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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八月三十一日的夜晚 第02章 不可能性

第一部分 八月三十一日的夜晚

第02章 不可能性

「巡警先生,您……」那個男人顫聲說道,「您找到他了嗎?」
「可是,誰來替他付房租?他還欠我們三個月的房租。」
「我們按照他的建議塗抹了醋,還吃下了藥片。我們當然會言聽計從!
「因為這是法律規定,我親愛的朋友……嗯,沒錯,儘管聽起來很可笑,但是那條法律一直有效:如果有人得了瘟疫,必須由穿著特殊服裝的醫生來運送病人,以便讓周圍的人意識到擔架上是個得了瘟疫的病人。當然了,在我們這個時代,這種規定顯得非常愚蠢。在最近的一個多世紀時間里,瘟疫已經銷聲匿跡了。也許是法律上的漏洞,也許是立法上的疏忽,總之古老的法律仍然有效……不管怎麼說,我不想因為觸犯法律而被吊銷執照。好了,我現在要問您幾個問題。首先,您對於柯亨先生都了解些什麼?」
「您怎麼了,巡警先生?」路易斯·敏登問道。
愛德華·瓦特肯稍稍猶豫了一下,然後走向了柯亨的房間。這段走廊上確實沒有任何出入口——天花板和地板上沒有活門,牆壁上也沒有窗戶或者房門。什麼都沒有,腳下是深紅色的石板,而牆壁上都是暗綠色的舊牆紙,在某些地方能夠看到牆紙下面開裂的石膏板。不過在走廊的中間位置,愛德華·瓦特肯發現右側的陳舊牆紙後面有一個門的形狀。他轉過身。
「『老天爺,他跑哪兒去了?』馬庫斯醫生不滿地嘟囔著。
巡警轉身回到了路易斯·敏登身邊。根本用不著愛德華請求,房東主動繼續介紹說:
「『沒有……怎麼?您剛才不是說吃了您給我們的葯就不會有危險嗎……』
「『可是,為什麼另外兩位醫生打扮成那個樣子?』埃米莉問道。
「當時的場景混亂而模糊。」路易斯·敏登說,「因為光線很微弱——只有走廊盡頭柯亨先生的房間里透出了微弱的光芒,而且他們處在背光的位置上,我們很難分辨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走了過去。我要先聲明一下:在我們往前走的時候,絕對不可能有人從我們的身邊經過,也就是說不可能有人借這個機會溜進我們的房間,不可能有人鑽進樓梯井,也不可能有人從正門逃走。我可以發誓,我的妻子可以發誓,馬庫斯醫生也會這麼做的。巡警先生,您可以設想一下,當時走廊里的光線確實很昏暗,但是還足以讓我們注意到身邊經過的人。而且我們當時都非常警覺,生怕病人會突然冒出來。羅斯醫生和施爾頓醫生先後察看了在地上的擔架以及周圍的牆壁……就在那扇砌死的門的位置上。
「馬庫斯醫生站在門口,看著我們進行搜查,他和我們一樣迷惑不解。他掉頭回到了走廊里。過了一會兒,我們和施爾頓醫生結束了搜查,也回到了走廊里。我們看到羅斯醫生背靠在樓梯口旁邊的牆上,馬庫斯醫生攥著他的兩隻胳膊,似乎是在他的耳邊低語。等我們走近的時候,馬庫斯醫生迅速地轉過身,朝施爾頓醫生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很奇怪,然後他對我們說:『別擔心,敏登先生和太太,你們不用擔心……我們來處理。我們會找到他的,請放心。現在請你們回到房間里,把門鎖好。過一會兒,我會來找你們……』馬庫斯醫生說話的時候一直用手抓著羅斯醫生。
