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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十六

「就是這樣,」奧立說,「這並非秘密。」
我們都不約而同地停止了跳舞,只有音樂還在繼續。
「別那麼難纏,麗歌露,」我的母親說,「明天一大早他們就會送來小號的西服,我讓你父親把這個好東西帶給你……」
「就在你毫無察覺地在慕尼黑進修期間,對吧?」查莉說。
「喂,我的美人兒,我只想簡短地問候一下,你好嗎?」奧立說。
「他不老,」米亞吼道,看來她的恐慌已經被她克服了,「而且他在床上比你要強十倍!你真是一無所知,你太愚鈍了。」
奧立誤解了我的沉默,他滿意地笑了。「你好好考慮一晚。」他說著在我臉上吻了一下,然後鑽進自己的車裡。那是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奧立將之稱作「牙醫之車」,貝爾特、烏爾里希和馬里烏斯對他都羡慕得無以復加。我看著他如何瀟洒地駛出停車位,然後加速絕塵而去。
「嗨,那個小革命者到哪裡去了?」查莉說,「那個寄出激起層層風浪告別信的歌莉,使這個城市最英俊的牙醫為之傾倒並且朝思暮想的歌莉到哪裡去了?還有那個成功地寫出吸血鬼小說的強大的歌莉到哪裡去了?那個歌莉還成為給新公寓換鎖的第一人!」
「不是,」我說,「是一條漂亮的裙子,真的。」
帕特里克不屑一顧地說:「別擔心!像你這樣的我只有在救急的時候才會上一把。」
「當然,」帕特里克說,「你怕什麼?怕我晚上偷偷進來攻擊你?」
「一派胡言,」烏爾里希說,「歌莉沒錯:這種感情來得確實太快了。如果米亞沒有欺騙他,他們現在還在一起。而如果他對歌莉是認真的,那他就不應該對歌莉施加壓力,而應該讓事情順著自己的邏輯發展下去。」
「你們倆能不能把蔬菜切得小一些?」卡洛琳娜說,順手又拋給奧立兩個西葫蘆,奧立伸手接住。卡洛琳娜朝我眨眨眼,她的笑容頗富深意。
「哈哈,有人在妒忌嗎?」奧立問。
查莉豎起拇指。「這次你總算說出來了。」她說。
「我打賭,一定是你診所的助手們。」我說,「有多少人?」
「我知道,」我說,「那只是卑劣而多餘的一段插曲而已。」
奧立搖搖頭說:「我認為這根本沒必要。這隻能讓她覺得我們之所以會分開,是因為她的出軌。」
「我還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在早餐時擁吻。」瑪爾塔說。
「是的。不過她來取過一次東西,還藉此機會把我罵了一頓。」
「奧立是對的,歌莉,」查莉說,「為什麼你要用自己的疑慮破壞這種形勢?你的懷疑論從何而來?你應該用雙手緊緊抓住幸福。」
「不知道,奧立。」我說。
可是我們覺得你想讓西所拉而不是我們來繼承那些好東西,這樣就顯得非常冷酷。如果你想再自殺一次的話,請一定要公平。你可以把項鏈留給西所拉,但是我們想要筆記本電腦和多媒體播放器,至少也應該給我們足夠的錢讓我們買一個多媒體播放器,因為我們是雙胞胎,我們需要雙份的。
「可這又不是我的錯,」奧立說,「是查莉和烏爾里希打開話題的。」
「而這並非第一次,」查莉說,「她對奧立說她去進修了,但事實上她每次都是在和情人約會。」
又及:要是那個電視機沒人要的話,我們也很希望拿走。
「您指的是什麼?」
「我穿三十八號的,媽媽。」我說。
「實際上我們應該感謝米亞才對,」烏爾里希說,「因為如果她真去培訓了,奧立就永遠不會來到這家賓館,也就不會打亂歌莉的自殺計劃了。」
