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三章 封印之死 5

第三章 封印之死

5

「發生什麼事了?」
「希望他不要變成第二個吉姆·湯普森。」
那天黃昏旺夫在遠谷遇見津久井,兩人差點打了起來。警長又打開扇子掮了起來。
接近六點時,恰保的警察終於趕到。帶頭的就是傳說中的夏洛姆警長,我還以為他有多嚇人,乍看之下不過是個不起眼的老頭,大概是馬來裔和印度裔的混血。他膚色偏黑,頭髮和鬍子略顯灰白,年紀大約五十來歲。天明明都快黑了,他卻還瞇著眼出現在我們面前。他右手拿著像是京都禮品店裡賣的扇子,一直在胸口攞個不停,看來像是在模仿日本電影里的萬年老刑警,我沒想到會在馬來西亞看到這樣的警官。
「您派人去找他了吧?」
「我想不可能會有人藏匿他,所以應該是你說的其中之一吧!不過就算我們不知道他的下落,也不能肯定他就是殺人兇手。」
「所以我說他已經離開金馬侖高原逃走了,果然是那個背包客下的手。」虎雄用拳頭在沙發扶手上敲了一下,看樣子他也蠻性急的。
「夏洛姆警長!旺夫是自殺嗎?還是他殺?」
「這實在一言難盡。一個人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時候,很可能和原來的自己完全不一樣,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的他,是個很棒的男人。」
「旺夫不知道為何闖進車屋,將車屋封死,又不知道為何跌倒,將手上的刀子插|進胸口,然後又躲進櫥櫃里。」
「我又不是國中生,父親有意見對我根本不成問題,你再繼續問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只是浪費時間,就這樣吧!」
「喔!刀刃相向嗎?那把刀真的是旺夫的刀嗎?」
「沒有!我沒這麼想!他應該也是吧!」
大井問道。這我也想知道。
眾人開始竊竊私語,大概都以為兇手就是他吧!
「百瀨先生!您冷靜地聽我說!要想離開金馬侖高原必須搭巴士或計程車,但津久井似乎沒有這麼做,他也不可能走路下山吧!」
「找到遺書了。」
「請把信給我看看!」
約翰說道。他大概是想弄清楚自己發現的,究竟是命案現場還是事故現場吧!警長曖昧地笑而不答,是想讓約翰繼續往下說吧!約翰叨念道:
眾人一來一往,總算出現空檔,火村迫不及待問道:「您知道津久井航的下落了嗎?」
大井不安地問道。夏洛姆微微嘆了口氣說:
瑞穗連忙否認,「不!我沒見過那把刀!我可沒說是旺夫拿的刀!我只是說對方可能會拿出刀來……」
「是他殺嗎?最九*九*藏*書近的旺夫不要說是他殺了,他一副要自殺的樣子。」
「我沒辦法肯定!我又不清楚他身上帶什麼東西。」
「與其說他精神好,倒不如說是XXX(自暴自棄?),他雖然有理由生氣,卻因為XXX(被別人惹毛?)而討厭自己。」
「也就說是他殺啰!」
「這點還沒有經過確認。百瀨先生他們應該都知道水晶旅社只有名字好聽,其實是一家非常廉價的旅社,這家木造旅社既沒有櫃檯也沒有警衛,大門全天開放,房客可自由進入,所以沒有人知道津久井是什麼時候回旅社的。」
「當然不會沒事!我第一次見到津久井,是旺夫在約翰先生的店裡和他吵架的前一天。我在塔那拉打買東西時,津久井來問路,因為看起來像是日本人,我就用我懂的一點日文,真的只有一點回答他,他很高興,問我要不要一起喝茶,我因為還有工作,而且也不想去,所以就拒絕他。當時他很乾脆地就離開了,但事實上卻在背後跟著我。他先繞到村子外,之後對我說,他想要一個馬來西亞的女友,我回答他『我不要!』,他卻糾纏不休,這時旺夫正好經過,才會和他起了爭執,他要對方少煩我。」
