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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only put down what I saw」

「I only put down what I saw」

■《現代漢語詞典》「咱們」條說:包括談話的對方用「咱們」,不包括談話的對方用「我們」,如:我們明天參加義務勞動,你們要是沒事,咱們一塊兒去。不過,說「我們」也可以包括談話對方。鄧之誠引周密《癸辛雜記》,說書中記河間府燒餅,主人曰:咱們祖上,亦是宋民,流落在此。據此,他說「咱們」之稱,元初已有之。除寫對白,我通常不用此二字,太「方言」也。
■鄧之誠《骨董瑣記》說劉石庵書法非不工,特有姿無骨,人品限之。他說石庵媚事和珅,嘗為和珅書屏條,https://read.99csw•com上款致齋尚書命書,自署下款極恭謹。中國字一筆一劃看禍福,看品格,可怕。
■有人說,查不到出處的名言雋語不妨當成是蕭伯納或邱吉爾說的,八九不離十。讀雜書見邱吉爾說:「我去巴黎不帶荊妻,蓋赴盛宴不自攜香腸肉卷也」(「I'm not taking my wife with me to Paris because you don't take a sausage roll to a banquehttps://read•99csw•comt」)邱翁多缺德話,此句似過份了。
■畫家唐雲訪竹刻家徐孝穆不遇,順手就案頭紙筆劃一幅小景,留便條雲:「冒雨訪孝穆,不遇,作此而去。」徐孝穆後來把畫與此便條刻在一塊臂擱上。雅人深致,都成舊時明月了。
■中文造句有「吞吐」一法,指將說未說,欲放還收,所謂「今天天氣哈哈哈」者也。大詞家自是不同凡響,十五字顛倒眾生:「欲說還休,欲說還休,說道天涼好箇秋!」
■學生抗議,阻擾大典,港督彭定康說:「你瞧他們現在蠻高興的;折https://read•99csw•com騰了一個下午,該有點累了……不少總統、首相、首席法官當年都那樣鬧過」(Looking at them over there now,they seem to look very cheerful and obviously they had a rather tiring afternoon and... quite a few presidents,and prime ministers and chief justices sta九九藏書rt off like that.)說得也是。洋政客口才、演技都不俗。
■都穆《節婦》詩有聯雲:「白髮貞心在,青燈淚眼枯」,沈石田說:「爾不讀禮經雲,『寡婦不夜哭』,何不以『燈』字為『春』字?」都穆悅服。聽說古時詠節婦,自應避「夜哭」之嫌;黃永武先生說,改「青燈」為「青春」,悲苦之情既不減,而守節之志更可佩。守寡而不得夜哭,大概是怕人家說她孤衾難忍。「節婦」是中國人古老荒唐自欺欺人的觀念。前兩天我寫黎翠珍主編的《翻譯評賞》,引過張籍的《節婦吟》;詩當然是寫得很夠九_九_藏_書水準了,可惜那位節婦大大動了心,踰越了禮教的限度。第三者明知故追,送了明珠,艷婦心裏甜得發膩,系明珠於紅羅襦上。從貞節的標準看,那是失宜了。從來當是覺得那玩意兒懸在身上隨時會讓夫婿識破幽幽私情,只好以武士丈夫的武器壓住自己心中的情愫,也趁機嚇一嚇那個第三者,再胡謅了一堆廢話:「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收尾兩句最是纏綿,也終於犯了「哭」的大忌:「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千古絕唱。此婦斷非低賤淫|盪,是媚在骨子裡也,迷得張籍硬給她造牌坊。
「說道天涼好箇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