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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1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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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交給你吧。但是這是因為他還沒有對你抱持警戒之心,所以才信得過你。如果你判斷自己的真正目的被識破的話,如月行也許會加害於你。」
聽完田所的報告之後,仙石確認道,田所說「唔……」吞了一口口水。
到底該怎麼辦才好?自己要確認什麼?剛才在衝動之下脫口而出,但是該怎麼做才能接近那個不可知的團塊?為了達成任務,他沒有考量到別人的性命和自己的安全。一個半調子的資深伍長該如何面對一個以前的常識完全不適用,可能是北韓的工作人員的人?難道要一個不要說船員的心情,連老婆變心都沒能看出來的愚鈍男人去看穿藏在沒有表情的臉孔底下的心思嗎?——因為發熱而不停旋轉的腦袋這樣想著,但是——仙石又想到。藏在那足以用令人狐疑來形容的態度和行動底下,好像有種不只是這樣的某種難以用言語來比喻,只能用心靈去感覺的東西。自己是不是因為覺得要確認這一點,所以才會說出那種話?他曾潛入孤獨和不安、懦弱所製造出來的心靈空隙,接觸到瞬間的感情顯露,隨即消失。他曾接觸到既不可知,同時又像是非常切身的如月行的本質……
「犧牲……」
「就算是偵察局長,他會呼應一個違背本國的意志行事的人的勸說嗎?」
「……我知道了。但是有一個條件,怎麼做全由我決定。」
「可是,整件事情的起因不就是因為他們把東西放在邊野古的地下,結果發生外泄事件嗎?我想我們沒有義務解決這個問題吧?」
重要的是,每個國民要自己思考、行動、對結果負起責任。只有把這個視為「高潔」的價值觀廣佈於整個社會,塑造出一個國家的色彩時,日本才能向全世界宣揚自己的存在
聽到踩在鐵制階梯上的腳步聲,仙石拉回自省的思緒,抬頭一看。田所剛好爬上位於CIC和第一機械室之間的階梯,看到他,田所快步走過來。
「什麼關係著國家利益的問題?這種事我也懂。只為了掩飾自己內部的恥辱,你們就以自己的方式處理了艦長兒子的事情,不是嗎?只為了瞞過要求一起找回『那個』的警方和CIA。所以,你們無論如何都要阻止艦長的兒子被蘇聯或中國的人帶走。如果機密因此泄漏出去的話,你們的面子就丟光了。因為你們會被警方嘲笑,連組織是否能存續下去都成問題。總之,艦長的兒子是因為DIS什撈子的腐敗組織的面子問題而被殺的。對不對?」

「是的,我曾經和許英和碰面。」宮津說道,對著嘴巴張得老大的仙石露出微微的苦笑,眼神便再度飄向遠方。「就是我兒子舉行完葬禮的當天晚上。深夜時分,他突然現身,說他想為我兒子上柱香。他以前也是我兒子的朋友。我聽他說了很多。關於他的祖國;他偷出『那個』的理由;連我兒子為什麼非死不可原因也說了……在說完所有的事情之後,他問我,他是不是瘋了?我回答,我不知道。國家、主義、民族、飢餓、戰爭……任何一種理論我們都學過,但是卻從來沒有設身處地地想過。連身為自衛官,還站在國防前線的我也一樣。我從來沒有想過以前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說起來真是羞愧難當。」
「我的一個部屬因此被殺了。不管那個叫英和的傢伙是最邪惡的人渣也好,偷了細菌兵器什麼的也罷。我也知道他們利用艦水艇或沉睡者什麼的,企圖搶奪這艘艦艇。問題是,為什麼偏偏『疾風』就被鎖定為對象?如果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情,那艘潛水艇不是應該帶著『那個』立刻回他們國家去比較保險嗎?把東西運上彈道飛彈應該比航速頂多隻有一百公里的『疾風』的飛彈更能威脅全世界。那個叫TMD的防衛戰略既然沒有完成,那麼搭載『那個』的彈道飛彈就是無敵的……」
我是以公費念書的防大生之一。是一年後即將任官,必須從事國防相關職務以歸還學費給國家的人,但是我同時也是一個念了三年書,卻不懂『保衛國家』的本質的愚蠢的人
「好,如月人呢?」
「對方是殺了我兒子的人的手下。我本來打算反駁他們,隨便他們處置,可是如果英和真的沒有放棄佔領『疾風』的計劃的話,就會危及所有的船員。一方面湊本海幕長也直接下了命令,因此我答應讓佯裝成FTG的DIS上了艦艇。除了副艦長等主要幹部之外,連隊司令和群司令也不知道此事……」
溝口的語氣極其冷漠,然而他的拳頭也因為巨大的握力而整個泛白,這個動作觸怒了仙石。
在一片靜寂當中,空調低沉的轟隆聲從頭頂上落下來,仙石這才發現到司令室的空調已經被打開了,他突然想起菊政的臉孔,不禁緊咬住嘴唇,告訴自己現在不是沉溺於感慨當中的時候。仙石清了清喉嚨,問道:
「但是,我想我一定會做出和艦長一樣的事情。」
牆上的時鐘短針正要指向晚上八點。來到司令室之後,已經快一個小時了。仙石的腦袋裡所裝的東西都已經完全被替換了,他抬起頭來,看著從剛剛就一直保持沉默的溝口。
還有一個小時嗎?看看手錶確認時間之後,仙石在腦海里列出了幾個該採取的行動。萬一一個不小心,他可不知道行會有什麼反應?為了確保船員們的安全,而且要在不讓溝口他們插手的情況下確認行的來歷……
溝口斷然地放言道,以在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里奮鬥存活過來的人的嚴峻氣勢將仙石整個人給震住。「我哪知道?」仙石回答道,站起來逼近溝口。
這句話引起了仙石的注意,他將落在論文上的眼睛抬起來。溝口的表情跟被宮津指控為殺子仇人時一樣苦澀,他避開了仙石的視線繼續說道。——
經過漫長的沉默,恢復平常的冷靜的溝口說道。仙石不敢看他的臉。
面對感覺宛如增加了沉重重量的「亡國之盾」,仙石也無言以對,低下頭去。溝口清了清喉嚨,把還沒有恢復平靜的臉轉向牆壁的方向。
「他是專攻領域不同,卻同樣會步上自衛官之路的年輕人。而且父親是現役的幹部自衛官。對於隆史先生的將來,我們也打算為他做最好的安排。但是上面的人卻直言,不能讓他成為幹部候補生。他不但跟北韓出身的恐怖分子有過關係,而且也多少知道我們DOS的存在。如果他的神經可以粗到把這一切都忘掉倒還好,可是隆史先生太過有潔癖了。事件發生之後,隆史先生聽不進有我們陪同在場的諮詢人員所說的隻字片語,不斷地責備自己。他的內心深處產生了對國家的不信任感,殘留著自己無法處理的抹滅不去的痛楚。大家擔心,這樣的情緒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形成強烈的反動具體呈現。我們取得了防大那邊的諒解,以由我們負責歸還學費為前提,提出特異的建言,建議隆史先生畢業后拒絕擔任官職,回到民間去工作。我們告訴他,事件的傳聞很快地就會傳進幕僚監部,就算他進了部隊,也不會有美好的將來。隆史先生當然產生反彈。但是在知道如果繼續抵抗,不但自己沒好處,甚至可能會危及父親的立場時,他接受了我們的建議。」
「事情本來應該到此結束的,可是隆史先生卻採取了讓人料想不到的行動。他從防大中途輟學了。儘管再過半年就畢業,只要他願意,可以到任何企業就業的。這也許是有潔癖的年輕人最後的堅持,但是我們把做出堪稱自暴自棄行動的隆史先生視為危險人物。
「他們賴以維生的核子武器、聊以糊口的出口到中東的飛彈也被朝鮮半島能源開發機構的設置給壓住了。說支援是比較好聽,但是眾所周知,這是聯合國——說穿了就是美國給他們上了一道腳鐐。搶走了他們所有自主營運的基礎,慢慢地將他們勒死。戰略跟以前對日本帝國或伊拉克是一樣的。就像以前日本帝國陸軍一樣,國防委員會也開始動搖了。而代表主體思想的最重要的書記則亡命國外,身為國家精神要塞的民族幹部們對金正日的忠誠也產生了動搖,委員會遂分裂為兩派。
在沒有確定的情況下,仙石回答道「是的」,於是宮津又問「為什麼?」

