的一類女人,就差了幾顆尖尖的犬牙。「認識您太好了。也許您知道什麼是蠑螈?」
「啊,是呀,經您這一提醒,還真是這麼回事,」拉克里茨說,「稱得上是一個令人恐怖的巧合。」她把那隻裝滿小冊子的麻黃袋子遞給我,「我看作為調研材料這些已經夠了。給那個綠眼睛男孩露一手!寫一部吸血鬼小說,一部出色的。吃一片阿司匹林。我明天給您打電話。」
「這其實不是辦公室,」拉克里茨幸災樂禍地說,「它本來是一間貯藏室。這個可憐的男孩至今都沒有一間像樣的辦公室,更談不上受到支持了!他天生就不是當領導的料。」她敲了敲門,同時扳動了門的把手。
「什麼?」我的怒火漸漸升起。
「吸血鬼女郎」又轉向拉克里茨。「呃,什麼克爾欣女士,您可千萬不能也產生休病假的想法啊,否則後果自負。什麼,這是香檳酒瓶子嗎?您該不會在上班時間在這裏開酒吧吧,呃,什麼布姆思女士?」
「那好極了!我們有一個全新的『吸血鬼女郎』系列,將於六月開始出版,我提議,您儘快給我們一個結構草案。」
「我覺得是一種鳥。」規劃主任說,她匆匆握了一下我的手就放開了。雖然她白得出奇的臉上沒有一點皺紋,但我猜測她已經四十歲了。那個阿德里安還喜歡老女人,有意思,有意思。「或者是海灘篷椅的頂蓋。這裡在搞什麼:在工作時間作『誰是百萬富翁』的秀?」
「什麼?」拉克里茨問。我的思緒又回到現實中。
「啊哈,」我說,「那麼,您現在對我描述的這些全是赤|裸裸的事實,對嗎?」
「夠了,」我說,這一切真令人惱火,「什麼護身符,有病!」
在我開始罵您——不,是你——之前,我想告訴你,你確實是一位絕對英俊而且非常性感的男人。我這樣說,不光是在我們互相介紹時我醉酒的情況下,而且到現在,在我又喝得差不多的時候,我還這麼認為。是這樣,在我用酒精吞食那些安眠藥之前,我必須訓練一下自己的酒量。自殺嘛,要在方方面面做好準備。https://read•99csw.com
此刻,阿德里安看著我,好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似的。我知道我是在胡說八道,可我是如此絕望。
「其實我們並沒有義務這樣做,因為自由職業者一直有風險。」阿德里安揚起眉毛說道,「勞羅思就總是告誡我們的作者,千萬不能放棄自己的麵包工作。」
「還沒有,您呢?」
現在來談一下《洛妮娜——黑暗中的獵人》。你還是忘了你那善意而低俗的稿約吧。如果你能費心讀一部我的小說,你就會知道,我的作品和那些吸血鬼垃圾簡直有天淵之別。說實在的,我還沒有讀過比這個更為低劣的小說。光是那錯誤百出的語言就足以把一枚火箭臭到天上去。為什麼這位愚蠢的金百利非要在月圓之夜取道公園這條捷徑,而她的朋友一個月前剛剛在這裏被一個叛逆者吸幹了血?還有這句話:「她的胸部氣喘吁吁地起起伏伏。」沒病吧?我多麼希望叛逆者能夠為金百利無意義的存在畫上一個句號,但是沒有,才剛有了點生趣,卻憑空從中間世界跳出來個神經兮兮的洛妮娜,把一切都搞砸了,真是敗興。為什麼洛妮娜和她那些嗜血的朋友只靠意念的單純力量就能夠永遠出入中間世界之門,還可以完成從秘魯到巴黎的穿梭?而當幾個軍隊的叛逃者手持餵過毒的尖刀跳出來,憑藉他們那點蹩腳的功夫向洛妮娜他們挑戰的時候,他們的力量就不靈驗了呢?另外,我一直在尋找其中的色情部分,但終是徒勞,是不是應該讓金百利的胸來填補一下這個空白?
「哎,是的,」阿德里安的臉紅了一下,「這是我們為『吸血鬼女郎』系列所做的最基本的背景資料考察。吸血鬼題材絕對受歡迎,它集恐怖、靈異和色情為一體,是的,這正是讀者想要的。」
親愛的格利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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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可憐的小男孩?」
可憐的男孩阿德里安的辦公室只隔了兩道門。我的手臂不斷左左右右來回碰在走廊的牆上,但我終於安然無恙地來到門前。
「是的,但他初來乍到,我們不想讓他覺得我們消減了他的工作,尤其是那些棘手的工作。我想看看他剝奪了你的基本生存權利以後,將如何為此事推脫。」
我盯著它看了好一會兒。
我有一種將手伸到桌子那頭揪住他領口的衝動,我在拚命克制自己。
阿德里安也同樣注視著我。「我這樣問,是因為……在這段,呃,過渡期,如果有人為您付房租,那將會對您很有幫助的。」
我迷惑地看著他。
「都是假的,」拉克里茨說,「她胸部填滿硅酮,額頭是用波托克斯製作的,還有戴著牙套的滿口牙齒。但是我們還不能太和她過不去。」她遞給我一本小冊子,「《洛妮娜——一個吸血鬼女郎的奇遇》,請過目。我們兩個人暗淡的將來就靠它了。」
「下周五以前不會,」拉克里茨又打斷我,並用肘部把我推到走廊里,「塔勒女士是專家,她對新題材會很快上手的。」
「這些新聞讓歌莉非常震驚,」拉克里茨說,「一直以來,諾利那的『帕克診所醫生奧爾森』系列都是由她執筆。」
「您知道的,」我不耐煩地說,「多年來我一直對『藝術家社會儲金』隱瞞我的收入,只為了省幾個錢。就現在的形勢來看,我也許只能得到一百五十歐元的失業救濟金。這樣就只有住在天橋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