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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二、宮津

序章

二、宮津

然而,就像自己開車就不會暈車一樣,對於座位還沒坐熱就得四處來回奔波的新任幹部來說,根本就沒有暈船的時間。宮津首次搭乘的是隸屬「吳」地方艦隊的狄賽爾柴油艦,一開始,艦內的雜務之多讓他感到愕然,難以理解。
他們沒有針對兒子休學一事發表任何意見,宮津也沒有詢問的力氣。人在海上時沒有發現到的——或者該說是在無意識當中逃避的種種人生瑣事、為了活下去所付出的妥協或放棄的感情一下子整個湧上來,要求宮津一次付清所有的債務。
不知道是不是那個自從失去建國之父以來,飽受水害、飢餓,終至連重要的書記都亡命的國家終於發狂了——?這個衝擊以超越「邊野古毀滅」的態勢橫掃日本國內,結果得到的結論是,北朝鮮只是發射一枚同時測試彈道飛彈的小型衛星而已,然而,只能含著手指頭眼睜睜地看著飛彈越過自己國家領空的日本政府無防備程度著實讓人無法理解,已經完成彈道飛彈開發的北朝鮮下次很可能就直接發射飛彈了。因為「邊野古毀滅」而積極展開的駐日美軍縮小基地事實上形同紙上談兵,已經決定泰半的沖繩海軍撤退計劃也無限期延後。原先被認為不可能實現的TMD也在日美共同的合作下開始研究開發,也開始有人討論起日本應該擁有偵測衛星。
也許父親也是他們當中的一員。對不起,隆史。你一定很痛苦吧?一定很害怕吧?可是,其實你大可不用這麼難過的。
不容人否定的通往黑暗世界的眼睛和聲音。腦袋瞬間變成一片空白之後,宮津把男人請入門內。
面對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也有人認為這是日美的競賽,但是被現實生活的工作忙得焦頭爛額的宮津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理會這些事情。TMD真正開始啟動,海上自衛隊計劃將現有的所有護衛艦神盾艦化。DDG「疾風」被選為一號艦,而宮津則被指名為該艦艦長。
那個男人說他在看過隆史刊在網頁中的這篇論文之後產生了和他碰面的念頭。一開始他只是打算利用隆史,但是隆史率直的個性卻導致他本人深陷其中,而男人也開始將隆史當成了同志。雖然憂心的祖國各不相同,然而兩人的想法卻是一致的吧?他們都想讓自己的祖國找回具有責任感的自由和自傲。
當艦艇一離開沿岸,原本覺得粘膩潮濕的空氣和海水味都被拋到後方,眼前只有海洋跟天空兩種不同的藍所交接形成的世界。不必要的繁雜事物完全消失,如此純凈的感覺,只有自己的身體和護衛艦——那是人們企圖在這片原本不該居住的大海里,為了活下去而建造出來的堅固外殼。
他必須這樣做。不管這個男人究竟是何來歷,只要是與隆史有關的任何事情他都想知道。不,他是非知道不可。就算是再怎麼聳人聽聞的事情都一樣——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宮津有這樣的想法,男人開始把他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和盤托出。
前蘇聯的名字消失,北朝鮮的核子武器因為KEDO的設置而歸於平息,而由冷戰結束和沖繩問題而掀起開端的日美安保條約重評爭論被「新停火線的制定」這個無趣而艱澀的專門用語給取代,不久之後就不再為國民所討論了。期間,順利通過防衛大學入學考試的隆史踏上了成為第三代海上自衛官之路。
宮津心想,如果回海上執勤心情應該會好一點的,然而,就算當上艦長——不,正因為他當上了艦長,所以行動反而受到了明顯的限制。他所屬的護衛隊群依據已經完成的年度業務計劃,一邊窺探隊司令的意向,一邊確實地完成已經決定的訓練。就形式來看,他就像連鎖店的店長一樣。明知道這就是軍人的宿命,然而親眼目睹絲毫沒有國防意識的文官掌權卻仍然讓他有一種難以釋懷的心情。難道這就是父親理想中的海上自衛隊嗎?這就是自己憧憬,相信足以託付一輩子的世界嗎?這個國家、我們是在哪個地方轉錯了彎嗎——
就在這個時候,他接到了父親病危的消息。事情發生在艦艇出港之前,既然軍隊規定艦長隨時都得待在可以在兩個小時之內回到艦艇上的地方,反正他終歸是看不到父親最後一面了,因此他也沒有將此事告知副艦長,按照預定計劃出港了。

西沉的夕陽將水平線染成了橘色,水平線前頭交雜著藍色和黑色,海的表情分分秒秒都在變化著。沒有多餘的東西,只屬於自己和護衛艦的世界。擁有相同目標的人們聚集在鐵制的船腹當中,驅動這個龐大的軀體。而統率這一切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以前朝暮想望的東西都在手中了,自己還需要什麼嗎?