將整個基地都牽連進去的自爆裝置。除非六千度的高熱,否則無法加以摧毀的「那個」。溝口冷冷地看著不是誇張的比喻,真的是把嘴巴張得合不攏似的仙石,然後把照片放回手提箱里,繼續說道。
「一派是日後被保衛司令部整合的徹底抗戰派,一派是著眼于現實狀況,目標在軟著陸的穩健派。後者找上之前被流放的政務院集團和革命世代的老人們,開始密謀打倒現有政權。而這樣的行為也成了早就滲透進政務院,策劃顛覆政府的CIA潛入國防委員會內部的開端。
仙石無言以對。沉重的沉默籠罩著司令室,溝口再度打開手提箱的微小聲音打破了這個令人窒息的沉默。一疊A4大小的紙張放在抬起頭來的仙石面前。
「林民基違背了英和的期待,懇求他讓祖國平軟著陸。他認為既然提倡徹底抗戰的保衛司令部握有國防委員會的霸權,那麼從內部進行改革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既然如此,除了接受美國的策略,打倒金日正,暫時降下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的旗幟之外,別無可以拯救人民的方法。這個方法雖然是通往亡國之路,但是要有人民才能有國家……事實上,民基同時也是CIA的內奸。

「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可是既然是資深伍長的話……其實是關於如月。」
溝口安撫小孩子似的read.99csw.com語氣觸怒了仙石,他竭盡所能地把話題往前推進,「沒錯」,溝口的嘴角漾起了笑意。
徹底的上意下達給予企業堅強的團隊合作和經營體質,然而過度視對上三緘其口為理所當然的作法卻製造出了沒有參政意願,主權意識極為薄弱的國民們。於是……沒辦法以個人的思想來思索,也不能負起資任的國民便抱著權宜主義持續和經濟這個難以掌控的怪物糾纏,結果便導致泡沫經濟的災難降臨
首度表現出個人情感的溝口,將放在桌上的紙遞給仙石。

「英和是認為一個反動的防大學生可以很容易就被煽動嗎?或者是期待一個同樣對故國的前途憂心忡忡的人可以理解他採取的行動呢?英和是基於什麼邏輯選中隆史先生的我們不得而知。但是到目前為止的調查結果都指向同樣的結論。英和並沒有把隆史先生當成用過就丟的協助者和擾亂搜查工作的道具看待。甚至認同他是一個同志。而隆史先生也對期盼祖國獲得真正的解放的英和釋出了善意。就我們所知,隆史先生是許英和唯一的朋友。」
日美安保很明顯地彰顯,這是聯合國的貢獻的一環,彼此要有所認同,這不是單方面的義務,是根基於兩國互利而營運的事務。而最重要的是日本先要表明自己的信念,打出一個國家的一貫主張和色彩。之前怠慢于推展這個工作的結果是導致描心大日本帝國復活的亞洲各國愚不可及的誤解和誹謗,如此一來不就等於塑造了一個不被任何人,甚至也不被自己所信任、尊敬的體質嗎?
「如果北韓一點一點地接受開放政策的話,整個政權就會崩潰。現在才是將一切都賭在聽天由命的南進政策上的時候。而當國防委員會這樣決議時,北韓就走到盡頭了。而當北韓發動攻勢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進平壤的聯合國軍隊就會採行集中攻擊,殘滅保衛司令部。而事先就獲得身家保障的穩健派的幹部們會立刻豎起白旗,在平壤被攻陷的同時離開祖國。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的歷史於焉結束,一個新的國家將會以美國、中國、韓國三國為中心被建設起來……」

「光是完成TMD,把飛射過來的飛彈擊落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只有讓對方知道我們也有反擊的準備,才能抑止戰爭。你難道主張專職防衛的自衛隊不需要彈道飛彈,抱著安保條約期待美國為我們擋住威嚇和進行反擊?別開玩笑了。現實情況是怎樣?當北韓的飛彈越過我們的頭頂射進來時,美國又為我們做了什麼?那些人只會為了推動自己的劇本,要求訴請制裁的日本重新再開始進行支援。這個國家位居高位的那些人們只知道對美國言聽計從。你們倒還好。因為你們沉浸在不可能會有戰爭的氛圍當中,只要時而比比訓練成績就可以過日子了。但是我們不一樣。我們經常要置身於實戰的立場。現在已經沒有所謂的宣戰公告那麼悠哉的事情了。當我們發現時,敵人已經滲透進來,深入內部了。現在跟以前壁壘分明的時代不一樣,誰是敵人?誰是同志?這已經很難去區分了。這個戰場連和平的線頭都找不到,而且一片陰暗。那就是我們居住的世界……不,是這個國家目前所處的現實狀況。隆史先生和菊政中士都是在沒有這種自覺的情況下一腳踩進黑暗當中而死的。」
「你是指……放棄曾經下定決心的復讎行動嗎?」

「事情發生在短短的一瞬間。我們別無他法,只好請唯一見過英和真面目的隆史先生當場確認遺體的身份。隆史先生雖然因為飽受衝擊而顯得有點口齒不清,但是他看到那張被毀了一半的臉時卻說那不是英和本人。當隆史先生說想讓英和和媒體人碰面時,英和似乎就已經看穿了隆史先生的心思。他派部下參与會談,自己則潛伏在地底深處。當然,之後他就沒有再跟隆史先生聯絡了。」
仙石沒能成功地掩飾自己鐵青的臉,看著田所的臉,因為他發現田所也一臉鐵青。一邊回頭張望四周,一邊小跑步過來的田所來不及對仙石癱靠在階梯上一事提出質疑,開口說道。
「但是英和說我兒子懂,而且他還讓我看了我兒子所寫的論文。我甚至連隆史寫過那種東西都不知道。身為自衛官,身為父親……我到了這把年紀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失格……」
「不管是不是沉睡者,那傢伙目前還是這艘艦艇的船員,是我的部屬。我要以我的方式確認一件事情。」