這一周過得如同飛逝。我和奧立大約通過四十次電話;我開始寫第二本洛妮娜小說,完成了五十頁;我還幫露露和帕特里克搬家。我之所以幫忙,是因為我很想第一個看到帕特里克的不鏽鋼光碟架子如何被安置在露露用餐巾手工技術改良過的抽屜櫃旁邊。
「好。」我說。我抓起電話,全然不給母親講話的時間。「媽媽,我很感激你的幫忙,但我還是打算穿我的紅裙子。」
「啊,歌莉,親愛的,還不如待在家裡算了,把雙腿放平,舒舒服服和我一起看碟。」查莉說。
「哎呀呀,你擔心我了?你害怕我會撞在橋柱子上?」米亞說,「你喜歡那些有自殺傾向的女人,不是嗎?這很容易讓你動情。」
我的母親為我訂購了一套西服,讓我過來試一下。
「媽媽……」
「因為歌莉的唇像胡蘿蔔汁一樣香甜,因為歌莉有一張漂亮的嘴九*九*藏*書。」奧立說。
「你指的是那個明天會身著一襲紅色長裙,酷酷地出現在阿麗克薩姨媽銀婚酒會上的歌莉?」
「如果說這裡有一個偽君子的話,那恰恰就是你。」烏爾里希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奧立?」
「手機是一種不文明的東西,」母親說,「它們真應該被禁止。時時處處都可以找到你——這太可怕了。還有那寫不完的簡訊。連阿爾色尼烏斯和哈巴庫克都開始打聽怎麼寫這些東西了。」
「但這絲毫沒有妨礙你接手他的住所和廚房,」露露說,「你應該為此感到羞恥!」
「因為應該讓米亞看到,」我說,「在當時的情況下。」
「哦。」
「一個又老又皺的老頭子。」奧立說。
「在斯圖加特,」米亞糾正道,「正是如此。還有,奧立對此沒有辯解,能相信嗎?我親愛的朋友們,他承認自己愛上了歌莉。」
周五早上門鎖被換掉了。房東太太感到有些驚訝,當然我自己付了費,並向她解釋說這是風水方面的原因。我在新鎖的旁邊還安裝了一個保險門閂。最後我開車來到父母家。
回到查莉那裡,我氣憤不已。
「真是報應。」卡洛琳娜說。
「非常樂意。」我說。是周一,而不是這個周末,因為阿麗克薩姨媽的銀婚紀念日就在周末。
「要多久?」奧立問。
「這是所有的鑰匙?」我不信任地問。
「是的,事實嘛,」我說,「雖然如此,我還是覺得也許不應該把米亞弄得那麼狼狽不堪。」
「奧立,這沒有什麼好提的。」我說。
「親愛的奧立,至於我們在床上是否和諧,這還有待進一步驗證,因為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什麼!」我說。最後的幾個字我講得慢而清楚。
「是這樣。」卡洛琳娜說。
「希望你不是開車來的。」奧立說。
「對,正是如此,」查莉說,「快把那個歌莉找來,將這個怯懦的歌莉放逐于荒漠之中。抬頭!收腹!挺胸!舉起握緊的拳頭!」
「可事實恰恰如此。」我說。「不,不是這樣的,」奧立固執地說,「希望有一天你會意識到這一點。」
「這意味著今天貝爾特很可能八點半就睡著了。」奧立悄悄對我說。
「還行嘛,我的小象。」馬里烏斯說。他圍著她跳了一圈又一圈舞。瑪爾塔終於笑了。
「這是命運的安排,」奧立說,「這就是因果報應。這個城市裡有那麼多賓館,偏偏就挑了這一家。如果依然還有人認為這隻是個巧合而已,那他實在是不可救藥了。」
「愚蠢的問題,當然是牙醫了,」母親說,「這是眾所周知的。但是他們可不會輕易讓你得到的。還是現實一些吧。」
「因米亞之故。」烏爾里希說。
「你真是越來越過分了,」奧立說,「告訴你吧,你知道本周有多少女人暗示我,她們已經準備好隨時替代米亞的位置,承擔所有的責任和義務?」
「真的?哦,一般我都可以目測,你還真是家裡最胖的一個。不過沒關係,他們二十四小時服務,如果我現在打電話,那你明天上午就可以拿到三十八號的。」
