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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伊卡洛斯(ICARE) 02

第一部分 伊卡洛斯(ICARE)

02

「我猜她是您的一個熟人?」為了緩解他那投向我的越來越嚴厲而滿是質疑的目光,我擠出一個笑容試探著問:「大概是又年輕又漂亮的女畫家之一。您非常欣賞她的作品中所表現出來的完美,這個塔利婭……」
「嗯……不知道……您從來沒對我講過!」
「毫無疑問,殺手只有可能躲在籬笆後面發射弩箭。隨後,他可以從那裡輕易地消失掉而不被人察覺。但是在這麼遠的距離上,射手必須有超常的準確性。那幾乎是奇迹,可以和羅賓漢的傳奇相提並論了。這個領域里所有的專家都認為這堪稱奇迹。這個神秘的射手也許是瞄準了那一群人而不是專門針對托馬斯·波維英爵士?也許他中箭是偶然的,或者說是走了背運。這種說法也許能站住腳,因為弩箭插在背上的角度很陡,好像是從很高的地方落下來的。箭的軌跡應該是一個拋物線,所以射手應該在很遠的地方……」
「怎麼?您難道要說那個弩箭是用未知的高科技合金製成的,閃著金光……」
「『他會被射死,從天而降。』」我莊重地宣佈道,「兇手在他的警告里已經說得再清楚不過了。」
歐文正在全神貫注地盯著壁爐台上的雕像沉思。他猛地轉過身,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驚詫:
歐文轉過身,沖我笑著。爐火的光芒讓他眼神里愉悅的神采更加鮮活了。
「當時差不多所有的人都或多或少地背向這個方位。托馬斯·波維英爵士的位置等於是在其他人的後方,其他人不可能注意到身後發生了什麼。但是,讓人吃驚的是在他們周圍根本就沒有其他人!在三百碼的範圍里都看不到一個人影!在這片方形的大草地周圍有一圈自然形成的籬笆,離他們有三百碼的距離。當時雖然有一點霧,但是還不足以影響到視野。在他們周圍就只有那三個靶子,沒有枝葉的老橡樹和兩三個更遠處的小灌木叢有可能被神秘的射手用作藏身之地。但是這些東西的位置和致命的弩箭射來的方位正相反!更何況,他們在練習過程中輪流到箭靶那裡去取回他們的箭,他們當中誰也沒有見過陌生人,連可疑的影子都沒有見到過。」
「我看到了,但是我以前沒有真正走過去仔細看……」
「考慮到那些制約條件,這可以說是一個奇迹,差不多是個奇迹。阿齊勒,我要承認,這是一個非常棘手的難題,對於我這樣優秀的推理專家也是一個難題。」
「絕對不可能是他的同伴。要知道,他們當中的一個射出了一連串的高分,然後又是一個絕妙的射擊。他們當時湊在一起,正在爭先恐後地為那個神射手喝彩。因此,如果他的同伴當中的人偷襲托馬斯爵士,偷襲者的動作肯定逃不過其他人的視線。所以我們盡可以排除這種可能性。托馬斯·波維英爵士和其他人稍微有一點兒距離,稍稍靠西南的方向,離其他人不會超過五到六米的距離。另外,受害者是朝向正北方向的箭靶往前倒下的,還有他是背部中箭,這些都清楚地表明箭是從他的背後,也就是正南面射出的。
「總結一下,現在的問題可以歸納為:我們知道有一個罪犯,我們知道他大概的藏身之所,我們也知道他射出弩箭的軌跡,但是我們沒有辦法解釋他的準確性……」
「阿齊勒,看在老天的分上。」他低下頭嚴肅地說,「看……在那兒……就是她(他費力地抬起胳膊,指read.99csw.com著上面的一個小雕像)。她戴著面具,手上有剷頭木棒……她是掌管鄉間化裝舞會和喜劇的繆斯。也是這個雕像啟發了我,讓我聯想到這個出色的謀殺是發生在鄉間背景之下的一出『戲劇』……」