兒子體諒庸俗的父親,一直隱瞞著自己的事情。他甚至不知道兒子已經成長為一個這麼懂得體恤的人了……
以日本的現狀而言,為了推動不斷革新的技術就必須增加人員,但是只要防衛費用超過國家預算的1%就會引起軒然大|波,因此海上自衛隊始終沒能突破這個瓶頸。在宮津看來,身為一個經濟大國根本就不該吝於花錢在維護國家的主權和安全上,但是他沒有大聲疾呼他個人的想法,只是努力地思索著如何在有限的環境當中奮力而為,讀書會就是因此而誕生的。有幾個人呼應他的理想,放棄休假進行集中講義,而他們的努力也有了結果,順利地通過了部內幹部的窄門。「宮津學校」出身的幹部年年增加,他們的人脈對宮津而言也是一大財產。
宮津修完防衛大學的海上人員課程之後,在就職的同時也到了江田島的幹部候補生學校修第一課程,他在這裏同樣表現出其過人的適應能力。從一般大學升上來的第二課程的同學們遲遲無法適應分秒必爭的生活,常常因為不懂得怎麼鋪床,制服沒燙好而飽受上級的指責,甚至還被前來檢查生活勤務的教官把整張床給掀了起來,然而在防衛大學已經徹read.99csw.com底受過完整訓練的宮津卻甘之如飴。他在日課作業和訓練方面都表現得比別人好,為了畢業之後能夠以士官的身份指揮身經百戰的海曹們,必須打好應付沉重壓力的基礎。他全心全意投入所有的學習課程當中。
單純而專註得幾近毀滅的言論。看完充滿了年輕人特有的急躁理想特質的文章,宮津的第一個感覺是——兒子竟然想到這些艱澀的問題……隆史竟然會想這些事情。那個每當他結束休假要返回艦上時,一定會窩回自己房間,始終不願出來送行的小子。那個在母親的催促下,頂著一雙哭腫的眼睛來到玄關,一邊說我沒有哭一邊猛擤鼻涕的兒子已經成長為一個會想這種事情的青年了。那種喜悅、驕傲在面臨再也聽不到兒子的聲音的殘酷現實時,使得宮津第一次哭了起來。支在地上的雙手不停地顫抖著,緊咬著的嘴唇幾乎要滲出血來,他聽到滴落在論文上的淚水嗒嗒作響。
細長的船體搭上低矮的上部結構(艦橋或煙囪等位於露天甲板上的構造物),護衛艦對波浪有著巨大的抗衡力,相對的,也就會微微地晃動著。前輩們都鼓勵他,過一陣子就會習慣了,然而在橫越太平洋遍訪美國大陸各國的航行期間,宮津幾乎每天過著嘔吐的日子,這種說法豈能讓他信服?這似乎是先天的體質使然,後來他實際上了護衛艦之後,情況是有了些許改善,但是當海浪比較大時,他一定會在口袋裡準備塑膠袋。
別人怎麼想、怎麼說都與他無關。對宮津而言,身為海上自衛官就是他的一切,艦艇和擁有艦艇的海上自衛隊這個組織是一切價值的核心。他對此事從來不曾有過任何質疑,至少在往後的二十幾年當中,即便多少遇過一些波折,他的想法始終沒有遭到背叛過。
宮津一臉蒼白,男人從外套的外口袋裡拿出一疊文件交給他。
這更是宮津難以置信的事情。休學?為什麼?為什麼一直沉默至今?芳惠回答,是他要求的。他說,自己會找一天好好跟父親說,在這之前,希望母親幫他保守秘密。父親現在正忙於重要的工作,我不想讓他為我擔心。宮津說不出話來,靜靜地看著兒子的臉。自從進入防衛大學就讀   來,一天比一天更有男子氣概的臉頰,看起來幾乎沒有任何以前踩著搖搖晃晃的步伐跟在他後頭走著時的影子。只剩下無所適從的色彩,宮津不知所措。
一直都順利地旋轉的齒輪因為一個小齒輪的鬆脫,整個機器好像都戛然而止了。在這種狀態下自己根本沒辦法對重要的艦艇和夥伴負起責任,這是當時他殘留的唯一理性,等葬禮結束之後,宮津寫了一封信給海上幕僚長,表明辭退艦長職位的心意——待回到吳,和新艦長交接完畢之後,希望能到自家附近的勤務地點擔任陸上部署的工作。
海浪的聲音;引擎的聲音;在船桅上頭旋轉的雷達板的聲音。親切熟悉的聲音包裹著他整個人。屏退那些負責監控的士兵,將海水味道飽飽地吸進肺里的宮津,拿起掛在脖子上的雙筒望遠鏡,眺望著從右舷往後流過的野島崎。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有人在籠罩于夕陽餘暉當中的房總半島的尖端,映照著橘色|色彩的沙灘上揮著手。
不知道是否有人對於從討論之初就把重點擺在憲法問題或集團自衛權的日本方面,提到在美國不干涉的情況下之安全保障的問題。會議在各國高度的關切之下進行,沒想到又發生了讓事態整個逆轉的事件。從朝鮮半島的北端發射出來彈道飛彈越過日本列島上空,落在太平洋當中。

