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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3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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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將封鎖這裏的隔牆和艙口都破壞掉的話,就會阻止空氣的流動,無法阻止水的流入,連第三甲板都會跟著進水,「疾風」的船體就會傾斜至無法控制的程度——或者就會整個沉沒。而現在行選擇固守在進水區域的正上方,以不能破壞的隔牆為盾牌,形同是拿「疾風」來當人質。
宮津說完之後,擴音器就響起關掉麥克風開關的聲音,廣播中斷了。「可惡……!」仙石咒罵了一聲,用力地踢著高及腰際的海水。
兒子的影子重疊在那張被背叛、被拋棄、被徹底的孤獨逼到絕境的年輕側臉上,這是宮津一廂情願的想法吧?但是,並沒有人給隆史這樣的機會。沒有人多看他一眼,只因為素未謀面的人們所下的決定、黑暗的世界的戒律,他就像一個不值錢的東西似地被殺害了。不要說朋友了,他連對母親、父親傳達自己心中的恐懼和懊悔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迫走上死路。
儘管仙石顯得如此地激動,行卻不予理會,再度露出思索事情的表情。
仙石右手拿著克魯茲,輕輕地打開門窺探。他看到分別負責裝彈和裝葯的兩座揚彈機像兩根柱子一樣聳立在地板和天花板之間,也看到兩個裝填口都閃著啟動中的燈號。往返于炮台和揚彈室的小型起重機作動,往裝填口下降。仙石不解為何會啟動,打開門正想走進裏面,突然間,「趴下!」行怒吼著,整個人朝著他衝撞過來,他順勢滾倒在通道的地板上。
行躲在隔牆的陰暗處窺探著前方的氣息,仙石見狀也一邊摸著撞痛的鼻子一邊環視四周。然而此時行已經確認完畢,再度往前跑,於是仙石落得再度被抓著衣領跑的下場。仙石趕緊加快腳步,費了好大的勁不讓自己跌倒,之後整張臉又撞在突然停下來的行的背部。仙石摸著鼻子怒吼道「你有完沒完!我又不是狗!」但是看到行突然回頭把克魯茲伸出去,問話不說就扣下扳機時,不禁整個人都呆住了。
「應該會有辦法的。如果鎮壓部隊能從艦底的龜裂處攻進來的話就有勝算。我安裝在機關上的爆破裝置並沒有拆除,目前還裝在上頭。」
「剛剛我不是透過廣播說過了嗎?你要我說幾次啊?」
行頭也不點,看著一點。浮在僵硬冷漠的眼睛當中的色彩與當初第一次見到他時如少年般的稚嫩面容的印象並沒有兩樣。宮津用手指頭確認麥克風的開關處於關著的狀況之後,慎重其事地繼續說道。
他一邊窺探著四周的氣息,一邊摸索著對方身上那帶了多種裝備的戰鬥用腰帶的零件包,分別找出攜帶型無線電、自動手槍布朗寧、備用彈藥,插|進自己長褲的皮帶上。他發現對方腿上的零件包里甚至備有手榴彈,不禁在心中咒罵道:在艦內能使用這種東西嗎?真是沒常識的傢伙!不過得來不易,他決定姑且一併帶走。
確定是行的聲音這樣大叫,仙石出於反射地依言行事。射出來的九厘米子彈朝著立刻站起來,正拿著刀子逼近仙石背部的靜姬飛過去。看出彈道走向,往旁邊一躍以避開子彈的她以像貓一樣的輕盈動作在地上一個翻滾,利用手腳肌肉的力量往後方跳躍。

梶本給了公式化的回答,明石警察長官連點了幾次頭,好像對他這樣的作法深表贊同。(希望那不只是你口頭上的答覆)宮津回答道,他的聲音在耳機中顯得模糊不清。
(基於廣播的安排和發表文章都需要時間準備,希望各位在中午之前可以做個決定。我們絕對不會答應任何延長時間的交涉。那麼,三個小時之後再聯絡)
「我以艦長的身份命令你,離開儀錶板。」
「電源被剪斷了。全員戴上氧氣呼吸器(OBA)!」
緊跟在後頭的行關上整備室的門,企圖擋住爆風。但是手榴彈引爆的速度快了一步,竄過通道的爆風將門撞開來,瞬間行的身體也在半空中飛舞。
漫無邊際地想到這裏,仙石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站起來,將封密配電盤的蓋子從一邊打開,確認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是否可行。他不理會行一臉困惑的表情,打開第三個蓋子,在地區電源的開關和配線當中找到想要的東西時,仙石再度在腦海中確認那個方法是否可行。
他說他相信。那個一向只相信自己的能力的人說他相信像我這樣的人所說的話。對仙石來說,這樣就已經十分足夠了。他把視線移回裝置在被他刨掉的護蓋底下,導線整個裸|露出來的送電電線,等著吧,行。他在口中喃喃自語著。
行整合紊亂的思緒似地背對著仙石兀自嘟噥著。如果真的付諸行動的話,「疾風」確實會在來不及發射飛彈的情況下就整個下沉了吧?但是,總歸說來,這隻是一個太過理想化的計劃。仙石插嘴道「可是,艦底應該也有人監視吧?」
行頭也不回地回答道,仙石這才想起腳底下的第四甲板泡在水中,忍不住說:「原來如此……!你真聰明。」
說到這裏,竹中好像想起什麼似地住了嘴。宮津和英和似乎也得到了相同的結論,表情頓時變得僵硬。進水的封鎖區域並沒有經過檢查。而現在那個封鎖區域的隔牆被炸開了……
「忘了東西……」
如果不是VLS,也不是魚叉飛彈的話,那麼剩下的就只有一個。
帶著嘲諷笑容的臉孔底下蘊藏著爆發之前的憤怒。這是本來就僅以一條細線維持精神平衡的男人即將進入瘋狂領域的前兆。不妙。當行這樣想時,英和穿過宮津旁邊,站到武器管制儀錶板前面。
〈anchor〉——如月行的反應真是太出人意料之外了。NCCS的會議室里籠罩著一股騒動,渥美懷著激動的心情凝視著擴音器。

「不要忘了相控制雷達完全開啟作動當中。一般市面上的手機電波是傳不出去的。」
(滾出我的艦艇!)
他的目標是位於第二甲板的緊急指揮所。發生事故時可以阻止損害情況擴大,也成為修復作業據點的損害控管室里有各種滅火系統和控制壓艙水罐的開關的緊急監視控制盤。這段期間經過大規模的現代化整修,已經改裝成可以從CIC進行緊急指揮作業了,所以,以目前船員人數絕對不足的情況來看,裏面沒有人員配置的可能性非常高。更何況對方現在需要人手去堵住進水。問題在於這個地方就位於宮津和英和等人聚集的CIC附近,但是這個問題只能交由上天去決定,無論如何,仙石都得試上一試。封閉升降口的艙門,防止水位上升的仙石正要前往通向第二甲板的舷梯。
射程只有十八公里的導彈沒辦法直接命中市中心,但是既然『GUSOH』具有足以毀滅東京的破壞力,那麼極端說來,就算在「疾風」艦內使其破裂,也可以得到預期的效果。以高性能的VLS為誘餌,把重責大任交付給老式發射機的導彈。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不,絕對錯不了。仙石心中想著。
行粗魯地說道,把左手伸了出來。手腕上雖然有被鉛線綁過的痕迹,被擦破的皮也滲著血,但是握著的手心卻是溫熱的。被他拉起來的仙石手忙腳亂地回答道「喂、喂!這是你對長官說的話嗎?」可是行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撿起克魯茲和布朗寧推給仙石,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抓住他的衣領跑起來。
男人的臉因為警戒而扭曲了,手指頭勾上機關槍的扳機。仙石早一步使出渾身的力量往男人的臉上就是一拳。
無聲地站起來的靜姬將門打開。一個身穿戰鬥服的男人剪影背對著通道上的燈光浮現。是英和的部屬之一,被稱為明森,滿臉痘疤的男人。他用韓語簡短地對靜姬說了幾句話,一腳踏進屋內,他俯視著行說「站起來。」
(很好。那麼我就把當事人叫來直接詢問。稍等一下)
「我很清楚你不是一個認為出任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的工作人員。可是,這艘艦艇上可沒有讓沒有興趣合作的偷渡者搭乘的空間。」
行想確認一下隔牆被破壞的狀況,但是在被像石頭一樣一動也不動的明森制住手臂的情況下,行連動都沒辦法動。他為自己的無力感到焦躁,這時他聽到英和低聲說「……真是太小看人了。」
果然,沿著配線管一路滾下來的手榴彈在還沒有到達送風口之前就引爆了。配線管破裂,爆速達四百公尺的衝擊波和鐵片頓時在居住區里四處飛竄。無人的三層床鋪被爆風掃倒,被撕裂開來的棉被和床墊在半空中亂舞,用兩手抱著頭蹲踞在地上的仙石再度被行拖了起來。
差一點就失去的聽覺回來了,滔滔水流的轟隆聲和警報的猛烈鈴聲拍打著耳膜。前頭機械室那邊開始傳來人的喧鬧聲,仙石撐起想休息的身體,一口氣跑上舷梯,確定沒有人氣之後,上到第三甲板。
(原因不明。三十五防水隔牆完全被破壞了。目前已經封鎖三十四隔牆。同時開始進行排水作業)
那張臉看起來仍然跟兒子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對宮津造成一股難以言喻的衝擊。
冷漠的聲音讓載著耳機的所有人都為之氣結。梶本忘記不能顯露出內心的動搖的基本原則忍不住把身體往桌上一探大叫「等一下!」
(價值……)
行可不是隨便亂竄跑到這裏來躲藏的。通往第四甲板的艙口如果被打開來,本來已經不再進水的進水區域的空氣將會一起流出,再度引發進水。也就是說,這個區域是止住進水的最後一道牆。
行的聲音迴響著。在渥美聽來,那無異是叱責他們這些人何其軟弱的聲音。「……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明石警察長官低吼的聲音和行的聲音重疊在一起,但是沒有人理會他。
宮津以冷漠的聲音繼續說道。渥美看到野田放在桌上的手用力地握緊了拳頭,這時他突然聽到總理說「宮津二佐,你被騙了。」不禁猛然一驚。
(我是「疾風」艦長宮津。我想跟現場的最高負責人說話)