「我要承認,有時候我過於敏感的神經可能會憑空地發現美感。另外,我認為唯美主義者常常遇到的陷阱就是過分追求純潔的美感。第五感,只有詩人才能察覺到的……點亮您的燈塔,阿齊勒,我很願意這麼做!要知道看到您茫然無知的樣子,我也很痛苦。作為您忠實的朋友,我也在分擔您面對難題時深深的惱怒,但是我不能冒險放棄您分析和思索的結果。儘管是一些外行的見解,有時候您的見解比詩人的理解更加現實。如果我告訴您我自己的想法,就會妨礙了您偏頗的判斷力。我是絕對不能這麼做的。您常常有一些突如其來的見解,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您知道的!」
我要火冒三丈了。很明顯,我的朋友迷戀于晦澀的文字和玄奧的空話。他自己知道答案,可是他喜歡看到朋友們面對難題束手無策。我已經習以為常了,但是這總有一個限度。這一次他顯然是太過分了。他所說的東西對普通人來說毫無意義。我冷冰冰地說,既然他那麼能幹,就請他為我點亮燈塔,指出方向。
「實際上,」我說,「關鍵問題並不是說不可能做到,而是說這麼做非常不現實!」
「第三起了!」他脫下帽子,直截了當地說,「一起新的謀殺,真是發瘋了,這一次比前兩次更加讓人瞠目結舌!」
「好吧,阿齊勒。您又回復了本性。現在我們能夠繼續剛才引人入勝的對話了。我剛才說了,毫無疑問,掌管喜劇和鄉間化裝舞會的繆斯給了我們的藝術家靈感。於是在早春的花草之間,他著手創作了一出恐怖的露天戲劇。一個非常生動的演繹,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儘管種種跡象表明兇手就在現場,我們始終沒有見到這位出眾的演員。」
我二話不說地去執行他的命令。自從我認識他開始,我就習慣了他這種極端誇張的作風。一旦有人冒犯了他,不管是以何種方式,不管是破壞了和諧,還是沒有品位,抑或破壞了美感,他總是會感到無法抑制的不適。根據冒犯行徑的不同嚴重程度,他的不適也有所不同,最嚴重的情況下他會完全失去知覺。這些最嚴重的情況常常是帶有戲劇性色彩,也常常發生在一些非常特殊的場合。比如說,幾年前在維多利亞女王的葬禮上就有過那麼一次。他站在一些高級官員中間,大家都表情凝重。送葬的隊伍從他面前經過的時候,他就像一捆稻草一樣倒在了地上。等他恢復了神志之後,他旁邊的人都等著他解釋這是失去女王的深切的痛苦,但是讓他們大吃一驚的是,他居然批評說一個葬禮花環扎得不好,而正是那個花環糟糕的配色深深地引起了他的不快,這很自然也是他暈倒的原因。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觀點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讚賞。
「那麼蘇格蘭場是怎麼看的?」我問。
「嗯,我確實不知道!」我反駁說,他的語調和深深責備的目光惹惱了我。「我不知道這個塔利婭是誰!我完全不認識她!這是一項罪過嗎?」
「說得沒錯。正是因為警告信中出現了準確的預言,我們可以排除其他可能性,這是不折不九九藏書扣的謀殺。這支弩箭不是射飛了的意外,而是罪惡天使的惡行;從中箭的角度來看,這支箭是正正經經地『從天而降』。還有,在警告信中『先生』後面是六個字母的名或者姓氏,第五個字母是A。在現場出現的弓箭手當中只有托馬斯·波維英爵士(Thomas Bowring)的名字元合這個要求。這就是說,托馬斯·波維英爵士毫無疑問就是兇手指定的受害者,兇手可不是隨便亂射的。」
我也湊了過去,但是透過雨幕我們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在煤氣燈昏暗的光線之下,我們看到馬車小跑著離開了,人行道上有一個人影急忙地跑到屋檐下面。