是的,那是夢啊,隆史。自傲而優秀的政治家、充滿自立心和責任感的國民。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存在的只有利害和勾結,就因為你的正義感太強,讓他們判斷你無助於他們的利益。
曾經有一次,在激烈的戰鬥訓練航行之後,有一個年齡相仿的士長仍然一臉沒事地大口吃著飯糰,他問該士長該怎麼做才不會暈船。健壯高大的士長那豐盈的臉頰上沾著飯粒,臉不紅氣不喘地回答他,很簡單啊,只要不坐船就好了……
運用、航海、機關、通信等的術科,還有國際關係、防衛論、英語等都是必修課程。因為他將會擁有年齡與父親差不多的部屬,所以也得精研人事論和領導統御論之類的知識。十點熄燈時間一到,他總是提出延後熄燈的要求,一直念書到超過十二點。每個星期要接受兩次各種考試,在防衛大學出身的同期生也紛紛叫苦時,宮津也多次感到挫折沮喪,每當這個時候,他一定會想起意氣風發地對防衛大學學生們回禮的父親背影,還有在航海訓練中搭上護衛艦時所感受到的,無與倫比的解放感。
宮津覺得這是很自然的事情,是理所當然的報償。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操艦要領和海圖的看法,從來不知道兒子在想什麼。也不了解他愛什麼?有什麼特長?也不懂他什麼時候體會到初戀的歡愉,什麼時候品嘗到失戀的痛苦。更不懂他為什麼在中途放棄跟父親走上同樣的路。
擔任官職已經二十幾年,這是宮津第一次感覺到的解放感。就算那不過是一時的想法,然而這種感觸已經足以報答立志當上海上自衛官的自己,報答為他開啟這條路的父親。
塞著綿花的鼻子上頭還殘留有刺眼的縫合疤痕,經由眼窩延續到耳朵後方。聽說救護車到達時,隆史的頭卡在追撞上來的卡車的車頭燈裏面,當場死亡。撫摸著被縫合,經過化妝的獨生子冰冷的臉頰,宮津能夠感覺到的只有「一定很痛吧」之類的……帶有點孩子氣的感想。他流不出淚來。只是無可奈何地看著被扯掉大半個身子,紅色的鮮血從被撕開的傷口中流出的兒子。他只有這樣的感覺。
為防軍國主義的復甦,陸上的舊有軍隊勢力徹底地被瓦解,然而在海上,艦艇的運用技術是不可或缺的,舊海軍當中有經驗者必然地受到重用。軍隊利用舊海軍的設施進行重要人員的教育訓練,因為有感於出租艦艇的重要,國產艦的建造工作也開始進行,日美相互防衛援助協定——簡單說來就是把日本塑造成反共的防波read.99csw.com堤——進入簽約階段,從保安廳分派而來的海上警備隊因而解體。海上自衛隊在重新啟動的防衛廳底下,和空、陸自衛隊同時重新編組。
宮津有著完成重責大任的安心感以及覺得往後才是關鍵時刻的使命感,當他窺探著才剛張開眼睛看這個世界的孩子時,掠過他腦海中的是和父親兩人走在鎌倉的山中寺廟時的景象。是的,哪天找個時間再去一趟吧!這一次輪到自己將隆史扛在肩上了。在兒子的眼中,自己是什麼樣的父親呢……數著日子等待兒子長大成了宮津最大的喜悅。而他也一如父親一樣,懷抱著一股新的氣概,希望自己成為一個足堪為兒子典範的父親。
宮津長期就職于海上幕僚監部防衛課,不可能不知道「疾風」的重要性。自己被委派的是評估今後海上戰力的動向,成為一個試金石的艦艇指揮工作。宮津覺得自己唯一的優點是忠實率直、勤勉,而這樣長達二十幾年的公務生涯似乎獲得了回報,這將會是自己以艦長的身份獲得的最後一艘艦艇——順利的話,接下來應該就會登上隊司令的職位——抱著這種想法的宮津決定將所有的心力都投注在「疾風」的操控上。
最重要的是,每個國民要能自己思考、採取行動,對其結果負起責任。只有在把這種觀念當成「高潔」的價值觀遍佈於整個社會,形成一股集體色彩的時候,日本人才能向全世界展示自己的存在方式。
當時學生運動正如火如荼地展開,自衛官經常被不屑地唾罵為稅金小偷,但是這些事情並沒有為宮津的學生生活罩上任何陰影。在本來就將重點擺在理工系技術學習的防衛大學里,安全保障或憲法問題相關的教育是非主流的課程,雖然是論文的研究課題,卻不是學生們積極投入的領域。
結果隆史卻死了,被他夢想重生的祖國之手給殺死了。他在高速公路上腦漿迸散死了。
……達到前所未有的發展,日本在沒有理想和責任能力的情況下活躍於世界當中,有人因此誹謗日本為「經濟野獸」。日本在冷戰結束之後仍然汲汲營營于維持安保的架構,目前在有事法制尚未整備之下,持續進行扭曲變形的裝備更新的自衛隊不也孕育著同樣的危機嗎?