仙石沒辦法將導電電線從通道的天花板上拉過來,當他刨著彙整在密封配電盤裡的電線的護蓋,企圖從彈藥庫內的電源支線口找到引爆電源的時候,這個聲音從擴音器里流出來,仙石拿著刀子的手頓時停住了。
仙石窺探著密封配電盤當中說,行以充滿疑惑色彩的聲音回答。
「你想幹什麼?」
因為剛才爆破了隔牆,現在已經開始進水,封鎖區域的水位大概有人那麼高了吧?仙石一邊鬆開鎖,一邊回顧從昨晚開始好幾次與死神擦身而過的自己,突然想到一個很簡單就可以逃離這裏的方法,遂抬起頭來。
「還不住嘴!」
男人的身體往後飛,滑過電子海圖的上方,倒在另一側。把OBA抵在臉上的英和見狀立刻拔出了貝雷塔,但是行的速度快了一步。
他一邊對著麥克風說話,一邊設定了滅火系統啟動的地區,按下確定鍵。掛在前面的艦艇斷面圖上亮起準備啟動的燈,代表損害控管的機能正常作動。
「我曾離開了艦艇,但是現在回來了。我並不想阻止你們的叛亂行動。我之所以回來只是因為我把『疾風』當成自己的家。」
英和雖然面無表情地說道,但是握著無線對講機的手卻顯得很緊張。(東秋爾說他絕對沒有看錯)的聲音從無線電對講機那頭響起,英和把臉移開,交互看著竹中和宮津「這是怎麼回事?」
「如果是導彈專家,應該也知道怎麼加以破壞吧?」
行用右腳踢飛了貝雷塔,緊接著一個迴旋踢,踢中英和的腹部。在雙手被反綁的態勢下,行沒辦法保持平衡,就此滾倒在地上,但是這也在他的算計之內。
(我不想因為遭到背叛而背叛他人。不管別人稱讚我還是拋棄我,那只是一種結果。我不是為了這些目的而工作的。不要把我跟你們劃上等號)
「筆啊,人家送我的筆。」
「……而且我忘了一樣東西。」
也許我是個失格的內事本部長吧?他再度自我反省。野田把他這種乾脆的個性解讀為潔癖太嚴重所形成的界限,然而真是如此嗎?渥美從來不認為自己是有潔癖的。對工作、對人生,是的,還有對已經分手的妻子……

行交抱九_九_藏_書著雙臂,凝視著牆上的一點,露出深思熟慮的表情,那張臉跟掩飾個人感情的冰冷表情,以及握著畫筆時的真摯表情都不一樣。那如假包換是一張判斷狀況,努力思索著可能付諸行動的戰術的士兵的表情。
行反問道,不過還是依言到辦公桌前面開始找紙跟筆。事情發展到現在,他們無計可施是事實。就算只是爭一口氣,也要乘宮津和英和不備,將他們從「疾風」上趕出去。仙石心想這樣想著,偷偷地兀自笑著。
他把升降艙口封起來,把克魯茲的肩帶纏在把手上,當成鎖頭將門固定住。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全身是汗,心臟不斷地快速跳動,幾乎都快爆炸了一樣,但是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他窺探著通道的左右方,確定從艦首方向的第二機械室前面到艦尾方向的第四居住區都沒有人之後,仙石將克魯茲架在腰際,開始往機械室那邊移動。

「美國強迫推銷的全球標準對日本來說只會擴大貧富的差距而已。我們國家有著自古以來培育出來的民族性和相符的經濟系統。為了保護這些寶貴的資產……」
「……是的。」
「我還以為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的,真是抱歉了,如月行。」
「只要在不為艦內的任何人知道的情況下,把訊息傳送到外面去就可以了,對吧?」
(我不打算就經濟論和你進行辯論。如果你堅信這是事實,而民意也也接受的話,那就儘管放手一搏。如果以後你還可以維持政權的話)

積雨雲疊疊層層的盛夏天空一片蔚藍,沒有任何一艘船影的海面顯得風平浪靜。一隻海鷗不理會在小小的艦艇上上演相互殺戮的人類的悲哀,飄飄然地飛越過畫面。

他將克難炸彈夾在位於防水隔牆中央的防水門的封鎖桿上,用膠帶加以固定。引爆時所需要的電源似乎是可以利用攀爬在通道的天花板上的纜線,但是問題在於,他必須在確定自己不受到爆風和碎片的傷害的情況下將門給炸開來。可不可能將通道上的電源電線拉進室內,好讓他躲在彈藥庫裏面引爆?仙石準備了以目測的方式估算出來的所需要的長度的電線,決定姑且放手一搏,他開始撥水前進。已經沒有時間迷惘或考慮了。
走進CIC的如月行的臉上還明顯地留著先前遭受暴力對待所留下的痕迹,卻沒有疲累或恐怖的色彩。那毫不畏縮地環視著室內的冷漠表情讓宮津莫名地有一種被制壓住的感覺,但是他還是用艦長的口吻把他叫過來「到這邊來。」
宮津繼續追剿。渥美有一股想咬舌自盡的衝動。
他猛然地將克魯茲的槍口往前指,前頭站著一個穿著戰鬥服,身形華奢的人。和那沒有表情,宛如看著一樣東西似的視線對望的仙石來不及思考該不該扣下扳機,靜姬就以如電光火石般的動作一把抓住克魯茲的槍身。
這個青年不是自己的兒子,是DIS的工作人員。是殺害隆史的那些人的爪牙。理性雖然這樣吶喊著然而行說得越多,隆史的影子就越發地與之重疊在一起。為什麼?宮津在心中吶喊著。為了你,我拋棄了所有的一切。難道你是在責怪我這個企圖弭平遺憾的情緒,傳達自己想法的父親嗎……
白色的氣體籠罩著整個室內,慘叫聲響起。戴著OBA面罩的仙石立刻站起來往門口跑去。他一腳踢開被氣體罩住,揪著喉頭的男人,滾到通道上來。在外頭待命的男人看到他,露出驚愕的表情,然而也僅僅只有那麼一瞬間,男人立刻將槍口朝上,但是仙石早了一步將脫下來的面罩往他臉上丟過去。
以個人的感情來指揮部屬是不被允許的。但是宮津沒有立場當面這樣批判他,因為他自己也正受到怨念的控制,因為他非常清楚,以『GUSOH』來威脅日本政府的這個行動是極端構築于個人情感上的恩怨的。
他不知道追兵什麼時候會追上來,也知道反手能做的作業並不多。他拿出備用的槍彈匣,放棄其他的東西,只摸索著佩戴在遺體上的腰帶中最需要用到的物品,終於找到似乎可以替代的東西。
「嗯……」思考了一會兒之後,仙石判斷也許可行,便回頭看著愕然地看著他的行。「好,只好碰碰運氣了。把你剛剛所說的話簡短地彙整成短文。」仙石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是看過電視了嗎?現在政府正傾全力掩蓋事件。如果我們破壞了他們的計劃,我可不敢保證他們會有什麼反應。別輕舉妄動。」
(保護國家……你是說,把日本版TMD拿來當交易條件也是讓美國讓步所必要的措施嗎?)也許是發現自掘墳墓吧?眼看著梶本的臉上血色盡失。面對這最惡劣的發展狀況,連明石警察長官也無奈地抱著頭。
仙石從襯衫當中拿出已經變溫熱了的手榴彈,行好像已經疲於應付愚蠢的同伴似地嘆了口氣。
緊繃的空氣瀰漫整個會議室,所有人都分別載上事先準備好的耳機。除了梶本總理和鍋島防衛廳長官的之外,所有麥克風的開關都切掉了,但是還是可以聽到對話的內容。每個人都把所有的神經集中在耳朵上,最先響起的是「我是防衛廳長官鍋島」的聲音。
現場瀰漫著一股宛如可以聽到所有人緊張地猛吞著口水似的令人不快的沉默氣息。幾秒鐘之後,(原來如此。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宮津回答的聲音當中隱含著揶揄的色彩。
看到總理布下了這個出人意料之外的欺敵陷阱,明石警察長官和菅原警備局長都瞪大了眼睛。渥美看到不顧一切打出懷柔策略的梶本的額頭上冒出了汗水,不禁產生一股寒意。
「所謂的困獸之鬥。不用擔心,很快就可以解決了。」
沒有抑揚頓挫的聲音中隱含著深不見底的怨念。渥美瞄著無話可說的湊本海幕長,感覺到自己壓著耳機的手中盜著汗。
塞進耳朵里的紙只是一種心理作用。雖然有牆壁擋著,然而引爆的同時所發出的轟然聲卻撼動了仙石的腦袋,使他失去了平衡感。感覺自己好像聞到了在腦海中「迴響」的硝煙的酸臭味的那一瞬間,腳底下的水開始流動,仙石一個不小心,頭下腳上倒進水中。
「我說啊……!我們從這裏下去吧,穿過艦底的破洞逃到外面去,怎麼樣?我就是從那裡進來的。」
他一邊在腦海中數著數,一邊反手抓起機關槍往前跑。第一道隔牆距離不到十公尺。防水門雖然是敞開著,但是門框的牆卻形成了一道防壁。很快就聽到開始有爬下舷梯的幾個腳步聲,MP-5系列的機關槍獨特的沉重連射聲在背後響起。槍火將通道整個照亮,彈道的直線掠過肩膀上頭。瞬間,行一躍,跳進隔牆的防水門內。
幾秒鐘之後,兩次轟隆聲取代了敲門聲響起,門的兩個鎖鏈都彈開來。將鐵門踢倒,藏身於門框左右方窺探著室內的兩個穿著戰鬥服的男人在確認沒有埋伏之後,一口氣走進損害控管室里。
英和冷冷地回答道,那張端正的臉上露出虐待狂似的微笑。
「只要讓它不能發射就好了。」