「這是兩個星期以前的事情。警方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他們對於寄來的新的畫板很重視。但是很顯然,『…A.先生,明天午後要完蛋。他會被射死,從天而降。』這句話還是太含糊了。我們那些出色的警官們除了乾等著什麼也幹不了,然後就是托馬斯·波維英爵士(Thomas)離奇的死訊。他就是那個『…A.先生』。情況是這樣的:
「當然不是!但是,阿齊勒,您為什麼用這樣尖刻的口吻?又不是我編造了這些難以置信的事情l那些證人看到天上有金色的反光難道也是我的錯嗎?對於這個現象可以有很多種合理的解釋。也許是光線的把戲,反射在霧氣上的陽光就有可能製造出這種效果,就像是彩虹……」
我給他喝了一點上等的香檳,他費力地喝了幾口之後,又開始恢復精神了:
「『…A.先生』背後中了一箭,在手上捏著一枚代表古羅馬廟堂的硬幣……這難道對您沒有一丁點兒啟示?」
「塔利婭?」我問,「誰是塔利婭?」
「您為什麼總是用嘲諷的態度討論問題,我的朋友?難道十幾個值得信賴的證人所敘述的現象都很可笑?您難道沒有感覺到這個殺手的詩意盎然?請您試著用樂觀的方法來考慮事情。閉上眼睛,想象一個美麗的畫面:在一個廣闊的青翠的草地上,點綴著一些雛菊,第一批春花,沐浴在融融的晨光中,只有一點兒薄霧,剛夠造成一種朦朧的藝術感覺……塔利婭的『鄉間化裝舞會』可以開始了!射手們做好了準備,馬上要開始他們喜愛的遊戲……然後,在慶典的高潮,偉大的宙斯落下一陣金子雨……但是這一次,他並沒有像以前那樣賦予生命,孕育出英勇的珀耳修斯;而是降下了天神的雷電。托馬斯·波維英爵士倒了下去,再也沒有起來。他死了,被一道『彩虹』殺死了,就像您剛才所說的。這難道不是一個絕妙的謀殺嗎,阿齊勒?難道不是一個完美的罪行,真正的偉大的謀殺?」
「看起來就這麼簡單。」歐文點頭同意,他把一個手指放到了嘴唇邊上。「很自然,警察去請教了那些最老練的弩箭專家。他們的回答都很一致:在這麼遠的距離上,雖說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是即使是非常出色的弓箭手,也很難達到如此的精度。在這種條件下,成功率大概是百發一中……」
「繆斯?」我重新打https://read•99csw.com量著「塔利婭」和她旁邊的女神們。「告訴我,這九個雕像就是九個繆斯?那九個給藝術家以啟示和靈感的希臘女神?」
「坦白地說,」他接著又說,「儘管我剛才已經陳述了案情中驚人的巧合之處,我還是覺得搞錯了方向。因為,這也……也太完美了。是的,我肯定是搞錯了,這種完美程度是聞所未聞的!啊!這讓我想到了最後一個細節,您肯定還不知道。一個證人認為他看到天上有什麼閃亮的東西,就在托馬斯·波維英爵士倒下之前。這肯定不是幻覺,因為另一個弓箭手也看到了類似的東西,但是他的描述是天上掉下來的一點黃金……」
「我感覺這是來找您的。」我對他說。歐文緊皺著眉頭,望著座鐘。
他一時語塞了,臉上是越來越無可奈何的表情:
我們回到原來的位置,剛一坐下,我們就聽到樓梯上的腳步聲。
這個細節確實很奇怪,但是從我的朋友的語調判斷,他在等著我從這個細節推斷出什麼東西。我老實地向他承認說,我什麼也沒有想出來。
距離我們第一次見面已經有十年了。離那個陰森可怖的《混亂之王》的故事也有很多年了。在那個案子當中,我見識了歐文·伯恩斯強大的推理能力。那個兇手擁有奇特的本事能夠在雪地上行走而不留下一丁點兒痕迹!但是最終,那個了不起的罪犯還是被歐文揭露了出來。那個案子之後,是一段充滿了新鮮事的時光,先是悲慘的波爾戰爭,接著是第一條有軌電車投入使用,然後是愛德華國王登基。在這段時間里,我的朋友歐文當然也沒有閑著,他進行了大量的卓絕的偵破工作。這其中也有我這個謙卑的助手的功勞。好了,我的題外話到此為止。該回到我們暈倒的唯美主義者和他的塔利婭身上。
