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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浴室 七

第二章 浴室

和雄走進休息室,那個女人的身影立刻映入眼帘,因為她正站在門口附近的飲料自動售貨機前,和總是與她一起行動的、年齡較大的那位女人悄悄地談論著什麼。她身著褪色的肥大的勞動布工裝上衣,配一條牛仔褲,緊緊地抱著胳膊。
微風吹拂著夏草輕輕搖曳,和雄背後那生鏽的卷門像動物吼叫似的發出嗷嗷的響聲。在卷門的背後,使人聯想起宛如地窖似的廢棄工廠發出的荒寂的聲音。
到處都有恬靜的蟲鳴聲,讓人想起夜露濡濕的青草。這裏與聖保羅截然不同,因聖保羅天氣炎熱,異常乾燥,夏蟲像風鈴似的發出動聽的聲音。
和雄的耳朵能分辨出那是一種金屬落水的聲音。因為聽到「啪」的落水聲的同時,是落到渠底的「叮噹」的聲音。這女人究竟往水渠里扔的什麼?和雄感到不可思議。那個女人如果知道自己藏在這裡是多麼具有諷刺意味啊。不!她絕對沒發現自己的存在。明早,天亮以後,一定要看一看她究竟扔了什麼東西。
一想到與那個女人在同一個工廠上班,膽怯和期待的心情就交織在一起。在自己認為是考驗的這一空虛、孤獨的期間,第一次度過一個有生存實感的夜晚。
然而,父親的祖國並不把有日本血統的和雄視為有教養的人。和雄在機場,在街頭,每當遇到把自己作「外國人」看待的目光,就想高聲喊叫,「我是半個日本人。有日本國籍。」
那女人和師傅手拿白色知了帽,走出休息室。兩人似乎要直接去車間,默默地從和雄面前走過。和雄迅速地記下了別在那女人工作服的名牌上的漢字的形狀。
和雄銜著小草,仰視天空,與巴西相比,星星很少。
和雄從公寓向通往工廠的漆黑的路上走去,這是廢棄工廠和被隔絕的鑽探工地並用的一條荒寂的小路。他想,如在這裏等待,肯定會有一個或兩個計時工從這裏經過。他知道,她們幾乎和自己的母親同齡或者更年長些。但是,做那種事與年齡沒關係。然而,是否太晚了,沒有一個人從這兒路過。
和雄一夜沒合眼,思緒萬千地等著天亮。外面下雨了,是和雄不喜歡的那種浙浙瀝瀝的日本梅雨。和雄拿著室內唯一的一把雨傘,在工廠的出口淋著雨等著那女人。可是,好容易等到的女人卻異常冷淡,她根本不想聽自己的謝罪,自己也沒機會解釋自己不是流氓。
自己做了一件可恥的事。
一旦知道了香取雅子這個名字,那女人就成了特別的存在。在返還出勤卡前,和雄看到上面記載著每周的出勤狀況。在昨天的考勤欄中,打有「十一點五十九分」的文字。毫無疑問,那應歸咎於自己。那是與自己有關的唯一證據。在貼有香取雅子標籤的鞋箱里,放著一雙破舊的膠底帆布運動鞋。和雄想象著它還帶有熱乎氣。
雖然這裏沒有朋友,和素不相識的巴西人聚談,彷彿置身於聖保羅的平民街,使他十分快樂。
和雄把眼前的狗尾巴草掐成細絲,用手指擺弄貓仔尾巴似的芒草read•99csw•com