那是從內陸突出的海灣上被挖出了一個像研磨缽一樣的巨大洞穴。看起來就像死火山的山頂,或者從天象圖監中看到的月球表面的火山口照片。四周散亂著瓦礫或噴射上來的土砂,從挖掘著土砂的推土車的大小來判斷,洞穴的直徑將近有五百公尺。仙石以為是核子炸彈或什麼東西的實驗場,正要問是哪個國家的照片,溝口卻用冷靜的聲音說道:「沖繩縣,邊野古崎的照片。」
原來英和也是一個真正的愛國人士嗎?老實說,仙石真的不知道。站在自衛官的立場,對國旗有一種無條件的尊重本能在作動,然而那也是被教育灌輸而來的,聽到愛國或憂國這些字眼,他最先產生的感想跟一般世人一樣,覺得那是右翼團體的宣傳文字,充滿了可疑的色彩。自衛隊的教育重視的是培養對被賦予任務的責任感,而他自己也是愛艦勝過於愛國。仙石回答道「多少知道一點」。

宮津的聲音叫住了他。仙石回頭,眼中映著艦長已經恢復成一個疲累已極的普通男人的臉。
「他當初的目的應該是這樣吧?在各個地方都擁有協助者的英和應該也知道『邊野古毀滅』的真相。如果他知道『那個』的試料被留在沖繩的話,一定會密謀強奪計劃,促使平壤那邊付諸行動。如果能拿到『那個』的話,不但可以拿來當成終極的戰略武器,而且可以轉化成對美的防禦手段,讓美國做出各種讓步。但是本國政府完全沒有釋出許可的訊號。分裂為兩派,處於連阻止重要的幹部亡命國外的能力都沒有的混亂中的國防委員會已經沒有強行推動全面與美國為敵的強奪做法的能力和膽量了。以其目前開始和CIA密通的狀況來看,讓弱小的偵察局南進應該已經耗盡他們所有的能量了……」
「……DIS的消滅就意味著日本的防諜能力毀滅。有些事情是不斷曝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只知道徒然張顯威信的警方所做不到的。隆史先生的事情並不是我們擅自做決定的。我們沒有這種許可權。我們必須遵照規定的程序,獲得公安委員會和監視委員會的認可才能付諸行動。每件事情都是在知道我們的組織存在的國家的代表認同之下才……」
「決定面對面採訪的事宜之後,隆史先生和她一起前往會談處。但是察覺這可能是個陷阱的英和透過電話多次變更了會面的地點。我們出動百人以上跟蹤的人漸漸地被甩掉,當他們抵達最後的指定地點時,只剩下不到十個人。我們的人沖向終於露面的英和。英和一邊反擊一邊逃亡,但是當他的腳被擊中而無法動彈之後,他便射穿了自己的腦袋。
如果感覺到有危險,當場就殺了行。溝口以強力的視線無聲地說道,仙石把目光從溝口身上移開,很牽強地說「到時就沒辦法誘出潛水艇,將『那個』搶回來了。這樣好嗎?」
「我們讓一個女性接近沒有人理睬,有著強烈孤獨感的隆史先生。她是在以前曾經讓隆史先生吃閉門羹的出版社上班的雜誌編輯,她表示從同事口中聽到了傳聞,對此事產生興趣。她請求隆史先生務必讓她盡一點心力,如果可以的話,她想直接和那個北韓的工作人員碰面,進行採訪。隆史先生拒絕了她。然而對方是一個積極而頗富機智與智慧,雖然是新人,卻擁有堅定的職業道德的女性。對除了宿捨生活之外,幾乎沒有跟外界接觸的隆史先生而言,她就像他腦海中所描槍的理想女性形象的具體化。整整兩個月當中,每次休假就會去見她的隆史先生漸漸地為她所吸引。於是他打算以相信她的形式來傳達自己的愛意。
放在別人家的院子里保管,萬一發生外泄意外,也可以不殃及自己。這種寡廉鮮恥的傲慢行徑應該也是必要的安全措施之一吧?仙石心中有了苦澀的理解,於是試著提出另一個問題「……『那個』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是一種即便再怎麼微小,只要不確定機率是零就不能忽略的危機……所以——」
「我想現在你應該了解一切了。」

「可是,在他們按照劇本進行,吝於支援重油和經濟援助期間,已經有幾千名人民凍死、餓死了。這是他不能原諒的事情。他不能原諒那些不懂得一把金錢的重量、一杯燈油所能營造出來的溫暖有多重要的人抱著遊戲的感覺操控整個世界……他也這樣說過。」
「就如你們所要的……對吧?」
有些人可以很淡然地訴說著一個國家宛如遊戲中的世界一般走到盡頭的經過,也有人像自己一樣,只為眼前的瑣事操煩,為四周人的心境上的每個變化感到困擾。這正是以為了自己國家利益的形態屠殺北韓,組過周到的算計時而出手支援,時而縮手見死不救的國家們,以及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無從選擇地面臨餓死、病死的北韓一般人民之間的差異,這樣的差異到底算什麼?這個世界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複雜而不公平呢?仙石不得不這樣狐疑著。
除了九-九-藏-書用六千度的高熱加以灼燒分解之外,無法解毒的生化兵器。瞬間,在電視上看到的波斯灣戰爭的報導影像——因為芥子毒氣而導政皮膚漬爛,手臂跟半邊臉的肉都化膿的孩子——掠過腦海,仙石不禁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他企圖甩開這些可怕的想像,瞪著溝口沒有表情的臉說。
……以補給駐日美軍基地為首務,持續擴充裝備的自衛隊甚至具備有號稱西太平洋第二的對潛掃海能力、阻止登陸能力。另一方面,海面防空或陣地構築的能力、打擊力卻很薄弱,連有事法制都沒有整備的自衛隊依然是一個國家的軍事能力表象,是一個扭曲的存在
「監視如月行,搜索他偷偷帶上來的武器和通訊機器。本來這是我們該做的工作,但是戴著幹部的肩章下到船員們的居住區去就已經太引人注目了。我們沒有預期到護衛艦上會明顯地劃分成兩個階層。在這一方面,以你的職位而言,不論你置身何處都不會啟人疑竇。」
因為冷戰結束而失去「反共的不沉的航空母艦」這個可資遵循的方向的現在,國防問題也被迫面臨一個分歧點。執著于維持必須不斷創造假想性威脅的日美安保條約形同梶本政權所提倡的日本型系統的復活,導致之前的不負責任體質持續下去
「站在非公開性組織的立場,我們DOS一直遭到來自其他公安機關的責難。如果自己人……也就是同樣是防衛廳內部的人參與了事件的話,警方會要求公平搜查,一定會傾全力將我們排除在外。這是一種無聊的勢力範圍爭奪,但是結果卻讓我們彼此看不清事實,鈍化我們的搜查進度。自殺的海幕人事課長也是因為我們採取了不讓櫻那邊的人……也就是警方發現的監控作戰方式,以至於沒能進行萬全的調查所導致的現實。」
「本來我的許可權是不能把事情泄漏出去的。我不但要取得我的上司首肯,還得取得以總理為首的眾大臣們理解。如果你要問,那麼今後你的行動自由將受到嚴重的限制。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就是層級這麼高的機密。可以嗎?」
「在金日成巧妙的安排計劃下,拜被迫演出支援對戰的中國和蘇聯之賜,人民武力省也在短暫的時間內整備了相當的戰力。但是,冷戰結束之後,這兩個國家都失去了支援的必然性,在韓國企業將大量的資金都投向蘇聯和中國之後,軍事交流可以說是已經完全中止了。這兩個國家借給他們的兵器在燃料和使用人員的訓練方面也呈現半調子狀態,事實上已經沒有價值了。對改革派的政務院集團而言,這是擊潰保守派的軍部的大好機會。連佔有軍隊勢力頂端的革命世代的老人們也從之前的南向一貫策略轉而為慎重派。以前投靠金正日的那些年輕將校們也企圖靠著捧他出面一口氣翻盤。
望著遠處的眼睛微微地眯細了,抓著椅子扶手的拳頭注進了力道。不發一語地看著宮津的仙石隔了一會兒之後問「……為什麼?」,看著站著的溝口。
「就讀防大時,隆史先生隸屬於有事法制研究會這個團體。」
英和明明答應宮津不把他卷進事端,然而他卻在「疾風」的航線上將客機給炸掉,讓潛入艇上的沉睡者進行破壞活動,這足以證明他並沒有放棄佔領「疾風」。明知如此,仙石還是沒辦法相信行就是英和的手下。其實仙石真正的心思是,他不想相信這個事實。雖然所有的狀況都不偏不倚地指向行一個人……
「英和並不是根據北韓國內的想法採取行動的。潛水艇是跟他有志一同的偵察局的有志之士秘密送出來的。他是遵照自己的意志在行動的。他相信那是拯救祖國於滅亡之際獨一無二的方法。」
沒有人負責的和平理論,或者根基於理想理論的合理經濟理論無法打破目前閉塞的現狀……
「簡直開玩笑!」仙石往沙發上一踢,瞪著溝口的眼睛。
最後的那句話化成了一把冰冷的刀刃,刺進心臟。仙石不由自主地看著宮津,宮津裝作沒看到,看著牆壁,繼續他的獨白。
「我找過他了,可是都找不到人。他應該從十點起輪班,我想他應該會在十點之前回來的……」
「聽說那天隆史是窩在家裡好幾天之後首度出門。」
他知道駐日美軍的最大火藥庫邊野古彈藥基地所發生的前所未有的爆炸意外——「邊野古毀滅」將整個基地都毀於一旦。報紙報導,這是新型高性能火藥爆炸,導致貯藏於半地下覆土式彈藥庫的其他彈藥也跟著爆炸的結果,但是這些照片卻暗示著,事實與此說法有明顯的差異。
「這個?可是……」
仙石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確認,也不知道該確認什麼,只是他窺探到了送他畫筆時瞬間露出來的笑容和棲著上戰場赴死的士兵堅毅的表情交互在心中糾纏的內心世界。兩人對峙了一陣子之後,溝口垂下眼睛說「你也是專業的人」,無可奈何似地嘟噥道。
「如果敢動手殺了你,如月就只能採行強硬的手段了。到時艦內就會變成一個戰場,船員們會曝露在危險當中。為了避免發生這種情況……」
接近晚上九點鐘。一個小時之後就要熄燈了,通道上沒有船員走動,仙石抓住階梯的扶手,努力撐住迫切地想要當場蹲踞下來的身體。宛如發著燒的頭腦裏面不停地打著轉,感覺有微微的噁心感。他心想,難道這就是暈船的感覺嗎?不禁有點自嘲似地扯了扯嘴角。
「隆史先生另外也以其他的匿名在各個防衛相關的網站上留下登入的記錄。他是一個辯才無礙的人,不要說自衛隊相關人士了,連一些評論家們都對他另眼相看。擁有各種情報的英和注意到他的存在自是在所難免。」
宮津的聲音和話語宛如從內心深處滲出來一般發人深省。仙石有同樣的自卑感,不覺低下頭去。