雖然防空能力提升了,然而卻沒有能力迎擊越過頭頂飛射而來的彈道飛彈。對付這種攻擊的唯一有效對策就是采先發制人的方式擊潰對方的飛彈基地,或者是讓對方知道我方也有反擊的準備,然而,神盾艦雖然有發射台,卻沒有最重要的長程飛彈。現有的飛彈最長射程不到一百公里。根據安保條約的規定,美方期待日本專職防衛的自衛隊不需要有長程的飛彈,只要有反擊和威嚇的效果即可,既然無法得到美方的首肯,自衛隊裝備當中最昂貴的神盾艦頂多只是艦隊防禦用的蒼蠅拍,要不就只是通知我軍敵方發射飛彈導彈的監控雷達而已。
置身於上下緩慢翻轉的艦內時,他會漸漸覺得腦袋發熱,整個人感覺茫茫然,口腔裏面積滿了唾液。額頭一帶冒出了大把的冷汗,當胃裡面開始翻騰時就完蛋了。有人說船身一旦大到像護衛艦那樣的體積就不會搖晃,他現在知道那根本是騙人的。
就在他將寫了這些內容的信函封起來的時候,一個男人找上門了。
經過了相當長的一段對話。「邊野古毀滅」的真相和從中衍生出來的「魔物」。在飛彈引發的騷動背後蠢動的各種想法;大半的領導者變成賣國賊,男人的「祖國」瀕臨滅亡的險境;為了阻止情況惡化而拿到「魔物」的經過以及在黑暗的世界里不斷反覆進行的爭奪戰;因為有潔癖而被捲入事端的隆史;只聽從自己的良心和信念而失去一切,遵循國家的「保險定理」而遭到抹殺的悲慘每一件事情都令人難以置信,而且都是超越一般人所能理解的範圍。但是宮津也知道,男人所說的話都是事實。如果有必要,男人是可以撒遍漫天大謊,為了讓自己顯得合情合理,他甚至可以殺人。雖然所屬的國家和工作種類不一樣,他跟宮津同樣都是「士兵」——男人之所以不顧危險找上門來,無非是因為他也遵循自己的信念。宮津了解自己和父親,還有隆史都有的愚直個性,他出於本能地了解到,男人所說的話是真的。士兵是絕對不會欺騙士兵的。
宮津弘隆出生在三浦半島西側的底部,位於鎌倉和逗子之間的安靜住宅區。當時吉田茂當上了總裁,朝鮮戰爭爆發,麥克阿瑟將軍一聲令下,自衛隊的前身警察預備隊便啟動,投入了戰事。
不能這樣。否則就等於背叛了相信、愛他的人。
在勝浦海峰進行過隊伍訓練之後,緊著散開陣形,實施個別艦艇訓練。在洲崎海岸再度編組隊伍,回到橫須賀港。艦艇消化了所有的預定計劃,以原訂速度前往會合地點,在吃晚飯前,有一段短暫的休息時間。宮津不想讓部屬們看到他悲傷鬱悶的表情,遂離開了擠滿了人員的戰鬥情報指揮所,前往位於艦橋構造最上頭的上部指揮所。
有這種童年的宮津立志成為海上自衛官,進防衛大學就讀是非常自然的過程。他的成績雖然不算頂尖,但是宮津得到父親的教導,很早就懂得如何過團體生活,在沒有隱私的大房間里作息,言行舉止經常受到提點的生活並不讓他以為苦,因此獲得了同期或後進們的信賴,升上四年級時,他被選為宿舍的舍長。
該體會這種恐怖氣息的是讓你受苦的那些人。被奪走了應該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骨肉,父親已經一無所有了。所以我要放手一搏。就算用這條老命去換,我也要去做。隆史,我會幫你報仇的!
