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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我說。
「那就別告訴我。」那個晚上我本來想說一句經典一點的台詞,例如「你還上來喝杯咖啡嗎」,但是我說了「哦,太好了,我為你感到高興」以及「我們當然還可以做朋友」。原話我記不清了。那委實是一段可怕的日子。
「好,好。他到底躲在哪裡呢?」奧立問,「我來猜猜:他的一個孩子出麻疹了,對嗎?他們老是這一套,這些已婚的渾蛋。」
「你再考慮一下這個計劃有多棒,」奧立叫道,「她甚至不能大吵大鬧,否則就暴露了她的背叛。你倒是想象一下:你背叛了自己的丈夫,第二天清早卻發現原來他也背叛了你,在相同的夜晚,同一個賓館。」
儘管如此,我依然相信愛,老姨媽胡爾達,我對此深信不疑。
但是時代不同了,老姨媽胡爾達,現在人們面臨的不是在無所不有或一無所有、金錢或愛情、孩子或私生子、肌肉或大腦、冒險或規矩之間進行選擇,而是只允許在克勞斯·考勒或「棒槌硬噹噹31」之間進行選擇,也就是說,只允許在糞坑或糞池、地獄或煉獄之間進行選擇,而沒有人會替另一個付房租。
「哈哈!」我笑道。
「哦,是的,也許不直接地。」奧立說著將酒一飲而盡。
「你把這塊巧克力壓扁了。」奧立說。
「因為我們過去確實差一點就發生什麼了,」奧立說,「我和你。」
鏡子里的我搖了搖頭。這就對了。那現在就開始吧。
這可不在我計劃內,所以我依舊伸著舌頭坐在椅子上,希望也許這個敲門聲來自隔壁。可惜不是。又開始了,而且這一次更加劇烈,更加持久。
「什麼?」奧立坐起來,「真的嗎?」
你是所有老姨媽中我最喜歡的一位。說實話,你也是唯一能把我和其他人分開對待的一位。也許這是因為你沒有選那種白色鬈髮的髮型,而且年過八十還一直在使用唇彩和睫毛膏;是因為你臉上有很多笑紋,而且用金煙嘴抽小雪茄;是因為你更喜歡簡潔明確的談話而不是沒完沒了地為自己的病痛訴苦;是因為你把姨父古斯塔夫和表弟哈里著實戲弄過一番;也許還因為你身邊沒有一位什麼老姨父,會利用每次機會拍所有五十歲以下女人的屁股。
「你到最後會像胡爾達那樣」是這個家族裡常被引用的一句名言,我敢肯定我起碼聽過一千遍。當我因為將一年級的剛吃過金槍魚麵包而想要吻我的克萊門斯·迪特里克推到蕁麻草里時,當然還有,當我不和克勞斯·考勒……無所謂,反正在我三十歲以後,我幾乎天天都能聽到這句話:「你到最後會像胡爾達那樣。」
她宛若一朵無人採摘的初開的玫瑰,其芬芳無人欣賞。在夜裡她就要凋謝,花瓣將隨風而去。
「關燈,小精怪。」我說。「好吧,我也馬上上床,」奧立說,「就只喝最後一杯伏特加,好讓自己不對你產生非分之想。」我還想說點什麼,但我已經睡著了。
我站起身來。我必須要把這傢伙打發走,否則他會整夜站在那裡又敲又喊。
「沒有那麼深奧!明天早上米亞和她的老傢伙去餐廳吃早點,而我們已經坐在那裡了,手牽手,非常相愛的樣子。我用我的果醬麵包喂你吃。米亞看到這些,就會知道這種感覺。」
「哈哈,我差一點就上https://read.99csw.com當了。」他說,又把自己摔回床上,「但是,那車會塞成什麼樣子呢?在現在這個時間?聽我說,你不要難為情,歌莉寶貝。我們之間會發生一些最美好的事,他會被代替,從而受到一次狠狠的打擊。」