「為了保障帶路者們的安全,美國一開始也展示低姿態。除了取得日本的同意,共同開發TMD之外,美國也儘快解除了對北韓的制裁,持續進行經濟支援等,這都展現了美國急著實現KEDO的心態。但是,日本對北韓的支援也完全是看美國的心情所建構起來的架構。韓國的太陽政策出現負面跡象,重油和經濟的援助也和KEDO的進展掛在一起,結果生存的關鍵完全握在美國手中的北韓就形同在他們手中舞動的小丑一樣。如果美國國會裡重新修正逐漸強化中的對北韓政策論調成為主流,對自始至終都拒絕開放的北韓發動停止支援的強權戰略的話……國防委員會除了出手之外,就別無其他的生存之道了。
「對於隸屬於北韓的對外諜報機關的偵察局,走遍世界各國的英和而言,他自然很清楚,發射飛彈的背後有著美國在作動。他是國防委員會的幹部之一,也是偵察局長林民基的走狗。在那些不理會國內的貧困經濟,兀自在平壤過著安逸生活的無恥民族幹部或軍隊的精英集團當中,民基是一個貫徹清貧主義,廣為人知的真正愛國者。許多滲透組人員都利用自由進出國內外之便,對特權階級者進貢奢侈品,不惜開出一條血路為自己的利益做盤算,相對的,英和對民基局長的忠誠卻是毋庸置疑的。他衷心地敬愛著憂國憂民的上司,對那些聚集在平壤的特權階級者們不屑一顧。你知道嗎?」
「升上四年級之後,隆史先生首度以真實姓名發表論文。那就是『亡國之盾』。那是一份正面批判防衛體制……不,批判日本這個國家的文章。論文的內容使得他被烙上不適任自衛官的烙印。」
「有人建議不但要把軍隊的統帥權讓給修正憲法,重新出發的國防委員會,而且要把國防委員長的位子給金正日,而不只是讓他當主席。另一方面則將殘留在武力省的革命世代的老人們都清除乾淨,把改革派從權力機構的中樞趕出去。以金正日為傀儡的新政權——國防委員會的獨裁統治體制於焉完成。但是,這種作法並不能解決逐漸走向窮途末路的國內情勢。糧食和燃料都消耗殆盡,平壤地區進行華麗的表面遊戲,事實上當地軍隊為了得到當天的糧食,莫不大力搜括,人民破壞自己的家產,只為了擁有可以取暖的柴薪。情況嚴重的地方甚至有死者的屍骸被拿來食用,簡直就是一副悲慘的人間煉獄圖……」
仙石從那筆直注視的眼神感受到溝口表現出了最大限度的誠意,伸手接過槍柄朝著他的克拉克手槍。槍身雖然是塑膠制的,但是裝填了十七發九厘米子彈的重量依然讓手槍顯得很沉重,仙石將手槍放進位服內側,夾在長褲的皮帶上。看了注視著他的溝口一眼,又瞥了一眼坐著不動的宮津和女人的臉,仙石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必要待在這裏了,遂轉過身準備離開。現場的氣氛讓他覺得沒有對艦長行禮的必要,而且他也做不出來。
「上這艘艦艇時,他就抱著一死的覺悟。既然我們已經微微挑明了身份,只要我們一接近,他很可能立刻就會採取反擊行動。我的部下都受過完整的訓練,但是為了船員們的安全,我們極力避免在艦內發生戰鬥。我們需要借用你的力量。」

「這樣的男人如果知道按下毀滅按鍵的祖國之窘狀的話,他只能採取一個行動。他以最快的速度動員可以信任的部屬和協助者、沉睡者,在沒有獲得平壤的認可下,強奪了『那個』。然後命令七個強奪犯帶著『那個』躲在都內,另一方面,他自己則親自前去和林民基偵察局長直接會談。」
使用奸計讓宮津隆史跌入陷阱的DOS,以及https://read•99csw.com曾經信賴過他,最後卻看穿他的許英和。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立場。結果,因為自己的受騙,他被迫親眼目睹一個人的頭被毀掉了大半的景象。想像著從論文的內容當中就可以窺見的擁有聰明才智和耿直個性的青年的感受,仙石心情頓時跌入谷底,他說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好過分。」