過了一小會兒,另一名巡警哈韋趕到了現場。哈韋平時負責在和博維斯馬克大道平行的霍德斯蒂街上巡邏,他聽到了連續不斷的哨聲,於是趕過來支援。愛德華·瓦特肯簡短地向哈韋介紹了情況,然後兩名巡警回到了國瑞街里的那個角落,藉著手電筒光read.99csw.com無聲地審視著垃圾桶里的屍體。那是一個年輕男人,身子蜷成了一團,膝蓋頂著下巴。愛德華·瓦特肯揪住了死者黑色的波浪形頭髮,以便看清屍體的面孔。死者的面色蒼白,五官痙攣般地扭曲著,表現出一種極度的痛苦。他的眼睛周圍有黑圈,眼瞼也發黑。在屍體的脖子側面有一個奇怪的傷口,兩個臉頰布滿了巨大的膿皰。
「這倒是沒錯。」哈韋用遺憾的口氣表示贊同,「好了,我現在去找援軍。」
「您所說的『他』是指誰?」
十幾秒鐘之後,窗戶左側的房門打開了。路易斯·敏登把巡警讓進了一個小小的門廳。在門廳里有一扇鑲著玻璃的門,通向一條長長的、半明半暗的走廊。在走廊的左側,緊挨著玻璃門的位置有一個通向樓梯井的缺口。在右側對應的位置也有一扇門,通向房東的房間。敏登太太站在門檻上,背後的房間里射出了微弱的燈光,製造出一個瘦長的剪影。
「等一下。」哈韋打斷了愛德華的話,「你曾經去檢查對面的垃圾桶,那個垃圾桶里裝滿了東西,當時你肯定是背向那位馬庫斯醫生……」
「於是我們回到了柯亨先生的房間里。巡警先生,您可以想象一下我們當時忐忑不安的心情。柯亨先生還躺在擔架上,痛苦地扭動著身子。我們看了一眼,確信那就是柯亨先生。另外兩位醫生似乎不耐煩了。因為病人在不停地抖動,羅斯醫生的身子也跟著輕微地擺動,施爾頓醫生則意味深長地嘆著氣。『好了,我們可以把他運走了。』馬庫斯醫生說,『至於您二位,我建議你們回到自己的房間,耐心地等我回來。』我們和馬庫斯醫生又回到了走廊上,一直走到我們房間的門口,也就是我們現在站的位置。馬庫斯醫生又和我們交談了一會兒,向我們提出了一些建議。然後,他朝著還留在柯亨先生的房間里的兩名同事做了一個手勢。」
不過,愛德華能夠肯定一點:他不是在做夢。他們對於馬庫斯醫生的描述完全符合他在死胡同里見到的那個「瘋子」的特徵。敏登夫婦說羅斯醫生和施爾頓醫生都戴著白色的面具和寬檐的帽子,還有長長的鼻子。毫無疑問,愛德華二十二點左右在波瑞街上看到的人影就是這兩位醫生之一。但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突然染上了瘟疫的房客,而且這位房客就像中了魔一樣從走廊里瞬間消失了……
「『給您,我的朋友,把這個掛在您的脖子上。這個袋子裏面裝著一些有益健康的香料,能夠抵禦各種病菌。(他打開了第一個瓶子)這是醋……抹在您的臉上和手上,效果非常好。(然後他打開了第二個瓶子,倒出了兩枚藥片)還有這個,吃下它你們就沒有任何危險了……』
愛德華·瓦特肯四下張望了一番。
「呃……沒有。」路易斯·敏登用微弱的聲音回答說,「這個走廊只通向柯亨先生的房間,再沒有其他用處了。所以我們認為沒有必要……但是,我們在樓梯井裡安裝了照明裝置!」
「什麼……什麼醫生?」愛德華·瓦特肯艱難地發問。
「十點二十分。我當時看了一眼座鐘。我們當時就站在這個位置……我們一抬眼就被柯亨先生房間裏面的人影嚇壞了,確切地說不是一個人影,而是很多人影。當時他的房門開著。那幾個人影排成了一排,正對著我們,他們似乎抬著什麼東西。不過,最讓我們吃驚的是他們怪異的衣著。誰都會大吃一驚的,因為他們戴著慘白的面具,還有超長的鼻子……其中一個人戴著大禮帽。他看到read.99csw.com我們之後就朝我們招手示意,讓我們過去。嗯……您可以去柯亨先生的房間里看看,大概了解一下房間的狀況……我們……我們還是留在這裏吧。也請您注意一下走廊的情況。您會發現從這裏一直到柯亨先生的房間,周圍的牆壁上沒有任何出入口。」