「我也想揍你一頓。」我說,但奧立聽不見這些。
「以此作為理由根本就行不通……」我中斷了這個話題,「米亞不喜歡我——真的?為什麼?」
「歌莉,開門,歌莉!」
「這是——十足的胡鬧,」我說,「非常孩子氣!看啊,米亞,你能做的,我早就能做到了,活該。看來,我無論如何不會因此而受益。」
回到房間的第一件事就是脫掉鞋,然後把自己扔在床上。我確實有些不知所措了。
「這是典型的你,」奧立脫掉鞋並給了我情意綿綿的一瞥,「你認為這不道德。你想制止我做不道德的事,你很可愛,是一個正派的人,和米亞正好相反。你是一個真正的寶貝。我真想揍那個喬一頓。」
「你那時其實不一定非要和她重新開始。」我略為慍怒地說。我還清晰地記得那個夜晚奧立告訴我他和米亞又在一起了的情形。我當時並沒有多說什麼,因為我已經預見了故事的最後結局。
「你可完全是從自己的角度考慮。」我說。
「開始!」我說,「不要再忸怩了,我們已經都考慮過了。沒有別的出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情況只會更糟。」
「當然,當然,這取決於我!我也沒想到我老婆為了那樣一個醜陋的男人而欺騙我。我的意思是,看著我,我的樣子確實不錯,」奧立說,「我是——用最謙虛的話說——周圍最英俊的男人,而且還是牙醫。我這樣的人是不應該被欺騙的。」
我無助地看著奧立笨拙地脫掉衣服。他把衣服放在椅子上,並吹著口哨一|絲|不|掛地轉向我問道:「能用一下你的牙膏嗎?」「在化妝桌上。」我說,把目光投向別處,「哎呀,你碰我的牙刷了?」
「當然有,對面,」我說,「不過一瓶零點二升的可樂要七點二歐元。」
「我也是,」奧立說,「啊,天哪!」
「失業、未婚、流離失所、無子。」我說,「如果他們讀了我寫的信,那我連朋友都將失去。已經回不去了。孤獨、神經性抑鬱症、年老而滿臉皺紋——你難道想這樣活下去?」
藥片一號:放在舌尖上,吞咽,喝水,完畢。藥片二號:放在舌尖上……
這說的就是我。
我踢掉鞋子,拉開裙子的拉鏈,躺著把這件漂亮的衣服脫下來。「請你幫我把它搭在椅子上好嗎?」我說,吃力地讓自己睜著眼睛,「它花了我四百歐元。」
「但是喬根本不會知道。」我說。
「當然,你做給那個喬看,」奧立說,「你不明白?如果你就這樣坐等,可真遂了他的心愿。可是如果他看見你和一個開保時捷的英俊牙醫……」
「怎麼這麼長時間?」奧立說著走進房門,「你剛才沒穿衣服?」
「可能不會直接知道,」奧立搔著頭說,「但從間接途徑肯定能。因果報應!沒有偶然的巧合!我們按照王子—王子規則,你不明白嗎?」
「親愛的奧立,如果你真的清醒,就應該打個車回家。」我說,又打了個哈欠。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十分沉重,但是是一種舒服的沉重,數周以來扼頸般的危機感已蕩然無存。
就是。
「除了喬。」我說。
現在我是不是應該鼓起勇氣,在奧立還沒從read•99csw•com衛生間出來之前,收拾好東西逃走呢?把藥品扔在手袋裡,穿上鞋,乘電梯奔出去?我可以坐計程車到另外一個賓館,在那裡完全不受打擾地……
我扯過被子蓋上。天哪,這張床舒服極了。枕頭散發著洗過的清新的香氣,而我何時又曾睡在熨過的床單上?