和雄目睹了女人脫下牛仔褲,他夾煙的手指輕微地顫抖著。他不由自主地垂下雙眼,可是仍然想看,剛一抬起頭,和那女人的目光相遇。雅子剛換上工裝褲,捲成一團的牛仔褲掉在地板上。和雄羞紅了臉。然而,女人的視線越過和雄,正看著後面的牆,她臉上毫無表情。和雄之所以感到對這個女人的印象與清晨不同,是因為覺得她對自己的憤怒已消失,對自己的魯莽行為已不責怪。對和雄來說,更應主動地回應。
有一天,已從聖保羅的高中畢業、剛在印刷廠工作的和雄,在街頭看到一張廣告,上面寫著「招募赴日勞工,千載難逢的良機」。聽說有日本國籍的日裔巴西人不用簽證即可入境,只要自己喜歡就能長期呆下去,據說日本的經濟很景氣,缺少勞力,有許多空崗。
自己感到寂寞難耐,為什麼對方就不能諒解呢?又不是想強|奸,只想和她親熱一下,為什麼不能理解?對這種突發的感情洪流,和雄不知如何處置,他把女人摁倒在卷門旁,強行接吻。
良惠催促著,和雄用兩手端起沉重的搪瓷盆,把冷飯倒進機器里。正在清理飯盒的雅子根本不往和雄這邊看。和雄在離雅子不足一米的地方,偷看她的側面。
宮森和雄的父親於1953年戰後重新開始移民時,從宮崎縣單身赴巴西。當時父親只有十九歲,投奔在聖保羅郊外的日裔農場工作的親戚,想干一番事業,落戶在那兒。接受戰後教育的年輕人和戰前就赴巴西曆經磨難的日裔移民觀念上的差別是相當大的。獨立意識極強的和雄的父親終於離開農場,在舉目無親的聖保羅街頭彷徨。
女人什麼也沒說,不理睬和雄,但走在一起的那位矮個頭年齡較大的女人,卻微笑著對他點了點頭。這位年齡較大的女人一看就知道是位熟練工,即使在巴西人中間,也都稱她為「師傅」。
「這個讀什麼?」
和雄和一個叫阿爾彼得的男子住在一起。過了九點,和雄才從小巴西醉著返回黑暗的房間,彼得是否吃飯去了,不見其蹤影。不上班的和雄身心徹底放鬆,雖然喝醉了,在工友的幫助下,迷迷糊糊地爬上了雙層床的上層。
公司特意在盒飯工廠的附近為巴西工人租下了單身宿舍。每居室內住兩人。
要是錢還沒事了呢。和雄不予理睬,偷偷地把出勤卡放了回去。
但是,日本人對於與自己長得不一樣、不會說日語的人,決不承認是跟自己一樣的日本人。結果,和雄發現所謂的日本人是從外觀進行判斷的群體。本來,對這個國家的人來說,「同胞」的意識是很淡薄的,所謂的同胞只是形式上的認證問題,而真正的意識幾乎等於零。只要是這種臉形和身體,自己就永遠是「外國人」,已經覺察到這一點的和雄對日本徹底絕望了。把在盒飯工廠的工作與在巴西的工作進行比較,感到既單調又疲勞,這使和雄熱情銳減。
和雄匆忙用消毒液洗完手,接受衛生監督員九-九-藏-書的檢查后,緩緩走下與車間相連的樓梯。因為他知道,就在樓梯口處,女工們聚集在那裡,等待開工的時間。果然,在樓梯口周圍,急切盼望開工的女計時工們排成長隊。因都戴一樣的帽子和口罩,難以辨認,和雄在拚命尋找雅子的身影。
雅子就站在自己的眼前。一個人脫離隊列,在凝視著什麼。和雄追尋著她的視線,讓他吃驚的是那竟是裝垃圾的藍色塑料桶。裏面可能有她喜歡的什麼東西吧?和雄躬身往裡瞅了瞅,原來是掉在廚房地板上的豬肉片及油炸食品等食物。