「那麼手機呢?到居住區去找找船員們的個人物品,或許可以找到一個。這裏已經在東京灣內,也許可以通話。」
小型幫浦和面罩直接命中男人臉部,男人一個踉蹌,出於反射地扣下了扳機。飛射出來的子彈掠過牆壁和天花板,打碎了常備燈。頭也不回往前疾奔的仙石在男人重整態勢之前應該是有足夠的時間穿過被燃燒器給燒毀的隔牆防水門的,然而當槍口對準仙石的背部時,緊急監視控制盤執行了第二個程式。安裝在通道的天花板上的洒水器開始一起噴出水來。
「我們正在討論當中。但是我們努力地配合你們的意思進行。」
(本來我是打算達成目的之後就將他給放了。既然如此,我把他當成一個單純的激進分子來處理也無妨羅?)
突然他聽到附近有人倒地的聲音。他是在費力地抬起頭來的那一瞬閛才知道那是肩膀受到槍擊的靜姬被往後彈飛開來的聲音。出於反射地回頭看著艦首方向的仙石看到背靠在第二機械室的隔牆門的如月行將克魯茲的槍口朝向這邊。
俯視著他的靜姬的眼中甚至沒有冰冷的色彩。徹徹底底地沒有感情。那種看人的眼神就像看著路邊的一顆石頭一樣。仙石沒有即將面臨死亡的真實感覺,回看著那對長睫毛底下的眼睛,被突然閃現的閃光和轟隆聲給驚得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
「還不立刻住手丨。」
「你也聽到了。又有一個區域進水了。目前幫浦已經在排水了,傾斜的狀況應該很快就會修正過來。」
渥美不由自主地差一點就要站起來,那一瞬間,野田的手快速地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忍著!他的眼睛無言地傳達這個訊息,渥美只好慢慢地放下差一點就要將麥克風放下播放的手。
此時,他和察覺了異狀而從第三甲板跑上來的別的穿著戰鬥服的男人不期而遇,雙方都感到意外。男人出於反射動作似地將機關槍的槍口朝上,行和他對望了一眼,抱著會跌落的覺悟,往階梯上就是一踢。男人直接承受行整個人的正面衝撞,身體彈飛起來,糾成一團,滾落到階梯下方,那一瞬間,行用自己的膝蓋抵住男人的喉頭。背部撞擊在第三甲板的地板上的男人在下一瞬間就被行的膝蓋制住了喉頭。
行想要說的大概是依然安裝在機關上的炸彈吧?這可不是能讓在那邊豎起耳朵聆聽的人知道的事情,然而對帶著「這種作法太愚蠢了吧?」的眼神看著宮津的英和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將視線移開的宮津無能為力地凝視著被勒住脖子,臉上露出苦悶表情的行。
不行!住手!當這個吶喊在心中集結成形的瞬間,一個撼動全身的重低音響起,宮津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仙石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情況下,瞬間飛過半空中,背部直接撞擊在地板上。在搖搖晃晃的視線中,仙石看到靜姬將搶過去的克魯茲丟到後頭,朝著他逼過來,緊要關頭,他拔出了插在腰際的布朗寧自動手槍。他來不及站起來,兩手抓著槍,企圖將槍口對準靜姬,然而靜姬一個跳躍,一口氣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將布朗寧給踢了開來,動作還比仙石快得多。
必須逃離這裏。這個意識急速地膨脹開來,他瞄了一眼始終沒有鬆開扣住他的右手臂的力量的明森那滿臉都是痘疤的臉,這時,一個帶著機關槍,身穿戰鬥服的男人打開CIC的鐵門走進來。他走近英和,在英和耳邊耳語,行聽不清楚他說些什麼,卻可以清晰地聽到英和反問「兩邊都從裏面上鎖了?」
行立刻回答道,看著仙石,仙石愕然地看著他的臉,隨即領悟到行話中的意思。這裏只有行跟他兩個人。不管擬定什麼計劃,都需要靠他們獨力去完成。仙石粗著聲音說「別開玩笑了……」
可是,那是槍聲嗎?渥美反芻著聽起來又重又長的聲音,凝視著回歸沉默的擴音器。如果是像CIC那種狹窄的地方,槍聲是不會造成這樣的迴響的。這是不可能的,但是渥美覺得那個聲音就像……
「上甲板上有人監視。當我們把臉探出水面時,就會落得成為射擊目標的下場。」
「你為什麼要回來?」
和第一次通訊時一樣,宮津那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回答道,用顫抖著的手握住嘴巴前面的麥克風的鍋島看著梶本。梶本點點頭,輕輕地吸了一口氣之後對著麥克風說「我是內閣總理大臣梶本。」
「好像是揚彈機的聲音……」
如果是采自動控制的話,VLS會按照順序從第一槽開始發射飛彈。如果『GUSOH』是被搭載於十六座裝填好的飛彈當中的一座的話,照道理說應該是設計成手動控制,以便能發射任何一槽的飛彈才對。
(我曾經拋棄過生存的價值。我把得到的重要的人際關係當成是資深伍長的義務而不屑地拋棄了。然而事實並非如此。我之所以為「疾風」的資深伍長並不是基於這樣的理由。所以我回來了。我一定會把你們都趕出這裏,要回我的「疾風」。為了達read.99csw.com到這個目的,我會不擇手段)
可是,我絕對不允許你們把「疾風」當成道具來使用。殺害重要的船員更讓我難以忍受。不管基於什麼理由,都是絕對不可原諒的。尤其是艦長)

同時,設於出口上方的紅燈開始旋轉。那是有異於常備燈橘中帶紅的紅,真正顯示有危險情況的警告紅燈。騷動的聲音響起,「難道!」竹中呻|吟起來的那一剎那,無機質的女性聲音從火災通報器的擴音器里響起。
可是,如果在大家無法得知確切的狀況下死去未免太過悲壯了。即便是寫下離婚協議書的老婆賴子,他也希望她知道自己目前所採取的行動,他也想對女兒佳織留下幾句身為父親該說的話。在絕對孤立的海上,如果想把危機傳達給其他船隻或陸地上的人,尋求協助。這個時候該怎麼辦?目前任何一艘船隻都備有緊急救難發訊機,但是以前都是用摩斯密碼發出SOS的……
「我只是以一般飛彈給他們一點警告而已。只要在市中心製造一點火花,他們那些遲鈍的頭腦應該會轉動快一點吧?」
先不說這些技巧能夠發揮多少效用,毫無疑問的,至少在只有逃避責任和維持權益的話語交相飛竄的對策會議當中,這是唯一正經的對策。渥美已經沒有憤怒和絕望的情緒了,只是懷著冷漠的心情凝視著事情的演變。他知道瀨戶內調室長帶著同情的目光看著他,但是現在他的內心潛藏著無可救藥的無力感和造成太多人死亡的罪惡感,他根本沒有餘力去和他應對?
(那麼你也想否定那個潛入我的艦艇,企圖從事破壞工作,叫如月行的人物的存在嗎?)梶本的臉整個僵住,所有出席的人同時抬起頭來。這一瞬間,DIS連最後一片蔽體的葉子都被摘除,整個下體都曝露在眾人面前。〈anchor〉被逮住——儘管早就應該考慮到這個可能性的,但是渥美還是不禁在內心咒罵著一直認定他一定是死在某個地方的愚蠢的自己,他看到除了幕僚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與DIS相關的人員身上。
會議室的門突然打開,渥美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在旁邊的指揮室里待命的陸自一尉和DISS技術情報部人員頂著緊張的表情。分別走向木島統幕議長和野田局長身邊的兩個人以同樣的動作在長官耳邊耳語著,好像在商討著什麼事情,於是DIS和自衛隊的高層長官一起露出驚愕的表情。
宮津站在電子海圖台後面,凜然地喝道。和宮津那充分表現出連一步都不退讓的態勢對峙了一陣子之後,英和放鬆了肩膀的力氣,臉上再度浮起笑容。
回來了。資深伍長回來了……
英和簡短說完,便很自然地拉開槍栓,臉上儘是扭曲的喜悅色彩。沒能多想什麼,把目光移回行身上的宮津看到那雙剛才一直棲著兒子面容的眼睛死心似地閉了起來。
兩人彼此掩護對方的死角,將拿到和視線等高的霰彈槍的槍口快速地上下左右晃動著。他們採行沒有絲毫漏洞的突擊隊形,然而當他們看到在窗框上方旋轉的紅燈時,表情整個僵便。雖說是假船員,但是在艦艇上生活了一個星期之後,他們也具備了最低限度該有的知識。他們似乎了解到旋轉的紅燈意味著什麼,趕緊作勢要後退,但是為時已晚。在他們做出後退的動作的那一瞬間,從天花板上噴射而出的二氧化碳氣體將他們兩人整個罩住。
「當然是懲罰羅。船員離艦之後,我們已經檢查過艦內好幾次了,都沒有發現有什麼異狀。照這麼看來,原因不明的爆炸當然是外頭的人所發動的,不是嗎?」
(目前尚不清楚。但是東秋爾少尉說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說資深伍長出現了)行的心臟倏地狂跳起來,身體不受意志控制似抖動了一下。明森加強了制服他的力道,用力地把槍口抵在他的脖子上,然而行仍然回頭看向英和。
砰!一個乾裂的聲音從擴音器傳出來的瞬間,在會議室里的所有人都不禁軟了腳。之後就響起線路切斷的數據雜音,和「疾風」的第二次交談突然就中斷了。
在英和及他的部屬們、竹中副艦長等人的注視當中,行兩手被反綁,在靜姬和明森的左右挾持下走了過來。英和好像帶著嘲笑和憎恨的眼神看著,但是行完全不放在心上,走到宮津面前。
「野田局長,這真的是你送上船的工作人員的聲音嗎?這麼重要的情報之前為什麼……」
「久等了。我把如月叫到這裏來了。現在我讓他說些話。」