「您說下落不明是什麼意思?」虎雄嚴肅地問道,「您是說他已經離開旅社,逃出金馬侖高原了嗎?」
大家都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但我對警長充滿邏輯的思考卻十分佩服,身為推理小說作家卻從一開始就放棄意外死亡的可能。
「小姐!令兄究竟為什麼那麼生氣?如果那個叫津久井的,真的對妳做出無禮的事,就算難以啟齒,也請妳告訴我。」
「哦?這是怎麼回事?或許和這次的命案有關,我得記起來才行!聽說津久井在三天前曾經住在蓮花屋,我待會兒得去拜訪一下!教授!謝謝您提供這麼寶貴的情報。」
警長每說一個理由就彎起一根手指,右手的手指全都收了起來,他看著自己的手,「噗!」地一聲笑道:「很難找出合理的理由來解釋這些事,不過我還是希望保留意外死亡的可能性。」
「還不知道,他目前下落不明。」
「我知道你只是打個比方,不過這就太奇怪了。我父親對我和旺夫交往非常不高興,因為旺夫並不是個XXX(嚴謹老實?)的人,天底下所有的父親都會希望這種人遠離自己的女兒吧!而且就算真有這種事,我和他之間也不會有什麼變化,他根本不需read.99csw•com要失望也不需要絕望。」
「比方說,令尊正準備讓妳和他結婚之類的,但事情隨著令尊的死而沒有了結果,旺夫可能很失望。」
「他可能和那個叫津久井的日本人,發生爭執也說不定。」
阿里悄悄搖了搖頭,他雖不是回教徒,不過似乎無法接受這樣的道德觀念。
瑞穗挖苦說。夏洛姆的眼睛瞇成一條線,不知用什麼語言喃喃自語,大概是塔米爾語吧!大概是在說「開什麼玩笑!妳這個厚顏無恥的女人!」。
夏芮華雙手顫抖接過信封,從信封里拿出兩張信紙。
「我了解妳那疼愛妹妹的哥哥為什麼會生氣,不過好像也不至於需要找對方打架吧?」
夏芮華輕輕點了點頭,「那麼……信里寫了些什麼?」
「那麼……今天也沒有任何人看見他?這麼一來,他有可能趁著天黑走路下山。」淳子說。
「不客氣!津久井航是什麼時候失蹤的?」
「現在請你們告訴我,你們到這裏來的經過。」
警長的語氣雖然和緩,卻讓我覺得有些詭異。夏洛姆之所以放低姿態,或許是想要讓對方失去戒心,這應該也算是一種裝腔作勢吧!
「等等!妳哥哥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警長對火村和我特別感興趣,在談及正事之前,問了我們許多問題。當火村告訴他我們在日本也經常協助警方辦案時,夏洛姆探出身來,表示他在十年前也曾經因為研習,前往大阪府警察署拜訪,他還說了許多事,不過我都沒聽懂。
阿茲朗手上拿著白色的信封,他將信封交給夏芮華時說道:
「妳說妳什麼都不知道,這可就傷腦筋了。你們不是男女朋友嗎?」警長毫不客氣地問道。
我心想夏洛姆怎麼會願意回答這個問題,事實卻不然。
對於警長咄咄逼人不斷追問,瑞穗有些無可奈何。
似乎連警長都不太相信這個事實。
「倒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原本還想要他別在我工作時打電話來,他可能是大白天喝了點酒。」
「當然!這還用說!只要他不是藏身在叢林里,遲早會找到的。」
我原本想責問他,這個問題是不是應該等到沒有人的時候再問她,他的神經也實在太大條了,但夏芮華卻不以為意。她說她不覺得丟臉,沒什麼好隱瞞的。
