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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要在我的首飾盒裡做什麼?」我感情里夾雜著的羞愧、恐懼和憤怒一併湧起。
查莉按了結束鍵,然後把電話扔給烏爾里希。「這個白痴只為自己著想!我們根本用不著擔心她會得心肌梗死。她對歌莉非常生氣。」
漸漸地,我的怒火越積越多。「不要再對我說孽種,愛維琳姨媽!」
「不是,只有那些收到我信件的人,」我說,「確實有不少人。」
「這個房間必須馬上清理出來,」愛維琳姨媽說,「而且還要粉刷。我們寧願你就此離開這套因久住而被弄壞的住房,把維修和整理工作留給我們;另外,你還欠我們下一季度的房租。」
「把字條交出來,小姑娘,」羅特吼道,「馬上!現在我數三下:一、二……」
查莉打開五斗櫃的抽屜。「幾條內褲你還是應該有的吧?」
順便提一下,即使羅特認定是我所為,但當年確實不是我把你的辮子蘸上膠水粘在椅背上的。雖然我是無辜的,但還是在逼迫之下寫了一百遍「一個德國女孩不允許因為他人的漂亮頭髮而心生嫉恨」,而你則在鱷魚眼淚的掩飾下露出奸笑,就好像我那時真的羡慕你那頭毛茸茸、稀少的頭髮似的!即便如此,我至今都不會出賣做這件事的人——團結到死!
愛維琳姨媽沒有再說話。
我在講述過程中盡量做到簡短精練,並且避免這個悲情事件所有哲學層面上的問題。我也沒有過多說起我和奧立之間的細節——例如我沒有提及我們兩個人或多或少裸著身子的情景——我只講述他如何在無意識之下阻止我吞食藥片,以及多多少少因為他,藥片被撒落在地而又被清理的事實。
「這裏只有三條。」查莉說。
我都寫了些什麼啊!
姨媽的房子里靜悄悄的。我們彎著腰躡手躡腳地從側面的窗子走過,然後藉助我們穿的軟底鞋爬上防火樓梯。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手也抖得厲害,以至於我竟然不能把鑰匙插|進鎖匙孔里。
數到三的時候,我把字條塞進嘴裏。沒有其他辦法,因為上面寫著:「羅特是一隻具有性|虐狂和新法西斯主義傾向的翻肚豬玀。」事實就是這樣。
「是的,這個男人的方式方法還停留在中世紀,」查莉說,「儘管他那時候最多四十歲。這個我得好好想想。如果我不走運,我的孩子將來的老師還是他——哦,這是什麼?歌莉,你寫的信?給我的?不能打電話嗎?」她笑了。
「你這是在敲詐我。」愛維琳姨媽咬牙切齒地說。
「你沒有找到你要找的東西,是嗎?」我朝愛維琳姨媽邁近一步,我非常清楚她的意圖,「海藍寶石戒指和珍珠項鏈不在裏面。」
「看起來的確如此。」查莉說。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烏爾里希說。
「還記得當年我是怎麼把你從羅特的虎口裡解救出來的嗎,查莉?」我問,「為此我被罰寫了一百遍『在德國,紙不是用來吃的』。」
「我要去新西伯利亞,」我喃喃地說,「我得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查莉無語。
「歌莉,我覺得你最好……」烏爾里希說。
「絕對不行,」烏爾里希用了個剪刀姿勢,把我夾在臂彎里,說,「剪刀在此。」
我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裡盯著她,我的姨媽也一樣,而且看上去read.99csw.com和我一樣驚慌。
「我也是。」我看著我的信說。我可以把它拿過來吃掉。這種事我上學時就做過——那是一張查莉偷偷塞給我的字條。
是啊,我到底在給大家的信里寫了些什麼?