「您說什麼,一道彩虹?那麼說我們的兇手只可能是一個天使了!不用說了,他射出的都是金箭!」
他閉著眼睛,把頭仰靠在椅背上。他用虛弱無力的聲音說:
他把手指尖併到一起,像是在禱告。他直盯著我的眼睛,又說:
「既然這麼說,為什麼不說是一陣金子雨!」我低聲嘟囔著。同時想到了外面凄慘而無趣的雨從早上開始就在澆灌著倫敦。
「但是這支箭,它總不可能自己飛過來吧!」
「您甚至沒有注意到這些迷人的年輕姑娘手上拿著的東西:長笛,豎琴,天球儀,羅盤,成卷的紙,齊拉特琴?……」
歐文一動不動,眼光盯著爐火。
「阿齊勒,您知道嗎,您身上有一種吸引人的特點。」他打斷了我的話,語氣帶著傲慢和嘲諷。「老實說吧,您的特點就是您能蠢到很完美的程度。塔利婭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不折不扣的藝術家,也是我的一個朋友……但是您完全不知道她是誰,對嗎?」
「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聽到馬車的聲音了。」我一邊回答一邊看了一眼放在壁櫥上的漂亮的彩釉座鐘。座鐘顯示已經十點多了。外面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在這種天氣里……
「阿齊勒,下次我們見面的時候,我會再考考您。」他一邊說一邊往爐火跟前挪了挪。「您需要了解塔利婭和她的八個姐妹:克莉奧,卡莉歐碧,墨爾波墨,歐特碧,特爾西科瑞,埃拉托,波莉海妮婭,還有烏拉妮婭。我相信在威治伍德的工廠里的工人都比您知道得多,他們免不了要常常把這些女神繪製在你九-九-藏-書們出售的餐具上。老天,別人會怎麼看待您?我們倆站在一起的時候別人會怎麼評論?博學的草民和無知的貴族?我這麼說全是為了您好……」
隨後是一陣沉寂,只有雨點輕輕地打在窗格上的聲音。
歐文的臉上是難以理解的表情。
「那麼,想想那個Alexandre『I』,那個像燈塔上的火把一樣燃燒的人。按照一個目擊者的說法是『好像他自己就是燈塔』。這些也不能讓您聯想到什麼?」
「您怎麼能這樣對我,阿齊勒?眾所周知您是我的朋友,而且您以作為我的朋友為榮……可是您竟然不知道塔利婭也認不出她……天哪,我受不了啦!您這等於是狠狠地扎了我一刀!」
他在回答之前不好意思地輕咳了一下:
我的話音剛落,街上就傳來了馬蹄的清脆的響聲;好像是故意要和我的斷言作對。起初聲音很遠,但是逐漸接近了,最後停在了我們所在的建築的外面。一聲馬嘶,然後是模糊的對話的聲音。
我在心裏把他的話重新翻譯了一遍:「您什麼都敢說,但是這能幫助我集中精力。」
「怎麼?您不知道塔利婭?」
歐文接著說:「我在想,也許這個兇手實施的謀殺系列是受塔利婭的啟發……」
「托馬斯·波維英爵士有五十多歲,酷愛運動,養成了和朋友一起練習射箭的習慣。他們在離漢姆敦皇家宮殿不遠的地方進行練習,在一大片草地上。在那一天的早上,他們按照計劃進行了一場比賽,他們經常搞這種比賽。他們有十多個人,朝三個大靶子射箭。那三個靶子差不多是並排挨著,離他們有大概三十碼遠。在靶子後面是一棵已經砍掉了頂的老橡樹,這棵橡樹可以說是為那些拙劣的射手準備的一個大號方向標。那天的天氣很晴和,地平線起初有些許朦朧的薄霧,但是春天的暖陽逐漸驅散了霧氣。半個小時之後,比賽進行到了關鍵時刻。這時候,一個射手成功地正中靶心,引得周圍的同伴們鼓掌喝彩。就在這個時候,托馬斯·波維英爵士驚叫了一聲,踉蹌了一下,然後往前撲倒了……他的背上中了一箭!那是致命的一擊,就在脖子下面。他趴在地上,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後就蹬腿了。他的同伴們首先注意到一個奇怪的情況:那個致命的箭並不是由弓箭射出的,而應該是由弩射出來的。雖然當時箭還深深地插在那個可憐鬼的背上,看不到整個箭身,但是能看出明顯的弩箭的特徵。我們不需要研究細節,只需要知道:從技術角度來說是不可能用弓來射這種弩箭,至少不可能射得准,也很難射出足夠殺死人的力度。」