宮津的父親在軍隊里學習美國不斷提供的最新技術,儘力培育入伍不久的後進同時,還必須進行新建艦艇的正式運作和現役艦艇的保固作業。他幾乎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往往一整天都待在橫須賀基地里,不過只要抽空回家裡,他就會把宮津扛在肩膀上,帶著他到鎌倉的山中寺廟去散步。
這純粹出於他一點點的玩心。他想,艦長應該有這麼一丁點的自由。足以撼read•99csw.com動腹部的低沉警笛聲從背後響遍海面,撞擊在野島崎上,形成微微的迴音。他再度拿起望遠鏡來看,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停止揮手的動作,半帶著愕然表情看著這邊的少年比剛才更用力地揮舞著手。
從父親的肩膀上俯視著,只見到父親的脖子晒成了古銅色,支撐著宮津的手也因為經常捆綁繩索而鍛煉得分外堅硬厚實。附近的小原台有成立不久的防衛大學,每當假日的時候,穿著立領白衣的學生們也會跟他們父子一樣在這一帶散步,當這些學生髮現到經常到學校來進行技術指導的父親時,一定會立定站好,向他行最敬禮。父親也總是一一答禮,而坐在他肩膀上的宮津也形同做著敬禮的動作。然後跟著感覺比以前更壯大的父親一起走下寺廟的石階。
什麼是需要的?什麼是不必要的?和駐日美軍之間的合作關係到什麼界線是屬於日本的職責?從哪裡開始算是美國的領域?在這樣的議論漫天亂舞的情況下,發揮官僚本位,主張「能刪除的預算就盡量刪除」的防衛廳以一般人所無法理解的技術用語做出結論,把完成的裝備推給現場,表示日後將會增加人員,到時再使用。於是財政越發地緊縮,人員增加一事更遙遙無期。結果就只剩下用不完,還有一半堆在倉庫里的裝備,以及人員不夠的護衛艦。
「令郎是被殺的。」
他是在這之後獲知父親的死訊。
然後男人離去了。宮津宛如突然從夢中驚醒一般,好一陣子什麼事情都沒辦法想,只是在剛才所發生的事情的餘韻當中彷徨。然而,唯有隆史在自己所無法窺知的世界的另一面被無理地奪走了生命的事實深深烙印在胸中。
對有一半的時間在海上看著兒子一路成長的宮津而言,這個消息著實讓他喜出望外。宮津並沒有刻意給兒子任何建議,但是兒子卻自行選擇了一條對的路,就像他自己一樣,決定追隨父親的背影。兒子那幾近頑固的率直個性在當上自衛官時怎麼辦……宮津不是沒有這種疑慮,但是他告訴自己,那只是婦人之見,因此也就二話不說,把隆史送出門。自己身為自衛官的每一天,也都是獨自處理隨著宿命而來的矛盾,一直走到今天。他相信,兒子不可能做不到。
當時的首相走明確的鷹派路線,和雷根政權之間建立親密的關係,主張「日美是隔著太平洋的命運共同體」、「日本列島是永不沉沒的航空母艦」,極力推動海上自衛隊建造艦艇,同時構想出海上交通線防衛的共同研究,也就是所謂的「八八艦隊」,以八艘護衛艦?八架直升機為一個護衛隊群的標準編製。重新評估長期以來只把重點擺在反潛艇戰的海上戰力,為了擴充海面的防空能力而輸入飛彈護衛艦……
出現在希臘神話當中,可以反彈任何攻擊的盾牌,這就是神盾的緣由。然而,目前的狀況是,包括神盾艦在內的自衛隊裝備失去了其該防禦保護的國家。儼然成了亡國之盾。這不是所有的國民,亦非我等之期望。我們需要的應該是國防之盾,是我們該守護的國家的形體。
有時候連續幾天都得窩在艦內,過著不見陽光的生活,這樣的生活讓他無法享有解放感,但是卻另外有一種連帶感。這種感覺比其他艦艇來得更快、更確實。所有的人員都朝著共同的一個目標前進讓人有一種一體感和昂揚感。正因為有些許微妙的差異,所以才讓人覺得自己和搭乘的艦艇有著血液互相流通的感覺。
從地方隊伍調到護衛隊群,結束一連串的部署之後,被稱為資深前輩的機會就大幅增加了。資深人員指的就是晉陞到某個階級的人,因此一旦被稱為資深士官,就等於是該艦上最老的士官,即便在同樣的上尉等級當中也算是最資深的。隨著責任的增加,只要不與欠缺融通性格的艦長互相衝突,不管是在哪一艘艦艇,某種程度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於是宮津開始私底下為曹士們舉行讀書會。
是個高大,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很抱歉深夜時分前來打擾,請務必讓我為令郎上一柱香。宛如從夜晚的黑暗中暈染而出,罩著黑色外套的身影機械性地低下頭去。拜時間已經接近凌晨一點的不便時刻之賜,對男人眼中放射出來的莫名險峻色彩感到不快的宮津婉拒了男人——今天已經很晚了,請明天再來。很抱歉,我也有點累了。他說完話,正待關上玄關的門時,男人快速地制止了他,那對陰鬱而冰冷的眼睛直盯著宮津。
