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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3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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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那是位於高田馬場的一棟不顯眼的大樓之一樓,並非酒館很密集的地段。
「還不是五萬、十萬的那種小錢。」
「我二十五歲了。」
女人替高志斟酒。手臂很瘦,青筋醒目。
「那棟大樓都已經處理妥當,只有他們不遷出。」
高志以摻水威士忌潑向男人臉孔,男人從櫃枱上摔落地面。高志反手握住櫃枱上的酒瓶,猛敲其額頭,酒瓶破裂,碎片和酒散落滿地。一瞬之後,男人額頭噴出血花。
男人踢腳過來,高志躲過。男人邊叫邊又飛來一腳,高志躺在地上出腿,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高志先站起。對方似仍見不到東西,即使這樣,仍舊掙扎想起身。高志狠踢男人下顎,男人後退幾步,但,還是沒用。
「川本,你了解情況了吧!如果正面前去,那對夫妻絕對不可能答應。」
「你的衣服弄髒了。」女人伸手向西裝衣領。
「還是摻水威士忌吧!我們都喝威士忌。」
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傢伙!
女人第一次尖叫出聲。
走出餐廳,和室田分開時是八點。高志直接步行至六本木的十字路口,再搭乘地下鐵。
「你是來討債的吧!獨自前來,我承認你膽子夠大。」
沒有客人。裏面只有年約三十的紅臉酒保,和一個外表看來比酒保大十歲以上的女人。
「只要叫他們蓋章就行?」
「你好像認錯人了。」
「沒辦法,在這裏不知什麼時候會挨打。」
「那個像猩猩般的傢伙,誰會單獨跟他打架?」
高志用加入檸檬的清潔水洗凈手指,準備剝牡蠣。
「你不會是學生吧?」
女人面前放著一杯摻水威士忌。男人拿著自己的酒杯,走向兩位客人。
「價格是一樣的。」
「他們如何能以低價租用呢?」
高志伸手抓住高腳椅,揮下,男人頭部被擊中。高志心想,應該會有用才對。男人仍掙扎著。高志只好橫擊,粗鐵制的椅腳擊中男九_九_藏_書人頸項。
「你究竟是誰?」
但,酒保的眼睛沒笑,粗壯的手抓住酒瓶,默默替高志斟酒。泡沫太多了。
「我覺得有問題。」
「你要我怎麼做?」
「你住這附近?」
「這樣穿著更適合你呢!年紀輕輕的,沒必要穿太名貴的服飾。」
「我身上有錢。」酒保頷首。是個體格有如摔角選手的男人。
男人似乎眼睛還看不見東西。高志抬腳一踹,踢到對方大腿,但,好像毫無作用。男人伸出滿是鮮血的手。高志躲開,以膝頭頂撞對方腹部,但,男人只是微微呻|吟出聲,相反的,高志被對方手肘拐中,撞到櫃枱,整個人倒在地上。
女人和昨夜穿著同樣衣服,不過有了笑容,看來比昨夜年輕。
「喂,妳聽到了沒?」
「這就麻煩了。我是看招牌亮著燈才進來。對了,你如果怕人家討債,何不逃走?」
電車還是很擁擠的時刻。他一直在沉思:正面和那如職業摔角選手的人對打,不可能有勝算,該如何是好?
「這不是平常人會穿的衣服,至少要十五萬圓一套,對不?」高志本想接腔說「更貴」,但,作罷了。這是室田叫他來的店,其中有什麼內幕嗎?
