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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乃塔爾(NETER) 17

第二部分 乃塔爾(NETER)

17

「哦!我怎麼敢這麼說!但是請注意,在古代歷史上,確切地說是在古代神話中倒是有一些像母牛一樣的女人。比如說埃及神話中的哈特爾,希臘神話中不幸的伊俄,更不用說愚蠢的歐羅巴,她自投羅網被化身為公牛的宙斯所誘騙……」
「您知道嗎?您的僱主正打算把您趕走。」
維德科恩德警官思索了一下,然後接著說:
「什麼樣的尖叫?」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小聲問,「誰告訴您的?」
「吃過晚飯之後,我和艾美莉一同離開了飯廳。我們又談了幾句,是關於那天下午她和保羅之間的爭吵。我向她解釋說這種情況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是該做一個了斷的時候了。我勸艾美莉去找保羅談談。我希望艾美莉明確地告訴保羅,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徹底結束了。我最後說服了她,然後,我就回到了我的工作間焦急地等待。我試著想象保羅的反應,我當時的焦慮心情是不言而喻的。我在工作間里苦苦等待了大概二十分鐘,或者是半小時。然後我就聽到了尖叫……」
輪到保羅·布魯克被詢問了,他爽快地承認他當時就是在那片樹林里散步。至於艾美莉沒有找到他,這並不奇怪。那片樹林里有很多的灌木叢。
艾美莉的手上正在玩弄著她的窄邊草帽。她扇動著睫毛,好像不明白警官為什麼發怒了。
他當晚還搜集了所有的當事人的證詞。第二天下午,他又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約見了所有的人。
面對保羅堅定的語調,維德科恩德只好笑了一下。
「但是您肯定知道那不是一個小數目,對吧?」
「十秒鐘,二十秒,或者三十秒,我不知道。您還是問問艾美莉吧,她應該能夠回答您的這個問題。」
「這可太好了。」米歇爾深深地吸了口氣之後說。
總有一些夜晚是讓人無法忘懷的。對於維德科恩德警官來說,那個夜晚絕對就是難忘的夜晚之一。他無法忘記那種亂鬨哄的場景,在黑暗中的一片混亂;花園裡隨處可見的燈光,樹上、立柱上到處都是九_九_藏_書防風燈;還有被雨水浸泡成爛泥的地面……更不要說現場十萬火急的氛圍。因為,任何降雨都會衝掉那些轉瞬即逝的腳印。他們必須抓緊時間搜尋和研究軟塌塌的地面上的腳印。
「我說兩位,」維德科恩德警官乾巴巴地插了進來。「如果你們二位不介意的話,我想繼續談論正事
「歐羅巴可真是一頭愚蠢的母牛。」艾美莉傷心地點頭說,「想想看她所代表的歐洲大陸……」
「對我們警方來說就是不可能。傷口的位置完全否定了自殺的假設!」維德科恩德向前傾著身子,暴跳如雷地說,「這是不折不扣的謀殺!兇手是怎麼乾的?我們現在還一無所知!但是我們會搞清楚他的伎倆。布魯克先生,不要低估了我們!我們的調查會越來越順利的,我們其實已經知道了兇手的身份!」
「要是有一天男人不再向女人獻殷勤了,那麼世界就不算世界了。」歐文倒在他的座位上發表了評論。
「我們是在追蹤犯罪藝術家。但是作為一個嫌疑犯,您在各個方面都符合條件。考慮到遺產的金額巨大,我不能排除您作案的可能性。您很有可能用前面的一系列謀殺作為煙幕彈,真正的目的是要掩蓋這最後一次謀殺。按照這種假定,以及其他假定,您都是我們的重點懷疑對象。我可以坦白地告訴您,您實際上排在懷疑名單的最前面。還有,您也是唯一不能提供不在場證明的人,在最後兩次謀殺中都是如此!」
「我對此一無所知。」
「看看這兒四周,沒有任何腳印。要知道,在這種爛泥地上,再輕的腳步也會留下清晰可辨的痕迹。這兒有布魯克先生的腳印,有我的腳印,還有你的腳印,但是沒有其他人的腳印了……親愛的,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
畫家的臉色蒼白:
「被謀殺了,你看看就知道了……」
「這……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當然還有謀殺案本身帶來的挫折感。這一次,警方又沒能預防謀殺……天哪!歐文半夜時分趕到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天堂公園……在天堂公園,約翰很快就會升上天界(A Paradise Park.John montera bientot jusqu'aux dieux...)……我九九藏書親愛的警官,您知道嗎?這個地方原先差一點兒就被命名為天堂公園。」