「為米亞乾杯!」馬里烏斯說。
「或許你應該考慮一下我的感受,你一直這樣拒絕我,並且懷疑我對你的感情。」奧立說。
「這個我能理解。」我說。
「瑪爾塔!」卡洛琳娜怒喝道。
「可是我一直都在考慮你的感受啊。」我說。
奧立露出他最迷人的高級醫師高斯溫的微笑。「嗨,你好。」這聽起來不勝柔情。
我嘆息著就範。西服是米色的,這讓我的臉色看起來如同乳酪。
「原來是這樣,」拉克里茨說,「是的,那天我臨時有事,需要請假,而且我想,您和那個男孩肯定也希望單獨見面。您知道嗎,他和施耐德不再有瓜葛了。」
「IT和牙醫,到底哪一個更好?」我若有所思地問。
「還有,再修一下你的手指甲,」母親說,「你說,你還是常常啃手指甲嗎?你知道不應該這麼做的!」
「你為什麼拒絕讓積極樂觀的東西走進你的生活?」奧立問,「你倒是從自己的陰影里走出來啊,歌莉。現在你的幸福就在咫尺,你應該把握。相信我,如果別人處在你的位置,都會感到喜悅的。」
「謝謝,寶貝,」烏爾里希說,「如果你願意,只要你還在我們那裡住,我就在家只穿短褲走來走去。」
「你還是感覺不舒服嗎?可憐的查莉,我幫你買了些藥品,它對我一直很有幫助,而且絕對沒有副作用。烏爾里希,你倒是刮刮鬍子啊,你這隻熊,你看起來真是好極了九九藏書。歌莉,這雙鞋是新的嗎?我買了羊肉,但是沒搞到茄子,我們可以肯定,人們不會種植變異的茄子。澤韋林,不要,你可不是一條狗,過來,瑪爾塔和馬里烏斯也來了,請別對她腫脹的指關節找樂兒,那樣會惹哭她。她一哭就停不下來,她也快熬到頭了,希望那個小象般碩大的寶貝快點出生。奧立也來了,沒帶米亞,他們兩個分居了,不過你們早就知道了,可以說我對此一點也不感到難過……」像往常一樣,卡洛琳娜進行著她周六晚上的問候獨白,而我們則從地板上的玩具和衣服中開闢出一條路來。
「這雙鞋很有趣。」瑪爾塔對我說。
貝爾特把一張《吉卜賽國王》的老唱片放在唱機上,將音量開得前所未有的大,因為他相信孩子們因不習慣七座山之游已經沉沉睡去。歌曲的節奏非常動聽,我們都在廚房裡翩翩起舞,一邊切蔬菜,一邊搖擺著臀部,以特定的節奏攪動鍋里的食物,還時不時地打一個響指。澤韋林在貝爾特的臂彎里快樂地嗚嗚叫個不聽。就連瑪爾塔也放鬆下來,晃動著臀部扭了一圈。
「我已經告訴過你我有一條裙子。」我說。「紅色的,」母親說,「我沒有忘。可能是緊身的,有細細的背帶的那種,能使內褲顯露無遺。」
「我還是不太明白,」瑪爾塔說,「奧立怎麼知道歌莉要自殺?他們為什麼在早餐時擁吻?」
「不是,是因為你現在有了大屁股小姐,」米亞說,「我要是早知道你的喜好,就只管吃肥幾公斤。」
「歌莉,你還真成功做到了,」米亞說,「破壞別人的婚姻到底感覺如何?」
「我必須要成功地對她提出我的反對意見,哪怕只有一次,」我抱怨說,「可是如果她那樣站在我面前,我就是開不了口。也許明天我會因為這套米色的東西而無比狼狽。」
「現在,米亞終於知道我知道她背叛了我,」奧立說,「你一直都對此非常在意。」
「所以你是喜歡他的!」查莉說。
然後她快速離開了廚房。過了一秒鐘整個房子都開始震動,可見她摔門的動作有多大。
「米亞,你閉嘴!」奧立說,「我幫你叫一輛計程車。」
「為什麼你們見到我都擺出一副吃驚的樣子?上周我也來了呀。」
「好。」我一邊說一邊想「水門事件」的大屠殺是怎麼來的。
「她沒有,」烏爾里希說,「她和她的情人在帝豪大酒店開房了。」
「你很笨,」奧立說,「你真的笨極了。」
「為了讓米亞相信我不是造成你們分居的原因。」我說。
我的手機響了。我看了一眼屏幕,是奧立。他又打來了。