「對方是專業的工作人員。不是可以動之以情的人……」
「除了北韓之外,美國也還有其他要傷腦筋的問題。那就是因為『邊野古毀滅』使得存在價值越來越遭到質疑的駐日美軍的問題。北韓越過日本領空發射彈道飛彈的劇本對他們來說,可說是帶來了一石兩鳥的效果。北韓危機的再現不但凸顯了駐日美軍的必要性,成為將來的世界戰略要塞的TMD也得以在日本的資金和技術能力的幫助下實現。這其中也隱含著一種想法,如果把目光轉向其他國家,中國也想藉著和北韓切割而擴充親美路線,而韓國也因為朝著南北統一的可能性發展,而使得走到盡頭的國內情勢獲得轉機。至於日本,雖然為家醜外揚感到苦惱,但是仍然有個想法,除了控管國防費用的下落,重新建立日美安保的共識的計劃之外,也想讓大家知道日本在國防上的欠缺防備,建立以公款支付偵察衛星和我們DIS的情報裝置的基礎。這也是討伐徹底抗戰派,企圖使祖國軟著陸的北韓內部的穩健派所希望的事情吧?那枚飛彈就糾葛了這麼多的國家和組織的利益。
「本來他回到家之後幾乎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的,但是當天他說心情很好,便出門去了。他跟我老婆借了車子,沒有告知行蹤,但是交代吃晚飯前會回來。然後……三個小時之後,他就撞上高速公路的隔音牆死了。」
「……那麼你的意思是說叫英和的傢伙偷出『那個』,企圖重建積弱不振的北韓嗎?」溝口高大的身軀再度站起來。
仙石費了好大的力氣壓抑住忍不住狂跳起來的心臟,催促田所「……怎麼了?」
「但是,結果我還是踩下了剎車。英和的計劃是倡言不流血的佔領行動,但是結果會如何沒有人知道。就算是為了兒子,我能害死自己艦上的船員嗎?我愛兒子的心情跟大家一樣。我能為了自己的復讎行動而殺害其他的父母託付給我的年輕人嗎?想到這一點時,我發現如果我這麼做,我就不是人了,而且隆史也不會希望我這麼做。英和看似很洒脫地打了退堂鼓。他告訴我,今後將不會把你卷進事端當中,就當成是對隆史的友情見證。這是我跟許英和最後一次的談話。我將他交給我的聯絡用的手機毀了,回到正在整修中的『疾風』上。我決定不往上通報英和的事情,以盡到最低限度的禮貌。
「和帶著『那個』的部下一起搭上『疾風』,在個艦訓練中佔領艦艇。然後直接駛入東京灣,要挾要將裝填了『那個』的飛彈射進市中心,迫使日本政府公開剛剛提到的所有事實。如此一來,日本政府會顛覆,美國會被捲入不可收拾的醜聞當中,因而促使北韓內部的同志們奮起。這是可以同時實現許英和的夙願和我的復讎計劃的作法。聽起來也許很草率,但是英和所擬定的計劃卻相當周到。我認為,如果我全力協助的話,並非不可能。我本來打算要做了。事實上,我也把這艘艦艇的藍圖和新系統的手冊交給了英和……」
「資深伍長,你跑去哪裡了?我一直在找你耶。」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如果照常識性的判斷,那個民基局長所說的是正確的。可是英和就因為不喜歡這種論調,便殺了情同父親的恩人,甚至砍下他的腦袋……這不是正常人會做的事情啊。我不知道他是能力多高超的間諜,但是我覺得他跟現在動不動就發飆的小鬼頭一個樣。」
「艦長跟英和……」仙石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個問題,宮津不理會他,繼續他的獨白。「他說,祖國被消滅無所謂。那個悲慘、虛飾外表的國家立刻消失也無妨。可是就是不能在那塊土地上豎起星條旗。那是我們的土地。他不要像日本一樣委身於美國。創建新國家是我們人民的責任。他還說,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所以他拿到了『那個』。為了討伐腐敗的平壤,促使人民起來奮戰……」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隆史先生的犧牲是迫不得已的作法……」
「為了不讓一般人看到這個景象,政府甚至變動民間客機的航線,美軍在經過兩年之後的現在仍然將邊野古一帶封鎖了起來。三十九個老鷹飛彈一起爆發的說法是不可能的。如你所看到的,這是一顆炸彈所炸出來的洞穴,而且是故意的。」
「要讓頭腦已經硬化的國防委員會決定發射彈道飛彈應該不是那麼困難的事情。由於美國也把以色列的安全保障優先擺在亞洲國家之前,同時為了推動KEDO,所以美國也不能進行過度的批判。和美國站在同一陣線上的日本也一樣。以發射衛星的名目將人民武力省的飛彈技術宣揚于全世界反倒可以平息正在動搖的民族幹部們的失衡心態。金日正的權威也得以復活。美國已經開始放棄因為經濟政策失敗而走到瓦解邊緣的南韓,因此如果能順勢南進,完成統一的話,全世界就不能再對朝鮮半島的統治多所置喙了。就算幾乎所有的兵器都不能使用了,活躍在日韓境內的滲透組所展現的游擊能力卻依然健在——我相信這樣的甜言蜜語目前正煞有介事地被傳開來了吧?結果,他們在不知道那是會帶來全面破滅的按鈕的情況下,按下了發射了飛彈的按鍵。
「什麼叫必要?什麼叫不必要?就因為人民沒有判斷的能力,所以只能這樣做。你仔細看看這篇論文!」
如果維持現狀,包括神盾艦在內的自衛隊裝備將會失去其所防禦的國家。那是亡國之盾。那不是所有國民,也不是我們本身的期望。我們需要的是國防的盾牌,是一個值得大家守護的國家形態

