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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修身與養生 8、追名逐利有什麼錯?

第十一章 修身與養生

8、追名逐利有什麼錯?

有些哲學家將「人」定義為「社會性的動物」。既然是「動物」,自然就離不開生活的必需品;既然屬於「社會性」的,自然就不可能無視他人對自身的正反評價。於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財富才有幸福」,被許多人當作理所當然的鐵律。「人留名,樹留影」,「人生在世只圖名」,名聲也被誇大為生命的終極目的。大家在滾滾紅塵中鑽營爭奪,很少有閑暇冷靜地想一想:
越說姓孟的這位老兄越糊塗:「人都已經死了,還要名聲有什麼用呢?留不留名棺中腐屍能聽得見嗎?」
完全沒有錢當然不能生活,但過多的錢又會成為生活的累贅。這就像一個人的十個指頭,沒有十指生活就不方便,超過了十個又成為負擔。財多必害己,多藏必厚亡。
人們常說越有錢越貪婪,可是我們要過多的錢幹什麼呢?
閑來也教兒孫,讀書不為功名。種竹澆花釀酒,世家閉戶先生。
(參見原第44章)
聲名和生命相比哪一個更親切?生命和財富相比哪一個更重要?得到名利和喪失生命哪一樣更有害?
「用名聲來謀取高貴的地位。」
不管是以生命來追逐名利,還是以生命來征服天下,它們同樣都使人喪失本性和異化生命。
如果人人都追逐虛名https://read.99csw.com,那麼人世將看不到一張真臉,找不到一顆真心。
「有些人已經夠富了,為什麼還要求名呢?」
當然,名人的聲價有點像股票狂潮,其漲落的速度和幅度有時讓人瞠目結舌,多少歌星、影星、小說家和詩人嘗過聲價狂跌的苦頭!昨天還是身價百倍的明星,今日就成了一文不值的賣唱者;前不久還是暢銷書作家,轉眼就成了製造文字垃圾的寫字匠。知名度的高低儼然就是一個人價值的大小。
漢語中「聲價」一詞大概是由「名聲」與「價值」或「價格」集合而成的,把「聲」與「價」組成固定片語,真是既有趣又有理。一個人在社會上的聲譽與他在社會上的價值的確難解難分:名氣越大地位就可能越高,名聲越響掙錢就可能越多,名書法家一個字就能賣幾千幾萬,名歌星一首歌就能賺幾萬幾十萬,名畫家一畫更值成百上千萬,普通人幾年甚至幾輩子也別想掙回來。
錢財同樣也是身外之物,俗話說「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大家只顧搶著出賣體力、出賣靈魂、出賣肉體撈錢,很少人捫心問一問自己:撈錢的目的是什麼呢?人們只知道錢的可貴,卻忽視了生命的價值,把「錢」放在「命」之上,出現了「要錢不要命」的怪現象。在市場上買東西爭斤奪兩、分毫不讓,在生活中卻分不清生命與金錢孰輕孰重,這到底是愚蠢至極九_九_藏_書還是聰明過頭呢?
假如不明白生命的價值不在於浮名而在於生命自身,不足於己則必求之於外,必定不敢坦露自己生命的真性。在追逐浮名的過程中,人們會「精心」地把真實的「我」隱藏起來,人們的形象就成了他們的假象。他們酷似一個人生舞台上的演員,老是在扮演世俗所期望和指定的角色:誠惶誠恐地侍候君王,滿臉堆笑地討好上司,恭恭敬敬地禮遇長輩,客客氣氣地對待同事……總之,他們是忠臣、孝子、慈父(母)、好人,可就是不是他們「自己」。這些人害怕卸下自己的面具,他們的身份就是他們的偽裝。奸賊總是要裝成忠臣,忤逆也要裝成孝子,負心郎不得不裝成痴情漢,偷情的盪|婦更會在丈夫面前顯露忠貞。
楊朱到魯國去旅遊,夜晚在一個姓孟的人家借宿。幾句寒暄客套就把主人與客人的距離拉近了,很快他們二人就神侃起來。姓孟的問楊朱說:「老老實實做人就行了,要名聲幹什麼呢?」
由於在世俗眼中「名」是「命」的等價物,所以有人為了沽名而不擇手段,有人為了求虛名而寧可得實禍,有人為了佔有虛名而寧可失去自我。為了別人羡慕在結婚時大肆鋪張,為了別人稱讚而舉債旅遊,為了別人的恭維而假裝斯文去聽交響樂,為了別人叫好而寫詩作文以媚俗,為了浪得虛名一生都為了別人而活,這種人什麼時候真正「活」過呢?
遠在晉read.99csw.com代就有一位名叫魯褒的書生寫了一篇《錢神論》,非常生動地描寫了錢的廣大神通:「前人說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我以為死生無命,富貴在錢。何以見得呢?錢能轉禍為福,因敗為成,危者得安,死者得生,性命長短,福祿貴賤,都在於錢。」
要知道知足呵,朋友,想想石崇吧。
「呵。」

