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今年一月出版一本四十八頁薄的《石語》一書。這是錢鍾書先生一九三五年跟清末民初著名詩人學者陳石遺的談話紀錄，錢先生親筆謄寫，記的都是陳石遺談當時學者文人的文章﹑言行﹑逸事，非常有趣。陳石遺說：凡擅駢體文者，其詩詞古文皆不工﹔黃九_九_藏_書秋岳駢文大佳而散文不能成語。又說：嚴復﹑林琴南﹑冒鶴亭皆不免空疏之譏﹔琴南一代宗匠，在京師大學授課竟多次錯解古文，要陳石遺為他遮醜掩羞，後來反致書石遺弟子，說汝師古文全然門外漢，要學古文舍老夫安歸！冒鶴亭天資敏慧，九*九*藏*書可惜早年就專心做名士，未能向學用功，有一次寫信給石遺大讚胡展堂的詩，說是「公讀其詩，當喜心翻倒也」﹔石遺說「喜心翻倒」出杜詩：「喜心翻倒極，鳴咽淚沾巾」，乃喜極悲來之意，鶴亭以為是喜極拜倒。錢先生加按語說，《小倉山房尺牘》有兩札皆有此九九藏書語，隨園也誤用矣！石遺謂嚴復乃留洋海軍學生，用夏變夷，半路出家，未宜苛論，放他一馬。

字裡行間討生活談何容易，古今中外處處是觸目驚心的筋斗。光是William Safire這樣的文字祭酒就挨了不知多少悶棍。「A girlfriend of Woody九_九_藏_書 Allen」，馬上有讀者來信說非寫a girlfriend of Woody Allen's不可。評論模特兒替No Excuses牌子的服裝做廣告所說的一句「I make no excuses. I only wear them」，指出「to some of九_九_藏_書 the more suspicious of us, I only wear them implies I don't wash them」，又有高人來信指正說，要「among us」才對，不是「of us」，收尾還送上一句「No excuses」，真教人「喜心翻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