被妻子拋棄,野田局長對他不夠機靈的理想家特質也不看好,在和他一向厭惡的老家一樣,不顧大局,只求維持既得利益的人們聚集在一起的會議室里顯得孤立的自己。我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不懂得彰顯自己的男人的最佳範本啊。當他帶著熟悉的冷笑自嘲時,之前離開的野田和鍋島回來了,時鐘的針剛好指著上午九點。那一瞬間,放在圓桌中央的NEC制的雙向通訊機發出了呼叫聲。
「他們打一開始就牢牢地守在那邊的。你不是看到了嗎?追兵是從機械室里跑出來的。」
「嚴密監控雷達,不可怠慢!」對船員們下令的竹中的聲音刺痛著宮津的背。
當他們兩人宛如確認彼此的弱點似地對峙的當兒,英和發現到其他的船員們也開始對他投以責怪的眼神,遂輕輕地吐了口氣。他不可能不知道,萬一他堅持己見的話會有什麼下場。英和看著宮津的眼睛,將手上的無線電對講機湊到嘴邊。

「VLS的……」
行預測會有第二波、第三波的攻擊,發現待在通道上無法逃過反彈在牆上的爆風和碎片,千鈞一髮之際便跳進最近的房間,這是正確的判斷,然而卻也是一項錯誤。鑽過「曹」層級的船員們使用的第四居住區的門口的瞬間,鐵球滾動的喀隆喀隆聲從頭頂上落下來,仙石猛然一驚,抬頭看著天花板。看到和第二甲板的空調室相通的配線管,頓時了解那是什麼聲音,在行還沒有交代之前,就趕緊躲到床鋪底下。
是謊稱FTG之名登艦時,號稱是射擊訓練指導員的英和的部屬之一。可能誤以為全身濕透的仙石是留下來的人員的他和仙石一對上眼,露出一臉愕然。資深伍長?他也加入叛亂的行列嗎?也許是一時之間無法理解應該已經離艦的船員出現在艦內的事實吧?男人瞬間呆立在現場,這樣的反應對仙石而言是一大幸運。
(我不能原諒那些人踐踏了我那堅信我國的民主主義,以防大生的身份,不,以一個國民的身份企圖盡其應盡的義務的兒子的人生。我要代替我死去的兒子,向日本政府要求負責任的處理和謝罪。這是我們採取這個行動的主旨)
穿戰鬥服的男人點點頭,像一陣風一般離開了CIC。靜姬似乎還守在外頭。行一邊看著宮津等人不知不覺聽廣播聽出了神的模樣,一邊轉動視線,不經意地確認著在場人員的配置。不能再拖拖拉拉了。如果被這些人圍困,資深伍長是沒有勝算的……
「沒錯,是緊急指揮所。立刻攻進去吧!燃燒器可以燒毀隔牆。」
「因為他們,有四個人被殺了,還有三個人失去了戰鬥能力。他們可不是那麼容易可以用催淚瓦斯就解決得了的敵人。」
(令郎是很可憐。之前你問我如果我站在同樣的立場的話會怎麼做?我回答,也許會做出跟艦長一樣的事吧?當時我因為深信你已經放棄報仇了,所以才會這麼說,不過,即使現在我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我的答案還是一樣沒變。也許我也會選擇走上復讎之路。同樣身為人父,我非常能理解你的心情。
從旋轉的洒水頭呈放射狀噴洒出來的水在牆上反彈,形成一道濃濃的水幕。失去了清晰的視野而四處亂飛的子彈撞擊在隔牆上迸出火花,仙石將巨大的身軀塞進燃燒器所燒切出來的洞裏面,來到防水門外頭。然後直接穿過第三機械室和餐廳前面,在他跑向艦尾方向的時候,一身濡濕,穿過隔牆的男人連續發射克魯茲槍。子彈在仙石腳邊彈跳,仙石也拿起搶來的克魯茲,來不及對準就扣下扳機。
透過緊急監視系統的熒幕就知道艙口的鎖被解除了。可見行和仙石是有意躲藏在進水的區域上頭的。宮津認為,不讓他們有喘息的空間,企圖將他們炸死是後來才形成的理論,而英和堪稱偏執的行動很明顯的是出於個人的怨念。
「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到那邊去?到機械室去就可以躲在那邊,不用擔心他們的炸彈攻擊了。」
啊?仙石回看著他,兩人視線對上時,他的一顆心又莫名地狂跳了起來。
爆炸之後發出傾軋聲更形往後方傾斜的地板確實正在逐漸恢復水平當中。也許是人員不但打開了排水閥,也在位於艦首一側的壓艙水罐中灌了水保住平衡吧?行拜進水引發的騷動之賜撿回了一條命,但是現在他並不覺得這是幸運的事情。企圖弄清楚狀況的本能率先作動,他豎起耳朵聆聽從各個地方傳進來的報告,專心地讀取顯示于熒幕上的情報。
為什麼只會說出這種死板的台詞呢?宮津不禁陷入自我厭惡當中,同時不等行回答就打開麥克風的開關。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他想直接聽聽行怎麼說。這種念頭形成了一股堪稱是迫切期盼的衝動,在宮津心中捲起漫天的漩渦。
(我是「疾風」艦長宮津。關於先前提出的要求,我想聽聽答覆)
「我不知道你在講什麼。」
不知道若狹他們怎麼樣了?是否順利得救了呢?仙石環視四處冒起硝煙的第二電氣整備室,終於想到了這件事。如果他們把我回「疾風」的事情傳達上去的話……他心裏想著,卻又發現光是期待這樣是沒用的。在那種狀況下,沒有人會認為他能回得了「疾風」。精神錯亂之餘跳入海中,之後就行蹤不明。呈上去的報告應該是這樣寫的。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他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生存的價值。那就是讓我覺得活著真好的某種事物。有人說,因為有生存的價值,人才能活下去……我相信告訴我這些話的人)
既然宮津隆史的暗殺遭到否認,那麼,『海軍錨』的作戰計劃也就必須同時被排除了。這種作戰方式是非常常見的,沒什麼特別。已經習慣一再被拋棄了。行在冰冷的心頭低語著,企圖不去想別的事情,他閉上眼睛,靜待那個時間的到來。
「……看來我們是絕對沒辦法取得共識了?」
突然背後有人叫他,仙石體會到了心臟差一點從嘴巴跳出來是什麼樣的感覺。仙石回過頭,看到一個用肩帶掛著機關槍,身穿戰鬥衣的男人。
曾經多次在電視上聽過的總理大臣的聲音叫出自己名字的感覺好奇怪。行把背靠在牆上,半茫然地聽著從艦內的擴音器里流瀉出來的宮津和政府之間的對話。
他看到手榴彈的黑色塊狀在地上滾動,撞擊在舵取機室的門上。是從通道的送風口落下來的嗎?如果正面遭受衝擊,鐵定全身被炸得粉身碎骨。仙石頓時呆立在原地,隨即被行整個人衝撞開來,彈進了電氣整備室。
這一番話強力地震撼著仙石的耳膜,撞擊著他的心。仙石將這些絕對是從行的口中說出來的話語藏在心裏,回頭看著羅列著被收放在柜子里的各種炮彈的彈藥庫內。
當行被這種陰鬱的想法所擄獲時,掛在英和腰際的攜帶型無線電響起了韓文,行轉動視線看著。語氣聽起來極為迫切,使得宮津等人也回過頭來,「怎麼了?不是已經傳令下去,無線電通訊都要用日文嗎?」英和對著無線電回答道,眾人都帶著訝異的眼神看著他。既然是各自懷著不同的目的而形成共同戰線合作的人,就意義著彼此會互相監視對方的行動,所以決定通訊也以公開的方式進行吧?(是,對不起)無線電那邊的人回答道,行把聽覺集中在上頭。
(你還對他們宣誓效忠嗎?他們可是背叛你的人啊。是交付你嚴苛的任務,卻又沒有給你任何榮譽,甚至企圖對你見死不救的人啊!)
頓時瞪大眼睛的人不只有https://read•99csw•com行。在現場所有人員的注視下,英和冷靜地反問道「可疑人士?不是鎮壓部隊的攻擊嗎?」
「好,既然知道是這樣,那我們就立刻去破壞導彈吧!我們要想出離開這裏,找到導彈的方法。」
警察或自衛隊大概連他們留在艦上一事都不得而知吧?仙石為自己破壞了行的衛星無線電一事感到深深的懊悔,隨即想到從英和的部屬那邊搶來的攜帶型無線電,便將插在腰際的無線電拿給行看,問他「這個可以用嗎?」英和等人可能已經改變了無線電的周波數,目前無線電對講機並沒有接收到任何交談。