「你是新客人,讓你請一杯酒。」
在櫃枱前坐下,高志說:「啤酒。」連濕毛巾都沒有,面前只放著啤酒和杯子。酒保自櫃枱探身出來,凝視著高志的臉,鼻子不停抽|動。
高志下定決心——只有這樣做了。
高志踹了男人一腳。血肉模糊的男人的臉轉向女人。女人低呼出聲,掙扎著想站起。
「那是我們吃的菜,免費奉送的,別客氣。」
「那些討債的可眞固執!本金加利息都已經還清了。」
高志甩了女人一巴掌,把放在信封內的文件拿出,置於櫃枱上。「在這上面蓋章。」
「好呀!啤酒好了。」
「對於正當客人,我們不會亂敲竹杠。」
「他們胡亂抬高利https://read.99csw.com息,當然,我們又非白痴,不可能照數付出。」
換搭兩班電車,抵達了高田馬場。
或許也有人喜歡這種破爛的店吧!並非只有高級俱樂部才是店。
「常有一些討厭的傢伙前來。」
「六百圓嗎?害我嚇出一身冷汗。」
那兩位客人開始興奮了,其中一位對高志說:「比摔角還有趣呢!」高志下了高腳椅,跟在兩人身後。
兩位客人進入。男人客氣的上前迎接。
「怎麼?在調查身世?」
「既然如此,為何又會來?」高志拆開歡樂(Lark)香煙,叼一根在嘴上。
他把啤酒倒進喉嚨。冰得並不很徹底。
「總覺得很不好意思。」
「因為我們好不容易才擁有這家店面,是第一件屬於自己的東西,所以不想放手。」女人輕輕搖頭。
「蓋章吧!」
男人遞出字跡已褪色的舊價目表。
「你究竟想說什麼?我只是口渴,進來喝兩杯啤酒。」范倫鐵諾的西裝,深褐色|色系,非常貼身。高志不想穿這樣名貴的衣服打架。
「持有人是女方的堂兄。我打算付給他們市價的三分之一,但是他們要求按照市價付錢。」最後一個牡蠣也剝下了。
「這裏並不是路過時見到就會想進來的店。」
晚上九點。沒有其他客人。面前放著盛小菜的碟子,衛生筷已自塑料套內拿出。
三人默默外出。
此時,有三個人進入,怎麼看都是地痞混混。啤酒瓶在高志頭上亂飛。
女人笑了,露出黃澄澄的牙齒和牙齦。
女人茫然望著文件。
「眞是奇怪的店。」男人刨冰塊。
「你這傢伙!」
男人渾身是血。高志呼吸急促,靠著櫃枱,伸手入內,一把抓住刨冰塊的冰叉。
回到店裡,男人只是微喘。
「能請我喝一杯嗎?」
「其他還有很多問題呢!我們已經受不了了,好不容易從泥濘中爬出,擁有這麼一家店面……」女人將酒杯端至嘴九-九-藏-書邊。
「可惡,誰會蓋章!」女人隨手拾起身旁的玻璃碎片,丟過來。
高志縮脖子,抬頭。男人已輕巧的跳出櫃枱。
「那也沒什麼!如果客人要聽歌,妳就唱給他們聽。」男人說。
女人遞上用完即丟的打火機。
「如果不照我的話做,這隻眼睛也會瞎掉,那麼,一切就告結束。」
今天是十二月十日,依這種狀態來看,這家酒館根本無法經營下去。
「那麼,在我說出來意之前,你能把我當客人?」
高志調勻呼吸。更殘酷的事情他都干過,那是孩提時代。那件事,讓他忍不住想邊喊叫邊使自己來回不停跑得筋疲力竭。他閉上眼,汗珠從下巴滴落。
店裡沒有音樂——高志第一次發覺。
「很抱歉!沒辦法,最近常有人找麻煩,卻被我男人打回去,所以不斷換人前來。」
高志掰開黏在一起的竹筷,挾了一口菜放進嘴裏。之後,指著碟子,說:「老闆,你看!」男人探身出來,問:「怎麼啦?裏面有髒東西?」高志將筷子往上刺。一聲尖叫,男人按住一隻眼睛的手指縫間滲出血絲。
推開店門。先是一瞬的沉默,然後是「歡迎光臨」的客氣招呼聲。女人也笑了。
「等一下就走。等吃完牛排,我就去看看。」那是兩分熟的牛排。
「開玩笑的,大哥。」
即使是三個打一個,勝敗也一看即知。一個被抱起,猛撞在水泥電線杆上,另一個衣領被抓住時,第三個沖向男人背後。男人咆哮出聲,雙臂勒住兩人朝大樓牆壁衝過去,背後那人摔倒在地,另一位被撞在牆壁,雙眼翻白。一切就此宣告結束。
「多少錢?」高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也許,對方打算來個獅子大開口。
「一進來就被搞得滿頭霧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男人睜開單眼,此時,身體已跳出櫃枱一半。
男人以出乎意料的速度站起身。高志被對方用頭頂撞,往後彈飛。但,他馬上跳起九*九*藏*書
「啤酒沒什麼好喝的,有話何不快說?」
室田所說的那家店很快就找到。
「要喝什麼,隨便叫。」
「住手!別再打了。」女人頹坐地上,哭泣。
「我不認為那裡能做那種生意。」牡蠣終於剝好了。
女人來到身旁。很瘦,胸口開叉的禮服內,皮膚已經鬆弛,鎖骨似乎一手即可掐住。年紀也許和男人差不了多少,但是,瘦削的女人看起來總是較蒼老。
「住手!別再打了。」女人搖頭,不停啜泣。
「我口渴,不行嗎?」
「什麼事?」
「等一等。」
「今天穿牛仔褲?」
高志以夾克外套的衣袖拭汗。男人仍掙扎想站起,只是,動作已經遲鈍。高志再狠踢對方下顎一腳,接著是腹部,直到男人不動為止。
「別動!」高志以冰叉對準男人完好的那隻眼睛,距離不到一吋。「我要讓他變成瞎子,一輩子無法自由行動。眼睛是用錢買不到的,妳願意當這傢伙的拐杖?」
室田苦笑。
「我的錢太多了些。平常喝酒,又喜歡這種不很高級的地方。」坐在高腳椅上,叫了杯摻水威士忌。本想叫波本威士忌,但,還是作罷。櫃架上並未擺出!