我嘆了一口氣。「奧立,我得打住了,我們周六在貝爾特和卡洛琳娜家見。」我把手機又放進口袋。
「如果還來得及的話,」查莉說,「否則以後她又會產生自殺的念頭,沒有人想要這種結果!」
「我們這裡有三種封面設計方案,您必須拿個主意。」拉克里茨在電話里說。
「就是,」卡洛琳娜說,「快別哭了,去把洋蔥切成小方塊。」
「啊!」現在卡洛琳娜、瑪爾塔和馬里烏斯一起驚呼。米亞看起來無比驚恐。
「閉嘴。」奧立說。
「是的,我甚至還愛過他,」我說,「不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就算這樣,」瑪爾塔抽泣著說,「也只是腳。而其他部分……哺乳期胸部甚至會變得更肥大。」
「哈哈。」米亞說。但看起來她似乎沒那麼強勢了。
「謝謝,隨便來點兒吧,」米亞說,「雖然我在家已經喝得夠多了,但我無論如何不想讓自己再清醒起來,因為有難辦的事要談。」
「說真的,你們大可以去別的地方解決你們兩個人之間的婚姻糾紛——」馬里烏斯還沒說完,就被米亞打斷了。
「為米亞乾杯!」烏爾里希歡呼道。
「別告訴我他對你沒有吸引力了。」查莉說。
「啊?」瑪爾塔說,「那誰能跟我解釋一下為什麼歌莉偏偏來到那家賓館,她和奧立又是怎樣碰到的?」
「會是誰呢?」卡洛琳娜問。
「不行,別反駁,明天你穿得像樣些對我很重要,因為所有的人都會仔細打量你的,這你肯定知道。」母親說,「我希望你能昂首站在那裡。我也一樣!但願你還沒有忘記你將我拖進了怎樣一種尷尬的境地——作為一個母親,她的女兒竟然試圖自殺……快點接電話,孩子,這個東西太吵了。」
「你指的是什麼?」
「當然沒有什麼,」我說,「我只是覺得時機有些不好。你在發現你的妻子欺騙你大約六小時后,就聲稱愛九*九*藏*書上了另一個適合你的女人,那個你曾經離開過的女人。我們可以稱之為報應,不過也可以說是思路中斷反應、投影反應或偏執反應。」
「分居?哈哈,」米亞說,「我看你們還不知道最新的情況,你們不知道歌莉和奧立的私情,不是嗎?」
「喂?」
「米亞還住在她父母那裡?」我問,好讓我和他都更理智一些。
「謙虛在這裏毫無用處,」奧立認真地說,「你考慮一下,歌莉!我一直是你最合適的人選,因為我了解你,一個原本的你,包括你卓爾不群的個性和奇奇怪怪的小毛病。我愛你這一切。我會呵護你一生一世,讓所有人都羡慕你。」
「你來這裏做什麼?」奧立問。
「現在你總該滿意了吧。」奧立站在門前說。而查莉和烏爾里希已經坐在烏爾里希的車裡等我了。
「羅賓·威廉姆斯和大衛·貝克漢姆對我都有吸引力,」我說,「甚至烏爾里希——無論如何,有時候是這樣。」
「你們聽見什麼了嗎?」

周四晚上,等我們把露露的沙發抬進來,又把帕特里克的沙發搬走之後,帕特里克把鑰匙遞給我。
「您上周三沒能來參加工作餐。」我說。
「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不,不,你不必感謝,媽媽一直在你身邊。哦,有電話打進來,一定是愛維琳。她到底還是試圖瞞著我和你父親就你的租金一事討價還價。這個吝嗇、貪婪的人。我得先對你父親交代一下,我有證據在握,她確實有淫|亂的行為,我這位虔誠的姐姐。」
天哪!我對封面有參与決定權,這可真是意義深遠!這樣我的女性角色們終於可以有和前面那張照片里的女人顏色相同的頭髮了。「您家裡的事已經,哦,我是說,希望不是什麼嚴重的事。」
「那又沒有什麼值得摸的。」查莉說。
