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磁磚。

「嘴巴還要貼上膠布？」

被扭至背後的雙臂無法動彈。脖子已被細繩狀之物勒住，試圖抵抗時，繩索就勒緊。

「不是願意乖乖聽話嗎？」高志頷首。

「哦！眞的？那麼，說出你所做之事。」高志用力搖頭。

拂曉。

「有事情拜託你幫忙！」語氣比身體所受到的待遇誠懇多了。揪住耳朶的手非常用力！

「你拿了多少錢？」

「能否再活著看到別人，就看你的回答了。」好像曾聽過這麼一句威脅的話。

怎麼做才好？是搖頭？高志用力頷首。

「你欠了室田什麼情嗎？」

「舒服多了。」

和當時相比，現在已有好幾倍的錢。只要認為這樣被綁架也是工作之一即可，為了賺錢，多少會遭遇些許不自由的。

搖頭。

有車子等著。上車時，腳脛撞到，頭部也撞到，似乎不是大型車。左右各一人，前面兩人。脖子上的細繩被解開，雙臂仍被緊綁在後。

「不管如何，你都會被送交警方，而且，大概都會受到同樣的處罰。既然這樣，何不說出室田之名，那樣還能平白拿到五百萬圓。」

房內又恢復靜謐。

走廊、樓梯……即使閉著眼，他也清楚知道。

背部被人推著。

「如果他出席，結果或許會不同，但，他沒去！我們希望證明那是因為室田命令你攔阻水田的。」高志很想抽枝煙。他想：是什麼時刻了呢？早上八點或九點，或是更晚了呢？外面的亮光幾乎全被百葉窗阻隔了。

爬上階梯，腳碰到門坎。然後，腳趾被柔軟物體包住，是地毯。

「你打算如何？快說。」臉頰的肌肉被用力一拉，感覺上好像皮膚都被扯掉。高志嘴唇嚅動：「讓我小便！」

好靜謐！風非常冷，雙腿被凍僵，他是赤足。他想叫說「至少也讓我穿上鞋子」，但發不出聲音。

「好吧！你再忍一會兒。」感覺上男人走出房間。要大叫嗎？眞的，他很想大叫。但，最先進來的一定是那些人吧！然後，嘴巴又會被封住！於是，他勉強把聲音咽下喉嚨。

「抱歉，你忍耐些吧！我們是不想過分動粗，才read.99csw.com用手銬銬住，至少，比用繩索綁住好些，不是嗎？」

高志試圖辨別方向。向左行駛一段路，立刻停車，大概碰到紅綠燈吧！然後又開始前進，約莫兩、三分鐘，右轉，然後左轉。這地點，他知道大略是何處。車子上坡，是野毛山。又馬上下坡，並非往高級住宅區。右轉。高志開始胡塗了。

「現在說明詳細情形也沒用，我並非要求你作偽證，而是眞實的證書，而且，坦白說，你也有可能因此被處罰。」

「我是開玩笑的。」男人說。「你剛才說的是眞話？」

他等對方繼續說話，但，卻沒聲音。

「出面作證，很簡單，亦即，設法讓某一會議的結果在法律上被判定無效。」

等了兩、三分鐘，不，也許只是二、三十秒。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傢伙！維持三個小時同樣姿勢，卻只說這句話。」三個小時？看來自己果然睡著了。不管這些傢伙想出何種手段，自己一定能克服。對於自己能睡著，高志心滿意足！