「當然了,拜託!」奧立用信賴的眼光望著我,「難道不允許我此生自私一次嗎?知道嗎,這是唯一一次機會——我們不能若無其事地隨它去。米亞不會對你做什麼,就算有個殺手,也是她雇來殺我的。你只要把我們兩個當成情侶那樣來行事就好了。」
因此我不想再繼續生活下去。因此我患了神經性抑鬱症卻不願服用任何藥物,因為它們會使我的頭髮脫落。
迄今為止,我一直認定周圍的人沒有誰比我過得更糟,可是我必須承認奧立是其中比較可憐的一個。無意間得知自己的太太是個騙子,而且還是個愛情騙子,他一定很不好受。
但是奧立對此絲毫沒有察覺。他撲通一聲讓自己重重地摔在了雙人床上。「我剛才在下面想出了個好主意,」他說,「當我為了你的喬向門廊處張望時,突然冒出一個絕妙的主意,一個獨一無二、舉世罕見的主意。」
「別擔心,我用手刷,小精怪。」奧立邊說邊搖搖晃晃地走進衛生間。他還沒關上門,我就來精神了,我深吸一口氣,將所有剩下的精力集中在一起,趴在地板上收集藥片,把它們放在床頭櫃的抽屜里,而抽屜旁邊正好擺著一本《聖經》。然後我開始數數。三十一片——我吃掉兩片,還有兩片到哪裡去了?衣櫃邊又找到一片,而另一片不見了,隨便吧,我找得已經夠賣力了。我咒罵自己的疏忽。這些藥片是我最寶貴的財富,是載我到達彼岸世界的車票。可惜我不能在轉瞬之間將它們全部吃掉。如果奧立對我的異常有所察覺,他們就會給我洗胃,再把我送到一個精神病學家那裡。
「但是我太累了,累得連自己都管不好自己。」我邊說邊向後倒去,「粉紅色的藥力作用比較快。」
「對,」奧立說,「無論如何她是那麼講的,但她根本就沒有。」他對著額頭上的頭髮吹氣,「其實我很高興,因為我一點都不確定這個孩子是我的。其間由於米亞又短暫地愛上了別人,所以我們就分手了。這就是她,米亞。一切都不長久。我把鞋脫了,行嗎?」
反常的是,在這一刻,我左邊的一顆臼齒開始抽痛。不,不,這不應該,它是奧立去年才補的。抽痛又停止了,真是的。
「為什麼?我知道喬沒來,我一直盯著門廊。你是一個人!開門讓我進來,人家都已經很怪異地瞧著我了。」顯然有些人走在過道上。「晚上好,」奧立對他們說,「別擔心,我不總是這樣,但是今天我老婆騙了我,我喝醉了。沒什麼了不起的,我知道這樣不好,可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也許你們知道?您別用那麼愚蠢的眼光盯著我。順便提一下,上面右邊第三顆是齲齒,我從這裏就看到了。」
「他沒有孩子。」我一邊說,一邊悄悄用腳把散落在桌子腿後面的藥片弄到一起。奧立完全沒有發現,他的感官很顯然僅限制在一個範圍之內。「而且他尚未結婚。隨時都會出現。」
「拜託,拜託,歌莉,幫我一次吧,」奧立給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我將終身免費為你護理牙齒,只用最好的陶瓷九_九_藏_書來給你鑲牙。對了,你有一口保養極好的牙,小精怪,我以前告訴過你嗎?」
奧立接過裙子,坐在後面的圓椅上吹口哨。「聽我說,歌莉,如果你準備繼續脫的話,我就不能保證什麼了。」他說。
我是歌莉,你外甥女多洛提亞最小的女兒,如你所知,是唯一一個非金髮的女孩,也是對邁森瓷器負有責任的一個。
「知道嗎?我現在去沖個澡,然後我們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偎依在一起,再聊聊你是個多麼好的人。」他邊說邊開始解領帶,「笨吧,我沒有帶牙刷。我當然不能什麼都考慮到,對吧?」
「走開,奧立。」我口乾舌燥地說,但是奧立聽不見。他敲得更加瘋狂。
「你才喝了兩杯香檳,」奧立說,「你是我們倆之間比較清醒的一個,要是我有什麼不安分的想法,你就打我的手,我把自己交給你了。」
我漸漸開始憤怒。我把舌頭縮回去,咽下藥片,卻忘了喝水。
「伏特加很好,」奧立接過來喝了一大口,「所有賬單都由我付。現在注意了,所謂因果報應,絕對不能看成是巧合事件,這裏發生的一切就是『因果報應』。所以我想出來這麼一個計劃:在米亞和她的情人以及喬和他的妻子都忙著的時候,我們兩個,你和我,我們也共度春宵,在這個賓館房間里。你覺得如何?這是不是很好?」
