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這就是叫『ユイ』的那種香味嗎？」

「你把它怎麼樣了？」

江神學長溫和地詢問說。不知是否受其詢問方法影響，她坦率地回答說：「是的。」

應該是因為當時大家都在專心講話吧，我們絲毫沒有察覺到。

「我們確認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只是在睡覺吧。」

「我們去她房間看看吧！」

江神學長敲了兩次門。等待回答的時間還不到兩秒，學長就用身體撞開了門，我看到他的雙肩微微顫抖。

只是聽聞到與由衣重名的香水自調香室消失，我便渾身發抖。我似乎感覺她已自這個世界消失。

由衣翻了個身。本蓋及肩部的毛毯掉落下來。她似乎又喃喃自語了些什麼，我卻未能聽清。

「麻里亞，不要哭。」

「……在睡覺？」

「發現以你名字命名的香水不見了，我們很吃驚便跑上來了，沒有發生那樣的事真是太好了。——我們把你吵醒告訴你這些也很奇怪，你快好好休息吧！」

「千原——」

我站在離他兩米之處九-九-藏-書詢問。江神學長轉向我后，向上攏了攏啪地一下蓋在臉上的長發。

正是如此。雖不知為何會來自她手上，但我知道這種香味就是「ユイ」。

「哦……」

以殺人而又被殺畫上終止符的他的人生。僅是如此已備感悲傷，他卻連自己最後的純真之愛也未傳達給自己所愛之人。我看到未結尾的曲目音符紛亂如麻，在空中飛舞。我聽到激烈、美麗而又冷漠的旋律四散而去。

江神學長說著便推開了門，邁出長腿走到了走廊上。

江神學長微微點了點頭。

——八木澤君，你的人生在何處錯至如此？

——我不要再往前走了。

「可是，為什麼……」

——她在睡覺。

「……君……」

我一度停止的腳步又加速起來，與江神學長並肩后我戰戰兢兢地看了一下房間內。為他遞出的蠟燭光亮所照射，房中的光景宛如一幅倫勃朗的畫。

「你很害怕嗎？」

「你是覺得如果與自己重名的香水消失了，自己便不ｈｔｔｐｓ://rｅａｄ•9９cｓｗ.ｃｏｍ會被兇手襲擊了才這麼做的吧？」

「她在睡覺。」

「那瓶子呢？」

我以又哭又笑的臉回首望去，江神學長做了一個如釋重負的動作。

我能說的僅此而已。我不可能有什麼心情責備她。即使是我，如果想到同樣的事情恐怕也只會拿走代表我的那瓶香水吧。

——再不要想那個男人了。

「我把你吵醒了？」

「是的。」

「沒事的。」我也重複說道，「別放在心上。」

「嗯……」

「嗯，處理過叫『ユイ』的香水后我就安心了，之後就睡著了。」

琴繪雙手在胸前合十佇立，我撇下她隨學長而出。我不想看到由衣變成屍體滾落在地上的樣子。可是我也無法忍受蹲踞在此等候江神學長的報告。

聽到此話，我的歡喜之情頓時煙消雲散。她在夢中與玩弄自己、拋棄自己的男子說話。看到她睡臉的嘴邊浮現出溫柔的笑容，我流出了悲傷的眼淚。

——她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她的聲音毫無感動之九_九_藏_書意，恐怕還在似睡非睡的狀態吧。

或許我這樣哭了一分多鍾。

「我也對不起香西女士。這是她那麼愛惜的作品。」

「對不起。我覺得只要我自己得救就好了才那麼做的。要是我也把麻里亞你那份扔掉就好了，很抱歉我沒有那麼做……」

聽到江神學長的話，我抬起頭點了點頭。然後站在他前方走向床邊，點燃了床頭柜上的燭台蠟燭。我們窺視著由衣的臉龐。有節奏的鼾聲。富有光澤而胖乎乎的臉。光是看她連我們都被引得想要睡覺了。她咕噥咕噥蠕動的嘴巴很是滑稽，我流著淚笑了起來。

「不會吧……」

「你沒睡著吧？」

「香味是從她手上傳來的？」

「是你把香水從調香室拿出來了吧？」

我責備著她近乎愚昧的熱情，憐憫著愛著她而逝去的男子。

被他一說我才發現，周圍隱約飄溢著一股香味。在類似香草的甘甜之中，隱約含有一股刺鼻的刺|激性臭味的香味。

由衣喃喃自語著什麼。她好像在做夢。

「我去給你道九九藏書歉。」

「你聞聞。」

然後她緊咬雙唇，抬頭看著我們。旋即抱歉似的說道：

「扔掉了，倒在了衛生間里……」

「江神學長，由衣她？」

「你是什麼時候拿出來的？」

「對不起啊。我們有些擔心就來看看。」

江神學長靠到床邊，將臉輕輕貼近由衣自毛毯中伸出的右手。旋即自信滿滿地微微點頭。

「在那裡。」

「可是啊，久我君……」

由衣並沒有血淋淋地倒在地板上，而是在床上呼呼大睡，她孩童般天真爛漫的睡臉對著我們這邊。她如胎兒般呈圓形而睡，其輪廓浮現在毛毯上，配合呼吸而上下浮動。沒錯，她正處於平靜的睡眠之中。

我雙手置於膝上弓身問道。

「鈴木來看我的情況時我也裝睡了。我感覺那個人馬上就要揮起刀，所以一直半睜著眼睛做逃跑的準備。當然了，事實上沒有發生這樣的事……」

「這個香味是？」

「這個沒關係的。」

「不好意思嚇到你們了。」

由衣伸出右臂，指了指床下。

「太好了……」

她read.99csw.com又重複了一次道歉。

回過神來我才發現，自己正將臉貼在江神學長肩上哭泣。無意之中溢出的淚水總也止不住，有許多似乎已沁入他的襯衫里。

「之後你就悄悄下樓拿香水了吧？」

「大家都在食堂說話的時候。」

「香味？」

我剛一開口便又沉默了。因為我看到再次翻身的由衣微微睜開了眼睛。或許是我的聲音太大了。

我由衷地感謝上蒼。我深信她已被殺，沒有半點懷疑。這是何等的冒失啊！

由衣看著江神學長的眼睛回答說：

雖發出這無聲的叫喊，我還是未能止住自己的腳步。我恐怕是不想容許自己從由衣的屍體上移開視線吧。我一定要看到她，為她禱告。這不是對她的同情嗎？這樣的思緒激烈地鞭打著我。

「沒事，她正酣然入睡。」

江神學長詢問道。

我爬完樓梯時，手持燭台的江神學長已要到達由衣房前了。

江神學長在我背後說道。我緊緊地閉上雙眼，一邊想著自己不要在別人面前平靜落淚，一邊以衣袖拭去眼淚。

琴繪沒有上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