高志總算知道自己被誤以為是來討債的。他眞想說:拜託,看看我這身穿著,討債的人能穿得起這樣的衣服?
「我並不認為容易。」高志無法喜歡上葡萄酒,根本淡而無味,可是,喝太多又會在體內發作好久。
法國料理實在不合高志的脾氣,叫了牛排,馬上問要沾什麼醬汁。對他來說,大小才是主要問題。
「住手!」
「如果有個年輕女人就好了,但……像我這種老太婆,要叫客人算坐枱費未免過分強人所難。」高志默默伸手端起酒杯。
「蓋章吧!」
「他們所付的權利金很少,若要用同樣的錢在別處經營,頂多隻有一半大的店面,而且是在更偏僻的地點。」
高志仍緊握冰叉。
「哼!」男人再度打量高志全身。九*九*藏*書
原來是被討債的所迫,難怪室田會借錢給他們了。
「高利貸的事不必管,你的工作只是讓對方蓋章。」牡蠣還剩兩個。高志心想,為什麼不先把殼剝好呢?
女人衝過來。高志一把將她推開,然後,以渾身之力猛踢掙扎著想起來的男人腹部。四下……五下……連呼吸都凌亂了,下巴還不住滴下汗珠。
「這樣他們會糾纏不休的。」
「也好,反正你若是我認為之人,在未說出目的之前是不會離開,如果不是,你就是我的客人。」
摻水威士忌置於面前。高志看著店內桌子的擺置,有兩個廂座,櫃枱前有八張高腳椅,櫃枱和廂座之間沒有多大間隔。
女人滿頭亂髮披散,眼眸兇狠狠的瞪著高志。高志調勻呼吸。突然,感到一陣作嘔,但,仍勉強壓抑住。
「是為了爭一口氣?」
「我可沒時間等待。」高志握緊冰叉。
「我不會等的。」
「別說得太容易!那位老闆一發起脾氣,誰都沒辦法應付。」
「那麼,你何時要去?」
「你若是學生,穿得又未免太高級了。」
「我蓋章。蓋了章就行嗎?」女人蹣跚站起,進入櫃枱。「與其在這裏討生活,倒不如拿錢划得來,其實,我也很清楚。」
「別這樣,還是每人一瓶啤酒。」
櫃架上排滿酒瓶,牆上掛著山水畫的月曆。美術燈燈泡可能壞掉一個,只有一邊亮著。
「即使做了菜,也不知是否會有客人光臨。有線電視也被切斷線路,連音樂都沒有。」
「你欠人家錢嗎?是高利貸?」
高志再次用衣袖拭汗。倒在地上的圓木頭般男人,只是胸部急促上下起伏。
「出去!」男人說。
「卑鄙的傢伙!」
「今天星期一……都已經五十天了。」男人說。
高志喝了三瓶啤酒。十點過去,已接近十一點。
高志猛踢男人腹部,說:「我沒興趣應付女人,不過,妳這麼做只是讓妳丈夫受苦罷了。」又狠踹一腳。簡直就和沙袋沒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