我的思緒頓時不可阻擋地飛揚起來:我在設想自己怎樣坐在黑色保時捷里向賓館駛去,我和奧立如何一起走在紅地毯上。我的姨媽和老姨媽們都為他出眾的相貌而驚嘆,聽到他是牙醫時,她們更會驚愕得把假牙咬得咯咯作響,而我的母親由於驕傲甚至忘記了數落我的紅裙子……
「這套西服也很漂亮,」母親說,「和哈娜在阿娜瑪麗六十歲生日慶典上穿的那套一模一樣。快穿上試試。」
「你這蠢貨最好別摻和進來!我要不要告訴瑪爾塔,你已經有多少次碰巧把手放在我臀部?你是如何對著我的領口發痴?」她的目光轉向瑪爾塔,輕蔑地撇了撇嘴,「你們全都是偽君子。」
卡洛琳娜以手掩口,發出「啊」的一聲。
「再見。」卡洛琳娜說。
「說實在的,我其實一點都沒聽懂。」卡洛琳娜說。
「總算完了!你有相配的鞋嗎?」母親問,「一雙黑色質樸的鞋會很合適,鞋跟不要太高。我不得不說,你的髮型看起來一如反常地端正。要是你再用圓梳子吹一下,就完全可以了。如果有人問你眼下住在哪裡,你千萬別說住在那個可怕的夏洛特家,你知道他們會怎麼想——查莉手臂上文了東西……」
「不是那間,」拉克里茨說,「自從那位同事罹患神經崩潰症以來,這間辦公室就一直空著。不過這隻是一個開始而已。祝您周末愉快,歌莉,那我們就周一見了。」
「如果我明天要穿這條紅裙子的話,那我必須提前一小時把自己灌醉,」我說,「或者我用白蠟封起自己的雙耳,像為了聆聽塞壬歌聲的奧德修斯的海員們那樣。這樣我就聽不見親戚們對我的詆毀和母親對我的謾罵,我可以長時間面帶微笑,輕鬆面對。」
「也許吧,謙虛的人除外。」我說,「嗨,你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狂妄自大?」
「報應!」貝爾特和馬里烏斯異口同聲地說。
「它們看起來棒極了。」瑪爾塔說著竟開始哭起來,「想象一下把我這雙肥腳放進涼鞋裡!啊,要是我還能擁有細細的腳踝,或者是漂亮而小巧的胸部,我寧願放棄所有。我絲毫不能理解,為什麼像你這樣的人會想……」
「非常感謝,」我說,「這是不是也屬於我卓爾不群的個性之一?」
「正是!」我說。
瑪爾塔抽泣著。
「別煩她,」烏爾里希說,「如果奧立和她彼此都是認真的,那就給他們時間讓這一切得到求證吧。」
「歌莉!他已經走了,你快上車吧。」查莉在烏爾里希車裡喊道。
「就是,」查莉說,「但歌莉是想在那裡不受干擾地實施自殺計劃。她絕對是無辜的。奧立跟蹤米亞和她的情人也來到了這家賓館。他在那裡碰巧遇見了歌莉九_九_藏_書,歌莉安慰了他一番,因為他受到了打擊。」
「那肯定有這回事。」瑪爾塔說著又哭了起來。
「什麼?」米亞氣勢洶洶地對卡洛琳娜吼道,「你是不是想讓我離開,你們好在這裏開個慶祝派對?要是和歌莉上了床的人不是奧立,而是貝爾特的話,你又會怎麼想,嗯?」
「不管怎麼說,我得掛了。」母親說。
此時露露當然不在現場——她所聽到的帕特里克對我說的話都是蜜餞一般的親切。有一次他甚至叫我「小妹」。
我坐在後面的位子上。「不好意思。」我嘟噥道。
「哦,今天不是我們一周一次的聚餐之夜嗎?」米亞說,「我並沒有說不來啊,對嗎,卡洛琳娜?」
「啊,這又從何說起?就因為幾年來一直出現在這裏的我發現本周六晚上並不像以往那樣無聊?」米亞問,「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一些不為你們所知的東西:在歌莉聲稱想自殺的那個星期五晚上,她實際上和我丈夫在帝豪大酒店度過了一個銷魂之夜。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我一個朋友在那裡見到了他們。吃早餐的時候,他們擁吻在一起。」
「他根本就不知道,」貝爾特說,「他只不過是在正確的時間到了一個正確的地點而已。」
