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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2

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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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必要抱持這種觀念,這樣,才能積極開始利用關口。我們兩人既是夥伴,同時也相互牽制。
離開「史托克」后,我建議查證老闆娘的供述。對於部下的建議,等於就是命令。我叫安田去富士見町,自己則前往阿佐谷。
關口跳著後退。
我走回地下道,來到公車街,打電話回局裡胡說些在阿佐谷的調查結果后,慢慢走回警局。
安田站在上行的第一月台上。不久,開往大官的電車滑入,安田上車。
「很快嘛!」關口說。他右手提著小旅行袋,戴淺色墨鏡。
我們繼續往前走,穿越過鐵軌下的地下道。貨物站已近在眼前,附近沒有住家,更別說行人了。
「飯店那邊順利嗎?」我放緩腳步。
「屍體移放床上。下樓梯時,未碰上任何人。」
菅井搭上下一節車廂。車廂內雖不致有空位,但比較上乘客少很多,有可能會被安田發現。
即使上了月台,安田的步伐還是一樣,似已決定要前往的目的地。
讓關口處理屍體,我離開飯店時,被電梯內的服務生懷疑了?
一輛小卡車在我面前緊急煞車。
幸好,似乎沒有。我詳細問明老闆娘的住址——距富士見飯店不到兩百公尺。
關口接過,數了數。
我從房間角落的小書架上抽出《刑事訴訟法講義》,那是一本有書盒的厚書。我將書盒甩動,精裝書掉出,書頁間有五千圓紙鈔,應該是十八張。我從中抽出十張,把書插回盒內,放回書架。
我不再有良心和感情,那些東西一無是處,只不過是落伍者的玩具!
此刻,他背倚車門,仍舊望著車廂上read•99csw.com的周刊雜誌廣告。
車開動了。安田背倚車門,眺望著車廂廣告,似是完全沒發覺菅井在跟蹤自己。
我和安田前往「史托克」。老闆娘在店裡。我是第一次到這家店,也第一次見到老闆娘!在這裏,我終於知道她從阿佐谷遷居至富士見町的事。我暗中一笑,總算知道為何會被德持跟蹤了。但,我是偶然被德持發現,同樣的,會不會也在富士見町一帶被老闆娘看到過?
「分手啦!如果放不下,我會帶她去大阪。其實,女人只要睡過覺也就夠了。」
「勒索的公訴時效是五年。五年後,你何時回東京都不會被抓,所以,只要忍耐過這五年就好。你若留在有同夥的東京,別人可不會讓你悠遊自在。
我能了解德持的痛苦立場。他是位好刑事,也很有耐心,我喜歡他。但,我不得不讓關口逃亡!如果沒有關口,我也打算洗手不幹了。
我的心情很疲累,兩、三天前就有感冒跡象,全身熱燙,但卻不能不採取行動。何況,我有必要製造出和關口見面的時間。
這是關口第一次和我搭上關係。當然,只有一次不可能結束!
我毫不理睬,快步跑過馬路。
「混帳!」司機叫罵。
「別發牢騷了。」
關口默默頷首,看來是有些怯懼。
在途中的電車上,安田立刻說出德持失蹤似乎已經遇害。我不否定也未予以肯定。但,也從安田口中首次知道德持在休假之日也進行工作的事。這樣看來,德持知道屢次泄密及關口的逃亡,使局內同事都懷疑他,所以急於想洗清自己的污名吧!而九-九-藏-書且,在富士見町見到我之前,或許就已經盯上我也不一定。
新橋和有樂町雖上來不少乘客,卻仍不至於阻礙窺看安田的視線。電車終於過了上野。
不過,除了關口的事,其他泄密情事卻與我無關。流氓或黑社會人物都有一副像狗般的靈敏鼻子,只要看刑事的動向和臉色,馬上就能知道出事。查緝赤座組的賭場失敗,不是有人泄密,畢竟,那些傢伙也布有警戒網,只要警方採取行動,馬上就會知悉。
「即使你拜託我,我也不會對她說有朋友干刑事這種沒面子的話。」關口否定。
平時,擠滿人潮的月台,在星期天顯得空蕩許多。一整天陰霾的天空已經轉暗,由月台俯瞰,有樂街已開始亮起霓虹燈影。
出了咖啡店,朝雜司谷方向走。離開鬧區后,柏油路面轉為灰暗,來往的行人也漸漸稀疏了。
「到外面談吧!」我走近,說。
我馬上離家,攔了計程車,在池袋車站東邊出口、西武百貨公司前下車。穿梭于不絕的車流之間過馬路。
「發發牢騷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我馬上就走了。」
「但是,能夠如你所願嗎?」關口浮現諷刺的笑容。
我把手槍收回。這隻是威脅!我認為,只要施加威脅,在彼此利害一致的情況下,他不會背叛我。
剩下我孤單一人,我只感覺到強烈的虛脫,就是那種虛脫感,讓我深刻了解:人生只有一趟路!