仙石關上通往第二甲板的舷梯升降艙口,呼叫著把用來代替鎖頭的肩帶纏卷在把手上的行。兩人以形同固守城池似的模式躲藏著的區域有和第四居住區、第二炮台連接的揚彈室、電氣整備室和第二發電機室,還有舵取機室。舷梯和升降口艙口有三個,如果英和等人用燃燒器將這些東西都燒毀一鼓作氣衝進來的話,他們根本無能防禦。如果把隔牆也算在內的話,他們可以從四個地方衝進來,相對的,他們兩人就只能布起兩人份的彈幕來加以抵禦。仙石是抱著會被逼入絕境的心理準備這樣說的,但是一一將艙口關閉起來的行卻極其地冷靜。
行用命令的語氣,一點也不客氣地說道,使得仙石原先的感佩心情頓時都煙消霧散了。「……真是一點都不可愛的小子。」仙石一邊嘟噥著一邊開始鬆開三個地板上的升降艙口的鎖。
「要你管!」仙石頂了回去,正想回頭繼續工作時,聽到一個輕微的喀咚聲,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粉身碎骨之後又怎麼樣?就算我們破壞了導彈,只要他們把『GUSOH』移往VLS,那事情並沒有任何改變啊。」
唯一堪稱潔癖的頂多隻有他在不顧家人的反對下進入防衛廳的時候。擁有前貴族的血統,代代都擔任外務官僚的渥美家理所當然地強制即將要從東大法學部畢業的繼承家業的長子走上同樣的道路。要不就是大藏省,至少也得到通產省去工作。緊抓著一層不變的老舊家風,排斥世事的臟污,卻又企圖維持權力者的體面。渥美對老家這樣的傲慢心態極度排斥,自作主張進了在家人看來算是二流官廳的防衛廳。
「他們拋棄了你。他們揚言,不顧自身安全,企圖完成任務的你跟他們無關。那就是僱用你的那些人的真面目。」
「我不想處決你。就被我們一向盡忠盡義的國家所背叛這一點來看,我們甚至是擁有相同的立場。你只要把心中的憤怒都發泄出來就可以了。」
他們並不知道為了阻止「疾風」的叛亂行動而展開的『海軍錨』作戰。這是怎麼回事?明石帶著質問的視線看著渥美,渥美避開了他的視線,心裏清楚,DIS的立場因此有了關鍵性的決定。
瞬間,艦內廣播的擴音器突然發出嚎叫聲,在CIC里的所有人都猛然一驚,抬眼看著天花板。聽到敲打麥克風,還有熟悉的清喉嚨的聲音時,行感到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來。(艦長以及所有人員,還有英和跟你的那些嘍啰們。聽到了嗎?我是資深伍長)
「宮津二佐,你這樣做到底有什麼好處?公布『邊野古毀滅』的真相不只會使日本崩毀,而且會使整個世界陷入混亂當中。關於北韓一事也一樣。如果美國的情報機關和政府高官串聯的事情曝光,一定會引起軍事政變。到時候我國也會被捲入戰端的。」
靜姬跳飛開了幾公尺的距離,在升降艙口的旁邊著地,她的右肩上滲著血,但是她那沒有表情的臉上沒有絲毫痛苦或恐懼的色彩。靜姬兩手支在地板上,以像青蛙的姿勢瞬間靜止不動,下一秒鐘,只見她頭上腳下地躍進艙口中。
從電氣系統的配線到內部構造等等關於導彈的所有知識都深深地烙印在仙石的腦海里。讓導彈短路,變成一堆廢鐵對他來說是易如反掌的事。仙石因為突然看到了勝算而顯得興奮異常,連身體的疲累都忘了,但是行卻很乾脆地否定了他「不行」。
「很快就會結束的。我們使用的手榴彈是不會對艦艇造成致命性的傷害的。」
話說出口之後,仙石突然覺得很難為情,避開了行的視線,專註地做開鎖的工作。他感覺有一道視線刺痛著背部,偷偷地回頭瞄了一眼,和行視線對望之後,行喃喃地嘟噥道。
野田忍不住呻|吟道,渥美聽到自己的心臓瞬間劇烈地狂跳起來。
真是太不可愛了。
「測到『疾風』上有爆炸聲……」
「如月!」
「骯髒的背叛者是你。」行筆直地看著宮津,斬釘截鐵地說。
因為艦內開始進行戰鬥了,無線電的收發都改用耳機進行。其實只要用備用的無線電就可以知道他們交談的內容了,但是宮津並無意這麼做。他認為,事情演變到這種地步,只懂得操艦和處理艦載兵器的自己已經幫不上忙了。老實說,當如月行逃走時,他甚至有好一陣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期間,野田局長和鍋島防衛廳長官為了篩選搭載T+攻擊「疾風」的戰鬥和飛行員而暫時離開會議室。和本廳搜查一課取得聯絡的明石警察長官則專註于把和蟄伏于城內的犯人進行交涉的技巧傳授給梶本總理。亦即,面對犯人不能顯露出懦弱和動搖;積極地回應對方的要求,不要以否定的態度激怒對方;要和犯人建立起信賴關係……
「這裡是進水區域的正上方。他們應該知道,如果隨便破壞的話會有什麼結果。」
梶本極力掩飾內心的動搖,面無表情地說道。(你是說,你並沒有送人上船?)宮津立刻回應道。
行如此說道,仙石看到他臉上微微露出惡作劇的笑容,不禁粗著嗓子說。
他知道早晚都會變成這樣。這就表示,在虛幻而不確定的世界里,這一次輪到自己要消失了。比我想像中的還快啊……心中有些許感慨的行聽到有腳步聲接近,遂微微睜開眼睛。
「從龜裂處入侵的鎮壓部隊可以用燃燒器一邊燒斷隔牆一邊往艦底移動。到達第一機械室的艦底檢查艙口之後,裝上炸彈。如此一來,也可以引爆我之前安裝的炸彈……」
「喂,怎麼了?又開始進水了嗎?」
行用力掃過倒到地上,腹部被重踢,整個人失去平衡的英和的腳,隨即立刻起身,一躍跳過趴倒在地上的修長身軀上方。
擴音器里的聲音充滿了殺氣,CIC的空氣瞬間為之騷動。然後,仙石大叫(這是第一招……!)緊接著,巨大音量的警報鈴聲撼動了CIC里的陰暗空氣。
「靜姬受傷了……」
「誰都不會想到英和會將王牌『GUSOH』搭載在射程短又已經落伍了的飛彈上。可是以『GUSOHH』的威力來說,射程距離根本不是問題。」
(對以讓經濟大國日本復活為名欺騙人民,抱著既得利益者的大腿不放而獲得政權的總理而言,這應該是很恐怖的事情吧?但是我害怕的是掩飾事實,置問題于不顧,錯過讓日本脫胎換骨成為具有世界地位的國家的機會)
當仙石似有若無地思索時,行嘟噥著說。
要是現在,他就可以為兒子分擔一些了。他可以跟兒子一起承擔痛苦,讓那些讓兒子感到恐懼的人們體會倍于兒子的感覺。想說的、沒有做完的事情一定還有很多吧?哪,隆史,說吧!你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把這個年輕人帶到我身邊來的嗎?你就透過跟你一樣有著孤高靈魂,因而飽受艱辛待遇的年輕人的嘴巴,把所有的話都說出來吧——宮津莫名地從如月行的身上看到兒子的影子,他把用顫抖的手抓著的麥克風湊到嘴邊。
緊急監視控制熒幕上映出了用CG畫出來的艦艇斷面圖,第四甲板的後面三區閃著紅燈,顯示當地封閉、淹水的事實。被明森抓住右手肘,脖子被布朗寧手槍抵著的行看到回答「了解」的宮津帶著險峻的表情看著站在一旁的英和。
英和跟另一個同伴走向OBA柜子,但是只要明森用兩手控制住行,他就沒辦法接下OBA。明顯的不安浮上那張痘疤臉,他的注意力離開了行。他的手臂力道微微地鬆開,抵在行脖子上的槍口晃了一下——
這是不好的徵兆。時間終於到了九點三十五分。距離最後的截止時限還有八個半小時。一直緊繃的緊張絲線能夠維持到那個時候嗎?宮津在心中捫心自問,結果,我是一個沒辦法堅持到最後的父親啊……他對兒子低聲說道。
宮津是個混蛋,翻臉不認行的政府那些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把人命當什麼看啊?宮津的用意可能是要讓行站在麥克風面前,把鐵證展示給總理看,可是那小子會這麼簡單就乖乖聽話嗎?他一定抱著就算死也不露半點口風的決心。想到這裏,仙石發現,這可能會成為一個公開處刑的行動,趕緊又開始活動本來停下來的手。
的聲音在CIC里迴響。