「是的,做最後一次檢查的時候,」我說,「還有,別總叫我小精怪。」
「抱歉,小精怪,」奧立說,「因為我喝醉了,所以才這樣叫你,我其實一直都想如此稱呼你。哎呀,抓緊了,甜心!」
「當然,因為——啊,那是個複雜的故事。」
「以便你可以在這裏睡上一覺醒醒酒?」我問,順手把藥片放進床頭櫃的抽屜里,然後開始彎腰撿其他藥片。
「不行,」我說,「快走!」
「歌莉!是我,奧立!」奧立在門外叫道,「我知道你在裏面。快把門打開,否則他們會因為喧擾罪把我帶走。歌莉!我有話跟你說。歌莉!」
當我還在沉思,而尚未得出一個結論時,奧立已經悠然地走出衛生間,腰裡裹著一條毛巾。
「只剩下胸罩了,」我說著就閉上了眼睛,「否則我透不過氣來。」
奧立竊笑道:「她認為你對我有意思。太奇怪了,不是嗎?反正所有的女人都對我有意思。」
「因為——哦!可能米亞懷孕了?」我得出的這個結論頗具洞察力。
「要的,要的,」奧立說,「我必須要宣洩。你知道為什麼我們那麼急著結婚,嗯?」
「什麼?嗨,你不會現在就睡了吧?夜還很長,現在才九點半。我們的聚會呢?」
「我又不喝可樂,」奧立說,他轉過身,直接從床上伸向迷你吧,根本就不用起來,「我想要威士忌。我已經喝習慣了,多貴都無所謂。我很富有,我是個富有的男人,是的,一個英俊的、富有的男人!也許這正是那個紅髮女人和我結婚的原因。」他打開冰箱,「沒有威士忌。只有紅酒和香檳。還有啤酒。呸,我要叫房間服務員。這是他們最起碼要提供的。電話在哪兒?」
「奧立,對你而言,這的確是一次可怕的震撼,我也很喜歡和你聊天……下次吧,而現在……」
「這裏沒有歌莉,這裏住的是尤申卡。走開,不然我叫警察了。」我衝著門說道。
「謝天謝地,你在,歌莉。」奧立說著走到門的另一邊,「開門,快!我有很要緊的事想跟你說。九-九-藏-書
我試圖再次睜開眼睛,但只是徒勞。「我現在睡一會兒,」我說,「我希望在這段時間你能正經一點,明白嗎?」
「啊,這樣洗個澡幾乎使我重新清醒起來。」
鏡子里的我依然是那種疑惑的目光。
「好吧,這對你來說的確是一個不光彩的角色。不過,知道嗎?反正米亞也不喜歡你,你根本就損失不了什麼。」
「不直接?」
「你說,這個豪華間里怎麼就沒有個迷你吧?」
「你倒是先聽一下我絕妙的計劃,之後你馬上就會好受多了。你相信因果報應嗎?」
「對,可是是差一點,」我說,這個我沒有忘記,「然後米亞又重新出現了。」
「我倒還沒有清醒到這一步,」奧立說,「我猜我現在血液中的酒精含量已漸漸接近二了。即便如此,我依然覺得我的主意很高明。米亞會被驚呆,而這對你的喬也是一個教訓。」
「請不要。」
致以衷心的祝福。
「可是奧立,你這個笨蛋,現在要把喬從這件事里撇清。你難道不明白他對此一無所知?而米亞可能因此而僱用殺手把我殺死在一個角落裡,這個你根本就沒想過,對嗎?況且我根本就不願意。」
「奧立!我特別希望一個人待著。」我打著哈欠說。難道那些安眠藥已經起作用了?
「為你的健康,乾杯。」我對鏡子里的我說。我的鏡像頗為疑惑地注視著我。
「不是,比這個好多了。」奧立說,「我在考慮我們三個人如何能劫一架飛機。你到底在做什麼?你的隱形眼鏡掉了嗎?等等,我幫你。」
「我理解,」我說,「你想激起米亞的妒火。但是我已經說過,我覺得這很孩子氣,太過分。我不會陪你玩的。」
我的膝蓋忽然顫動起來。並非不適的顫動,而是放鬆的那種。我倚在床上。
我把伏特加一下子灌進喉嚨後部,正如我練習時的樣子。咕嚕嚕,恐怖。現在輪到藥片了。我打算先從粉紅色的藥片開始,然後是淺藍色,最後吃完有灰白色斑點的那種。其間不時喝上幾口水和一小杯伏特加。
我搖搖頭說:「我還是希望你離開。我累了。」事實也正是如此。我累得要命。該死的藥片,不該這麼快就起作用的。
我點點頭。想再補充一句「他扎著一條黑皮帶」,也許奧立就會放棄。誰知他卻轉移了話題。
你的歌莉
「不是,我只是剛剛……」天哪!那些藥片!我從奧立身邊直奔桌子衝過去,一個跳躍把它們握在手裡,幾乎有一半掉在地上。
你為何終身未婚,老姨媽胡爾達?