「不錯。」
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我整個人完全改變,多少有些開朗了。最初,自己也未發覺,但在愛上那位叫千枝的女人時,我終於注意到這九*九*藏*書點。當千枝的事被關口知道而遭勒索時,我也沒有慌亂,只是笑著拍拍他肩膀,告訴他一位耽溺於和中學女生的桃色遊戲之社會名流的姓名。
「不過,」我注視他的手,說:「無論如何你今夜之中要遠走高飛,不管是去大阪或哪裡都行。」
我沒有回答。
我是直接回警局。眾人的神情都很凝重。安田雖打電話給「史托克」的老闆娘,但是德持早就離開了。後來,課長吩咐安田和腰木直接去見「史托克」的老闆娘,我卻攬下這項工作,因為我想知道德持跟蹤我的經緯。
安田究竟察覺什麼?
這正是我擔心的事!如果他正常生活,手邊應該存有不少現款才對,但,連逃往大阪的錢都沒有,很可能是為了那女人!
「分手吧!」我停下腳步,從腰間槍袋拔出手槍。
到底是哪邊出錯?菅井邊窺伺前面車廂的安田動靜,邊自問。
「我不喜歡聽什麼『洗手不幹』之類的字眼。畢竟你不費工夫就能繼續干你的刑事組長,不必逃去大阪,而且一待就是五年。」
「這次離開東京,是你回復正常生活的絕佳機會,如果此一機會逸失,你一輩子也就完蛋了。也許我說這種話你會感到可笑,但,不管幹哪行,都有洗手不幹的時機,一旦你走了,我也打算收手。」
「我知道。」
「櫃枱內的兩人,還有一位男服務生,以及一位女服務生,應該就是這四個人吧!不過,不可能會記得太淸楚,因為,我已忘掉他們的長相了。」
關口會想知道她的一切,可見是相當迷戀對方,甚至考慮到結婚吧!
我總算暫時安心九九藏書了。我知道關口其實沒什麼膽識,既然這樣,就不可能會背叛我!
關口在昏暗的店內角落抬起臉來。
服務生沒有對我懷疑,其他也不可能讓誰起疑。打電話回局裡時,和阿部刑事應答之間也很自然。阿部腦筋雖不錯,卻不夠敏感!
「宏子嗎?」
「別擔心!我當然是用假姓名,也以不同筆跡簽名。如果由專家鑒定筆跡,可能會發現破綻,但是,只要不知簽名的人是我,沒有筆跡可以比對。再說,我若去了大阪,更是別想查出什麼眉目了。我無前科,也未被採取過指紋,同時,更已拭凈飯店房內可能留下的指紋。」
沒去阿佐谷,在池袋和關口見面時,被誰看見了嗎?不!若是那樣,專案小組總部不可能至今未找上自己。再說,在第三小學,除安田外,無人露出懷疑自己的態度!
關口似也剛到,桌上的咖啡連一口也未喝。
「和那女人已分手了?」
「不過,住宿登記簿上有簽名。」
在新宿和前往富士見町的安田分手,我假裝換搭電車,卻從地下道走出西邊出口,攔了一輛計程車,迂迴繞至西大久保,在面影橋前下車。我幾乎是跑在狹窄的暗路上。這一帶靠黑濁的江戶川沿岸,有很多藥品公司和制綿工廠,住戶也都是這些工廠的工人。
「飯店裡有什麼人見到你是三〇五號房房客?」
那家咖啡店的招牌很亮。我推開門。
我進入家中,扭亮六榻榻米房間的電燈。
千枝……我很想見千枝。但,目前不是那種時候!
如果能找更高明的醫師,或許會獲救也未可知,但,就算活下來,又會有什麼樣的快樂人read•99csw•com生呢?
「別慌!」我將手槍橫于掌上。「分手前,我有話提醒你。要在這裏殺掉你是輕而易舉,也不會留下麻煩,但是,不殺你的理由很簡單,因為,我不想殺你!現在還有開往大阪的列車,你今夜之內必須遠離東京。如果不聽我的勸告繼續留在東京,到時候我可不放過你,只要我說要逮捕時你拒捕,絕對不會有事。」
我拚命追憶事件經過,想找出在哪裡犯錯,而使安田懷疑自己。因為我必須確定這點,這樣或許還有補救的機會,也能尋思對策。
我家在巷內,當然是租來的房子。很窄,只有六榻榻米和四榻榻米半的兩個房間,以及狹窄的廚房。妻子死後,每次回來,家裡總是空蕩蕩的。電視機早已壞掉,放在變色的榻榻米上,上面滿是灰塵。
在那之前,我太輕忽了關口。他抓住我的把柄不放,一旦手頭缺錢用,就毫無顧忌的來找我。雖然明知泥沼深不見底,我已無法自拔。
茶柜上擺著妻子的牌位。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燒香祀拜了。妻子死前,我就不相信什麼死後的極樂世界。她是婚後七年,和第一胎的嬰兒一起死去——像我的父母一樣,歷經貧窮煎熬后,痛苦的死亡。
「這是約好要給你的錢。」我從內口袋掏出十張五千圓紙鈔。
我未見過叫宏子的女人,只是,知道關口迷戀著她。雖是喜歡治游的女人,因關口想知道對方是否亂搞男女關係,我請她住的地方之轄區警局的朋友調查過其身份,知道她目前是新宿某洋裁學校的學生,雙親在仙台市經營旅館。
「沒告訴她我們之間的關係吧?」我問。
他默默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