「就只有這樣?」
「旺夫並不是那麼暴力的人,他甚至太溫柔了!」瑞穗激動地說。看樣子是在抗議對旺夫不當的指控吧。
他這番話並沒有讓瑞九-九-藏-書穗感到憤怒或埋怨,她只是以輕蔑的眼神回看警長一眼。
「妳可以直接拿,我已經採集指紋了。」
「啊!怎麼會這樣?……」
雖然麻煩,我們還是只能重複剛才說過的話。話雖如此,代表發言的是擅長英文的火村,我只負責在旁邊點頭,遇到複雜的問題警長還是只問他。
「旺夫的魅力究竟在哪裡?」
「可是你先前不是說,他精神好到可以當著大家的面,抓住那個叫津久井的日本人?」
「您是說他人還在附近,或許藏在什麼地方?」
在到案發現場看過屍體,並從阿茲朗那兒聽取案情報告之後,夏洛姆警長將相關人等集合到老虎之家的客廳,他不打算逐一問話,而準備集體偵訊。有個馬來裔的刑警貼身站在夏洛姆身邊,專心地記著筆記,這個看似苦行僧眼神沉著冷靜的刑警,名叫阿里,或許是成熟穩重看來特別蒼老,年齡搞不好和我們差不多。
「那就好。所謂的戀愛就是這麼一回事,你們倆彼此相愛,所以妳才會說他沒有理由自殺。那麼……是誰殺了他呢?」
「你們有約好要結婚嗎?」
此時驚訝聲四起,大概是被這封意外出現的遺書嚇了一跳吧!連火村都挺直了身子,好幾個人問道:「真的嗎?」
「不!津久井還沒有離開前天落腳的水晶旅社,可是人卻不見了。」
「旺夫!為什麼?你只寫這樣,我怎麼知道你為什麼自殺?旺夫!」
「倒不如說反對你們兩個交往的父親過世,旺夫還安心一些。」
警長愼重其事的程度叫人驚訝,我看著坐在身邊的火村,他低聲對我說:「是他殺!」
「我不是說事情沒這麼簡單嗎?而且也不能說不是他殺就是自殺啊!小姐!也有可能是意外死亡!雖然這樣的可能性不高。」
「也就是說連他是否回過旅社都不清楚?」
看樣子,他對我們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有件事我沒有告訴大家,我們在調查旺夫的住處時發現一封信,大概在一個小時前。」信是怡保警察署的調查員找到的。「信就放在桌上,信封上雖然沒有署名要給誰,但內容是寫給夏芮華的。小姐!請您原諒我先看了您的信,這是因為辦案需要。」
警長用闔上的扇子搔著鼻子說:「目前只知道他昨晚九點,曾在塔那拉打的美食街吃過晚餐,之後的行蹤還在調査。」
「我們實在很懷疑,所以在將這封信交給夏芮華之前,阿茲朗曾經對照過旺夫留下的筆跡,他很鄭重,剛九_九_藏_書才他向我報告,結果證明遺書里的筆跡,確實是旺夫的沒錯。」
「嗯!我不會告訴宗教警察的。」夏洛姆也會開玩笑。
「我們曾到彼此家中過過幾次夜,這個答案您滿意了嗎?」
虎雄搶先問道。但夏芮華似乎沒聽見他的問題,她無視於老闆,戰戰兢兢地看著遺書,遺書似乎不長,她很快就看完了。
警長將質問的矛頭指向瑞穗:「您認為呢?」
「我沒見過那個背包客,所以不能說什麼,如果他真的很暴力,倒有可能刀刃相向。」
這麼作雖然危險,倒也不無可能。當我正在思考津久井是否會這麼做時,阿茲朗進來了,表情很難看,他走近夏洛姆,在他耳邊竊竊私語一番,警長驚訝地抬頭看著署長。
「是啊!就像剛才約翰先生說的,旺夫心裏好像有什麼事,他並不是個有暴力傾向的人,請你相信我!」
馬來西亞以回教徒居多,民風十分保守,未婚男女獨處一室,可能遭到刑法懲處,宗教警察負責取締這些事,一旦判定有罪可處以鞭刑、監禁或是罰金,這些事是我在出發前從書上看來的。同時,在馬來西亞和新加坡,如果攜帶毒品也可能被判處死刑,這些法律如果出現在現代的日本,可能會引起社會恐慌吧!