「我這裡有伏特加。」我說,把我昂貴的伏特加倒在他杯子里。
「不是,絕對不是。」我生氣地說。是的,我曾經喜歡過奧立,但從未表露出來。「米亞怎麼會得出這個結論?」
當他恢復單身之後,會有成打的女人排起長隊,期望投入這位相貌英俊的金髮牙醫的懷抱。而又有誰會為我排隊呢?
你也許知道,我母親和她的姐妹們及表兄弟姐妹們一樣,都指望得到你的遺產,所以她們一再禁止我們在度假時給你寄明信片,不讓你得到聖誕節期間多餘的手工製品,並且對你為我們生日寄來的褲|襪每次都要熱情洋溢地致以謝意。我們只允許給你留下好印象,所以我也從來不被允許透露給你我的職業。但是你知道嗎,我為我的職業感到自豪。我甚至沒有一間「小小的寫作室」。我創作|愛情小說。我的家庭成員中沒有任何人讀過其中的一部,他們所有的人只讀卡夫卡和托馬斯·曼——如果你相信的話。不過,我想可能你會對我的這些讀物感興趣。其中,《索菲亞的初吻》和《兒科護士安吉拉》有大字體的特別版,你幾乎可以不用戴眼鏡。read.99csw.com
「不是!不是!」我大叫著,並將撿起來的藥片又扔到地上,「我根本就沒有隱形眼鏡,我在撿——呃,麵包渣……」
「你沒必要總在自己身上找錯誤,」奧立說,「這和你本人沒有關係,是喬這個卑鄙的傢伙做錯了,相信我。你相當出色,那個喬肯定希望和他結婚的是你,而不是他那可怕的妻子。可是現在已經太晚了。活該,渾蛋,他,他要是早點想明白就好了。不過你也總是遇人不淑,真的,這個我得告訴你。你找的都是些不地道的傢伙,他們沒有責任感,只想和你玩玩而已。他們只是佔有你的青春和美麗,但絲毫不給予任何回報。」
親愛的老姨媽胡爾達:
「歌莉?歌莉?你在裏面嗎?」有人在走廊上喊。是奧立。不會吧!我伸著舌頭,在驚恐之下依然紋絲不動。
「是這麼回事,」奧立說,「你的喬傷害了你,對吧?我是不是沒說錯?而我則被米亞欺騙了。造物弄人,上天把我們所有人都招集到這個賓館。我可以接著說下去嗎?」
可除此之外,我還能怎麼做?
「你聽我說,奧立,」我說,「我非常理解,這件事激起了你的復讎欲。但是不要將它當作因果報應來做出可笑的事,而且還把我當成一隻棋子利用。」
這可真是說不過去了。如果奧立對其他顧客進行辱罵,過不了多久人事部就會派人來,這是我無論如何不願看到的。我打開了門。

我又穿上鞋,並開始梳頭。除了唇部需要再修補一下之外,我的妝容還很完美。現在是八點四十分,如果一切順利,最遲到十一點我就會熟睡,永遠不再醒來。
所以結束生命是我的正確選擇,在自己窮困潦倒之前,為一切畫上句號。
「正確,」奧立說著把空酒杯伸過來,我把伏特加滿上,「在我們之間剛剛開始萌芽的時候。典型的米亞,善妒的米亞。」
從另一方面來說,曾經擁有又再次失去比從來都一無所有要好些,不是嗎?正是如此,他今天的遭遇壞得出奇,可能更甚於我,但這不過是持續不了幾天的情傷;相比而言,我一生都處於神經性抑鬱症的折磨之中,這要糟糕多了。
是啊,若果真如此該有多好!你肯定相信,如果我知道自己也會有一個像你這樣的結局,我是萬萬不會自殺的。長著笑紋的繼承財產的老姨媽。我敢打賭,在你生命中的每一刻都有數不清的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我敢打賭,你根本無法平息那些惱人的香艷緋聞。你還擁有漂亮的衣服、宏偉的別墅以及在蔚藍海岸、印度和紐約的神奇之旅!在這種情況下我甚至可以想象生孩子其實根本就不是一件壞事。我真的希望也有一些類似的經歷!確實如此,你曾經得過梅毒,或者那只是一種家族內的謠言,如同我的同性戀傳聞一樣?
我莊重地坐在放著安眠藥的桌子前,往大杯子里倒上水,小杯子里倒上伏特加。
有人敲門。
「那你蓋上被子,」奧立說,「我也不過是個男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