「取得聯絡之後要怎麼辦?除非我們破壞他們的電達跟聲吶,否則也沒辦法呼叫增援吧?」
「如果鎮壓部隊沒能在我們使導彈失去效用的同時發動突擊的話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如果我們不能把這邊的狀況先傳出去的話,根本沒辦法改變什麼。」
擴音器響起一個粗大的聲音,連坐在儀錶板前面的電測員們都一個個站了起來。眾人之間掀起一陣騒動,宮津用手制止大家,做出側耳傾聽的樣子,英和不予理會,立刻將嘴巴湊近無線電對講機,小聲地說「徹底檢查艦內。篩檢出廣播的位置。」行聽著這些對話,整個人差點癱倒,明森用手臂撐住他。
「要去哪裡啊……」仙石大叫道,但是沒有獲得理會,他被一隻手上拿著克魯茲的行拉著,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著艦尾方向狂奔。仙石拚命地擺動雙腳跟上腳步,整張臉卻撞上了突然停下腳步的行的背部。
(那麼你是為何而戰?為什麼賭上一條命企圖讓這艘艦艇下沉?)
「如果被發現任何一點跡象就完蛋了。搭載著『GUSOH』什麼的飛彈就會直接打進東京。」
這將會演變成無可挽回的結局——正當他用力地吞下涌到喉頭的不安感時,(你是說DIS這個組織實際上並不存在?)宮津的聲音在耳機里響起。
仙石低沉的聲音撼動著回歸靜寂的CIC。眾人都注離著宮津,然而他只是盯著擴音器看,一動也不動,就好像仙石的臉就在那邊一樣。
「那些人會立刻撞破隔牆衝進來的,怎麼辦?」
連明石警察長官都頓時無語,沉痛的空氣籠罩著會議室。這一瞬間,如月行被殺了。因為我們的欺瞞行為,某個人的性命就這樣被奪走了。再編派什麼理田都沒能逃避這個事實,或許需要一段安靜的時間才能讓每個人接受、消化這件事。
「不可能。資深伍長應該已經離艦了。」
他將身為初任幹部的飛彈VLS士往旁邊一推,毫不猶豫地把手伸向的發射開關。「喂,等一下!你想幹什麼?」竹中怒吼道,要不是他趕緊抓住英和的手,只怕他一定會按下開關的。

腳底下的第四甲板上的喧鬧聲變大了,人來人往的腳步聲開始接近。仙石將男人拖到舷梯後面藏起來,開始往第二甲板移動。放在襯衫裏面的手榴彈讓他打從心底竄起一股寒意。
突然,他被這個思緒所攫住,不行,現在不是多想的時候。正當他甩甩頭,把意識叫回來,警戒著四周的時候。背後竄過一陣戰慄,仙石趕緊回頭。
「我不認為是搭載於魚叉飛彈上。如果把『GUSOH』安裝在上頭的話,就要撬開密閉式的發射筒,移動露天甲板上的起重機,相當費事。從所有人員離艦到和『海風』接觸為止頂多隻有三個小時的時間,這段時間應該沒有完成這些作業的餘裕吧?」
「剛才英和把你啟動的爆炸當成政府發動的攻擊,還想發射飛彈做報復。」
「趴下!」
結果就在討論不出堪稱是對策的情況下,和宮津二佐的第二度通訊時間——上午九點就即將到來了。
「無線電是和CIC及艦橋相通的,你忘了嗎?」
「……看來我們是撿回一條命了。九-九-藏-書
宮津說的沒錯。眉間露出微微的險意的英和從儀錶板前面往後退了一步,很誇張地行了一個禮。「這裡是你的國家。我就相信你的判斷吧。」英和說道,宮津不予理會,從儀錶板前面穿過兵裝系統的總控盤,目光突然停在行的身上。
拳頭打在肉上的聲音劇烈地響起,同時間,男人噴散著鼻血仰倒了下來。一整年當中,他經常對著部屬揮舞著帶著指導意味的拳頭,但是想把人打倒的想法卻已經有二十幾年不曾有過了。仙石無暇顧及那隱隱刺痛的拳頭,先將泛著黑色光芒的機關槍從仰卧在地上的男人肩上拿開。
宮津大聲喝道,OBA面具相繼從牆上的柜子里被拿出來。這裏只有使用CIC時最低限度需要的人員,因此沒有人想到要離開房間。期間大家都警戒著可能會有飛彈或魚雷襲擊,但是控制著行的明森就不一樣了。
散落了無數的碎片的地板上趴著兩個身穿戰鬥服的人。焦黑的痕迹以舷梯為中心,呈放射狀擴散開來,就在M26A1手榴彈爆炸地點附近的男人的遺體被炸得粉碎,面目全非。行看到碎片當中滾著一塊像是手指頭的肉塊,他趕快站起來,靠上穿戰鬥服的男人的背。他屏住氣息,避免吸進硝煙,努力地從碎片嵌入後腦勺而斷氣的兩具遺體當中搜尋可以派上用場的東西。
(……我認為我這樣做是一種義務。我一直認為如果我逃走的話,就會成為一個沒有生存價值的人。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作戰的理由不是因為別人交付或強迫我執行任務。我是為了某種自己找到,自己可以掌握的事物……為了只有我能接觸到的某種感覺……為了守住我的價值而戰)
有著淤血痕迹的臉從領子一帶沾滿了血跡,顯得破爛不堪的T恤中露出來,看著宮津。用手環住他左手肘的靜姬離開了一步,緊跟在右側的明森也放開了手,但是隨即將機關槍的槍口抵在行的背上。看到被鉛線捆綁住的手腕上粘附著乾涸的血跡,宮津微微地皺起眉頭,心裏想著真是過分啊……同時開口問行「你都聽到了吧?」
也許是發現終歸只是浪費子彈而已吧?持續好一陣子打在隔牆的防水門上的槍彈聲停止了。仙石被行拖著跑向艦尾的方向,關上從後面算來第三個的防水隔牆,擋住追兵。當然以目前的狀態來講,這樣並不能保證他們的安全。

英和的語氣聽似冷靜,卻隱含著一股難以壓抑的憤怒色彩。宮津斷定,那不純粹是因為計劃遭到阻礙而產生的怒氣。被怨念作動的人往往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人的怨念。是身為工作人員,對擁有和自己一樣,甚至超乎自己能力的對象所產生的一種扭曲的嫉妒?抑或是因為靜姬受了傷?宮津出於反射地這樣想像之後,隨即又更正了想法。
揚彈室發生了第二次爆炸,從門口噴射而出的碎片爆風在通道上捲起漫天的漩渦。用來代替防空頭巾的棉被被掀飛開來,熱風直接吹到臉上。仙石連眼睛都睜不開,只能沒命地往艦尾方向逃竄。朝著位於盡頭的舵取機室狂奔的仙石覺得腳趾尖好像踢到了什麼東西,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因為執行戰鬥配置,幾乎所有的隔牆門都被封閉了,通道沒辦法一眼望到盡頭,對仙石而言,這是很幸運的一件事。來到果然沒有人員配置的損害控管室之後,仙石從內側將面對著房間的通道左右方的隔壁都鎖起來,損害控管室的門也上了鎖,他拿起緊急監視控制盤的緊急廣播麥克風。