「馬庫斯醫生。」那個女人回答說。
「也可能是藏在那個垃圾桶裏面!」
「這裏沒有電燈嗎?」
「我們當時坐在客廳里。我們聽到柯亨先生的房間里傳來了呻|吟的聲音,然後是喊叫聲。我們走出了客廳,想要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這麼說您認為柯亨先生會死去?」
「我認為目前還有其他更緊急的事情要處理。我問您的這些問題,是為了了解柯亨先生是否把瘟疫傳染給了房子里的其他住戶,而且相關的信息也許能夠幫助我們找到病菌的來源……請告訴我,您出租的其他房間是否也……也像柯亨先生的房間那樣破破爛爛的?」
「別擔心。一位醫生——我是說一位正經的醫生——很快就會趕到的。好了,現在請你們開門讓我進去,然後詳細地向我介紹事情的經過。」
「那個醫生用手指著被砌死的門。
愛德華·瓦特肯觀察了一下通向死者房間的通道。可憐房客的房間門打開著,裏面的燈光勉強照亮了鋪著深色石板的走廊,走廊上有一股潮濕和長時間封閉所特有的霉味兒,而且又潮又冷,溫度似乎比外面的街道還要低。房東夫婦的房間里沒有吹過來一丁點兒熱氣,很顯然敏登夫婦的房間和這座房子的主人一樣冷淡而陰沉。
巡警突然抬起了胳膊,驚恐地看著自己的右手——他曾經用這隻手揪起了垃圾桶里的屍體的頭髮。
「我是說我們的房客……戴維德·柯亨先生……他病得很厲害,而且……」
「『您不會再染上瘟疫,不過,我說的是,從現在開始。如果您在吃藥之前已經染上了瘟疫……那就另當別論了。不過請放心,過一會兒我會回來,給您檢查一下,所以請耐心等待。現在,在我們把病人運走之前,為了保險起見,請您再核實一下他是不是柯亨先生——我們可不想搞錯病人的身份。』
「我們還記得很清楚,」這時候,敏登太太插了進來,「我們當時都朝著柯亨先生的房間看了一眼。兩名醫生朝我們走過來,步伐緩慢,顯得非常艱難;因為擔架上的病人在不停地亂動,他們很難控制住擔架。走廊里很昏暗,所以我們看不清楚,只是感覺一片混亂。接著,當他們走到走廊中間位置的時候,擔架突然翻倒了;至少其中一個醫生摔倒了,不過,他很快又爬了起來。我們聽到叫嚷的聲音:『小心,他跑了!』」
愛德華·瓦特肯搖了搖頭。
「沒什麼……沒事。」
「沒有,我相信沒有。我差不多可以肯定。」
可是,剛走出幾步,他就聽到身後傳來開窗戶的聲音。他轉過身,準備打發掉兩個不知趣的傢伙。但是從窗框里探出頭來的男人滿臉都是驚慌的表情,愛德華打消了呵斥的念頭。
「『我說,你們是發瘋了,還是怎麼了!』馬庫斯醫生一邊嚷一邊狠狠踢了一腳地上的擔架,擔架被踢得翻了過去。『他跑回房間了,就這麼簡單!好了,羅斯,您站到走廊的另一頭,守住樓梯口,以防他從我們身邊溜走。施爾頓,跟我來。敏登先生和太太,你們倆也跟我們一起去看看,也許能告訴我們他的房間里有什麼藏身之處。』
「我們走進了柯亨先生的房間,但是房間里一個人都沒有,空空如也,根本看不到柯亨先生的蹤影https://read.99csw.com。巡警先生,您已經看過那個房間了,對吧?唯一能夠藏人的地方就是衣櫃和床。我們當然去檢查了衣櫃,但是裏面只有衣服,沒有人。至於床,既沒有人藏在床上面,也沒有人藏在床下面。窗戶上有鐵條,根本不可能鑽過一個大活人。另外,我們都看到窗戶是從裏面關上的。