看來古今沒有什麼兩樣,名聲能給自己帶來財富和地位,還能造福子孫後代。有名就有錢有勢且不說,有多少紈絝子弟靠一個大名鼎鼎的爸爸或媽媽,就可以四處招搖撞騙,還動不動就出國留洋哩。
古人也並不比我們傻,他們早就發現了「名」的價值。《列子》中有這樣一段對話——
楊朱回答說:「靠名聲來發財致富。」
貨幣出現以後,人就把自己的本質、能力轉讓給了錢,於是人創造的錢搖身一變,成了能呼風喚雨的神:錢可以把丑裝扮成美,可以把邪惡打扮為善良,可以把卑賤粉飾為高貴;錢可以使駝背的鰥夫娶到大家閨秀,可以使雞皮黃臉的寡婦重做新娘;錢還可以讓仇人變成親兄弟,同樣也可以使親兄弟變為仇人。
財富原本是人類的創造物,是人們賴以生存的手段,但隨著人類私有財產的出現,財產慢慢由人們的生活手段變成了人們生活的目的,由人的創造物變成了人的主宰者,由人用它來生活變成了人為它而生活,由它為人服務變成了人為它而獻身九*九*藏*書

石崇為西晉功臣的後代,自小就有過人的聰明機敏,可為人貪婪成性,在荊州做官時靠搶劫江中客商成為巨富,家中珍寶堆積如山,侍女數百都穿綾著緞。曾與國戚王愷鬥富。王愷是晉武帝的舅父,晉武帝在王、石二人的鬥富把戲中暗助王愷,曾賜王愷一枝珊瑚樹,高二尺,干粗枝密,世所少見。王愷把它拿到石崇面前炫耀,石崇見后拿起鐵棍隨手將它擊碎,王愷以為他在嫉妒自己的珍寶,聲色俱厲地吼叫起來。石崇毫不在乎地說:「這是小意思,賠你就是了。」隨即命令家丁拿出六七枝珊瑚樹來,每枝都高三四尺不等,光彩奪目,王愷見后無地自容。石崇的廁所旁也常候著十來個侍女,個個都打扮得妖冶艷麗。他上完廁所還得換一套新衣服出來,連顯貴上他家的廁所也感到拘謹不安。後來因得罪趙王倫被收監,他以為最多不過是流放邊遠地區,等送到刑場才大夢方醒地說:「他們是想要我的家財。」押送他的人回答說:「你既然知道財多害命,何不早早散盡家財呢?」石崇沉重地低下了頭。
陶淵明在《飲酒》這首詩中深有感慨地說:「道喪向千載,人人惜其情。有酒不肯飲,但顧世間名。」不悟「大道」就會追逐世俗浮名,追逐浮名就得壓抑自己的生命,就得扭曲自己的本性,為浮名所累就會喪失生命本身。陶淵明清醒地告誡自己也提醒別人說:「吁嗟身後名,於我若浮https://read.99csw.com煙」,「百年歸丘壟,用此空名道」。為了虛名天天討好別人,這樣一輩子活得不累嗎?為了虛名而喪失自我值得嗎?明末小品文作家陳眉公自己既看透了虛名,還告訴兒孫別務虛名,他在《清平樂·閑居付兒輩》一詞中說:
「留名為了子孫後代。」
其實,「名」與「利」都外在於生命。追逐名利將使生命喪本離真。莊子把名利視為生命的「外物」,認為這些東西會異化自己的本性,他在《莊子·駢拇》中說:自夏、商、周「三代以下者,天下莫不以物易其性矣。小人則以身殉利,士則以身殉名,大夫則以身殉家,聖人則以身殉天下」。

姓孟的還是迷惑不解地問道:「有些人地位已經很顯貴了,為什麼還要汲汲求名呢?」
「為了死後能留名萬世。」
於是,「名」好像就等於「命」。
再來看看財富與生命的關係吧。
山雀在深林築巢,所棲不過一枝;老鼠在河中飲水,所飲不過滿腹;人在萬丈高樓之中,所卧也不過一間。
「只要有錢,何必讀書?」這是元代一個窮先生的憤激之言。環顧如今這個世道,好像這兩句話也不是全無道理。貧窮的天才還得向有錢的蠢材鞠躬致敬。錢成了比人、比才氣、比學問更寶貴也更受人尊敬的東西。於是,社會就出現了「人為財死」的現象。
有兒事足,一把茅遮屋。若使薄田耕不熟,添個新生黃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