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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八

第二部

「那好,警長先生,我下面有一輛馬車,您可以帶幾個警員,我們一起坐車去。咱們在門口等一會兒。因為我們越是到得晚,就越有機會把他們當場捉住。」
年輕人完全知道自己的話會起到什麼效果,便故意加重語氣說:
喬治像頭野獸一樣,氣得渾身哆嗦,大叫道:「您倒是回答呀,膽小鬼,否則我就把您的名字說出來了。」
「打倒……你說什麼?」
「可是……你妻子怎麼辦?」
「我恨他?沒有的事。」
杜·洛華把手裡拿著的那一大塊麵包扔到水裡,失魂落魄地,也不道聲「再見」,便一溜煙跑了。
「是的,先生。」
床上那位先生還在穿衣服。他套上長褲,穿上短靴,然後邊穿背心,邊走過來。
她喉嚨里像堵著東西,困難地回答道:
警長答道:「我以法律的名義要您開門。」
「會的,漂亮朋友,我會嫁給您的,因為我喜歡您勝過其他任何人。」
對方以為他開玩笑。
「不,您知道。就是那個花|花|公|子卡佐勒侯爵。」
她猶豫說:「我不去了。我有點不舒服。我寧願留在家裡。」
說著,他用手指在警長的胳臂上輕輕點了一下:
蘇姍正顏厲色地對他說:「您瘋了,漂亮朋友。」
「不,先生,冬天是七點,從三月三十一日起是九點。今天是四月五日,因此,九點以前,我們都可以採取行動。」
她假裝不看她丈夫,似乎根本就沒有看見他。
後來,整個冬天,杜·洛華夫婦經常到瓦爾特家裡去。有時,瑪德萊娜說自己身體疲倦,寧願留在家裡,杜·洛華便一個人去,在瓦爾特家吃晚飯。
「您自己知道。」
忽然,喬治低聲說了一句:「蘇姍,跟我故弄玄虛可不好。」
「得了吧。他是個笨蛋和陰謀家。」
警長霍地轉過身來,逼視著瑪德萊娜:「您是在場的這位新聞記者普羅斯佩·喬治·杜·洛華先生的合法妻子克萊爾·瑪德萊娜·杜·洛華夫人嗎?」
他們臉對著臉,牙齒幾乎對著牙齒,兩個人都怒氣衝天,緊握雙拳。一個身材瘦削、鬍子亂糟糟地支楞著,一個豐腴肥胖,鬍子像獠牙般翹起來。
一天上午,老闆邀請杜·洛華到家裡吃午飯。飯後,瓦爾特夫人被喊去接待一位來訪的商人。喬治對蘇姍說:「咱們拿點麵包去喂金魚吧。」
喬治說:「如果你們不開門,我們就破門而入。」說著,他握住門上的銅把手,用肩膀慢慢地推著。他得不到任何回答,便使勁地往門上一撞。這套帶傢具的公寓樓門上的鎖已經很舊,一下子被撞開了。螺絲離開了木頭,年輕人幾乎倒在瑪德萊娜身上。瑪德萊娜手裡拿著一支蠟燭,身上只穿著襯衣和襯裙,頭髮蓬鬆,兩腿赤|裸地站在過道里。
她走遠以後,杜·洛華便把頭伸到車窗外面,喊了聲:「走。」
蘇姍心裏有點亂,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麼,只好喃喃地說:「我答應您。」
瑪德萊娜恢復了鎮靜。看見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便把心一橫,準備迎接一切,她壯起膽量,兩眼灼灼發光。她卷了一根紙捻,像舉行招待會那樣,把壁爐四周造型難看的燭台上十根蠟燭全部點燃,然後,背靠著大理石爐台,朝那奄奄一息的爐火抬起一隻光腳,從後面撩起了那勉強掛在胯上的襯裙,又從一個粉紅色的紙匣里拿出一支香煙,點著,抽了起來。
說到這裏,他停住了。魚兒看見沒有人繼續扔麵包給它們,便一動不動地在水裡排成一列,像一隊英國士兵,看著那兩張俯向水面的臉。這兩個人現在https://read•99csw•com已經不管它們了。
警官有點驚訝,跟著他往外走。到了門口,喬治停下來讓他先出去。對方有禮貌地推辭。
警長欠身道:「我聽您的吩咐,先生。」