「因為我一時的迷惘,使得你們所有人都曝露于危險當中。我知道不是一聲抱歉就可以解決的。但是……我想問你一件事。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場,你會怎麼做?如果自己的孩子被殘酷地殺害,而又有人給你一個復讎的機會的話……」
仙石理所當然地推測道,溝口僵著臉回答「那是我們的工作。」
「……要我怎麼做?」
這就是在之前的會議上,溝口堅持要檢查船員的私人物品的理由。「是要我成為間諜的夥伴嗎?」仙石語帶嘆息地說,溝口有點難為情似地瞄了他一眼。
「我們在調查過從他所喜歡的食物到性癖好等所有資料之後,選了一個條件符合的女局員。她雖然成功地完成了被賦予的任務,但是英和這個人確實是不容小覷。」
「故意……」
「我認為這是隆史先生的一場孤獨的戰役。有事法制研究會的成員認為這終歸只是抒發壓力,自說自話罷了,不會有人因此就做出危險的事情,把擔任自衛官的將來毀於一旦。由於隆史先生以真實姓名發表批判性的文章,因此當時他四周的阻力越來越大。隆史先生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援,一個人跑遍各大小媒體,不斷地尋找可以披露真相的舞台。但是他擁有的只是沒有任何根據,只靠英和一面之詞的情報而已。大型報社一開始也不予理會,出版社也因為擔心把這件事當成話題炒作似嫌太過激進而有所猶豫。我們是在這時候開始注意到隆史先生的——有個『一位防大學生到處說自以為是的無聊話』的流言傳進調查官耳里,內容的正確性引起了市谷……DIS的騷動。這時候英和與隆史先生接觸的事情終於真相大白,上面的人認為這是逮捕英和的好機會。是可以抓到除了有聲紋之外,其他一切資訊都籠罩在謎團中的強盜集團的首領的大好機會。如果能夠搶回『那個』,殲滅威脅國家安全的恐怖分子的話……」
……我可以斷言,自從邊野古毀滅之後開始的一連串對沖繩問題的應對、預估美國會採取的應對而恣意進行的海上戰力整備很明顯的都只是持續、強化過去的錯誤的愚蠢行為。自衛隊應該停止之前和駐日美軍之間合作才能發揮能力的作法,削減該削減的,增加該増加的,整備一個完美結合日本的地勢和國力的戰力,這不是才是正確的作法嗎
一個完全不同的英和臉孔浮上腦海,然而巨大的衝擊卻先直擊腦袋。
為了在發生外泄事故時,可以採用這種連同整個基地摧毀的安全措施。
他並不想說謊,但是這也不是他的肺腑之言。他心想,自己簡直在空口說白話,然而宮津卻接受了他的說法。「……是嗎。」他的語氣似乎有著安心,同時又有著失望的色彩,但是仙石沒辦法看到低垂著頭的宮津的表情。
「有點事……發生什麼事了嗎?」
「……資深伍長。」
……在經濟和勞動力方面也一樣,擁有優秀的專才氣質的人往往只看到其才能能夠發揮的世界,結果就養成了在狹隘的價值觀和人生觀當中追逐自己的習性。專業的能力鮮少能夠同時提升一個人的人格……靠著證明才能氣質的技術能力和長年培養出來的奉公這個美德的發揚,日本在戰後以驚人的速度達到了復興國家的目的。然而,我們是否太過忽略在奉公這種美德的背後潛藏著埋沒于組織當中的人性,結果產生沒有思考力、不負責任、沒有節操的陰影
仙石無話可說。以一個假船員而言,行對迷你神盾系統或艦艇的構造知道得太詳細了。這道最後的否九九藏書定防線應聲崩落,仙石沮喪地把視線落在地板上。
「為了預防有這樣的情況產生,我們姑且在事前做了準備。這是我們的偵察衛星拍攝下來的照片。」
「同一時間潛進聳立於平壤的權力中樞——金正日內閣的CIA透過表面持續表達忠誠的人們的嘴巴建議國防委員會實施某項計劃。」
「溝口先生他們來訪是『疾風』進行再進水作業之前的事。他們告訴我,英和可能收買了海幕人事課長,將密探送上『疾風』。我本來假裝不知情,但是其實在隆史還活著的時候,我們家就遭到了監視。他們告訴我,尤其是在知道可能就是英和的男人到我們家來之後,我們家到處都被裝了竊聽器。一切都被揭穿了……如果我打算將計劃付諸行動的話,他們也擬定了當場將我和英和繩之以法的作戰。當然他們也知道我把『疾風』交出去的事情。他們告訴我,如果我拒絕合作,就會被以泄漏防衛機密的罪名入獄。
這個終極的兵器研究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于邊野古彈藥基地的地底下偷偷進行著。仙石從某方面來說理解了這個狀況,正想問,美軍為什麼不在自己國家進行研究?隨即察覺了理由何在,遂閉上嘴巴。
說完話的溝口宛如刻意要清洗掉這段凄慘的內容似地大口喝下烏龍茶。忘了要抽煙,將已經都燒成煙灰的香煙捻熄在桌上的煙灰缸里的仙石說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溝口打斷仙石的話,走過仙石前面,走向沙發的方向。他和坐在床上的女人對望了一眼,人坐到沙發之後,夾雜著嘆息說「我想你多少也知道,那個國家現在是殘破不堪的。」
「不過同時也證明他是個很單純的人。」
這是在論文後頭以追加補述的形式加上去的文章。
這個時間,警衛士官和資深伍長已經去巡視所有的居住區,開始巡檢船員們的作息了,但是現在他還不能離開這裏。也許杉浦也察覺了這一點吧?仙石心想,他應該已經從警衛海曹當中找人代理他了,遂屏除雜念看著溝口,於是溝口也帶著嚴峻的視線看著他。溝口瞄了一眼不發一語低著頭坐在辦公桌前面的宮津和坐在床上動也不動的女人之後,再度開口道。
「請把它視為一種可以使所有的防禦、對抗策略都無力化的BC兵器的一種。至於其正式名稱我也不知道。因為那是由美國五角大廈所管轄的。」
「如月行已經察覺我們有動作了。我相信在和『海風』進行對戰演習之前,他一定會開始行動吧?現在不是沒有辦法逮住他,但是這麼一來,跟在本艦後頭的潛水艇就會帶著『那個』就此失蹤。我們的盤算是在做好襲擊準備之前讓他繼續工作,等潛水艇一靠近,就將他們一網打盡。希望你能全面協助我們。」
「但是隆史先生卻大胆地以真實姓名發表文章。也許是認為以匿名的方式持續進行批判有違高尚的品德吧?或者他想在以自己的方式做個了結之後再去擔任官職……事到如今,已無從查證了。」

「這個叫英和的人真像個小孩子。」
只有一個方法。仙石一再叮嚀難掩不安情緒的田所務必要守住秘密,同時要他立刻回居住區去,自己則再度走向艦橋構造。
「發射飛彈?可是那……」
「他說過,他現在已經不打算為祖國盡忠盡義了。長期以來看遍世界各國的狀況之後,他也知道之前被教育的主義根本是無稽之談。所以美國想做什麼他都不在乎。口本是不是要聽美國的話?平壤那些亡國奴們是不是企圖出賣祖國都與他無關。
「他大言不慚地派遣使者找上我們,宣稱『除了民基偵察局長之外,拒絕和任何人進行交涉』。據推測,對從小就由民基扶養長大的英和而言,民基不但是上司,而且象徵的意義就像父親一樣。事實上,民基對要求他前來日本的我們是有求必應。搭乘包機在羽田機場降落的他,臉上的表情就像前來接走遭到校方輔導的兒子的父親一樣。民基甩掉了暗地跟蹤他的我們的人,按照英和的要求,在某個地方和他進行了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會談。幾天之後,只有他的腦袋回到北韓去。」
這是仙石突破模糊地積留在心頭的焦躁情緒,幾乎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所說出來的話。溝口回答「太危險了」,言下之意並不認同。

「不管基於什麼目的,個人都不該擁有會導致大量人類死亡的武器。在公開所有資訊的同時,強盜集團應該將『那個』交給聯合國去處理才對。把『邊野古毀滅』的真相、北韓崩壞的劇本讓世人知道,交由全世界而不是一個國家來審判才是正確的作法——她提出的這些建言成了決定性的關鍵。確認她擁有和自己一樣的熱情,隆史先生決定讓她和英和先生見面。」

