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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斧與錘——麻里亞 2

第10章 斧與錘——麻里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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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也沒有什麼不好的。你體重最重的時候也很有魅力。問題在你心裏。被獅子襲擊的鴕鳥把頭埋進沙中,騙自己說沒有危險了,最終也只會被咬死。讓你不幸的不是體重秤的刻度,而是這種鴕鳥情結。如果現實有些沉重,唱歌不就好了嗎?你的歌就是惡魔也會聽得入迷。這樣一來既驅除了恐懼又湧現出智慧。你不要再狼吞虎咽地吃東西來逃避現實了。我求你了。」
「你們還不睡嗎?」
「有一個很大的例外。那就是前田夫妻。兇手條件為○,動機也很強。他們成了最大嫌疑人。」
我們笑著互道了「晚安」。回到房間后,我邊唱著「そ是藍藍的天空」邊用床堵住門,得益於身體的疲憊而酣然入睡。
「嗯,如果單從此表判斷的話。——那對夫妻是源於什麼契機來這裏的?」
「那當然了。她可是失去了未婚夫。」
江神學長從口袋中取出了什麼東西。是我經常看到的薄記事本。他打開夾有書籤的一頁遞給了我。我一看,上面並排著木更村村民的姓名。
這時,有人站在了並排站在門口的我和江神學長之間,迅速穿過我們沖入了食堂。

琴繪一聲「安靜點」制止了說話的冴子。
「這可不行!」
話是自己說的,我難以推辭,便一狠心做了判斷。——不久完成了如下的表格。
「這個我明白。在知道這個困難的基礎上,我想做一次整理。我剛來這裏,所以聽到他們說『你應該不想離開這個村子』『我沒有,你才是呢』,我很混亂。我希望你告訴我你所看到的情況。」
「你那樣才亂七八糟呢!剛剛連○×的判斷自己都說什麼困難。」
「來此之後創作的作品還沒有得到過認可?」
「志度君呢?」
江神學長說完,志度默默地站起了身。
「此時此刻,條件就只有這些了。『犯罪時刻無不在場證明』、『可以拿出香水』,這兩個條件所有人都符合,所以我就沒有硬寫。——我想在這○×下面寫上動機的有無,你能不能幫幫忙?」
「那也是一首硬搖滾名曲呢!」
「真是麻里亞的主打歌啊!」
「雖然不能斷言,但我想概率很高。只不過要把前田夫妻考慮成一個整體,他們之中不可能只有一個人參與了犯罪。」
https://read•99csw•com明不記得,真奇怪。我們兩人都感到不可思議。
《月迷彼埃羅》結束后,志度又換上了別的CD。我側耳傾聽這次要開始什麼樣的曲子。風琴覆在低音吉他單調的雙弦重複音上而來,又是煽動聽者不安情緒的旋律。我看了看江神學長,向他尋求解說。
「這我不太清楚。我沒有問他的機會。」
不知是不是八木澤的哀求語氣讓她無地自容,由衣起身推開我們跑出去了。這是某時曾經見過的情景。面對跑走的背影,八木澤沒有說話。他將從由衣手中奪過的東西扔到洗碗池中,扶起她弄翻的椅子。
冴子在我身旁喃喃自語,我身後也傳來聲音:
「那我們就告辭了。」
「那麼,兇手是單獨行動的嗎?」
我終於明白了。由衣又發病了。她為不得不離開木更村的不安所擾,又被那個叫相原的攝影師偷|拍,這些讓她脆弱的精神狀態失去了平衡。這時又發生了殺人案。一定是她怯弱的心唆使她錯誤地逃避。——「為了忘記,快點吃!」
之後他拿出影集,給我看兒時的照片。我們互開著玩笑看著照片,最後一冊他卻說自己難為情而不給我看。我強行奪過打開影集,卻發現上面貼著我和他以植物園為背景並肩拍攝的一張照片。似乎是最近的照片。
「那個,江神學長,」我想到了一個建議而推遲了回答,「我覺得這不是一個○或×的設問。某些人堅決反對,某些人無所謂,而其他人分佈在中間。我認為數量化的方式更適合。」
「數量化?」
志度起身關上了唱機的開關。靜寂如帷幕般降臨。
「看來今晚做不了什麼好夢了。」
哲子邊把收音機的音量放小邊說道。
我們坐在後院的藤椅上。若到了五月,頭上就會覆滿五顏六色的薔薇了。現在乾枯的薔薇上滿載著露珠。
「你們在這裏啊?我們在食堂吵鬧的時候你們也在?」
「好像是的。」
在那裡聽到了他的自白。
這個夢有些愉快。
「來這裏之前他們做什麼了?」
我窘于回答。
歌曲一直低沉地迴響著,繼而不斷緊張起來,又如被熱病纏身一般熱烈起來。我強忍自己的忐忑不安。羅格·沃特斯的喃喃自語聲。《當心那把斧子,尤金!》。然後,歌曲如沸騰的岩漿衝破地表噴涌而出一般迎來了突如其來的高潮。瘋狂的叫喊聲自揚聲器飛迸而來。悲鳴聲縈繞滿屋,令我全身九*九*藏*書不戰而栗。歌曲向我們展示了激烈的高漲,悲鳴聲與其相應而兩三度響起。看到蒙克的名畫《吶喊》時,我曾認為其是一幅美麗的畫。手掩雙耳大聲喊叫的男子的臉龐總讓人覺得很可愛。可是,這首歌曲不同。我在遭遇殺人案件的當天夜裡聽了什麼樣的歌曲啊!