他選定星期五作為必去的日子。這天晚上,老闆夫人誰也不請,因為這個晚上是他的,只屬於漂亮朋友一個人。晚飯以後,大家一起玩牌,一起喂金魚,像一家人那樣玩樂,消磨時光。瓦爾特夫人多次在門後面,在溫室的花壇後面或者在黑暗的角落裡,突然張開雙臂把杜·洛華摟住,緊緊貼在胸前,在他耳邊說:「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愛得要死!」但每次,杜·洛華都冷冷地推開她,斬釘截鐵地對她說:「如果您再這樣,我就不再來了。」
「因為我……我……我嫉妒他。」
蘇姍既驚訝,又不安。她站起來,慢慢回到屋裡。新聞記者已經走了。
警長說道:「這樣,我只好把您逮捕了。」
他們穿過飯廳。只見桌子上杯盤狼藉,還留著吃剩的飯菜:香檳酒的空瓶子、一罐打開了的鵝肝醬、一個雞架子,還有幾塊吃了一半的麵包。餐具柜上有兩個盤子,裏面放著一大堆牡蠣殼。
杜·洛華立即一躬身,跨過了門檻。
但被子裏面那個人仍然像具死屍,毫無反應。
「擋我道的人得小心,我是從不饒人的。」
她笑著問杜·洛華:「您為什麼這樣恨他?」
「誰呀?」
警長又問:「您在這裏做什麼?我發現您並不在自己家裡,而是幾乎一|絲|不|掛地在一套帶傢具的公寓里。您到這兒來做什麼?」
「又怎麼啦,有人向您求婚了。」
馬拉著車子小步向前跑,杜·洛華把窗帘放下來。在他家對面停下以後,他便目不轉睛地盯著大門。等了十分鐘,看見瑪德萊娜從家裡出來,向環城大街的方向走去。
對方沒有吭聲,只把被子拚命地拉到脖子上。兩隻充滿恐懼的眼睛滴溜溜亂轉,兩撇往上翹的小鬍子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烏黑。
「對,我!」
那陣輕微的、光腳走路的聲音走遠了。但不到幾秒鐘又走了回來。
於是,他們每人從桌子上拿了一大塊麵包芯,向溫室走去。
他對車夫說:「你把車停在封丹路十七號對面,等我命令你走你才走。然後,把我送到拉法耶特街雉雞飯店。」
「是的。先生。」
「因為我愛您。這一點您是完全清楚的,壞東西!」
杜·洛華向他施禮說:「警長先生,果不出我所料,我妻子此刻正與她的情夫一起在烈士路他們租的那套帶傢具的公寓里吃晚飯。」
於是,他們等著。兩三分鐘之後,喬治又一連按了好幾次門鈴。隱約聽見房子里有點動靜,接著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自遠而近。有人來窺探了。新聞記者屈起一個手指頭,使勁地敲著門板。
「一點也不是胡話。拉羅舍-馬蒂厄先生和我妻子通姦,剛才被我當場捉住。警長親眼目睹了這件事。部長算是完了。」
他叉開兩腿騎坐在椅子上,不住地念叨著心裏想的這句話:「我一定能幹出一番事業來。」
「我剛剛把外交部長打倒了。」
「不,您是恨他。但是,他並不完全像您所說的那樣。」
「明天一早,我就遞離婚申請書,把她送還給死去的福雷斯蒂埃。」
這時候,躺著的那個人結結巴巴地說:「警長先生,您不該讓這個傢伙侮辱我。我是向您交代還是向他交代?我該回答您還是回答他?」
杜·洛華猛地轉過身來,正對著她的臉說:
杜·洛read.99csw.com華轉過身來,一臉傲慢的神態,微笑著對他說:
他給車夫指了指一所房子。車子一停,他根本不詢問看門人,便徑直走向樓梯,來到了四樓。一個女僕出來開門,他問道:「吉爾貝·德·洛爾姆先生在家,是嗎?」
「你想離婚?」
藏著的那個人一動也不動。看樣子像是背朝外,頭埋在枕頭底下。
那聲音接著問道:「您是誰?」
她毫無懼色地回答道:「我不否認,他是我的情夫!」
他等了一會兒,看見她仍然不吱聲,便繼續說道:「夫人,既然您不願意說,我只好自己察看了。」
「我先說一句,他並不是花|花|公|子。」
喬治又說:「你們一直到七點以前都可以採取行動,一過了這個時間,你們就不能闖入私人住宅去捉姦了,是嗎?」
警長又向她走過去,好讓她的同案犯穿衣下床。
一個聲音,一個竭力想不讓別人辨認出來的女人的聲音問道:「誰呀?」
