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他支支吾吾說，「真是一大損失……真可惜！對了……」

阿狄簡直從座位上跳起來。

「對啦，不過就算香蕉和菠蘿沒了，還是可以抓魚嘛，對不對？」

「那輛……那輛雪鐵龍餐車，還在嗎？」

「全北海岸最贊的薯條！」阿狄插話說，「妮可，我跟你保證，我每次上門絕對不只是為了偷瞄你的胸部！」

「就是呀！雖然希拉克解散了國會，但還是看不到有什麼改革呀……就算政府里多了些黨內同志也一樣！」

韋妮可也就不客氣了，立刻登上卡車的前座。與巴斯汀同行的還有阿狄，他是鎮政府的職員，妮可也從小看著他長大。他並沒有天才到能發明熱水，雖然熱水在迪耶普海邊一定非常實用，但他非常擅長維護花壇，對地方上酒吧的生意也貢獻良多。在迪耶普，小生意也很重要呀。

妮可勇敢踏上蒙提尼路的上坡路口，這裏也是最陡的一段。才剛過游泳池旁的彎道，一輛鎮政府的卡車從她旁邊呼嘯而過，跨停到她面前的人行道上。

「這倒hｔｔｐs://ｒeａｄ.９9ｃｓw•ｃｏm是真的呢，妮可！以前，我超愛看你上電視。那時候，我十五歲。你一天到晚把奶|子遮來遮去，可是還是看得到，實在太妙了！」

過不了多久，馬克就會再打電話來。說不定會直接跑回迪耶普來。到時候她該怎麼跟他說呢？米莉和馬克呀，他們之間根本不可能，她是否該保留一絲機會呢……

巴斯汀嘆了口氣。妮可很能體會他的心情。

妮可推開鐵門的同時，再度陷入自己的思緒。

「呵呵……這點子不錯，納入施政計劃好了！馬克呢，在巴黎還好嗎？」

「才沒有……巴斯汀呀，以後要規劃公交車，專門載像我這種老寡婦去墓園嘍……」

他猶豫地問：

「韋媽媽，你看起來還是氣色很好呀！」

妮可把手輕輕放在阿狄手臂上。

「你說得一點都沒錯，阿狄，我聽了很高興。」

「還在。總得要繼續賺錢打拚。再說，還有米莉和馬克要養。」

妮可打開車門。

巴斯汀不耐煩地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盤。

「沒關係。」妮可微笑著說。

「閉嘴啦，阿狄。」巴斯汀插話。

在緊接著的短暫沉默片刻，妮可忍不住想起米莉。妮可多麼希望此時此刻能在她身旁，一起陪著她。不是要勸她改變心意，不是的，只是陪著她而已。妮可也知道，米莉的純真年華到此為止了。死亡的滋味將永永遠遠糾纏著她。還有那些回憶，和悔恨。

巴斯汀在鎮政府屬於年輕的一輩，也就是現在四十幾歲的這一輩，但也是共產黨員，且以此身份為傲。妮可從小看著他長大。是個很不錯的年輕人，滿腔熱血，個性頑固，頑固但有骨氣。雖然電視上大家普遍不看好共產黨，但黨里能有這樣的人，一定還能撐很久。下一屆鎮代選舉，他們一定會守住鎮議會。一定！

卡車停靠在路邊。

「還好，還好……」

阿狄用手肘推了推妮可。

「你要的話，可以分一些傳單給我……可以繞來我家一趟，送一read.９9csｗ•com箱過來。星期六的抗議活動，我不能保證什麼，不過我可以在那之前挨家挨戶去發傳單。我還挺喜歡這樣的，再說，我在迪耶普還算認識一些人，還有不少人願意聽我的……」

「這個馬克呀……還是像以前一樣，圍著麗莉團團轉嗎？他現在禮拜天都不回來迪耶普和大家一起打橄欖球了……不過呀，妮可，雖然他是你孫子，還是必須說，這樣也不算是太大的損失啦，他的手太方正了。方正的手，要拿圓形的球，不容易呀……」

「巴斯汀，依然忙個不停呀？」

阿狄自己哈哈大笑。

「那餐車呀，仍在院子里。現在，再也沒人要為了在院子里玩而叫我移車了。它就在外面乖乖地被風吹雨打……」

韋妮可緩緩走在芭爾街的人行道上。到了塞維涅小學的路口，她停下來咳嗽，咳得很厲害。她需要再爬完整條蒙提尼路，才能抵達尚瓦爾墓園https://read.99csw.com。還有一公里多。她無所謂，慢慢來嘛。自從退休以後，她每天只剩這件事可做了，幾乎啦，每天去一趟丈夫的墳上，接著回程到姬思蘭的店裡買麵包，每兩天買一次肉，再回自己柏磊區的家。她的腿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好使喚了。

「那些是什麼？」

巴斯汀笑了。

鎮代表巴斯汀一臉歡快，從車窗探出頭來。

「怎麼了？」阿狄訝異地說，「又沒有惡意。妮可都這個年紀了，總不會以為我在約她吧……這樣是讚美呀，說了讓她高興的呀。」

她要去問皮耶的意見。皮耶一向都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韋媽媽，我們要去體育館！要不要順路載你去墓園？」

「是皮耶啦，原本應該是皮耶去。一九八三年的時候，都安排好了。」巴斯汀尷尬地沉默了。

妮可無奈地微笑了：

阿狄高亢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他已經渾身的燒酒味。

妮可把身後墓園的大門關上。

她必須下決定，是要開誠布公，還是要守口如瓶。她知道，這件事刻不容緩，今晚就必須拿定主意。

「終點站到了。」巴ｈｔｔｐｓ://ｒeａｄ.9９ｃｓw•com斯汀說，「墓園站。我今天晚上送傳單去你家如何？」「好呀，如果你方便的話。」

妮可不由得陷入沉思，回想起今天早上出門前，在語音錄音機聽到的馬克留言。跟他說什麼好呢？該怎麼回復他呢？她當然知道米莉在哪裡，她當然猜到了米莉將要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舉動。這麼多年來，她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這種事發生。天不從人願，該死的宿命。

「搶救商業港口的傳單……他們打算取消聯結西非的航線，就是還沒併到利哈佛港和安維港的最後那幾條航線。香蕉啦，菠蘿啦……你知道的。要是丟了那些生意，港口完蛋了，後果想也知道……下星期六，在魯昂的省政府大樓前有抗議活動。」

「你是我們的生力軍，真的。你……你應該來參加競選……」

巴斯汀忍不住哈哈大笑。妮可也懷念地微笑了。她的藍色眼眸依然閃爍。

她回頭看。卡車後方，好幾個紙箱里裝了上百張小傳單。

阿狄扶她下車。他們在空蕩蕩的停車場上待了一會兒，目送她離去。

「阿狄，你幹嗎呢……」

「好啦，你們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