「沒錯。當時你在翻另一個垃圾桶里的東西,肯定有不小的動靜,所以你沒有聽到他在背後的動作……」
愛德華·瓦特肯敲了敲,發現確實是結實的牆壁。然後他又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了戴維德·柯亨的房門口。巡警在門口停了下來,用一隻手擋在嘴前面,然後向屋子裡掃視了一圈。房間里很凄涼,只有少得可憐的幾樣傢具。潮濕的牆壁曾經被刷成昏黃色,現在很多牆漆已經脫落了,一片斑駁。對著房門牆壁的正中間有一扇沒有窗帘的窗戶,窗框上有幾根鐵條作為保護。窗戶的左側是一個洗手池,右側是一個小小的圓柱形的爐子。一個樅木質地的衣櫃靠在右側的牆壁上,旁邊是一個鐵架床。床前面的地上扔著一個裝樂器的盒子,一疊曲譜,一包香煙,還有一個煙灰缸。
「我知道您在想什麼,巡警先生!」老人咬著牙齒說,「您認為我們都發瘋了,認為我們編造了整個故事!但是,上帝可以作證,我們說的都是千真萬確的實情!」
「你們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他當時的情況怎麼樣?」
「我們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前天,接近中午的時候。他當時很正常,至少他的行為舉止看不出任何染病的痕迹……」
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警車的警笛聲。愛德華·瓦特肯向兩個老人保證說他會帶著一個醫生和其他警員回來,然後離開了那座房子。
「我並不是要責備您,而是要給您提個醒。我可以向您保證:這所房子里的每一個房間都將會受到嚴格的衛生檢查。眾所周知,瘟疫總是滋生在骯髒的環境中。如果衛生檢查證明您的房子在衛生條件上不符合標準,您可能會被迫付出非常高昂的代價。算了,在目前的形勢下,您的房子的衛生條件只是一件小事。順便問一句,您現在沒有疼痛的感覺吧?」
愛德華·瓦特肯覺得自己膝蓋發軟。他肯定是在做噩夢。巡警長時間地審視著那個探出頭的老人——他就像是直接從狄更斯的小說中走出來的人物。一個幽靈,或者說就是老守財奴——斯克魯奇。他的臉頰異常消瘦,尖尖的鼻子,薄薄的嘴唇,還有焦躁不安的下巴。在他的身後是一個灰色頭髮的女人——很可能是他的妻子,她的表情同樣驚恐不安。這時候,愛德華注意到了一個現象:這兩人的脖子上也系著繩子,繩子的另一頭是垂在胸口上的小布袋——和馬庫斯醫生的布袋一樣……
「我們是不是應該立刻去醫院,您覺得呢?如果染上了那種病……」
愛德華·瓦特肯掏出了一塊手帕,稍稍抬起了警帽,以便擦拭微微冒汗的額頭。在這個特定的晚上,隨著時間的推移,愛德華越來越懷疑自己的理智了。而路易斯·敏登夫婦隨後的敘述絲毫沒有緩解這種疑慮,相反更加深了愛德華對自己的懷疑。那兩個人的敘述混亂而倉促,愛德華覺得他們的故事比自己今晚到目前為止的所見所聞還要荒謬。
「真夠古怪的……」哈韋說,「你第一次朝這個垃圾桶里看的時候,裏面read•99csw•com沒有屍體?你能肯定?」