「其實你對他大可稍微讓讓步,迎合一下,」露露說,「你這個人在這方面真是麻煩。」
「除此之外,我指的並不只是奧立的感覺,」我說,「而是我自己的感覺。」
「是誰呀?」母親問。
「嗨。」我局促地說。自周一那次補牙以來,我沒再和他聯繫過。
「現在該說一下事實了,米亞!」查莉說,「據我們所知,並不是你的朋友撞見了奧立和歌莉在一起,而是你自己!」
「嗯。」我說。說實話,那個吻倒是很美,但跟其他的吻也沒什麼兩樣,不是嗎?如果你吻的不是你討厭的那個人,或者他不是把舌頭伸進你的喉嚨里,那種感覺都一樣心動。或者說大部分。這樣說吧,至少百分之五十,或者百分之四十五。這個比例再怎麼也是合適的。
「這樣可稱不上什麼革命性。」我說。
媽媽讓我們寫信給你,讓我們告訴你我們很高興你沒有自殺,還有,我們都愛你。
「可是我……」
奧立沉默片刻。「那我們的吻呢?」他問,「不要告訴我,你對它絲毫沒有心動的感覺。」
「沒什麼,」查莉說,「那是一個很重要的談話,應該需要一些時間。」
「你已經跟她提過我了?」奧立問。
「那去找他啊,」奧立說,「你還在等什麼?我是無論如何不會再要你了。」
「啊,你覺得我在掩耳盜鈴嗎?想跟我在一起的女人比比皆是,一向如此。身材高大、金髮而英俊的牙醫總是身價不低,即使因為米亞在性生活方面不滿意而出軌也不能改變這一事實。誰知道呢,也許是更年期綜合征提前所致。還有一點:你找不到比我更合適的人選了。這你應該清楚。」
「媽媽!沒有人會想得到我住在一個懷孕的、已婚的、和丈夫生活在一起的朋友那裡。」
「米亞,要喝點兒什麼嗎?」貝爾特問。
「我真想不通,」母親說,「這是四十二號的!你倒是站直了。」
愛你的阿爾色尼烏斯和你的教子哈巴庫克
「我很好,我現在在我母親這裏。」我說。
奧立咬了一陣自己的下唇。「我肯定不會永遠等待下去的,」他說,「那樣就顯得太蠢了。」
「可是她在慕尼黑啊。」馬里烏斯說。
奧立遲疑片刻,然後說道:「實際上是的,只是我沒有意識到而已。就算不是,閃電式地愛上一個人又有何妨?」
「我也不明白,」瑪爾塔說,「米亞和她的情人與奧立和歌莉住在了同一個賓館?」
「這絕對是沒有的事。」查莉說。
「為米亞,」貝爾特說著舉起酒杯,「為米亞因自己的放蕩行為而拯救了歌莉的生命乾杯。」
「非常抱歉,露露,作為特例,我對他的了解要多於你:這個傢伙永遠是一個混蛋!」
「希望你也已經趁這次機會問她,當時在賓館她到底覺得那個老傢伙好在哪裡。」
「斯圖加特。」瑪爾塔糾正道。
「我的天!」馬里烏斯說,「一個離奇的故事。」
「哈,那你可真是不了解這些人,」母親說,「知道嗎,隱藏在人們心裏的陰暗幻想是無窮無盡的。你表妹黛安娜和那個證券經紀人之間的一些尚未被證實的流言正漫天飛舞,不過,正像我說過的那樣,是至今尚未被證實的流言九九藏書。」我的母親嘆道,「你最好斷了明天晚上沒有男伴、只身前往的念頭,我慶幸至少麗歌露露不是一個人去。阿麗克薩對此非常羡慕,因為帕特里克是一位學者,而她的克勞蒂亞只找到了一個平庸的公務員。當我告訴她作為一位IT人員可以賺多少錢時,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無比蒼白。」
「米亞,」卡洛琳娜說,「我覺得這樣比較好,要是你……」
「我拿主意?」
「太棒了!」卡洛琳娜說。
「可是確實是因為你。我們幾天前曾經談起過這一話題。」奧立說,「我愛你,歌莉,我想和你在一起。難道你不明白?」
「對這樣做是否道德的問題我也思考了好久,」我說,「但結果是肯定的!就是這樣。」