「但是您不是要走回去吧,我的朋友?」歐文驚奇地問,「您肯定會叫一輛出租馬車……」
「那還用說,他們在黑暗中胡亂摸索。連我都理不出頭緒,您認為他們能有什麼辦法嗎?順便告訴您,這一次是我的老朋友維德科恩德偵探負責這個棘手的案子。當然還有那個燈塔謎案也歸他管,因為我們的警察朋友們終於明白了這兩個案子有相同的特點。不過,在討論這兩個案子的相同點之前,讓我先講完托馬斯·波維英爵士的故事。還有兩三個細節我沒有告訴您,比如說死者手指上九*九*藏*書捏著的硬幣。注意,這可不是一枚普通的硬幣,而是一枚收藏品,是羅馬時代的硬幣,上面刻有一個神廟……」
「行行好,去給我找一點提神的東西……別磨磨蹭蹭的,我真的感覺很不舒服……我要暈倒了……快!」
說這幾句話的時候,他站了起來。他在壁爐前面走了幾步,思索著,然後又說:
我贊同他的說法,但是對於他描繪的奇特畫面有所保留。而且我向他指出,不管這個謀殺多麼出眾,我們還是完全沒有合理的解釋,第一個案子也是這樣。
「天哪?您不知道?您不認識那些繆斯?」
「這會是誰?」歐文脫口而出,然後迅速地走到窗口。
他的鬢須看起來像是強盜,很自然地給人以陰沉而嚴厲的感覺。還有那一身濕透了的衣服,看起來真是糟糕。這個鐘點兒,他的不期而至可不是什麼好事。
我已經在不同的場合見識過歐文的這些特點。我借這個機會向您介紹一下我自己,您忠實的僕人。當時我剛離開我的故土南非,到英國的首都定居了下來。因為有一筆豐厚的遺產,我得以專註于和歐文相近的愛好。當然我沒有他那麼專註。時至今日,我仍然不知道當時我想要幹什麼。但是經過幾次在不同的藝術領域里失敗的嘗試,我在這個故事發生的時候已經決定從事一項特定的職業。我找到了合適自己的位置,成了科茨沃爾德附近威治伍德的一個藝術餐具公司的經理。這是一份很有意思的工作。因為工作需要,我經常會到倫敦來,也就有機會經常來看望歐文。他把時間花在各種各樣的案件調查工作上,有些是私人的委託,有些是受蘇格蘭場的邀請,他還時不時地搞一些藝術評論。
「老天,」他嘟囔著跌回扶手椅里。「這不是真的……這不可能是真的……」
「一陣金子雨……,」他重複著這句話,冥想著。「我的朋友,您說得太好了。這很符合那些目擊者的一些感覺。一個美麗的場景,就像宙斯化作金雨降落凡間,去撫慰被親生父親關在銅塔上的可憐的達那埃……真是美麗的場景,對,但是這一次是致命的雨。」
歐文的眼神顯出了一絲讚賞。
我看了看他。他對自己如此大加讚揚,而臉上毫無愧色。
「那麼這就排除了某個同伴意外地,或者是故意地朝他射箭的可能性。」我下意識地評價。
「其中的秘密始終難以解釋,就像這個糟糕的雨天一樣沒完沒了。」我總結說,然後轉頭往窗外望去。「真是糟透了,我馬上就要去應付這個雨天……」
在我的朋友迫近的目光之下,我盡量保持著從容的態度。我試著從這些怪事中整理出一點頭緒,但是毫無結果。我只好搖頭。
果不出所料,幾秒鐘之後,門鈴響了。歐文去開門,回來的時候,他的身邊是一個被雨水澆透了的訪客。儘管他的圓頂禮帽壓得很低,我還是立刻認出了他:蘇格蘭場的約翰·維德科恩德警官。
「感謝您的仁慈。」我舉起酒杯回答,然後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