宮津拿著論文,走向隆史的房間。這是他在晉陞為三佐的同時貸款購買的住宅,他幾乎不記得自己曾經進過兒子的房間,他想不出還有其他任何地方適合讓他來閱讀兒子留下來的文章。宮津坐到整理得一塵不染的床邊,一張一張翻閱用文字處理器打出以「亡國之盾」為題的A4報告紙。
然而原本隨著泡沫經濟的洪流,在持續成長的經濟支撐下開始進行的「軍備擴充」在冷戰結束之後,因為日本經濟沒辦法跟上步伐而不斷崩潰,遂步向悲哀而無疾而終的下場。在這段期間,海上自衛隊的無所適從堪稱悲慘,而這也正代表著海上自衛隊虛幻的歷史。
但是,最大的財產莫過於孩子了。他用自己名字中的一個字幫兒子取了個名字叫隆史。妻子芳惠是第一次當上幹部時頗為關照他的艦長的女兒。也許是天生就很有耐性吧?她對一年當中有一半的時間都在海上漂泊,音訊全無的丈夫半句怨言都沒有,宮津為孩子取名字的時候,她也只是盈盈地笑著,贊成他的命名。
心裏雖然這樣想著,然而宮津卻發現本來已經停頓的齒輪開始再度啟動了。
第二年,在威尼斯影展中獲得大獎,掀起一陣熱潮的黑澤明導演的作品「羅生門」悄悄上演,這一年同時也是SONY的前身東京通信工業成功開發錄音機的年度。
完成艦長更替事宜之後,「疾風」便進入干船塢進行長達九個月的改裝工程,宮津隨著艦艇,單身前往吳的官舍就職。為了儘早熟悉新系統,宮津埋首于其中,同時還宴請資深伍長等一些老鳥們用餐,努力地學習「疾風」的特性。幹部當中也有「宮津學校」的read.99csw.com畢業生,拜他們為宮津說了不少好話之賜,宮津在眾人充滿善意的情況下,為「疾風」的船員們所接受。之前的辛苦看似都得到了成果,宮津過著前所未有的充實生活。而在這樣的日子里,傳來了隆史的訃聞。
說完所有的事情之後,男人對宮津提到了一個計劃。這個計劃聽起來只能說像是「強迫殺死宮津的兒子、出賣祖國的罪人們贖罪」的瘋狂想法,然而卻是在男人和宮津的合作之下可以實現的計劃。
守靈夜在雨中冷冷清清地舉行。海上幕僚長捎人送來花圈,而防衛大學的教授和同期生、後進們在這之前也相繼前來弔唁。當中還不乏從遙遠的就職地區特地跑回來致意的人,宮津茫然地看著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踏實地往前邁進的兒子的人生面。
父親過去是海軍的技術士官,在內地打完仗之後,聯合國軍隊的公職革職令下來,他便在日本沿岸從事機雷掃海作業。從海軍省軍務局退下來之後,歷經退役省、運輸省海軍總局,隨即前往中央直屬部門海上保安廳工作。朝鮮戰爭開始的那一年,連探望剛出生的長子的時間都沒有,就前往元山和聯合國軍隊聯合執行登陸作戰的掃海業務,隔年,日美雙方簽訂日美安保條約,日本從GHQ手中租借了許多艦艇,父親成為承擔實務運用的海軍OB的一員,負責艦艇的保管和整備、募集人員的訓練。
艦上分成四個分隊,各自分配有炮雷及運用、航海、機關、補給及衛生的工作。宮津承擔了多項工作,除了以分隊士的身份輔佐所屬分隊員們的掌握或勤務評定之外,還以炮術士的身份接受炮雷長的指導,更以兼任的甲板士官之職,擔任艦上的風紀股。期間還得完成輪值巡邏的副值班士官的工作,還要牢記發動救難或戰鬥等的部署時該在什麼地方從事什麼工作,努力背誦信號書以期能快速傳達從旗艦上傳送過來的信號,深夜還得輪值當班。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爆開來,宮津頓時清醒了過來。他為自己內心深處衍生的憎恨之強烈,感到害怕。
值此時期已經沒有所謂的「國防」,有的只是提出跟美國購買裝備也是經濟政策一環的政治家,與固守防衛廳的利益,企圖和承包企業維持良好關係的防衛官僚之間彼此最大的利益。而宮津的六本木勤務則甚至讓人質疑連本來應該守護的國家都消失於無形了。
據悉新型高性能火藥爆炸是導火線,然而施加了雙重三重防護設施的半地下覆土式彈藥庫一起爆,直徑寬達五百公尺的基地整個化為瓦礫堆的理由卻始終被當成最高軍事機密,沒有對外公布。事故現場被美軍完全封鎖起來,然而拿到爆炸飛散物的電視公司拿給專家評監之後發現,那是被六千度的熱度——除非是核否則不可能產生的熱度所燒毀的東西,這個話題煞有介事地被傳開來,於是原本就要平息下來的騷動又蠢蠢欲動了。甚至還發生美軍對著抱著特攻隊精神飛進禁區做報導的直升機發射炮彈的事件,日美安保條約眼看整個要觸礁了。
宮津是在妻子芳惠確認過遺體並將之領回之後才回到橫須賀的家中。在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的情況下,宮津隔了半年才又和躺在棺木中的兒子見面。
宮津也對著他揮揮手,笑了。他覺得那一瞬間,壓在肩頭上的重擔倏地不見了,整個身體都好像變輕盈了。他看著眼底下的魚雷連裝發射機的四角形發射台,看看五英寸單裝炮的炮台,再看看在前頭濺起白色飛沫的艦首,不禁覺得好笑,自己還有什麼不滿的呢?