「我們走進了柯亨先生的屋子,到了那幾個人的跟前。兩個瘟疫醫生一動不動,抬著一副擔架。可憐的柯亨先生就躺在擔架上。他疼得彎著腰,臉色非常蒼白,有很多大膿包……脖子上還有一個可怕的傷口。戴著大禮帽,留著橙紅色鬍鬚的人手上拿著一個注射器。他對我們說:『用不著驚慌失措,千萬不要驚慌。我猜你們是房東,對嗎?』我們回答說我們就是房東。『我是馬庫斯醫生。』那個人繼續說,『這一位是羅斯醫生(他指著在擔架前面位置上的人),這一位是施爾頓醫生(施爾頓醫生稍稍點了一下頭,說了幾句客套話)。你們的房客染上了重病……我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染上了瘟疫。』」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可能利用這個機會把屍體塞進這個垃圾桶里……也就是說他預先把屍體藏在了其他地方。」
一陣沉默。愛德華·瓦特肯端詳了一下兩個老人。走廊里微弱的光線勾勒出他們消瘦的身影,也顯露出他們憂慮不安的皺紋和憔悴面龐上的恐慌神態。他們絞著乾癟的手,嘴唇也在顫抖著。巡警再一次聯想到了狄更斯筆下的斯克魯奇和他的幽靈們。
「這也不可能。我轉過身的時間只有五秒或者六秒,不超過六秒,我可以保證。你也知道要搬運一具屍體有多麼困難。他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里把屍體裝進垃圾桶里。更不要說把屍體擺成這種特殊的姿勢……把屍體塞進去可不是輕鬆的活兒!」
「好吧,請說吧。」
「這是什麼?」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描繪著門的形狀。
「那幾位醫生沒有通知您嗎?」那個男人又問道。
「這是幾點鐘發生的事情?」
「嗯……敏登先生和敏登太太,你們要清楚一點:瘟疫是一神相當危險的傳染病,至少病症發展到一定階段之後很危險。」
走出房子之後,巡警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彷彿要把在這所陰森房子里所吸人的瘴氣都吐出來。兩側的路燈看守著寂靜的街道,把乳白色的燈光投到了高低不平的路面上。愛德華·瓦特肯看到警車停在了街道右側那個角落的附近。他緩緩地走了過去,腦子裡空蕩蕩的,剛才所經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已經徹底把他搞蒙了:一個染上了瘟疫的人在走廊里憑空消失了,沒過多久,他又用同樣不可思議的方式出現在一個垃圾桶里。
路易斯·敏登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
「哎呀呀!」愛德華·瓦特肯嚷了起來,他現在沒有心情管其他閑事。「如果他還能出去散步,這就證明他病得不厲害!」
「我們的其他房客都住在樓上……只有柯亨先生例外。」她用顫抖的食指指向走廊盡頭的一個相對明亮的長方形房間。
「唉!這不可能。你可以自己看看,這個地方的並不算昏暗。如果他預先把屍體放在垃圾桶外面,我不可能看不到。這裏根本藏不了任何東西。還有……」愛德華抬起了頭,「兩側的房子都沒有朝向這個死胡同的窗戶。如果考慮最極端的辦法——我發誓他不可能這麼做——他也許可以把屍體靠在牆上,藏在那個垃圾桶的後面。」愛德華用手指向了另一個垃圾桶,也就是裝著屍體的垃圾桶右邊的那一個。
「於是我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感到萬分驚恐。那應該是十點四十分。我們聽到他們在走廊里低聲地說話,然後他們就走了。我們還注意到一個奇怪的現象:他們顯然不是坐汽車來的——我們沒有聽到汽車啟動的聲音,至少車子沒有停在這附近。我們也沒有看到他們經過我們的窗口……他們肯定是順著街道https://read.99csw•com的另一個方向離開的。半小時之後,我們聽到了哨聲,接著我們看到了您,巡警先生。」