因是盼望已久的休息日,和雄感到疲勞,想睡一天覺。不知何故,他心裏鬱悶,打不起精神。和雄想,可能是日本的梅雨而影響情緒吧。濕氣使和雄有光澤的黑髮發粘,淺黑色的臉龐看起來無精打采。洗濯的衣物不易干,也使人情緒低落。
是的,假如自己的戀人或母親遭遇到這種事,不把對方揍個半死難解心頭之恨。因為犯了不可饒恕的罪行,和雄要求自已要一直謝罪到那女人能原諒自己為止。這是一個新的更難的考驗。因此,從約定的九點開始,和雄就這樣一直在草叢中一動不動地等待。或許她不會來,但自己要履行約會。
「怎麼了,相中了嗎?年齡大點了吧。」
在那兒,幫助他的不是連帶關係很強的日裔人,而是一位好心腸的巴西人,一位理髮師。和雄的父親成了理髮店的學徒,三十歲時接管了那家小理髮館。生活穩定后,他和一位名叫莫拉托的黑白混血姑娘結了婚,不久生下羅貝爾特和雄。
宮森和雄在茂密的夏草叢中抱膝蹲著。剛才有幾隻討厭的蚊子在和雄的周圍糾纏不肯離去。可能剛才從T恤衫中露出了胳膊,已有幾處被叮過,總之,現在他不敢動彈。這是和雄要求自己必須接受的考驗。要求自己接受、通過某種考驗,是和雄的一種鍛煉方法。他想,如果不給自己某種考驗,像自己這種人,馬上就會被淘汰。
和雄心想這個女人比想象的年齡要大,大概與自己四十六歲的母親年齡相仿。自己還未曾遇到過總是在若有所思的女人。在這以前,自己只喜歡常和她在一起的那位漂亮的年輕女人,但現在和雄卻被這個充滿神秘感的女人所吸引。
在黑暗中傾耳靜聽,不僅有蟲鳴聲,還能隱隱地聽到流水聲,不是嘩啦嘩啦的,也不是轟隆轟隆的,而是一種讓人感到一種粘粘糊糊的濃濃的聲音。和雄知道,那是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的陰溝里的污水發出的氣味。人糞便、動物的屍體及垃圾混雜在一起的濁水,也能發出毫不間斷的流水聲。
在那一剎那,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仔細一端詳,自己也認識這女人。她常和那位漂亮的女人在一起,高個頭,輕易不笑。自己常想她的表情和自己一樣,也許內心隱藏著一種什麼辛酸。真巧,竟會是她。和雄的恐懼為難以言狀的後悔所取代,因為他發現自己正走向犯罪。
但是,迄今為止感到枯燥乏味的工作突然變得九*九*藏*書充滿快樂與期望。分配給和雄的工作是把平底搪瓷盆中的冷米飯添裝到流水線第一道工序的自動出飯機中。一旦供不上,流水線就要停止,這是一種責任重大而又辛苦的工作。但是,在流水線的第一道工序,肯定能看到總跟師傅在一起的雅子。和雄把白米飯運到流水線旁邊時,正像預料的那樣,雅子和師傅正在指揮正中的流水線。
「這太好了。」和雄心中踏實了。但是,他又有一種獵物不出現就感到焦躁難捱的心情,因此以一種複雜的心態注視著那漆黑的小路。就在這時,一個人獨自快步從小路走來。
去吧,媽支持你,即使語言不通,即使文化不同,和雄血液中的血有一半是日本人的,你與他們是同胞,對同胞熱情相助難道不是人之常情嗎?