論點雖然已經偏移,但是宮津的一字一句確實命中了梶本的要害。看到嘴唇撇成V字型的總理強裝冷靜地說「事情不是這樣的。」渥美覺得宮津已經完全控制全局了。
「停止攻擊。封鎖配線管和起重機。只要把兩名入侵者禁個在裏面就可以了。」
(我不是那麼會說話的人。既然是你們這些幹部經過仔細思考之後決定採取的行動,那麼我再說什麼大概也於事無補吧?叛亂也好,任何事情也罷,你們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
「不行。DIS的監聽系統再怎麼厲害,還是無法接收輸出功率這麼低的無線電的聲音。」
設置在CIC和電氣整備室等堆放了大量電子機器的房間里的二氧化碳滅火設備名副其實是釋放出二氧化碳氣體以滅掉火災的系統。水或滅火劑不會讓機器產生故障,相對的,如果人置身於釋放出來的氣體當中的話,幾秒鐘之內就會窒息而亡。是佔據了損害控管室的仙石利用緊急監視控制盤遙控啟動了這個系統。
「那是誤會,我……」
當行說到這裏時,「啊,就到這裏為止了。」插|進來的英和用手堵住行的嘴巴,將手臂環上他的膀子,用力地拉過來。這是瞬間發生的事情,當宮津回過神來時,被高大的身軀往上勒的行的腳尖已經離了地。
出其不意的攻擊頂多也只有這麼多功效。即使是游擊戰外行人仙石也知道這一點。行有沒有逃出來了?仙石一邊想著,一邊作動全身的神經,努力地搜尋敵人的氣息。如果有船員跳出來,就用這把機關槍威脅,如果遇見英和的部下的話,就立刻扣下扳機。可是,正面看到對方時,自己開得了槍嗎?自己是否可以毫不猶豫地殺人呢……
「……我承認有非公開的情報機關存在,但是那個機關並沒有殺害曾是優秀防大生的令郎。你被許英和完美的謊言給騙了。」
一個足以撼動全身的劇烈音響轟隆作響,緊接著,爆風和碎片從揚彈室的門口噴射而出。手榴彈塞進揚彈起動機里?仙石這樣想時,衣領被行一抓,整個人被拖了上去,直接被送進位於揚彈室旁邊的第四居住區。
「也就是說……」
就是現在。行把腰一彎,明森的手無法撐住,遂鬆開了行的手肘,那一瞬間,行使盡膝蓋和腹肌的力量往上一伸,把頭往他的下巴一撞。喀!行的頭頂感受到下巴碎裂的感覺,同時用腳保持平衡回過頭來。正想把OBA遞給明森的穿著戰鬥服的男人那藏在面具底下的臉看似整個僵住了,然而此時行往前踢的腳尖鎖住了他的喉頭。
緊接著是馬達啟動的聲音。他和行對望著,「那是什麼……」他環視著四周問道,發現聲音來自第二揚彈室的方向,他便靠上去確認。
待耳鳴停止,可以聽到自己的咳嗽聲為止大概過了五分鐘左右吧?爆音停止之後,仙石和行並不想立刻來到通道上,兩個人癱坐在硝煙瀰漫的電氣整備室的地板上,頂著被煤煙熏黑的臉愕然地看著半空中。
「嗯,但是老是待在這裡會變成瓮中鼈。我們得想辦法跟外面的人聯絡才行……」
「你是個大笨蛋。」
不只是原本聚積在封閉區域的水被吐出來,由於出現了空氣的流通管道,艦底開始再度進水。仙石想辦法將頭探出水面,慌亂之際,視野一角瞄到舷梯的扶手,他伸出手企圖抓住扶手。左手勉強抓住了扶手,滔滔地流著的水勢不斷拉扯著仙石,他奮力地逆流而上,把整個人靠上扶手。仙石的腳底踩到地面,整個人緊纏著扶手似地把身體撐到舷梯上,終於成功地從水流中掙脫而出。
那是一對彷彿否定了他的存在似的有著強烈的反感色彩的眼睛。宮津不禁倒吸了一口氣,那一瞬間,行開口說「我無話可說。」
「當然。我的任務還沒有結束。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會想辦法完成它。為了我自己,我一定要做給你們看。所以,我還留有道具……」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啊?當靜姬那不像人的敏捷手腳讓仙石看得瞠目結舌時,手上拿著克魯茲跑過來的行立刻關上艙口,上了鎖。仙石愕然地看著一邊以熟稔的動作將克魯茲的槍口左右舞動一邊朝著這邊靠過來的行的背部,這時他的視線不經意地和行射過來的目光對望。
(……我們不知道。我們不認識叫如月行的人物)
英和威壓似地盈盈笑著,「不行,少佐。」一個尖銳的聲音抹去了他臉上的笑意。
當宮津腦海中思索著這些他不該去推測的事情時,「怎麼了?」竹中說道,質問英和。發現自己出了神,宮津這才自覺到自己已經累了,他趕緊整理好救生衣的衣領看著他們。
當他把身體靠上門框的那一剎那,干硬的轟隆聲響起,無數的小石子撞擊的聲音在牆的另一頭引起一陣騷動。待爆風掃過旁邊之後,行把頭往外探出一瞬間,確定隔牆對面的狀況。
這不是和日本政府高層直接通訊的現場理該有的對話。CIC里的人都有同樣的感覺,但是沒有人上前阻止,而宮津也沒辦法讓自己停止繼續質問行。
「宮津艦長!」湊本海幕長好像已經忍耐到了極限,將麥克風放到嘴巴前面插嘴進來。「小心你的遣詞用語。你是在跟我國的首相,自衛隊的最高指揮官說話!」
結果他進了DIS,為了方便自己在理想主義和現實之間磨合,養成了他冷漠的態度,造就出了現在的他。就連婚後好久才有的第一個孩子因為流產而死亡時,他以逃避的方式面對感情的態度也只造成對妻子的傷害。於是,回家對他來說變成一種痛苦,他不斷地和一些無聊的女人發|生|關|系,最後甚至連這種他本來不習慣的放蕩行為也被妻子識破只是一種逃避的行為。
可是,我絕對不會為了達到那個目的而玷污「疾風」的名字,更不會讓船員白白犧牲。對跟那些每年都會換搭不同艦艇的幹部不一樣,對我而言,這艘「疾風」就代表一切。雖然每天只過著被愚蠢的幹部使喚做苦工,對著船員們怒吼的生活,但是對我而言那是無可取代,唯一的……生存價值)
聲音當中隱含著讓人為之悚然一驚的冰冷氣息。在終於回歸沉靜的CIC里,宮津忍不住回頭看著手上拿著無線電對講機的英和。
面臨生死關頭的眼神雖然尖銳又嚴峻,然而當中卻又棲著几絲感情的動搖,錯不了,這對眼睛是行的眼睛。仙石不知道說什麼好,支支吾吾地不知所措時,行倒是先開口說道。
找不到鉗子固然遺憾,不過只要有刀子,就可以鬆開這可恨的鉛線了。他用嘴巴叼住刀子,將備用彈匣插|進屁股的口袋,反手抱起機關槍離開了現場。不久之後,真正的追擊就會展開。仙石遭到包圍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吧?在這之前,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解開自己手上的鉛線。
雖然只是深及腰部的水位,但是要支起失去上下左右的方向感的身體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仙石舞動著手腳掙扎時被水流給吞噬,頭狠狠地撞擊在門口,同時被吸往通道,就像一顆被丟進水流湍急的河川中的小石頭一樣。仙石就這樣隨著四散開來的細碎破片,被推往克難炸彈炸開來的防水門的外頭。
他的手指頭勾在從肩上垂掛下來的機關槍的扳機上。行默默地回看著明森的臉。他不想無意味地挑釁,但是也不想乖乖地任人擺布。讓我好好地磨你一磨……正當他產生這個念頭的瞬間,靜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一把抓住他的喉頭。
就算CIC那邊進行緊急控制,這邊的系統也不會當機。尤其是滅火系統之類的設備,為防萬一有什麼故障,因此被設計成可以從幾個不同的地方進行操作的功能。