「羅斯醫生,施爾頓醫生,還有……埃米莉,另外一個人叫什麼來著?」
「這並非不可能……他的狀態很糟糕,應該算是病人膏肓了。」
愛德華·瓦特肯陪著他的朋友一直走到了博維斯馬克大道的拐角處。他剛才的哨聲驚醒了附近所有的居民,很多窗戶上都透出了燈光。在博維斯馬克大道和國瑞街的拐角處有一座房子——離發現屍體的那個角落不到三十碼,房子底層的窗戶也亮起了燈光。愛德華能夠清楚地看到兩張臉貼在窗玻璃上。這種無法避免的、令人討厭的好奇心惹惱了巡警,他朝那個窗戶的方向怒氣沖沖地瞪了一眼。
「馬庫斯醫生,我們收取的租金非常微薄!因此我們沒有能力把房間布置得奢華……」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人死前得過重病……」哈韋發表了評論,「他的臉色非常古怪。」
「您可以想象一下,我們當時有多麼驚愕!我們愣愣地站在那裡,半天都動彈不得。我們根本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事情。然後馬庫斯醫生開始收拾他的皮箱,他示意我們跟著他,進入到走廊里。他對我們說用不著擔心,不過最好有一些預防措施。他從醫用皮箱里拿出了兩個小瓶子,還有兩個系在繩子上的小袋子。我記不清楚準確的談話內容了,我只能儘力回憶一下:
「『……他竟然憑空消失了……』另一個醫生嘟囔著,『好像穿牆而過……就是這裏!』
「百分之百地肯定。」愛德華·瓦特肯嘟囔著說,「我知道這個故事聽起來很離奇,不會有人相信我的說法……」
「『他……他從擔架上跳了下去。』其中一個醫生回答說,『但是,我不知道他後來去哪兒了……』
愛德華·瓦特肯鬆開了屍體的頭髮,就好像是被燙到了手。然後,按照哈韋的要求,愛德華講述了發現屍體的經過——一段怪異而恐怖的故事。
「您不了解情況!」那個男人驚慌地說,「他不可思議地突然從走廊里消失了……他染上了瘟疫!」
愛德華·瓦特肯的第一個反應是掏出了手電筒,仔細地察看了一番,以確定不是有人在開惡意的玩笑。然後他衝到了國瑞街上,想追上馬庫斯醫生。愛德華一直跑到了和博維斯馬克大道交界的十字路口,但是看不到任何「活人」。他猛地停下了腳步。那個逃跑者比愛德華早出發了大概二十秒的時間,這足夠讓他輕易地逃走。剛才愛德華跑過的路段上有五六條小巷,他只是匆匆地往裡面瞥了一眼,沒有深入察看,逃跑者很可能從那些小巷逃走了。愛德華·瓦特肯一邊拚命地吹哨子,一邊順著博維斯馬克大道急急忙忙地往北面走。沒有任何發現。他又轉回頭,往波瑞街里看了一眼,接著他察看了公爵街,同樣一無所獲。
「這位戴維德·柯亨先生是不是二十五歲左右的年輕人?」愛德華·瓦特肯問道,「黑色的、波浪型的頭髮?」
「他在我們這兒已經住了三年了,不過我們對他並不很了解。我覺得他來自波蘭……他是一名樂師,總是很晚才回家。他回來得太晚了,以至於我們很少有機會見到他。另外,他也不是一個健談的人,至少和我們沒有什麼話說。」
路易斯·敏登夫婦表示巡警的描述很正確。
「啊!我知道您說的是什麼!」敏登先生回答道,「那裡曾經有一扇門通向我們的房間。但是在進行改造的時候,我們已經把那扇門砌死了。」
「他和其他房客有頻繁的接觸嗎?」
她用暗淡無光的眼睛盯著對面的樓梯台階。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