三十年來在護衛艦上生活,終於體會到暈船的痛苦了。但是這不是在波浪的翻動下產生的暈船感,而是被這個世界包藏在底部的毒——之前他甚至沒注意到的,完全沒有免疫力的毒氣所侵觸,以常識所言的平衡感覺頓時亂了步調所產生的惡質的暈船方式。
「我不能說這樣好。但是包括被炸掉的客機上的乘客在內,這個事件已經造成太多死者了。我真正的想法是不想再增加更多的犧牲者了。我不是以DIS的一員的身份講這句話,而是以一個人的立場。」
以這段文字為開頭的論文似乎是從體制內告發充滿了欺瞞和謊言的日本防衛體制的文件,但是從字面上散發出來的誠摯氣息和一般隨處可見的膚淺論述卻截然不同。
仙石含在口中的茶水差一點就噴了出來。他趕緊將茶水給吞了下去,用手掌擦了擦嘴角,反問道。「腦袋……」
仙石要求,如果要他合作,那就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而這就是溝口給他的答覆。沒什麼可以不可以的。仙石心裏想。他對煩人的機密沒有興趣,但是他要知道菊政非死不可的理由;如果有事實可以證明如月行是北韓密探的話,他一定要問清楚。仙石點點頭,溝口注視了他好一會兒,然後無可奈何似地重重地吐了口氣,從長褲的口袋裡拿出鑰匙。他走到嵌在牆上的撥轉式保險箱前面,以熟悉的手法打開鎖。
看著遠方的眼睛閉了起來,再度張開時,帶著沉重苦悶色彩的瞳孔看著仙石。
「那麼,你把行李歸回原位了吧?」
想像著自己往後擔任自衛官之職時這種想法或許有一天會消失就覺得很難過。每天忙著訓練、術科學習、人員的勤務評定,天天被工作佔滿時,難免會什麼事情都沒辦法多想,只是茫然地活著,我為這樣的自己感到悲哀。每個人都是這樣過的,而且這樣做對自己本身也比較輕鬆,但是我還是很難放棄自己的信念。我想成為一個對自己的國籍和職業感到驕傲的人。我想持續思索『保衛國家』這件事的真正意義。我想成為一個為了改革而努力不懈怠,不管前頭有什麼結果等待也勇敢地去承受,以英勇的姿態活下去的人。雖然是微不足道的心愿,卻是以真實姓名發表本篇拙作的人的矜持。希望身為自衛官,遠遠走在前頭的父親也能理解我暹種想法……
「所以我才要確認。我不能單聽你一面之詞,就把船員當成沉睡者看待。如果不行的話,那就另請高明。」
「為什麼……我想畢竟因為我還是做不出讓船員們因此而犧牲的事情來……」
仙石知道神盾系統的命名是來自於出現在希臘神話當中的盾牌。「神盾……」仙石不自覺地嘟噥著,拿起那疊論文,輕輕地翻開封面。
溝口這時又含了一口茶,重新坐到沙發上的仙石催著他繼續往下說「某項計劃……」溝口將罐裝茶放回桌上,淡然地說「發射彈道飛彈的實驗。」
「就因為是一個聰明的愛國者,所以民基大胆地選擇了亡國之路。但是對英和而言,那只是一個無法原諒的背叛。沒有人知道他們兩人之間進行了什麼樣的對話,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他殺害了民基,砍斷他的腦袋,將之送到平壤去。他已經不再期待本國政府的支援。他決定親手曝露美國的傲慢行徑,將追隨美國的各國政府的醜態攤在陽光底下,促使國防委員會和人民或者省中剩下的同志和全體國民一起起來奮戰。我想他是這樣決定的。因此,他打算使用『那個』……」
「自民黨中也有類似名稱的委員會,但是兩者無關。那是由防大OB和在校生組成的同好會,在網路上有開設網站,以匿名的方式討論防衛問題。站在自衛官或防大生的立場不能肆無忌憚說出來的過度激|情的意見在那個網站上都可以自由吐露。也算是一種抒發的管道,比聽那些老是講無聊的法律問題的議員發表議論還有建設性得多。」
孩子——對仙石而言,那就是女兒佳織了。萬一她被殺……不,就算只是被施加暴行,自己大概也不會原諒犯人吧?也許自己會親手逮住犯人,做出讓他不能夠再抱女人的事情來。理性或許會適時地告訴他,如此一來,反而會讓家人遭受到更大的苦難,然而,萬一眼前有復讎的機會的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衝上前去的衝動確實是存在的。仙石回答道「……我不知道」,回看著宮津的眼睛。
「發射彈道飛彈的實驗已經被強行進行了。對等得不耐煩的英和而言,看起來大概是一個非常不自然的行動吧?」
「我沒問你這種事!如果真有必要,就別偷偷摸摸的,讓人民知道不就好了?不要大言不慚地說我們DIS在守護日本的治安……」
看起來像是從電腦上列印出來的文件。第一張紙上印著「亡國之盾」的九九藏書標題。
「這是宮津艦長的公子……宮津隆史所寫的論文。我們解讀為亡國的神盾。」
田所低下頭去,露出有口難言的表情。從來沒有看過他有這樣的態度,仙石內心一陣騷動,問道「要到CPO室談談嗎?」,田所驚慌失措地抬起頭,眼中透著不知所措的色彩。
「你打算怎麼做?」

「剛才我想借他的電動玩具玩,去翻了他的行李,結果……」,聽到田所所說的話,仙石就知道他看到了什麼,感覺原本模糊晃動的絕望感倏地清晰成形。
一直保持沉默的宮津突然開口說道,仙石和溝口聞言同時回頭看他。宮津盯著牆上的一點看著,獨白似地繼續說道。
粒子很粗的黑白相片是從距離地表將近一公里處俯視的某個地方的沿岸地帶的鳥瞰圖。看到穿過正中央的大洞穴時,仙石將本來要嘆出來的氣給硬生生吞了回去。
「《沒有身為國家一員的自覺,對自己萬一站在那個立場會有何感想的假設不屑一顧,將泡沫經濟的責任都推給金融企業,恬不知恥,沒有節操》。《連為了重建而引進公家資金都流於感情論,在還沒有真正成形的階段就整個潰散的國民們》。我們談的不只是經濟問題。你應該也很清楚。如果戰爭就如憲法所言可以放棄的話,地球早就成了人間天堂了。就是因為達不到這個理想,所以世界才會如此苦悶痛苦。人們以為沒有戰爭,沒有武力就可以永保安全。這種痴獃者的傲慢只是把我們推進非公開的黑暗當中,把自衛隊也變成沒有用處的紙老虎……!」