「在這種狀況下,光靠我們兩個能做什麼?CIC的武器管制系統是環狀構造,上了三層防護措施的,再說從各個管制室都可以根據正常程序發射飛彈的。我們要如何癱瘓所有的系統?再說,我們連『GUSOH』搭載於哪個飛彈都不知道啊。」
「別說傻話了!如果配線管和起重機的封閉瓣遭到破壞的話,就沒辦法阻斷空氣了。只要他們打開通往進水區域的艙口,進水的狀況就會影響到第三甲板。」
他知道封鎖隔牆只能賺取一些時間而已。防水門可能被用燃燒器給燒斷了吧?仙石聽到鐵片倒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幾個腳步聲已經來到眼前,他在緊急監視控制盤上輸進了程式,以啟動一連串的動作,然後藏身在儀錶板的後面。
英和甩開竹中的手,淡然地說。VLS的目標似乎已經設定好了,發射管制熒幕上也顯示出自https://read.99csw.com動管制的訊號。只要按下開關,SM-2ER飛彈就會按照順序發射出去。行反芻著在潛入艦艇之前抱佛腳學來的知識,思索著英和毫不猶豫地把手伸向VLS的發射開關所代表的意義,這時他看到竹中說「還沒有明確的證據。別這麼性急。」狠狠地瞪著英和的臉。
說的有道理。仙石的激動情緒一口氣冷卻了下來,他再度癱坐在地上。
「熒幕上跑出了自動控制的顯示。如果『GUSOH』是搭載於VLS的飛彈中的某一枚的話,發射控制應該是變成手動的才對。好讓其他槽的飛彈都能夠使用,只留下搭載『GUSOH』的飛彈槽。」
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情。「是真的嗎」仙石驚訝地把身體往前探,「英和是這樣說的。」行回答道。
仙石在擴音器那頭狂叫著,CIC陷入一片恐慌當中。宮津和竹中好像驚叫著什麼話,但是在警鈴聲大作當中聽不清楚。(如果要中止啟動,請按下位於防護區域出入口附近的操作箱的緊急停止鈕)的廣播還沒播放完,找到操作箱的緊急長好像已經按下了按鈕但是警報並沒有停止。
「後來被艦長他們阻止而打消了念頭……然而當時,英和確實是毫不猶豫地想按下VLS的發射開關。」
絲毫沒有間斷的爆炸聲也撼動了CIC的地板。英和下令將手榴彈丟進揚彈機的起重機和空調室的配線管中,開始對仙石和行躲藏的區域進行攻擊,宮津以像要撲上去的態勢大聲喝道。
行很乾脆地就加以否定,仙石不悅地抬頭看著他,但是仍然不死心地想著方法。如果用小型呼吸幫浦,要不就是用OBA的氧氣幫浦在海中游水,好讓監視者看不到的話?不行,要以潛水的方式游過十公里的限制海域是不可能的事。再怎麼努力,頂多也只能撐一公里。再說,「疾風」的聲吶是不會放過他們的。當他們疲累已極而把頭探出水面時,就會被近距離防禦武器(CIWS)給鎖住……
「為什麼!只要抱著粉身碎骨的覺悟,總有辦法……」
仙石所在的損害控管室在艦尾的方向,但是通道右側都被隔牆給擋住了。行認為現在的第一要務是先甩掉追兵,便朝著十公尺前的舷梯跑過去,期間仍然有幾聲槍聲轟然作響,牆上濺起火花。位於前方的VLS發射管制室的門打開,兩個配備了機關槍,穿著戰鬥服的男人狙殺過來,行見狀,滑也似地跳進舷梯當中。
「日本政府並沒有謀殺令郎。一切都是許英和布下的騙局。這是那個偷取『GUSOH』,企圖掌握祖國霸權的男人所設下的陷阱。」
「……果然是個笨蛋。」
行環視被密封配電盤和控制盤給圍繞著的電氣整備室,站了起來。艦艇的電力都是從第一發電機室供給的,第二發電機室和電氣整備室好像被排除在系統之外了。動作燈是綠色的,顯示目前為待機狀態。
那道帶有幾分濕意的視線讓行莫名地感到不舒服。他想起剛剛隔著麥克風和宮津相對時,宮津的眼中也好像棲著看著某個不是他的人似的情深意重的光芒。行不知道那個對象是誰,而老實說,他也沒有興趣知道。
感覺就像一條纖細的鞭子繞住了脖子一樣。行就這樣被拉起來,雙腳被鬆開來,背部被槍關槍的槍口抵住,往通道上走去。
「那麼就到電信室去發無線電報吧。第二電信室就在舷梯的上方。我們可以強攻突破……」
纖細而白皙的手指頭纏上槍管,瞬間就將活門推進安全位置。射過第一發子彈的克魯茲沒辦法發射了,但是在仙石發現這個事實之前,靜姬就以另一隻手打上仙石的下巴。
「那麼他們兩個人呢?……。是嗎?知道了。可以不擇手段。務必要殺掉他們。」
配電盤隔著一道牆,就在克難炸彈的附近。如果牆壁因為爆炸而遭到破壞的話,仙石的肉身也可能被炸得灰飛煙滅,然而仙石覺得行的這一番話具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讓他抹去了心頭的不安。
一個從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發出的怒吼聲不僅讓明石,更讓所有出席者都看向聲音的主人。把握在一起的手抵在嘴邊的梶本總理大臣不理會眾人的視線,只是傾聽著從擴音器里流瀉出來的聲音。
「我要讓你們看看,資深伍長可不是開玩笑的。」
如果要勉強推斷原因的話,可能是彈藥庫發生爆炸意外,要不就是DIS的精英分子920特殊攻擊部隊開始發動突擊作動了,然而兩者的可能性都幾近於零。想要在不被雷達和聲吶全數作動的「疾風」發現的情況下接近敵人是不可能的,就算做得到,920SOF的手法應該也不會這麼拙劣的。除非有辦法在完全安靜的情況下侵入,一口氣控制飛彈發射管制系統,否則他們是不會對「疾風」發動攻勢的。召開對策會議的那些人應該非常清楚『GUSOH』這張王牌有多沉重。
英和的怒氣整個爆發開來,之後便是連續不斷的槍聲響起。子彈撞擊迸散的火花彈在洞開的鐵門的門框上,在通道的牆上挖出了一個個的小洞。行滾到通道上,幾乎在同時,在CIC里鳴響的警報也停止了可能是仙石早一步停止釋放二氧化碳的氣體了。行隱約這樣想著,同時在出來的瞬間就快速地觀察過通道的狀況,判斷通往艦首方向的左邊有退路,腳底一蹬,狂奔而出。「別逃!」英和大叫,槍聲緊跟著響起。每動一下,鉛線就吃進手腕當中,行知道自己在滴血,然而現在不是在意這種事的時候。
(我聽不到你的答覆。我可以將他處刑嗎?)
(我不是以自衛官的身份在講話。而是以一個孩子遭到殺害的父親的立場在講話。請不要忘記)
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仙石從口袋裡拿出已經變得皺巴巴的衛出紙,揉成一團塞進兩個耳朵裏面,緊緊地握住從克難炸彈延伸出來的電線。他看著裸|露出來的電線導線,只要一碰,就會竄向通電的電線前端——
被行落下的體勢和體重整個集中在膝蓋的力量一壓,男人的頸骨發出碎裂的聲音。把斷氣的男人當墊背,滾倒在地上的行聽到樓上響起急追而來的腳步聲,反手拿出放在男人腿上的零件包里的手榴彈。他本來以為是特殊戰鬥用的非致死性的類型,然而有些微凹凸的蛋形觸感再再證明那是M26A1粉碎手榴彈。還好不是會火焰四射的燃燒手榴彈,不過也不是在狹窄的艦內可以隨便引爆的東西。不知道周邊有沒有會誘爆的危險物品?行把艦內的構造圖叫到腦海中,花了零點幾秒的時間導出了結論,拔下安全針,塞進男人的腋下。
是忘了。仙石痛切地了解到自己的輕率,無力地靠在牆上。本來以為消失了的疲累感頓時加倍了似的,一股腦涌了上來。
「這可真是……艦長,我可不希望現在還聽到你有任何退縮的想法呀。」
瞬間,行直覺到,仙石並不是在對宮津講話,而是在對我講話。他的心頭竄過一陣奇妙的痛感。比這一個星期以來時而會感受到的痛楚更尖銳、更明確的痛感擴散到全身,活化了他的血液循環。行感覺到隱隱竄生的熱氣溶化了心中的冰冷,被反綁在後頭的手緊緊地握住拳頭。
「……是導彈嗎?『GUSOH』是裝在那裡的嗎?」仙石呻|吟道,行點點頭說,「八九不離十。」
「我怎麼知道?我們也做過艦內檢查了。除了封閉區域之外……」
雖然被背下腹上的行當成了墊背,但是仙石仍然強忍著撐起身體,當他抬頭看到天花板時,內心猛然一驚。這裏也有送風口。仙石催著甩著頭起身的行,想叫他趕快離開電氣整備室,這時另一股爆風又竄過通道,將已經快鬆掉的整備室的門給整個扯了下來。爆煙覆蓋了視野,硝煙猛烈地刺|激著仙石的鼻孔深處,宛如在告訴他,那就是死亡的味道——
(二氧化碳滅火設備啟動。留在防護區域里的人請於一二十秒鐘之內迴避)
在所有的幕僚成員當中,感到最顏面無光的應該是把宮津置於麾下的海上自衛隊的領導人湊本吧?他誠實而率直的聲音幾乎撼動了整個會議室,然而宮津的聲音依然一樣冰冷。
行帶著無法理解的眼神俯視著仙石。或許是他企圖完全了解今後不管願不願意都要生死與共的同伴的心情吧?仙石思索了一下,又補上一句。
英和盈盈地笑著,相對地,皺著眉頭的竹中眼中有著變得更加濃烈的反感色彩。聽到資深伍長的聲音之後,莫名地產生提心弔膽的感覺的人不只有竹中一個。坐在儀錶板前面的那些初任幹部們的背影也失去了之前的沉穩感,不斷地窺探著彼此的臉色。CIC開始瀰漫著色彩不協調的空氣,宮津有感於此,只好把目光落在監視攝影機的影像上,為自己的視線尋求一個落點。
說完,英和一口氣將行的頭拿去撞擊通訊儀錶板。在自動手槍貝雷塔的槍口抵上行的之前,宮津一直看著發出痛苦氣息的行的眼睛。
「明白的話就趕快幫忙。先把通往第四甲板的艙口的鎖鬆開。當感應器感測到解鎖時,他們就會發現到我們的意圖,就不敢輕易出手了。」
沒有槍座,在槍口的正下方有棒狀的槍夾的克魯茲槍大小隻有一般大型的手槍那麼大,連射時所產生的后坐力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強。沒有用過機關槍的仙石發射出去的子彈也確實地命中了男人用來做為盾牌的防水門上,成功地牽制了男人的行動。仙石趁著對方停止開槍的空當,使盡全力往前跑,滑進位於調理室前面的舷梯。
槍聲在通道上迴響,子彈射在才剛要打開的第二機械室的門上,迸起火花。原來行用他的背部察覺到了沿著機械室下到第三甲板上來的英和的部下們的氣息。對方開始反擊,看到以門為盾拿著克魯茲猛發射的兩個穿著戰鬥服的人,仙石也扣下了已經是全自動化的機關槍的扳機。彈道交錯飛竄,「疾風」艦內已經完全化為戰場了。
仙石還來不及體會竄過手心的劇痛,趕緊想站起來,然而一道衝擊接著又竄過來。靜姬的腳踢在仙石的背上,不等仙石踉蹌後仰,她的腳跟就直擊仙石的胸口窩。仙石只覺得整個內臟都在晃動,頭撞擊在地上,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無助地抬頭看著那岔開兩腿站著的華奢身體和瞄準了自己的布朗寧手槍的槍口。
他不認為英和和靜姬之間有超乎長官和下屬的關係。英和為了把『GUSOH』送上「疾風」,讓靜姬背負起引爆客機這個極度危險的任務。在航行當中,英和也把靜姬當成一個部屬來對待。至少在他們之間嗅不到一絲絲男女關係的味道……
梶本好像叫喚著什麼,但是宮津將擴音器的音量關掉,將麥克風拿到一動也不動的行的嘴邊。「僱用你的人們就在那一頭。想說什麼就儘管說。」宮津說道,本來看著一點的那道視線突然射向宮津。
行口中好像叫喚著什麼,但是暫時失去功能的耳朵根本聽不到。仙石姑且不做他想,接過行塞給他的棉被,有樣學樣,把棉被從頭上整個蓋住,然後跟在行後頭跳到通道上。第二度的爆炸撼動著第四居住區,用力地推擠著他們的背部。
(發現東秋爾少尉昏倒在第三甲板第三機械室前面。好像是遭到可疑人士襲擊,武器也被搶走了)
問題在於行是否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逃脫?將手指頭擱在啟動按鈕上的仙石不停地說著話,目的在使宮津等人的內心產生動搖,催促行準備採取行動。從他口中滔滔不絕說出來的話既非矯飾也非謊言,只是仙石心中真實的感受。
在行看來,宮津是一個為了為兒子報仇,拋棄一切,甚至與國家對立的男人。宮津的心理狀態只能說已經超過一般人所能理解的範圍,如果說這就是身為父母的心情,那就更不是自己所能懂的事情了。行所了解的父母都只為了讓自己活下去而搞得心力交瘁,根本不會為孩子做任何考慮。他們都只是自甘墮落、任性、脆弱的生物……
現場的氣氛雖然略微緩和了,但是眾人帶著責難色彩的目光並沒有改變。滿意了嗎?英和頂著這樣的表情回應眾人的視線,將對講機放回腰際,然後離開了C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