神盾艦起航以來就一直讓人有強烈的老舊感覺的第三代DDG「疾風」進行了大規模的現代化修改,搭載了才開發出來的迷你神盾系統。此系統將來將裝配于所有的護衛艦上,成為完全涵蓋國內的飛彈探測、迎擊網——也就是構成TMD系統艦艇的雛形。這是宮津得到的第四艘艦艇,然而在接到秘密通知時,他仍然難掩緊張的情緒。
在泡沫經濟崩毀將經濟系統逼進死巷,遍野古毀滅撼動安全保障的存廢的現在,日本才更應該做明確的表態。然而結果卻是雙方言歸於好,追根究底也是沒有人針對「日本究竟是什麼」「何者為偃先?何者值得誇耀?」一事保有可以通用於整個世界的明確邏輯之故。
十三年後,當他剛就任畢生所望的艦長一職的時候,接到了父親病危的消息。
在接受專門培訓上級指揮官的幹部學校指揮幕僚課程,晉陞為三等海佐之後,同時在六本木的防衛廳埋首于文件堆中的陸上部署,並且也擔任護衛艦副艦長的海上部署職務的宮津,終於接下了海上部隊指揮官的勤務……然而在晉陞到這一步之前無可避免地目睹自衛隊內幕的他,卻無法從艦長的職位中獲得解放感,反倒覺得每晉陞一階就變得越發緊縮的頸子,在他走到這一步的時候,開始壓迫起他的氣管來了。
他讓他們參加選拔考試,推薦他們去就讀部內幹部候補學校。他積極地說服曹士們不要只固定在一個地方、一個部署工作,應該立志成為幹部,因為他希望這些容易打退堂鼓、腐化的部屬們能以更廣闊的視野從事海上自衛隊的工作,了解其真正的價值,另一方面,他也希望大家能因此而把自衛官當成一生的工作,為常態性的裁員踩剎車。
勤務通常是四班制,由各個分隊編成四個班,輪流當班,但是非值班時照樣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做。幹部跟曹士不一樣,他們被要求精通艦內的所有部署,不是只要掌握一個專業的領域就可以了。以一年為單位轉換船艦時,就會被派到新的部署頜域,這次是機關,下次可能是航海,幹部必須努力學習日新月異不斷進步的技術。此外,如果一整天窩在房間里就無法跟組員建立起信賴關係,因此幹部還要積極地在艦內穿梭,和資深海軍中士們談話,登陸時夜晚得陪著艦長們到街上去晃晃。尤其是在艦上還有沿襲舊海軍,被稱為資深伍長的最資深老海軍中士,這些人堪稱是艦艇的主人,其存在的分量是不容忽視的。資深伍長在評估幹部資質的領域方面擁有一流的眼力,如果被烙下負面的烙印的話,這些幹部在這read•99csw•com艘艦艇上就形同廢物,所以萬萬大意不得。
他唯一的問題是暈船。短程體驗航海和巡迴內海的乘艦實習倒還好,然而幹部候補生畢業時的慣例就是要進行一趟遠洋航海,宮津有生以來第一次了解到自己暈船暈得厲害。
日後被稱為「邊野古毀滅」的事件是一個大意外,駐守在沖繩的美軍最大的火藥庫邊野古彈藥基地整個被炸毀,造成超過七十名以上的美軍死亡,而且鄰近地區的居民們也被勸離避難,甚還曾經出動護衛艦隊出兵,可謂是一場大騷動。
即便休假時待在官舍裏面,一旦天氣預報有颱風來襲時,整個人也會跟著忐忑不安起來。因為當有颱風要登陸時,就得將停泊在港口的艦艇駛到海面上,避免遭到損害。透過NHK的天氣圖確認氣壓分佈,心裏祈禱著颱風能避過艦艇所在港口的同時,內心深處卻又莫名地期待緊急集合的電話響起。宮津期盼過著這樣的生活,同時也深愛著這種生活。
幹部要比任何人勤快、深思熟慮,還不能忘記隨時帶著堅毅但親切的笑容。這種種的要求都不是經過算計就可以做得到的,宮津總是誠心誠意地努力投入這些被賦予的工作。而很讓他感到驚訝的是,儘管工作條件如此地嚴苛,然而宮津卻深愛著海洋,而且一直熱愛著護衛艦的勤務。
透過三十倍的望遠鏡來看,人影看起來只有豆粒般大小,但是可以看出好像是一個專註地揮著手的少年。大概跟隆史差不多年紀吧?放在腳邊的東西是畫圖紙嗎?宮津拿起裝置在一旁的麥克風,命令底下的艦橋人員響一聲警笛。
總有一天,一定要成為統率那股巨大意志洪流的人——成為艦長。成為一個受人尊敬的男人,超越身為技術士官的父親,驅策著自己的艦艇航向遙遠的水平線盡頭。這是宮津的氣概,也是他的目標。如果要達到這個目標必須克服很多難關,無論如何都會成功給大家看。他這樣告訴自己,咬緊牙關度過每一天的訓練和試練。