「你為何不害怕呢？眼睛和嘴巴被封住，雙手又被銬住，居然無動於衷。」

「殺一個人五百萬圓，未免太便宜啦！」

「這種手法對他無效！」好像眼皮被撕下般的一陣劇痛。亮光射入腦海中，有很長一段時間，眼皮無法撐開。

沒有人開口。

電車、汽車、自行車都行。但，他什麼也聽不到。而且，車上的收音機響著，有女播音員開朗的聲音。

「願意乖乖聽話了？」

「想看我們的臉孔，就仔細看好了。」

彷彿是作夢！眼睛也被蒙住。

「你不喜歡？」

「算了吧！我可不想自找苦吃。」

男人一句話也沒說，屋裡似無別人。

「奇怪嗎？在法律上而言，我們是正當的。」

「好了沒？」有聲音問。

「怕被我見到你們的臉孔？」

樓梯下是道路，對面是獨戶住宅，庭院里飼養著很會吠叫的狗，狗在吠。

約莫行駛十五到二十分鐘吧！進入砂石路，這點，從輪胎摩擦聲和車身的搖晃可判斷出。車子很快停住，前座有一人下車。

https://read.99csw.com「能抽根煙嗎？」男人又是半張臉在笑。然後，對著高志臉孔吹出一口煙霧。

「這個建議不錯。」高志看了中年男人一眼，微笑。「但只為這點小事，可以找個缺錢的小流氓就行呀！給他五百萬圓，他連陪法官老婆上過床的證書都會指證歷歷。」

「只是沒表現在臉上罷了。」

「剛才你們要我回答，到底是什麼？我該如何回答？」嘴巴沒貼上膠布。可能是打算談判吧！

「憑這些錢，任何國產車都能買到，即使是進口車，也能買到不錯的中古車了。」第五迭鈔票！

似乎睡著了，但，確實如何不知。感覺上是同樣姿勢和同一地點。右手腕有些不舒服，沒錯，手煉嵌入肌肉內。他暗暗告訴自己：這是很特殊的案例，無論如何痛楚都必須忍耐。

「雖是處罰，或許只是寫一份調查報告即沒事，最嚴重也只是罰款兩、三萬圓。」

坐下來，手腕上的繩子被解開。高志正鬆了一口氣時，又被戴上手銬，左右雙手不同的手銬！肩膀被推，背部有硬物抵住。

「那，說呀！」

「是你們找那種男人出面的。」

「那麼，只要把我交給警方不就行了？」

「眞是嚇我一跳！」高志說。

桌子，一張椅子，擺滿酒瓶的櫥櫃，灰色地毯，淡綠色的百葉窗。高志是被綁在一張如醫院常見的鐵制病床之床腳上。

手腕的劇癢終於消失，連指尖都恢復感覺。挪動脖子，縮回雙腳，他想站起身，但，才到一半，手銬就頓住。右手好痛，似乎手煉已嵌入肌肉內。

「為了這樣就付給我五百萬圓？」

像是把什麼東西放在桌上的聲音，然後是有人在椅子上坐下的軋軋聲。

閉上眼——當然只是下意識使然。本來就被貼上膠布，眼皮根本動彈不得！會下意識想閉眼，代表已經豁出去了，既然自己什麼事也不能做，唯一的方法就是等待別人採取行動。

「能拿到手的話，我什麼事都會幹！更何況，又不是要你做很困難的事。」

微睜眼。好亮！但，並非不能忍受。反而是剛才膠布被ｒｅａｄ.９9ｃｓｗ.cｏm用力拉掉，眼皮非常痛楚。

「這樣已夠買prelude了，你的喜美不是被撞了嗎？」對方知道車禍之事，果然是和水田有關的人。這麼說，是那個叫大貫的議員派來的？

他舉高單腳，放下，在地板敲出聲響，接著再一次。然後縮回膝蓋，伸直，反覆動作。

高志反覆同一動作。

「你要多少錢才幹？」高志和男人對望著。男人沒笑，直視著高志。

肩膀被抓住。

「最近的汽車推銷員都用這種方式賣車？」

「如果你乖乖聽話，我們可以付你一筆你想象不到的巨款。」耳朶總算被放開。好燙！還有，本來被細繩綁住的手腕也開始有血液流通，有一股幾乎無法忍受的劇癢。

「是昨天在長峰醫院的會議吧！」

「喂，快回答。」

高志抬起臉。中年男人面無表情。只有他身穿樸素西裝，打領帶，很舊的領帶，如果戴上眼鏡，看來就像是規模不小的公司之課長級人物。「東方」就多的是這種人物招待客戶前來尋歡作樂。

身體被拉回木板地。

沒有人說些什麼，彷彿是無人的房間。但是，高志仍意識到有人正凝視自己。眞的只剩一個人嗎？還是另外兩人也在旁監視？

感覺上特別冷！不只是冷，還有一點不對勁。高志想起身，下巴立刻挨了一下，雙臂被人按住，嘴巴被貼上膠布。

又一迭鈔票飛過來。

即使是半夜回來，那隻狗也不會向高志吠叫，因為他會叫狗的名字——那是白色的牧羊犬，叫貝蒂。

離開地毯，走到鋪木板處。腳趾冰涼，空氣也很冷。

「我會尿在這裏！」

回到原先的地點。被手銬銬住。

「何必裝蒜呢？你不想拿這些錢？」

只能靜止不動了！

「我並不想看。」眼皮還是撐不開。

「我已經覺得無法忍受。」

舌頭似能自雙唇間伸出了，他用舌頭推著膠布，出現些許縫隙。只是這項作業，已使他的下巴根部疼痛。

內心有著強烈的不安。他明白對方的目的是讓自己抗拒不了時間，就像蠶吃桑葉般，讓不安的心情使自己癱瘓。覺得應該能睡得著才對，在晝夜都工作ｒｅａd•99csw.ｃｏm的那段時間，即使只靠牆站立極短時刻，也能睡著。那都是為了生活能夠過得奢侈些，能賺足買車和名牌服飾的錢！