和雄辭去工作六年的印刷廠工作,於半年前在成田機場走下飛機。回想起父親十九歲時一個人遠涉重洋到巴西,感慨萬千。和雄現在已二十五歲了,簽了在日本工作兩年的合同。
從停車場方向傳來腳步聲。和雄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彎下身體等待。一個高個子女人的身影向這個方向走來。是她!在草叢背後窺視的和雄的胸中微微掀起波瀾。他想,她會不會直接走過去呢?然而,女人在和雄隱藏的茂密的夏草前站住了。或許她來赴昨晚約定的約會吧。和雄心中竊喜。
這女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和雄想接近她,向她打招呼,她卻沒發現。所以,和雄不由得抓住她的胳膊。女人本能地掙扎,在黑暗中和雄看到女人眼中浮現出恐怖的神色,和雄把女人強拖進草叢中。
對女人銳利的目光,和雄感到畏懼,但還是勉強地向她問好。
接近上班時間時,兩個人進行一番打扮,長時間接吻后,走出宿舍。和雄急忙躥出宿舍,為尋找女人在夜路上溜達。總之,欲|火已經燃燒起來,如果不能壓住這不安的躁動,他就會死去的。這等窘迫的事,活到現在,從來沒有經歷過。
不會說別的詞的和雄脫口而出。並且,結結巴巴地補充了一句,「我想跟你談一談。」
在位於巴西利亞市場的書店,他站著閱讀了足球雜誌;買了必備的巴西的日常食品;在錄像機店內詢問了價錢。在必須返回武藏村山時,和雄心中湧出思鄉之情,懷念起聖保羅。和雄為推遲返回時間,走進一家餐館,喝了不少巴西啤酒。
自己也快到了上班的時間了。
幾年後,一個曾向和雄介紹過日本的日裔人開著輛新車出現在和雄面前。據他講,由於想得到汽車,他在日本的汽車製造廠工作了兩年回來了。和雄打心眼裡羡慕他。在巴西,不知何時才能結束的經濟蕭條仍在繼續。用印刷工少得可憐的工資購車,那簡直是天方夜譚。和雄決心去日本打工。如能堅持干兩年,就能買車,如能吃大苦攢錢,房子也能買,而且,自己也想看看父親的祖國。
和雄剛表示感謝,這位三十年前移居巴西、又返回日本的男子就開玩笑說:
在和雄剛十歲時,父親因事故九九藏書早早去世,所以,和雄對父親祖國的語言、文化幾乎一無所知。留給和雄對日本的依戀,僅僅只是國籍和和雄這個名字。
昨天是五天輪一次的休息日,對盒飯工廠的巴西籍工人來說,經常五天一個周期,按順序休班。這也是為了麻痹迄今為止在體內培養的時間概念。因而,當第五天的休息日來臨時,不知為何,大家都感到疲憊不堪。
因更衣室內沒有布簾,隔著掛在衣架上的工作服和換下的衣服,能清楚地看清楚女人們更衣的情形。和雄看到那女人嚴肅的側臉,緊閉雙唇的腮旁布滿皺紋。
和雄下決心出遠門,去位於群馬縣與琦玉縣之間被稱為小巴西的城鎮購物。
同為日裔人,那些成功者的子女可以上大學接受高等教育,在巴西成為為數不多的優秀人材。但是,自己卻不然。自己是貧民窟的理髮匠的兒子,所以要去父親的祖國——日本賺錢,拿著錢回巴西再圖成功發展。在這一點上,自己是否更像自主性很強的父親呢?
因她帶著知了帽和口罩,只能看到眼睛。她的眼睛憂傷地下垂著。被稱作師傅的女人也與平時的喜怒喧鬧不同,今晚一本正經。和雄發現,平時總是形影不離、一起作業的那個漂亮女人和胖女人都不在流水線上。
和雄後悔不已,用雙手捂住臉,此後,發生的事也令人感到羞恥。
「早上好!」
但是,不知后一句話雅子是否聽清,她突然轉過身來,以他人難以接近的冷峻表情,注視著前面的大門。和雄為自己遭到冷遇而深受刺|激,自己竟會天真地想請雅子原諒自己,真是可笑。
和雄本想多說兩句,搜腸刮肚地在自己學過的詞語中找適當的詞。但此時,她們兩人已急急忙忙地向更衣室走去。失望的和雄也在更衣室找到自己的掛衣架,迅速地換上工作服。他在巴西籍工人總是聚集的休息室的一個角落裡,不引人注目地坐著,嘴裏叼著煙,邊抑制著心悸,邊偷偷窺視更衣室的女子一側。