「那個老東西又怎麼了?你忘了給樓梯欄杆上光?」
「的確如此,」烏爾里希說,「不過不能因此就否認歌莉……」
「你來打,」烏爾里希對查莉說,「歌莉現在還不夠理智,你難道不明白嗎?這次她是來真的,否則她不會把信寄出去。」
「你打電話的這段時間,我去衛生間。」我說。
「對,」烏爾里希說,「但那是他們在聽你唱歌之前。」
「我真為你的母親感到遺憾,」愛維琳姨媽說,「因為有這種女兒而遭受折磨。不信上帝的孽種,我一直這麼說。」

「可是我沒有勇氣。」我說。
「你不了解我的親戚們。」我說。
查莉決定忽視愛維琳姨媽的存在。她從壁龕里取出我的旅行箱,把它扔在床上。「哎呀,歌莉,你根本沒多少東西了!你房間里的東西都到哪裡去了?」
「這麼好的主意也只有你才想得出來……」現在她蹙起眉頭,肯定是讀到了「又及」處。她把最後一句話大聲念了出來:「寧可不用麻醉劑做牙根手術,也不要聽查莉唱《彩虹之上》。所以也千萬不要有在我的葬禮上唱《萬福瑪利亞》之類歌曲的念頭。我無論如何都不希望人們因此在我的墳墓前大笑。這是怎麼回事?」
「你一進來,我就意識到你不太對勁,」烏爾里希說,「你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這隻牛奶壺上。」
「歌莉?」查莉睜大眼睛望著我,她的手放在心的位置上,「歌莉,請告訴我你不想這麼做。」
「但你不是認真的!」查莉說。
「對不起,事情不該變成這樣。我做過周密的計劃,但是女服務員把所有的藥片都用吸塵器吸進去了。」我開始哭,「現在大家都收到我的信了,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的,勞駕。」我說著坐在藤椅上,它是圍在老冰箱四周的一組藤椅中的一個。桌子上放著一個淺藍和粉紅條紋相間的大厚包裹,上面有兩封信,其中一封是我寄來的。
「嗯,是的。」
「我完全不能相信她真想這麼做,」查莉說,「她只不過想……她只不過想使我們大家能稍稍醒悟一下!那是一個出於一時衝動而冒出來的愚蠢念頭,對不對,歌莉?」
「我也不屬於切腹型,」我邊說邊朝刀具望去,「我倒是希望我是這一類。」
「對不起,」我一時語塞,「我不希望……」
「不要!」
在所有事件當中,烏爾里希對米亞和奧立的故事尤為感興趣。「這個紅髮女人果真有婚外戀?」查莉依然在忙著嘔吐,她認為米亞和奧立的故事只是一個楔子,而真正的劇情還未上演。
「要是讓老姨媽胡爾達知道……」愛維琳姨媽說。
「呃,是,可能有那麼一次,亂說而已,」烏爾里希說,「可是歌莉……」
「她住那間兒童房吧,」查莉打斷他的話,「這樣我可以日夜守著她。」
你一定急切地想知道我的經歷,好在對比中顯示出你的重要,如同你一直以來一樣。那好吧,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但是歌莉,九*九*藏*書在這種情緒的籠罩下沒有絲毫樂趣可言。一個精神醫生的干預是……」
「可是你需要你的東西。」查莉輕聲回復,「如果我一個人來,那他們可以以偷竊罪逮捕我。不管怎麼說,知道你還活著,你的姨媽會感到非常高興的。」
愛維琳姨媽關上盒子說:「你們認為我會對這些便宜貨感興趣?」
「是,因為我主要在婚禮上唱,而一個人不可能頻繁地結婚,」查莉說,「葬禮也是一樣。烏爾里希,你不是還知道我如何差一點就和那個唱片公司簽約的事嗎?那可不是一個隨便的唱片公司!他們和許多巨星都簽了約,而他們想要我!」
「我很抱歉。」我說。
歌莉·塔勒——天生的大嘴青蛙
「你也是。」我說。
很遺憾我必須回絕這次班級聚會,我會在即將到來的星期五因服用過量的安眠藥而身亡,因此不能成行。
「你閉嘴!」查莉罵道,「你們兩個不懂音樂,你們簡直是樂盲。」
「你還有我。」烏爾里希說。
烏爾里希驚慌地看著我說:「歌莉!」
「你當然會唱歌,」我說,「只不過唱得不好。」