「我現在還無法下結論,根據驗屍的結果,他殺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我調查過現場之後發現,密封車屋的膠帶上並無任何人的指紋。如果旺夫是自殺,膠帶應該是他撕的,上面不會沒有他的指紋,如果是自殺,整件事就太不可思議了。」
「這個就暫且不談。」警長繼續說:「妳說他從一個禮拜前態度開始不對勁,當時正好是令尊發生火車意外的時候,這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連?」
也就是說他沒回旅社。
她還來不及哀悼旺夫的死,就因為事情太過離譜而極為憤怒,悲傷可以消除憤怒,反之亦然。
「我不知道。」
警長看著沮喪的夏芮華,她身邊坐著淳子和瑞穗。
「關於津久井航,有件事我必須告訴您。」
「我和他的關係十分親密,不過我們並沒有同居,我不知道我能夠說明什麼。」她提醒大家之後說:「據我所知,旺夫確實有些神經衰弱,大約從一個多禮拜前開始,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就經常心不在焉,他本來很喜歡開玩笑逗我開心,但從那時候起就不再這麼做,不要說是暴力了,他整個人變得很陰沈,原因我不清楚,我們兩個並沒有吵架,我實在不知道為什麼,倒希望你們誰能read•99csw.com告訴我。」
對於提早趕回店裡一事已然死心的約翰,耐心地重複事情的經過,淳子、夏芮華、虎雄和大井等人,也都接受了警長的偵訊,此時我才得知虎雄今天的行程。他早上八點就前往塔那拉打餐廳的辦公室,之後就沒再回到老虎之家,他忙著和當地幾位有頭有臉的人,討論興建飯店的計劃。
問話告一段落的警長闔上扇子,因為房間開著冷氣,所以根本不需要扇子,他大概習慣把玩扇子吧!
她用手撫摸著額頭悲傷地叫道。信飄落到桌上,因為是馬來文,火村和我根本看不懂。
「真的是他寫的嗎?」火村瞇著眼睛問。
夏芮華雙手捧著自己的臉,警長卻也沒有予以肯定。
「那麼……妳能肯定那不是他的刀嗎?」
「是遺書!」
「不!不是這樣的!我是指他最近的精神狀況,你應該比任何都清楚吧!」
「您說意外死亡?是什麼樣的意外?」
「怎麼個關連法?」瑞穗面對狡猾的警長毫無懼色。
阿里又搖了搖頭,他大概是覺得這個女孩無可救藥了吧!
「這件事還沒完!我在老虎之家附近又遇見他,他似乎是前一天跟蹤我,確定我在這裏工作。我很生氣要求他別再接近我,他笑著跟我說『再見!』就走了,我這才鬆了一口氣。下午旺夫打電話來,我告訴他這件事,他很生氣。」
大井問道。警長依舊瞇眼看著問話的人。
虎雄立刻將信撿起,大井和瑞穗在他身旁窺看。夏芮華抬頭看著天花板,質問她死去的哥哥事後我們聽淳子說,她不斷重複說著:
火村腦中想的事情,警方已經做了。他之前曾說如果膠帶上找不出旺夫的指紋,就可以推翻自殺的說法。
「那……是他殺?」
儘管當時氣氛十筆分尷尬,火村還是將我們昨天在茶園,看見津久航作行蹤詭異一事告訴警長,警長對此十分感興趣,阿里的也動個不停。
夏洛姆的問題聽來很刺耳,她大概也覺得不太舒服吧!他搖動扇子的動作愈來愈大。
「當時同行的還有泰國和菲律賓的警察,我們為了學習日本先進的科學調査技術才去的,當時還拜訪了福井本部和科學捜査硏究所,我帶了馬來西亞特產的錫制茶杯,如今應該還放在本部長室和所長室的玻璃櫃里吧!」他緩慢地撮著扇子說,「是嗎?由這樣的犯罪專家發現屍體,現場應該沒有遭到破壞吧?XXX(聽不懂),我們還真是幸運。」
阿里第一次開口說道,他的聲音低沈穩重。
「他寫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