「我想是的。——單從這個表來判斷,可以排除木更女士。」
「我想做個搜查記錄。名字下面都畫著○×吧?那表示『能否將屍體搬到岩台上面』的兇手條件。○是有成為兇手的嫌疑。×是沒有成為兇手的嫌疑。」
——這是什麼時候的照片?
聽到菊乃與小野的婚約我也非常震驚。我怕自己被趕回外面的寒風中。所以,我很關心別人的反應,多管閑事地詢問很多人的安身之計,詢問他們「您準備怎麼做呢」,既有旗幟鮮明的人,也有保留態度的人。明確表明反對的是由衣以及與小野在食堂爭吵的前田夫妻。琴繪也在婚約公布后立即抗議說「我不願意」。與此相反,似乎迫不得已而考慮的是小菱。聽他乾脆地說要回故鄉,我也做好了離開村子的心理準備。然後是八木澤。我感覺他要在這裏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冴子雖不像八木澤那般積極,卻似乎也出於無奈而放棄了。
「可是,不是也可以說斧子象徵著志度君的舊傷嗎?」
不知是否由於遺憾,他的聲音似乎在微微顫抖。他的話也只是重複我與冴子的話,而由衣此次卻沒有做任何反駁。
「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你到底要把自己糟蹋成什麼樣子才安心!」
江神學長看到志度晶「動機指數」一欄為空欄便沉默不語。為其沉默所激,我一橫心填入了一個數字。非常含糊的指數——百分之五十。看到此狀,學長撇了撇嘴。
隔壁客廳傳來琴繪的喊叫聲。又發生什麼事了?
以悲鳴聲為頂點,曲子開始漸弱而平靜下來。不久,當歌詞只有悲鳴聲的歌曲如消逝般結束時,我緩緩地拭了拭額頭沁出的冷汗。
「我當然會幫了。可是,誰心裏潛藏了怎樣的殺意,有時候從外表是無法推測出來的。」
我聳了聳肩,「我要是點首《哆—來—咪之歌》什麼的就好了。」
他給我讀了一部自己的作品,作品中出現了一名頭銜為「臨床犯罪學者」的偵探。僅此是現實生活中真實存在的。https://read.99csw.com
「你冷靜點想一下。『動機很強但無法搬起屍體的B氏』來找『能夠搬起屍體動機卻很弱的A氏』,請求他說『你能不能把我勒死的屍體搬到高處去』?A氏沒有道理接受這樣的請求吧?」
我眼珠朝上偷看著江神學長,沒有說認輸,而是舉起了雙手。儘管如此,他卻又對我施與了決定性的一擊。
木更菊乃、香西琴繪、鈴木冴子、千原由衣四位女性的名字下面打有×。志度晶、小菱靜也、八木澤滿、前田哲夫四位男性是○。只有前田哲子一人標有△,這大概是說即使她一個人做不到也有可能藉助丈夫之力吧。
「是潛入這裏的那個攝影師。報道說他昨晚被殺了。」
「這表格意味深長啊!」
「沒事的。這是我的事情,所以請不要管我。」
我去現實生活中走讀的有棲的寄宿處玩。
木更菊乃×0%
香西琴繪×80%
小菱靜也10%
前田哲夫95%
前田哲子95%
鈴木冴子×30%
八木澤滿10%
志度晶 
千原由衣×95%
與回首的我四目相對時,八木澤緊緊地閉上了雙唇。
江神學長看著表格說「如果志度君的動機指數是九十左右,他也是最大嫌疑人了啊。」
「是嗎?」
我們衝到客廳,琴繪與冴子在那裡。
「況且,如果有共犯不是可以做得更好嗎?他們互做對方的不在場證人什麼的。」
走到走九-九-藏-書廊后,我抬頭看了看江神學長的臉。
「做什麼?一直在不斷創作啊。兩人都不分晝夜地工作半年,然後把之後的半年耗費在創作上,聽說他們之前一直都是這樣的生活。我聽說他們經濟上很拮据。」
「算了。你給我做做看吧!」
他低聲喃喃自語道。或許只是想把我們趕走。
「由衣啊,別吃了。我知道你很焦慮,你稍微忍耐一下。不然你一直以來的努力就白費了。」
八木澤從由衣手中奪過麵包。之後,他絲毫不給由衣抗議半句的時間,把桌上的盤子也拿走了。他以閃電般的速度做了我們本該做的事情。由衣髒兮兮的食指如釋尊般指向天花板,茫然若失。
「我們回去吧。」
「這是?」