對於歐文的話,維德科恩德沒有作任何評論。歐文接著向他解釋說:那個涼棚代表了「生命的隧道」,中間的天球代表了「通向天堂的起點」。聽完了歐文的解釋之後維德科恩德也沒有做任何評論。最後歐文又補充說:布魯克先生希望死後就埋在那裡。維德科恩德還是一言不發。歐文接著開始評論第六個世界奇迹:「看哪,這就是我們的胡夫金字塔……四根綁在一起的木棍。很簡單但是也很巧妙!」維德科恩德沒有理會歐文,他現在把全部的體力和注意力都投入到了常規的調查工作中。現在收集腳印才是頭等大事。
歐文懶洋洋地坐在房間角落裡的一張凳子上。他的雙腿交疊,手上捏著一支香煙,眼神惺忪。他的位置在衣帽架的後面,他好像是故意選擇了那個位置,不想引起注意。第一個被叫進來的是年輕的畫家。要不是歐文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畫家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米歇爾離開之後,下一個接受詢問的是艾美莉。她的證詞和畫家的說法相吻合。她也聽到了叫聲,她離開房子之後緊跟著米歇爾。她和米歇爾之間有一定的距離,但是米歇爾一直沒有離開過她的視線。在這一點上她很肯定。她的證詞和米歇爾所說的內容只有一處不同,就是關於艾美莉滑倒的插曲:
「老天爺,」她顫聲說,「……他死了……」
「我當然清楚這一點。我當時就想到了情況對我很不利。考慮到現場古怪的布置,我們立刻就四下張望,看看兇手是不是藏在附近了。但是兇手能藏在哪兒呢?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爬到涼棚上面去,藏到被鐵線蓮部分遮擋住的十字梁後面!但是那兒一個人也沒有!」
「您能不能另找一天,賞臉和我繼續探討這個問題?伯恩斯先生,我們可以找個公平的機會再討論這個主題。」年輕的艾美莉扭頭朝著歐文反駁說。
保羅似乎被維德科恩德的指控擊倒了,但是他很快就轉為惱怒。他把一隻手插在亂糟糟的頭髮里,然後反駁說:
「是誰……是誰乾的?」
「布魯克先生,」警官用特別溫和的聲音問道,「您能否告訴我們,您的父親給您留下了多少遺產?」
「他實際上是我們的一名警員。他的任務是監視您的出入,布魯克先生。另外還包括丹哈姆先生的活動情況。但是我們的警員沒有看到您在樹林邊散步……」
米歇爾痴獃呆地在這個奇九*九*藏*書觀前面站了幾秒鐘。接著,他聽到背後有一陣腳步聲,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喊他。他轉身看到艾美莉正從涼棚下面跑過來。幾秒鐘之後,艾美莉到了他的身邊,她緊緊地抓住了米歇爾的胳膊。她的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兩眼直愣愣地看著他們面前,一動不動地躺在爛泥地上的屍體。
米歇爾的臉色陰沉,他的眼睛低垂著:
「什麼公平的機會?」歐文叫了起來,滿臉驚慌。「我希望現在就把問題談開,如果您不反對的話!」
「我覺得這種動物特別的愚蠢。不過,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它們的叫聲,這讓我聯想到某些人類!」
「您這麼說倒也罷了!我剛才以為您要說『聯想到女人』!」
「我們是從可靠的來源了解到了這個情況。」維德科恩德回答說,臉上帶著虛假的和藹神態。「您知道這麼多就足夠了。其實,他並不想這麼做。但是他希望您能離開他的房子,搬到別的地方去住。他打算下個星期來處理這件事情。您很清楚,您的出現是一系列衝突的根本原因。布魯克先生對這種情況已經不耐煩了……」
像其他人一樣,保羅的臉色嚴峻。他有明顯的黑眼圈,一方面是由於疲憊;另一方面是受到慘劇的打擊。但是他的眼神看起來比畫家要堅定得多。保羅同時表現出暴怒和不安,他的黑頭髮亂作一團,也表現出他的驚慌。
「是這樣的。我偶然間撞到了艾美莉的身上,結果她滑倒了。她回去報警還可以換一套衣服。於是我留在了屍體旁邊,我想我這麼做是正確的。市民發現屍體的時候就應該這麼做,對嗎?」
「這是我的過錯還是他的過錯?」
「您對那個地點應該很熟悉,丹哈姆先生。在房子的後面,除了花園以外的地面都鋪著石板。在花園裡,有一條夯土鋪成的小路橫穿過草地。要想到達那個天球,就需要順著這條小路走三十到四十米。在天球的前面還有一個涼棚,涼棚下面是大概五米的小路。在天球周圍的十多米的範圍里,園丁最近平整地面的時候剛剛鋪上了一層新士。另外,草地上的草現在很稀疏,被雨水泡過之後和新土的效果一樣,任何人從上面走過都會留下腳印。所以我們可以把這個範圍再擴大一些。根據我們的測量,按照最保守的估計,如果有人要從草地接近中央的裝飾性建築,在周圍十幾米距離之內的土地都必然會留下清晰的腳印。但是,在現場只有受害者和幾個證人留下的腳印。根本找不到其他腳印。在方圓三十九-九-藏-書到四十米之內都找不到任何可疑的腳印。也就是說,在八點到八點四十五分之間,沒有任何人從草地上走過。那條小路也是一樣,夯土的路也會留下清晰的腳印。但是,兇手是如何下殺手的呢?兇手怎麼能對布魯克實施致命的一擊?他又是如何離開而毫無痕迹呢?難道他來自雲端?剛才我敘述這些內容,就是要強調您的證詞的重要性。因為您是第一個到達現場的人……順便問一句,在多勒小姐趕到之前,您一個人站在死者跟前有多長時間?」