「英和就利用這個機會接近隆史先生。時間是在強奪『那個』之後。當時還沒有查出強盜集團潛伏的地方,但是,才剛剛和民基局長決裂的英和非常清楚孤立無援的他們會走到什麼下場。潛伏地點的曝光、長期窩居的結果不支倒地的部屬們……據推測,他之所以按近隆史先生是為了將擁有防大學生的頭銜的人卷進事件當中,企圖擾亂搜查工作。」
溝口說到這裏,吐了口氣,以眼神對女人訴說些什麼似的。女人不發一語站起來,從位於洗臉處旁邊的架子上拿出罐裝的烏龍茶。是溝口從酒保那邊買來的吧?仙石和宮津面前也都放了一罐茶,喝了一口茶潤潤喉的溝口再度開口陳述北韓的情勢。
當時剛好是宮津受命擔任「疾風」的艦長職務的時候吧?宮津隆史絕對無法忍受被賦予TMD對應一號艦,才要在海上自衛官的生涯當中構築起巔峰的父親受到牽連。仙石瞄了一眼從剛剛就一直保持沉默,凝視著地板的宮津的側臉,深刻地感受到從他全身散發出來的苦澀氣息,仙石不禁也垂下了眼睛。
結果冗長的說明之後,溝口閉上了嘴巴,似乎在等待聽眾整理腦袋中的思緒。趁著宮津點起一根煙的同時,仙石也叼起了一根七星,看著那個擁有DOS主任調查官頭銜的男人的臉,讓他越發覺得難過,遂把視線移開。
仙石被夾在長褲上的克拉克手槍的重量拖也似地走下階梯。已經熟悉不過的艦內的景象此時在仙石眼中是如此地疏遠而陌生。
以爆炸地區為中心,地面被整齊地挖出個半球狀。那不是多次的爆炸所造成的景象。一看就知道是某種具有巨大破壞力的東西在一次爆炸當中炸穿地面所形成的。仙石想起某小報的報導內容——發現被六千度的熱度——也就是必須是核子才能產生的熱度所灼燒的飛散物,心中不免聳然一驚,溝口宛如看穿了他的心思似地說道。
「要消除漏出來的『那個』就只能這樣做。這是『解毒劑』的副作用。在爆炸的同時形成真空狀態,釋放出六千度的高熱,將『那個』燃燒殆盡的二種液體混合炸藥T+。這個解毒劑的開發使得美軍得以研究管理『那個』。」
仙石一邊聽著溝口說明,眼睛卻始終無法從以真摯的感情撰寫出來的文章上離開。
「你說的沒錯。而且在發生意外之後,他們又犯下讓以別的方式保存在嘉手納的一公升樣品被許英和偷走的錯誤。因為他那些帶著『那個』而躲在都內的手下的關係,一千萬名都民形同被當成人質一樣綁架……不管怎麼說,確實都沒有借口推託,連我也一樣,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拋開所有的一切,帶著我的家人離開東京去避難。但是就如你一樣,我也有被賦予的義務和責任。現在不是顧及個人感情的時候。」
「我們是在隆史先生和英和第一次碰面之後的兩個月左右發現他們兩人有所接觸。當時他們的關係已經變得相當密切了。從E-mail的往來,發展到了直接面對面的階段。行事慎重的英和並不只談特定的事情,他對隆史先生說出了一切事情。『邊野古毀滅』真相;從發射彈道飛彈開始的北韓崩壞的來龍去脈。,為了阻止事態惡化,由人民建設一個新國家,因此自己偷出『那個』的想法……對人格耿直的隆史先生而言,那簡直是令人難以置信的目無法紀和卑劣的記錄。如果自己也站在同樣的立場的話,也許會採取和英和一樣的行動。或者也許也會有同樣的想法。聽到這一切內幕的隆史先生開始採取行動,將真相公開給媒體。」
在艦內發生戰鬥這句話已經足以讓仙石想像到那些被大量帶上船的行李當中的內容物。防彈背心和手槍、無線對講機。對付恐怖分子的裝備應該也有二十三人份之多吧?原來他們的計劃是等待襲擊部隊從潛水艇中出動,再加以反擊嗎?仙石用他快要爆掉的腦袋思考了一下之後,面對溝口。

「我不否認」溝口說道,表情越發地緊繃。
一口氣說完之後,溝口轉身過去。看著他微微上下起伏的肩膀,俯視著緊緊地抓著床上的床單,低垂著的頭的女人,仙石確認自己沒有再說任何話的資格,便凝視著手上的論文。
仙石宛如喉嚨里梗著一根小刺似地很不舒服,行了一個禮之後,快速地離開了司令室。關上門時,視線和看著他的女人對上,女人瞬間顯露的眼神中棲著看著物品似的冰冷色彩,這個印象烙印在仙石心中。
溝口從放在裏面的手提箱裏面拿出幾張大尺寸的照片說道。TMD用的監控衛星預計將在後年發射實驗型的機型上去,然而溝口若無其事地說「我們的偵察衛星」的語氣再再證明了他們很久以前就擁有自己的衛星了。仙石再度感到全身發冷,但是仍然低頭看著接過來的照片。
「如果是飛彈裝備專家的話,應該一眼就看出來了吧?」
宮津好像被什麼逼迫似地打斷了溝口的話,以極其沉穩的聲音說道。仙石抬起原本低垂下來的眼睛。
說完話,宮津垂下了跟他死去的兒子一樣難以放棄正直率直特質的臉。被卷進叫「那個」的連真正的模樣都不清楚的東西的爭奪戰中,失去兒子,連身為海上自衛官的驕傲都盡掃落地,失去了可以賴以生存的所有東西的男人。在被用命運來形容又太過殘酷的怒濤撥弄之下,那張側臉好像頓時老了十歲一樣。
溝口以手制止仙石提出反駁,將從手提箱里拿出的東西交給了他。看到零件幾乎都是用強化塑膠製成的克拉克17自動手槍,仙石強壓住內心的衝擊說:「……我不認為有這個必要。」
「……真是諷刺啊。」宮津的聲音中帶著失去孩子的父親內心的沉重,重重地壓在仙石心頭。「身為世界的一員,能夠光明正大、抬頭挺胸活著的日本人……對我那有志於此的兒子有所回應的竟然只有異國的恐怖分子。同樣身為日本人的人卻對他的性格潔癖嗤之以鼻,害怕他的單純思緒。而他的父親雖然從事保衛日本的工作,卻是一個連戰爭的本質都不了解的愚蠢的人。是一個絲毫沒有懷疑,相信日本是和平的,埋首于自己喜歡的工作,在無意識中逃避其實只要多加用心就隨處可見這個世界的無理之處的男人。因為兒子的死,我才有生以來第一次詛咒自己,憎恨這個世界。所以,當許英和來找我談復讎計劃時,我也差一點就跟著他放手一搏了……」
在泡沫經濟崩壞將經濟系統逼入死巷,邊野古毀滅撼動安全保障存立的現在,日本才應該要表明自己獨立的態勢。然而結果卻是什麼都沒有改變,這也都是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人對「日本這個國家是什麼?」、「以何者為優先?以何事為傲?」有著可以廣布世界的明確邏輯
那種視線足以穿透人心。這個意想不到的問題讓仙石頓時呆立在現場,他垂下眼睛,在內心思索著。
「『那個』本來是在開發新能源的過程中,在偶然的情況下產生的。如果不是有T+這個解毒劑的存在的話,美軍一定早就將之遺棄了。也許你會認為,把整個基地都摧毀了還算什麼安全措施?可是『那個』確實是有那樣的價值。如果不需要六千度的高熱加以分解,而能找到更簡單的有效的控制方法並且加以獨佔的話……『那個』真可算是終極的戰略兵器。美軍之所以不願放棄研究的原因就在這裏。」
「另一方面,以蘇聯和中國為首的各國情報機關也嗅到了事件的味道,開始採取行動了。萬一他們知道隆史先生的存在,而自暴自棄的隆史先生因而被他們所誘惑的話……當然,也許事情不會變成這樣。只要整備一級的監控行動,就可以在事前阻止他們接近隆史先生了。但是我們不敢斷言對方沒有見縫插針的可能性。萬一隆史先生被綁架的話,終歸會在違背本身意願的情況下和盤托出事實。關於『那個』的機密將會被第三國知悉。深思熟慮的結果我們不得不承認這是關係到國家利益的重大危機。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