「……于廢棄學校被殺的相原先生是為拍攝風景照片而逗留夏森村的。警方認為相原先生很可能是因為某些交易糾紛被殺,現在正在現場附近持續調查。——下一則新聞。」
江神學長盤起了長腿,與我一樣在膝上托起了腮。
我邊說邊看著雨後的花園。視野一隅中,江神學長的頭髮與帶銀色的迷迭香葉一樣搖曳著。那溫柔的風為我帶來甘菊草那似蘋果一般的甘甜香味。
「聽說他們同多位新進造型作家聯合在銀座畫廊展出時,為木更勝義先生所青睞,被邀請而於三年前來這裏的。」
「是因為昨夜聽了那樣的歌曲嗎?」
「請你聽聽廣播吧,鈴木。」
「要論情緒不穩定大家都一樣。因為大家雖然知道他們兩個關係很好,但對於他們要結婚還是很意外的。」
我做了一個夢。
我開始想。
我們從後門進了公館。食堂方向傳來咖喱的味道和冴子的聲音。她似乎正在責備某人。我擔心是否又發生了小爭執而向里望去,發現她說話的對象是由衣。由衣正在大口吃著塗滿咖喱的白麵包。早餐才用過不足一小時而已,我很詫異她在做什麼。
我看了看志度。他依舊緊緊閉著雙眼,牢牢地緊閉雙唇。宛如自己若不如此做,便會從自己口中發出同樣的叫聲一般。他的這副樣子讓我再次戰慄起來。
「好的,我們開始吧!」
「晚上……昨天晚上……」
「這裡是終於找到的安居之地嘍?」
這是極其顯而易見的道理。江神學長總也不向我展示一些敏銳的見解。現在似乎尚未捕捉到案件本質。他輕輕地合上了筆記本。
她舔著沾在手指上的咖喱,用銳利的眼光瞪著我說:
「也就是百分之百反對或百分之二十反對什麼read.99csw.com的。」
沉默只有一瞬間。
——他說自己想成為一名推理作家。
「快來啊,不好了!」
「真恐怖……」
「請你們不要兩個人重複同樣的話。我是在吃東西。是的,我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往嘴裏送,而是在知道的前提下吃的,所以請不要管我。」
我贈與他一句簡短的鼓勵之語。
「剛才,志度君是真的想爭論嗎?」江神學長說道,「或許他只是想扮演一個迅速轉身而不悅離去的自己。因為鈴木女士的指責完全不合情理。」
「那你怎麼想?你覺得志度君對於離開這裡有很強的排斥感嗎?」
「是《當心那把斧子,尤金!》。西德·巴勒特退出之後平克·弗洛伊德所出的歌曲。」
志度微笑著,將手指交叉成奇怪的形狀,閉上了雙目。纖弱的男合唱音傳來。這是一種透明的和聲。我突然想到,詩人是不是本想成為音樂家?
「別吃了,由衣!」冴子極少使用這樣的命令語氣,「你辛辛苦苦的減肥可要付諸東流了。這樣自暴自棄,受傷的也只會是你自己。」
「只是安居恐怕不太對,不過他們好像是這樣想的吧。」
「可憐的志度君……」
「可是據鈴木女士所說,婚約公布之後,他就一直情緒不穩定。」
一台CD收音機端坐在琴繪與哲子面前的桌子上。正在報道新聞。
我在自己的膝上托起腮,吐出了這樣一句話,在視野一隅看到江神學長走了過來。
——不知道……
「儘管今晚不用聽著雨聲睡覺了。」
雖然我不太忍心去贊同,但事實如此吧。我突然想到而說:「存在共犯的可能性呢?學長你剛才說『○的動機弱,而×的人動機強』,但如果○與×是共犯呢?」

是不得不吃才如此做的吧。她本人應該最清楚了。如教導幼童般制止她的我們,對她而言一定很可恨吧。可是我們不能放任不管。如何說服她才有效呢?我與冴子面面相覷,無所適從。
「這音樂會真奇怪……最後一首曲子還生動地留在我的耳畔。」
「嗯,而且誰都沒有袒護他,學長你和我都沒能說些什麼。」
「被鈴木女士揭起了舊傷啊。」
——要加油哦!
「等一下!——看看剩下的人就會發現一個傾向。能夠將屍體擔到岩台上的人,也就是男性,總體而言動機很弱。與此相反,無法搬起屍體的女性中卻有很多人動機很強。」
我臉色恐怕看起來不太好吧,江神學長為讓我打起精神而浮現出了和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