馬車於是繼續往前,一直把他送到雉雞飯店。這是一家全區聞名的高級飯館。喬治走進大廳,一面用餐,一面不時地看看手錶。吃完飯,他喝了一杯咖啡,兩杯清醇的香檳,又不慌不忙地抽了一支上等雪茄。到了七點半,他走出飯店,叫住另一輛經過門口的空馬車,直奔拉羅什富科路。
「那又怎麼啦?」
從這天起,他一反常態,對她很和氣,甚至還顯得很快活。瑪德萊娜對他說:「你現在又變得溫柔了。」
杜·洛華說話了:「是我。你們休想逃出我的手心。」
「您答應過我說,有人向您求婚,您一定徵求我的意見。」
警長走了出去,接著又返回來,身上穿著大衣,把腰間的三色皮帶蓋住。他往旁邊一側身,讓杜·洛華先走。但新聞記者心事重重,不願意先出去,連聲說:「您先請……您先請。」
杜·洛華大步走過來,抓著被頭一扯,接著,把枕頭也拿掉。於是,拉羅舍-馬蒂厄那張鉛灰色的臉便露了出來。杜·洛華氣得渾身發抖,真想揪住他的脖子掐死他。他俯下身子,咬牙切齒地對拉羅舍說:「自己幹了見不得人的事,起碼也該有點勇氣才對。」
「先生,您還需要我嗎?我該怎麼辦?我可以走了嗎?」
她放肆地問道:「先生,您經常干這種勾當嗎?」
對方沒有回答。
警長對他的部下說:「你們留在這兒隨時待命。」
喬治摘下帽子,放在扶手椅上。繼續說道:
他站起來,結結巴巴地說:「謝謝……謝謝……我懇求您,不要答應嫁給任何人!再稍等一等。我懇求您!您答應我嗎?」
「為什麼要走呢?我們的事已經辦完了。您可以再睡下,先生。我們不打擾你們了。」
星期五那天,他很早便穿好衣服。據他說,先要去辦幾件事,然後到老闆家裡去。
他們只好不再吭聲,各自把身子轉過去。瑪德萊娜仍然微笑著,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抽香煙。
他們先到警察局去接三個警員。這三個人都穿著便服在那裡等著,因為白天,杜·洛華已經通知他們,當天晚上可能就要動手。一個警員登上前座,坐在車夫旁邊,另外兩個鑽進了馬車。霎時間車子來到了烈士路。
到了三樓,他們停下來。杜·洛華先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接著眼睛湊到鎖孔上往裡看。但聽不到任何動靜,也看不見任何東西。他伸手去按門鈴。
杜·洛華搶前一步,似乎要把他打翻在地,衝著他的臉,恨恨地對他說:「您是現行犯……現行犯。如果我願意,我可以叫人逮捕您九_九_藏_書……是的,我完全可以這樣做。」
警官用手碰了碰大概是那人肩膀的地方,說道:「先生,請您不要逼得我非動手不可。」
杜·洛華大叫道:「果然是她,咱們把他們抓住了。」說著,便衝進屋裡。警長脫了帽子,跟著他走進去。那個驚惶失措的女人在他們後面,給他們照路。
瓦爾特先生早就到了。他仍然繼續親自領導和關心他這家報館,因為報紙的發行量已經大大增加,對他銀行蒸蒸日上的業務非常有利。
警長大吃一驚,往後退了幾步,結結巴巴地說:「真的,先生,您到底願意不願意告訴我您是誰?」
警官記錄下房間里的現場。他寫的時候,那位部長已經把衣服穿好,胳臂上搭著短外套,手裡拿著帽子,在一旁等著。警官寫完以後,他問:
蘇姍稍稍轉過身來,目光離開了水面。
杜·洛華接著說:「我知道我確實是瘋了。我,一個結了婚的男人,難道應該向您這樣一位少女承認這一點嗎?我不僅僅是瘋,而且有罪,甚至無恥。我不可能有任何希望,一想到這裏,我便失去理智。當我聽到您要結婚的消息,我就憤怒得要殺人。您應該原諒我這一切,蘇姍!」
「夠了。」
「打倒這個騙子,這個卑鄙小人,這個害群之馬!」
說著,他把門小心翼翼地輕輕帶上。
姑娘半憂半喜地低聲說:「可惜您已經結婚了,有什麼辦法呢?毫無辦法。完了!」
拉羅舍-馬蒂厄悻悻地說道:「我沒有什麼可說的,您執行任務好了。」
警長嚴肅地回答:「盡量少干,夫人。」
「一點也不開玩笑。我甚至打算就這件事寫一條社會新聞。」