「可那裡正是你應該去的地方,」烏爾里希說,「為了避免你下一次又去撞一列火車。」
「我——可是,嗨,我還活著呢。」我說。
「我……我……」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
現在我終於忍無可忍了。「姨父科伯馬赫到底讀了我的信沒有?」我問,「還有弗爾克?」
「但是那些物品依舊是屬於歌莉的,」查莉說,「還有歌莉的首飾。」
我做了些什麼?我現在怎麼辦?我需要一個藏身之所。可是我能去哪裡?我只想到一個還能夠讓我在那裡現身的人。
「不是,」我說,「我也並非一定要向您指明。其實只要弗爾克在學校的生物課上稍微留一點神,他絕對會為自己眼睛的顏色而感到挫敗。或許他只是把這種情緒壓制下去了。」
「這是什麼意思呢?我不會唱歌?」查莉質問他說,「我是一名走俏的歌手。我有成堆的協議,比如說下周末,我又要在一個婚禮上唱歌。你知道我在教堂里都唱過多少遍《萬福馬利亞》了?而我每隔多長時間就唱一遍《把我的愛給你》和《風中之燭》?你們根本就數不過來。」
「好吧,你是不是神經錯亂了?」查莉大叫,「他們會得心肌梗死的!你現在馬上打電話告訴他們你還活著。」
「如果這裡有人要哭的話,那首先應該是我!」查莉對我嚷道,「你不該這樣對我!我懷孕了!你有沒有為我想過哪怕一次?」
「你指的是你在信中玩弄的卑鄙伎倆?」愛維琳姨媽交叉著雙臂,「就連瞎子都能看出弗爾克就是萊納的兒子,頭髮、彎曲的腿、鼻子——如果你認為你可以以此來挑弄是非、無中生有的話,那我不能不讓你失望:你真是白白地浪費了你的毒藥。」
「我想,她並非唯一一個。」烏爾里希說,「歌莉,你到底在給大家的信里寫了些什麼?」
「我一點都想不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輕輕地說,「要是被愛維琳姨媽抓住,就全完了。」
「可是我並非安娜·卡列尼娜型,我是瑪麗蓮·夢露型,」九_九_藏_書我向他保證說,「我需要安眠藥,但是它們消失在帝豪酒店女服務員的吸塵器里了。我並沒有試圖用激烈的方式傷害自己。」我真是個白痴!我確實應該把吸塵袋拿過來撕開。那麼我現在應該正坐在火車上,我可以在駛向賓館的途中將它們逐一清點。這也許不夠完美,但總歸是一個方法。
「你是說,唱得不夠好!如今的我已經三十歲了,卻沒有工作。」
「你母親可跳進這個火坑了,」愛維琳姨媽說,「她必須打遍所有人的電話並且向他們解釋你在吃藥片時有多笨。」
「你的父母?」
「謝謝,」我說,「謝謝,謝謝,謝謝!」
當我終於成功地打開房門時,發現已經有人先我們一步了。正是愛維琳姨媽。她坐在我的餐桌上,雙手插|進我的首飾盒裡。
查莉把箱子的拉鏈拉好,並把它從床上提下來。「剩下的我們明天再取。」
我又盯著地板。
例如寫給姨媽愛維琳的信!如果她知道我沒死,她會親手掐死我。如果姨父科伯馬赫和弗爾克知道他們並非真正的父子,他們也不會開心。姨媽愛維琳當然就更不會了。
「胡說!儘管我有得到它們的權利,」愛維琳姨媽說,「這些你也都一清二楚。」
「很好,查莉現在喝的是新的東西——茴香茶。」烏爾里希說。
「當然不是。」查莉說。
我至今未婚,沒有男朋友,幾年來也沒有規律的性生活。我租的住所只有一個房間,我在第一個學期就中斷了德國語言文學專業的大學課程,自高中畢業至今體重已增加了四點五公斤。我所有的朋友都已幸福地成家,並且——或者——有可愛的孩子。十四年來,我一直開著一輛老尼桑,已經有四根白髮,喜歡在晚上看由簡·奧斯汀小說改編的片子的影碟。我每周在姨媽家做一次清潔工作。十年來,我一直為曙光出版社寫愛情小說。我的筆名是茱莉安娜·馬克和黛安娜·多拉,但遺憾的是轉瞬間已經失業。我當下的財產總和為四百九十八點二九歐元。此外,我還患有神經性抑鬱症,並且從來沒有中過能贏得一輛甲殼蟲的彩票。你滿意嗎?