美軍接二連三發生這些不祥的事件,沖繩縣民的情緒已經達到了臨界點,除非縮小基地的範圍,否則無法平息眾怒。原本以死守安保條約為基本架構的自民黨也發表了類似的聲明,除了先前就一直被提出來討論的海軍撤退事宜之外,縮小而非轉移基地的話題也被帶上了日美安保理事會的會議桌上。
有人質疑,日本不是應該要永久放棄軍事力嗎?但是有人則辯解,這不是軍隊,而是自衛隊。事實上,沒有人能明確地定義,以日美軍隊合作為前提所購買的裝備有哪些部分是屬於自衛能力,從哪一部分又算是戰力?自衛隊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依照美國的意願而成立,然而當時關於這方面的議論跟宮津的父親並沒有多大的關係。他依然是海軍的技術士官,而他們著手成立的海上自衛隊則是繼承那些技術和傳統的後繼者。
「這是令郎所寫的論文『亡國之盾』,請您過目。待您看完之後,靜候您的回復。」
搭乘在護衛艦里的人們如同擠滿生物體內的大量細胞一樣,朝著共同的目的前進,護衛艦轉動著螺旋槳,奮力排浪,保護它裏面的生命。那股和巨大意志合而為一,讓人體會到意識擴散和解放的感覺,已經足以讓一個孩子充分理解到父親之所以一直選擇留在海上的理由了。
以時速一百五十公里的速度飆車,在彎道來不及轉彎而撞上了隔音牆。轉彎車道而因塞車,一輛快速衝撞過來的卡車撞進了駕駛座。從遺體中沒有檢測出酒精,也沒有踩剎車的痕迹,由此看來,結論自是不言可喻,然而宮津卻無法相信這樣的說辭。隆史為什麼要自殺?他在防大有優異的成績,再過半年就畢業了。這個可望會有比身為自衛官的自己更光明前途的兒子為什麼要自殺?宮津這樣質問,芳惠只是說了一聲對不起,隆史休學了,就在一個月之前……
海上自衛隊也完成了配備擴充軍備時代所遺留下來的四艘神盾艦任務,確實推動了艦艇的大型化、裝備的現代化。在經濟持續不景氣的環境當中,日本國民對此事並沒有多大的負面評論,不知道是因為從北朝鮮飄來的不穩氣息讓大家切身地感受到山雨欲來,抑或只是不關心到了極點。總之,每四個護衛隊群就配備了一艘號稱擁有遠遠凌駕以往飛彈護衛艦探測、追擊能力的神盾艦,然而,海上自衛隊在質方面並沒有多大改變。
美國不斷提出來的戰域飛彈防禦計劃(TMD)也因為預期會有大規模的預算超出,大幅降低了實現的可能性,當宮津懷著半放棄的心態看著往返于術科學校和艦艇之間,努力熟悉系統,被迫辛苦輪班工作的神盾艦同志們而無能為力時,發生了一個意外事件。
事實上,護衛艦的人手不足是很嚴重的問題。擔任主力機動部隊的護衛隊群倒還好,但是負責沿岸警備任務的地方部隊當中,也有一些船員不滿規定人數的四分之一,而被迫不眠不休工作的艦艇。逃避嚴苛勤務的人太多也是原因之一,但是追本溯源,問題是出在自衛隊和日本國民之間所產生的決定性溫差。
齒輪朝著和之前相反的方向啟動。就在這個時間點,宮津開始步出一個截然不同的人生。
期盼一個有資任感,以自己為傲的人掌控國家之舵,而不是讓一個只懂得明哲保身的政客來操控國家難道真的是一個過度的奢望嗎?這樣的人們以其存在留下典範,向所有的人宣示美德難道只是一種夢想嗎?
「日本以前發動了不好的戰爭,結果戰敗了。這是陸軍策劃的行動,而海軍不得不被捲入戰火當中。山本五十六元帥從頭到尾都反對戰爭,而東鄉元帥在全世界的海軍中也被視為優秀的指揮官,受到世人的尊敬。父親不想再參加任何戰爭,但是我認為以前日本海軍的優良風氣應該留在現在的海上自衛隊裏面。套句美國佬的說法,那是一種航海藝術。形同在海上生存的男人的模範、規律。只有學會這一套法則的人才能在海上生存。因為,人本來是生活在陸地上的生物。海上沒有這種泥土和綠地,是一個非常嚴苛的世界。想要在那樣的地方生存下去,當然要隨時提高警覺,互助合作,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