和雄一想到過去自己給自己定的考驗為現在的爆發提供了殘暴的力量,就感到非常可怕。但是,要想阻止它,卻很難做到。
聽到喘息聲而醒來是一個小時之後,自己什麼時候返回來的呢?在下床,阿爾彼得與戀人正在親熱。兩個人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和雄正躺在床上睡覺,因而毫無顧忌。已有好長時間未曾在耳邊聽到女人嬌柔的聲音了。和雄堵上耳朵,但為時已晚,感覺體內好像什麼東西被點著似的。為了鍛煉,好不容易才把火藥那樣的易燃物深深地埋藏起來。但是,導火索卻實實在在的在體內存在。如果點燃導火索,就會爆炸的。和雄發瘋似的拚命地堵住耳朵,捂住嘴,在頂床上不敢出聲,痛苦地煎熬著。
女人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的同時,和雄伸開麻木的雙腿,站了起來。被蚊蟲叮咬的患部痛癢起來,和雄邊撓,邊透過夜色看左手腕的錶針,晚上十一點半。
那是真的嗎?問一問日裔的朋友,他說,在世界上任何地方也找不到像日本那樣富裕的國read.99csw•com家。走進商店,琳琅滿目,應有盡有。聽說在日本一周的工資接近在印刷廠近一個月的工資。和雄為自己血管中流淌著的日本人的血液而感到萬分自豪。他想不久將會親眼看到父親的故鄉。
自己就是在那裡用力把雅子摁倒的。和雄的後背出了一身冷汗。自己那是做的什麼蠢事呀?的確,昨晚自己怎麼會那樣失去理智。一旦忘記考驗,自己就會變成一個讓人討厭的人。
儘管和平時的隨意打扮沒有什麼兩樣,和雄卻對與今天清晨夜班結束時,見到她的印象完全不同感到大吃一驚。他兩眼直直地盯著女人的臉,女人也回視和雄。
和雄向母親提出要去日本,他擔心母親會反對,但是,恰恰相反,母親說:
女人用力推開和雄,慌慌張張地逃跑。和雄擔心,她會不會去告訴工廠的車間主任或警察呢?他想起最近發生的流氓事件。最近,工廠附近有流氓出沒的傳聞,在巴西工人中間也成為廣為議論的話題。什麼那隻不過是下流的謠言啦,某某人行跡可疑啦,流氓一走近就緊緊抱住等,有的傢伙專議論這種話題。大家都斷然否認犯人是自己。至少自己應把那種事向她解釋清楚,以求得她的諒解。
車間的大門開了,到了十二點開工的時間。計時工們成群地湧入,用消毒液洗手。因和雄是從事用手推車從廚房補充食品材料的工作,所以,作業期間,必須去車間旁邊的廚房。和雄離開雅子她們,向廚房走去。
雅子戴著口罩,含混不清地低聲問:「對不起您,昨晚。」
當那女人說「咱倆單獨約會吧」時,和雄緊緊摟住她。瞬間,的確產生一種想和這個比自己大的女人戀愛的想法。但是,他立刻明白,那是在這種狀況下女人為了脫身而信口胡說,所以又湧出滿腔怒火。
「香取雅子。」
「快點往裡添,要供不上了。」
所以,和雄把在日本的這段日子作為考驗。整整兩年的考驗。這是為攢錢購車的考驗。與虔誠的天主教徒的母親不同,和雄所認為的考驗是從個人意志出發,為達到目的而實施的禁慾與自律,而並非是上帝賜予的。昨晚,頭腦發昏,忘記了考驗。
「那個什麼?」
但是,他很快就明自那隻不過是自己天真的幻想而已。女人對和雄隱藏的草叢不屑一顧,從提包中取出什麼東西,從蓋在暗渠上的水泥蓋的窟窿中投了進去。
開車去很近,但和雄既無駕駛證又無車,只好不斷換乘電車及公共汽車,花費了近兩個小時。
說是毫無強|奸的念頭是否是說謊呢?和雄只是想抱著女人親熱親熱,只想體驗那柔軟的感觸。可是,一遇到抵抗,就想兇狠地征服她。女人認出自己,並冷靜地說:「你是宮森吧?」
雅子用冷漠的目光注視著回頭的和雄。和雄鼓起勇氣搭話說:「那個……」
「是錢嗎?」男子笑道。
和雄假裝認真地說:「我跟她借過東西。」
幾乎所有的工人都已下到車間去了。和雄在存出勤卡的地方,取出那女人的出勤卡,並且找一位懂日語的巴西人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