只穿了一條短褲的烏爾里希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說:「早上好,老朋友。咖啡?」
「你真要用自己無恥、荒謬的論點將一個幸福的家庭毀掉嗎?是不是?」愛維琳姨媽的目光生硬。
「說到孽種這個主題,您是不是已經瀏覽過我那本生物書了,愛維琳姨媽?」
「這下你所有的朋友和親屬都認為你已經自殺了。」她說。
但是查莉已經興高采烈地把信從信封里抽出來打開了。她的視線在移動。「你為什麼要寫……對,對,可惜肯定……確實是,確實是,鐵鏽可以消毒……」她咯咯笑著,然後眼睛突然濕潤起來,那大概是我寫道她是我當年最好的朋友,我希望她的女兒也會有一位像她這樣的朋友,「啊,太美了!烏爾里希,歌莉給我寫了一封情書。歌莉,是不是?這太可愛了!」
「如果你像我一樣噁心感那麼嚴重,你也會喝的,」查莉一邊說一邊坐在我身邊,「茴香茶對早上的噁心很有幫助。我整天都感覺不適。」
烏爾里希搖著頭說:「歌莉不是這種類型,查莉,她想問題總是面面俱到。她需要幫助九_九_藏_書。」
「其實,我還是有一點點認真的,如果你直接這麼問我的話。」烏爾里希說,「你最好問問歌莉,為什麼歌莉……」
「卑鄙!」愛維琳姨媽說。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去心理醫生那裡,」我說,「如果你指的是這個!」
查莉看起來怒火衝天。「是這樣嗎,烏爾里希?你真說過這些話?」
「如果我要求你每個月轉一千歐元到我賬戶上,才是敲詐,」我說,「我當然也可以挑明這件事,這樣對誰更好呢?」
烏爾里希的手機響了。
只有查莉保持鎮靜,她說:「您好!請繼續,我們不想打擾您。我們只想取回幾件東西。別害怕,這不是歌莉的魂靈,這是活生生的歌莉。」
「可這又不是什麼貶義詞,」愛維琳姨媽說,「你一向過於敏感。別把自己看得那麼重要。」
查莉已經撥通了我父母的電話。「早上好,塔勒太太,我是查莉,夏洛特·馬可瓦特,也就是那個『可怕的夏洛特』。聽我說,塔勒太太,如果您已經打開信件的話——您還沒有?好,那您最好不要……對,是歌莉寄來的信,是,您不要讀,因為歌莉產生了一個愚蠢的念頭,那封信是一個愚蠢的惡作劇。不,別管它,根本就別讀。見鬼,您為什麼不聽我的話……歌莉很好,真的,她就站在我身旁。我也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她是對的,您的確對她很刻薄,比如她的頭髮……您不要再繼續往下讀了,她告訴我,藥片被一個女服務員……她健康、快樂地站在……是,但是那個克勞斯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討厭鬼,沒有人能夠使他頭腦清醒地思考,他只能跟那個潑婦……不是,哈娜·考思洛夫斯基在十六歲時還讀那些小馬農莊之類的書,還在書包上畫『黑駿馬』……喂?您聽我說……好,這個我告訴她,雖然也許現在並不是一個好的時機……不過您也應該……塔勒太太!您現在最好給那些收到歌莉遺書的人打電話,以避免驚慌……是,我能夠理解您……不,老姨媽胡爾達肯定不會因此在遺囑里將您的名字從繼承名單上抹去……這可是一種值得尊敬的職業,您應該為此感到驕傲,要是我,我的母親將會充滿……可是……哼,您知道嗎?難怪歌莉患了抑鬱症,您可真是一位可怕的母親,長久以來,我一直很想告訴您。」
「請告訴我你不想這麼做。」查莉又重複了一遍,這次帶著逼迫。
「信還沒到嗎?」我問。
我拚命咬自己的嘴唇。
「我不想破壞一個幸福的家庭,」我說,「但是我既不會付下三個月的房租,也不會翻新房屋。如果你鬆口,我會在你得到姨父科伯馬赫或者老姨媽胡爾達的遺產上提供一些幫助。」