「我不知道,我剛趕到。」米歇爾思索著回答說,「我聽到外面有一聲尖叫,好像是從這個方向發出的……我立刻就跑了出來,我到了這兒……」
「我看就是這樣了!」
「沒有其他腳印了,我已經說過了。」
「那是痛苦的叫聲,很短暫……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為是艾美莉在呼救,我想象保羅盛怒之下正在毆打艾美莉……我沒有多想。工作間的窗戶正好是開著的,我能分辨出叫聲的方向。我往外面看了一眼,但是外面都是樹,我沒看到什麼。接著我就往外面跑。剩下的您都知道了。」
「他受命在遠距離監視。如果您沒有越過他的監視線,那他有可能看不到您……」
「只要不說母牛的事情就行了……」
「在請您再次敘述事情經過之前,」在開始一刻鐘的盤問之前,維德科恩德警官先聲明說,「丹哈姆先生,我打算先澄清一些細節,以便讓您的頭腦里有一個清晰的概況。所有的證人都一致同意說是在下午六點之前開始下雨的:這場雨一直持續到晚上八點。八點之後還有零星的雨點,但是已經不足以影響地面上的腳印了。在八點鐘,布魯克先生離開了飯桌,之後就再也沒有人看到他活著。在八點四十五分,您在花園裡發現他的屍體,倒在天球的前面。當您從小路上跑過的時候,您看到地上有一行清晰的腳印。那是布魯克先生的腳印,我們已經檢查過了。那串腳印從房子的後門一直延續到他倒下的地方。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腳印了,是嗎?」
維德科恩德點了一下頭,他揉搓著鬍鬚思索著。然後他又突然說:
「難道您認為您的父親自殺了?」
「既然您這麼說……但是這和謀殺案有什麼關係嗎?」
「您做得很正確。」維德科恩德點頭稱是,臉上是一個狡黠的笑容。「好吧,我們繼續說說案發的時間。丹哈姆先生,雖然您不可能在假裝發現屍體的時候作案,這並不能把您排除在嫌疑犯的名單之外。我們能九-九-藏-書夠確定的是謀殺發生在八點和八點四十五分之間,在這段時間足夠狡猾的兇手作案了。」
「多勒小姐去報警的時候,是您留在了屍體旁邊對嗎?」
「當然會是可觀的數目!但是這跟你們調查的謀殺案有關係嗎?我一直以為你們是在追蹤一個犯罪藝術家。他應該是為了其他目的而不是為了財產,不是嗎?」
艾美莉解釋說,她吃過晚飯之後就在大廳里和米歇爾討論了幾句。她滿懷忐忑的心情去找保羅。但是保羅不在他的房間里。艾美莉又去外面找保羅,但還是沒有找到他的人影。艾美莉知道保羅習慣於在房子旁邊的小樹林邊上散步,於是她又往那個方向去找了。那片樹林是在房子的東面,把布魯克家和市政公園隔開了。她在東面,所以根本不可能知道房子南面的花園裡發生了什麼。多遺憾哪!回到房子里之後,她打算再去敲保羅的房門,這時候她聽到了尖叫聲。
「她正好及時趕到,算是您的萬幸了。丹哈姆先生,您難道沒有意識到嗎?如果她不在場,您就是唯一有機會作案的嫌疑犯……」
「我不能主觀地排除任何可能性。」維德科恩德用說教的口氣說。
「嗯,他的憐香惜玉這次可沒有用對地方。」維德科恩德抱怨說,「在這種嚴肅的事情上,我們需要的是準確的證詞,而不是羅密歐的美化版本!」
「夠了,」維德科恩德警官暴怒地說,「如果你們不立刻停止這種無聊的話題,我就要變成一頭憤怒的公牛了!小姐,請您準確地告訴我在八點到八點四十五分之間,您都幹了什麼?」
「先別說那麼多,您首先要證明昨晚發生的是謀殺案!」
「母牛招您惹您了,伯恩斯先生?」艾美莉皺著眉頭問。
「為什麼?」
「這個小笨蛋!我的褲子髒了,並不是因為他把我碰倒了!是我自己滑了一下,他還試圖抓住我!」
他證實說,自從和艾美莉的爭吵之後,整個下午他都在自己的房間里。直到大概七點鐘的時候,他去吃了晚飯。他還去了客廳,但是那時候客廳里一個人都沒有。大約一個小時之後,雨停了,他去了外面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他急需出去轉轉,因為他的神經非常緊張。他也聽到了尖叫聲,由於他一直在遠處散步,所以聽到的叫聲很模糊。他也沒有特別在意。他一直散步到九點,然後返回房子。他以前在附近見過的一個人找到了他,那個人自稱是警察,而且要求他在得到新的指示之前不要離開。
「我也聽到了尖叫,我還看見你順著小路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