感覺到有人在四周，三個人。車上有四個人！對了，聽到遠去的車聲，那麼，剩下三人了？

「是嗎？」

這已經不是能在乎別人是否在看的場合。他撒了很長的一泡尿。這中間，他什麼都不能想。

「沒有。」

耳朶忽然被揪住。

「這樣已經能買一輛不錯的車了。」鈔票是四迭。

「我是很想，你也一樣吧？」

這一來，夢眞的結束了。身體被拉起使他清楚醒悟到不是在作夢！

「一瞬間，我覺得殺人也沒什麼大不了，如果是像你們這樣的人！」中年男人笑了。「我終於了解室田為何會看上你的理由了。你實在不像只有二十五、六歲，膽識夠，到底你曾經歷過什麼樣的人生呢？」

「川本，你是為了錢才替室田工作吧！」最先開口的是蹲在身旁的男人。露出笑容時，一邊嘴唇往上翹，似乎只有半邊臉孔在笑，看外表還不到三十歲。站在門邊的男人更年輕，約莫和高志同齡。自己被蒙上眼和嘴時，是這傢伙在旁監視吧！

又是一迭鈔票飛過來。

聽到有人動作的聲響。

被拖出車外。腳底踩著碎砂石，然後變成水泥地面。是住家，不像是倉庫或車庫，有住家的氣息，有人在生活的氣息——正因為眼睛被蒙住，才更能清楚感覺到。

「我們會這樣做。不過，若你不證言是受室田的指示採取行動，這樣做毫無意義。雖然需要各項手續，但我希望在明天之前予以解決。」明天是二十九日，而且是周末。

身體被從兩旁扶住，站起。細繩拉緊，稍微扭頭就覺劇痛。

他想挪動雙手，但，手銬似系在某樣物體上。雖然不是被拉住，卻根本無法自由活動。

一迭鈔票丟在高志腳邊，中年男人丟的。

這與神經粗細無關！就算在哪裡被殺，那也無關緊要，人一死就沒什麼恐懼了，反正，那已非自己。

他試著想自己能做些什麼？暴躁動怒只是白費體力，對方根本不會理睬。

「算了，這些都無關緊要。但，五reａｄ•99ｃsw•coｍ百萬圓的話題，你想聽聽看嗎？」

「快點！」

「你再好好考慮一段時間吧！在你完成證書之後，五百萬圓就會付給你，畢竟，我們並沒有足以彼此信任的交情。」對方希望自己出庭作證，那麼，是不打算殺害自己了。但，高志並未鬆掉一口氣，因為他本來就不認為自己會被殺害，如果要殺人，更簡單的方法多得是！

高志想說：把我眼睛和嘴巴上的膠布撕下。卻發不出聲音，只是猛吹氣。

房內只剩一人，其他兩人呢？手腕好癢，讓他無法把神經集中於耳朶。

「人生？這個話題太誇張了。」

此刻他卻無法出聲。

「水田告訴過你了？」

「哼！原來是這個。」

室內流動著暖和的空氣。

脖子被勒上細繩，相當緊。然後，手銬被打開，但，雙手立刻被拉至面前，再度銬上。這些人做事很謹慎！

男人點著香煙，煙霧飄向高志的臉。「反正，不可能是很大的金額吧！為這點錢賣命，你不覺得很蠢？」高志絲毫猜不透這些人是何等人物，他們和那些只會耍拳頭的地痞流氓不同。

「把眼睛的膠布也撕下。」從未聽到這個聲音，不是年輕聲音。

有三個人。正面椅子上坐著中年男人。一人蹲在高志身旁，另一人站在門邊。

「好了，可以尿啦！」

「才剛開始呢！」眼睛又被膠布貼住。正想開口，連嘴巴也被封住了。

「你願意聽聽吧！」

有腳步聲傳來，是三個人。

又一件令自己介意的情況出現。有了尿意，而且愈來愈急。雖非到了無法忍耐的程度，但，表達意志總可以吧！何況，也能由此知悉對方目的。

車輛來往似還不頻繁，也許是不太有車子經過的道路吧！高志只能靠聽力。

高志累積唾液在口腔內，用唾液從唇間往外擠出，試著在緊貼的膠布和嘴唇之間形成縫隙，畢竟，只要濕濡，多少會較易剝落吧！

「能把手銬也解開嗎？」

同樣情形反覆三次。男人咋舌。高志眞的快要忍不住尿意了。

「你們要我怎麼做？」

「希望你仔細考慮考慮。」中年男人不理會高志的玩笑話語。「我不希望彼此留下不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