「你是不是真的摸了米亞後面?」瑪爾塔沉著臉問馬里烏斯。
「啊,瑪爾塔,這隻是暫時的,」我說,「你的腳馬上就會恢復正常。」儘管實事求是地說,我們不得不承認現在瑪爾塔穿著馬里烏斯那雙碩大的樺木拖鞋很難看。
米亞以怨恨的目光掃視了一圈。「你們都見鬼去吧,」她說,「你們真是一群無賴!」
你好,歌莉:
「可是……」查莉又開始了。
「不是!」我說。
有人在敲廚房的窗子,很顯然我們沒有聽見門鈴聲。
弗洛和哥利安已經上床準備睡覺了,弗洛正好還能清醒到把我帶來的小禮品——一個發卡和一隻閃閃發光的蜻蜓——拿到她身邊。在睡著之前,她嘟噥了一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為什麼?」米亞將她紅紅的長發甩在頸上。
「在查莉把車窗打開之後。」烏爾里希說。
「但是你的懷抱里因此而添了一個可愛的小寶寶。」我說。
「哦,」我說,「他有一次用手肘指點過。」
「還有威士忌的作用。」我說。
我非常想問問他有關我卓爾不群的個性和奇奇怪怪的小毛病的問題,但是我說:「那麼,能不能給我一段時間,讓我梳理一下自己的感情?」
「快點!」母親說,「就說我們有事,你回頭打過去!」
「啊,是的,」米亞模仿道,「所以我就搬出來了。不過這對你而言可真不是時機,是吧,卡洛琳娜?你一直都在試圖攛掇奧立和歌莉在一起,你永遠不能原諒我搶走了奧立。而現在她終於如願以償。她用自殺的伎倆在賓館里俘獲了奧立,天哪,什麼不關她的事……你們還在同情她,都向她伸出援助之手。不過,你們大可站在她的立場上。她破壞了我的生活,這對你們而言無關緊要,重要的是,這個可憐的、曾被生活拋棄了的歌莉現在過得很好。」
「謝謝。新買的。」我說。
貝爾特邁著桑巴的舞步去開門,他回來時米亞站在身邊。
「這是無聲的革命,」查莉說,「我認為可以。」
「別招惹歌莉,」卡洛琳娜說,「你和奧立分居關她什麼事?」
「嗨,大家好。」米亞說。她看起來很好,像平時一樣好,甚至要更好一些。她穿了一條水藍色的夏裙,使她的眼睛和美麗纖細的身材都被顯現出來。我敢打賭,裙子是新買的,涼鞋也一樣。
「奧立,這個——很抱歉!我沒辦法認真看待這件事。」我說,「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問問自己這種感覺是怎麼突然冒出來的!在四周之前你就已經愛上我了嗎?」
「我們兩個人是天生一對,」奧立說,「我們有共同的人際圈子,我們有相同的愛好和興趣,而且我們在床上也很和諧。你還有什麼奢望?」
「可是我怎麼能在切洋蔥的時候停止哭泣呢?」瑪爾塔抽泣道,把我們大家都惹笑了。
「是的,孩子,您沒有通讀過合同嗎?您在這方面有參与決定權,而您也確實有必要這樣做,因為其中一個封面上是酷似八十年代麥當娜的洛妮娜,包括整套書,而另外一個上面是一大攤血跡,比『水門事件』大屠殺的血都要多。您星期一過來吧,我可以把您介紹給美術設計部。」
「我們去七座山那裡遠足了,」卡洛琳娜對此解釋道,「圍繞著龍岩轉了十四公里,我們都踉踉蹌蹌的,除了澤韋林,他一直都很舒服地待在背架里。」
「我不知道是否她也如此認為,」拉克里茨說,「但不管怎麼說,那個男孩好像心情不錯,他現在正忙著清理雜物室的東西,準備搬到角落裡那間辦公室。」
「媽媽,在哪裡或者什麼時候啃手指甲是我的事,而且,我不想穿這套庸俗不堪的西服!」我本來想這麼說的,但是我正好看到母親用固執的目光盯著我。我活生生地把喉嚨里的話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