「嗨!現在倒是說到正點上了,」查莉說,「您的外甥女剛剛經歷了一場自殺事件,您非但不為她還活著而感到欣慰……」
我用了一個多小時才向查莉和烏爾里希講述了整個事件的始末,在此期間,查莉有七次由於想嘔吐而跳起,其中有五次幾乎吐出來,有兩次真的吐了。
「我覺得會是姨父弗來德,」我說,「從眼睛的顏色來看,無論如何都很相配。」
「到了,剛剛才到九九藏書,」查莉回答說,「我收到一個『嬰兒之家』寄來的包裹。有很多可愛的小衣服,還有乳|頭油。我正想打開試試呢。你為什麼背著個旅行包?」查莉問。
查莉把所有東西都塞在箱子里,手上還拿著一件,站在中間用期待的目光注視著我。
「你最好別出聲,」查莉大聲對我喝道,「好朋友!為了告訴我這些,也用不著寫信吧!別害怕,在你的葬禮上我不會唱歌!我要跳舞……」她打住,又看起信來,「最後這個葬禮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要送給我你的玫瑰枕頭?」
「也許你能想得起來,你其實在每個地方只唱過一次,」我盯著地板說,「沒有人預訂第二次。」
「我看見了,」愛維琳姨媽不屑一顧地說,「多洛提亞已經給我打過電話,說你只是跟大家開了一個邪惡的玩笑。我本人絲毫沒有信以為真。」
還有給曙光出版社的阿德里安的信。具體細節我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我在信中對自己的胸部作了一番描述。噢,我的天哪!
「請把我藏起來!」我說。
親愛的布里特:
「你必須要打,」查莉說,「你知道我和你的母親不和,但儘管如此,她也不應該遭此打擊。」她跑過去拿起電話給我,「快打。」
「都清理了。」我說,對愛維琳姨媽視而不見。
「謝天謝地,」查莉喊道,同時給了我一個壓倒式的有力的擁抱,「謝天謝地!」
「這個你自己一定清楚,愛維琳姨媽,」我說,並把筆記本電腦從桌子上拿過來,「那個孟德爾怎麼會知道這些?」
「只有幾條漂亮的。」我說。
「一切不過都是作秀而已,」愛維琳姨媽說,「好讓她自己最終成為核心人物,一如當年她故意打碎那套邁森瓷器一樣。這孩子我從她出生起就很了解,我知道她的能力都用在了什麼地方。」
我當然也可以在沒有安眠藥的情況下坐上一列火車駛向某處。是的,準確地說,這是唯一的選擇。有許多可以肯定的事實,家是不能再回了。如果大家讀了我的信,那我也不能再回到那些地方了。
「歌莉,親愛的,」查莉叫道,「這可真是個驚喜。烏爾里希,再擺一份餐具,歌莉來吃早餐了。」
我的心驀地沉到谷底。「知道嗎?查莉,我上周喝了不少酒……你晚些時候再看吧。」
「是。」我說,對此深感惋惜。被扔掉的那些緊腹內褲是我花了很多錢買的。
「我想這麼做,」我說,「你不了解情況。」
「對,我也是!」查莉說,「十年來我一直致力於這項事業,現在才有人告訴我我根本就不會唱歌?我不得不說,真是些好朋友啊!」
「因為——呃,我不能再回我那裡住了,」我說,「我姨媽會用耶穌受難像把我打一頓。」
我搖搖頭。「這我做不到,」我說,「我母親會殺了我。」
「您聽我們說——」查莉說。
「好吧,我現在給你父母打電話,」查莉說,「好讓我們避免一場更大的災難。」
愛維琳姨媽沒有回答。她說:「這麼多年來我們接受你住在這裏,你卻如此回報我們!」
「啊,天哪!」查莉說。
「沒什麼,」愛維琳姨媽說,「按理說,這已經不是你的房間了。你自己把房退了。你的所作所為讓你失去了在這裏居住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