「當然。以前我被人恥笑,可是當時不裝傻不行,否則怎能把他們當場捉住。現在好了。整個局面都在我掌握之中了。」
杜·洛華若無其事地回到家裡,看見瑪德萊娜在寫信,便問道:「星期五我到瓦爾特家吃晚飯。你去不去?」
杜·洛華說:「我知道那套房間的格局。是在三樓。一進去有個小過道,然後是飯廳,再往裡是寢室。三個房間彼此相通,沒有任何出口可以逃跑。離這兒不遠有個鎖匠。他隨時可供你們調遣。」
「沒有!」
警官說:「還是您先請吧,先生,這是在我的家裡。」
說罷,他轉身回到壁爐旁邊。
「我向您發誓,我不知道。」
「如果我一旦自由了,您會嫁給我嗎?」
「悉聽尊便,先生。」
杜·洛華冷笑了一聲,從地上撿起一件襯衣,扔到床上,高聲喊道:「得了……起來吧……既然您可以在我妻子面前脫|光衣服,當然也可以在我面前把衣服穿上。」
經理抬起頭來問他:「唷,你來了?你的神態好古怪啊!你為什麼不到我家來吃晚飯?這會兒是從哪兒鑽出來的?」
警長說道:「部長先生,我發現您單獨和這位杜·洛華夫人在一起。您是躺著,而她則幾乎是赤身露體。你們的衣服亂七八糟地扔在房間里,到處都是。這就構成了現行的通姦罪。證據確鑿,您無法否認。您有什麼要說的嗎?」
警官轉身對他說:「先生,現在您願意告訴我您是誰嗎?」
「我是警察局長。快開門,否則,我要破門了。」
杜·洛華的臉刷地白了,迅速把勳章連同那短短的綬帶從衣服的扣眼上揪下來,扔到壁爐里說:「像你這類壞蛋給的勳章只配有這樣的下場。」
警官問道:「為什麼?」
一小時以後,喬治·杜·洛華走進《法蘭西生活報》的辦公室。
那人的身軀在床上扭動了一下,嘴裏喃喃地說:「九*九*藏*書可是我不能當著你們的面起來。」
六點鐘,他吻別了妻子,走出了家門,到洛雷特聖母院廣場叫了一輛出租馬車。
「您忘了那天晚會就在這個地方,您答應過我的話了嗎?」
他大笑起來,接著又說:「戴綠帽子的是福雷斯蒂埃……可憐他戴了綠帽子自己還不知道,還那麼心安理得。現在,我終於把他留給我的這個臭婊子甩掉了。我已經騰出雙手,一定能幹出一番事業。」
他回答道:「隨你的便,誰也不強迫你。」
「就算不是吧,但他也是個蠢才。整天賭博耍錢,尋歡作樂,家產輸光了,身體也弄垮了。不過,對您來說,這倒是一門好親事,您年輕美貌,又那麼聰明。」
「哦。為什麼?」
「您在這裏做什麼?」
那聲音又問:「您要幹什麼?」
蘇姍略帶驚訝地說:「您?」
所有金魚都爭先恐後地向水上那塊沒有經過手指捻碎的麵包芯游去,張開貪婪的嘴,大口大口地啃嚙著,把麵包拖到池子另一頭,在下面你爭我奪,翻來覆去,攪成一團,像一朵頭朝下落在水裡的鮮花,不住地顫動、旋轉。
壁爐上擺著一個點心盤子、一瓶查爾特勒甜酒,還有兩個小玻璃杯,杯里的酒只喝掉一半。銅座鐘的人像裝飾上扣著一頂男人的大禮帽。
「你要幹什麼?」
說罷,拿起帽子,重又走出了家門。
警長走到床前,喊了一聲:「先生。」
喬治站起來說:「現在,我去寫這條社會新聞。我一定小心從事。不過,您知道,這可夠那位部長受用的。他已經掉進大海,誰也救不了他。《法蘭西生活報》不必再對他講什麼仁慈了。」
它們的嘴巴一張一合,十分滑稽。有時,突然很快地游過來,像一群行動奇特的小怪物。池底金色的細沙襯托著它們鮮紅的身體,像透明的水中閃過一朵朵火焰。有時又突然停住不動,露出鱗片的藍邊。喬治和蘇姍看見自己臉的倒影在水底,不禁莞爾而笑。
警長趕緊插到他們中間,用手分別把他們推開:「先生們,你們忘記自己是什麼人了。這樣做有失你們的身份!」
老頭子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打定了主意:「您干吧,誰牽進這種事誰倒霉,顧不得許多了。」
杜·洛華堅持道:「先生,您先請。」警官說:「您先請。」於是,新聞記者欠了欠身,彬彬有禮而又頗帶諷刺口吻說道:「警長先生,這回該您先請了。因為,我在這裏,幾乎可以說是在自己家裡。」
「哎喲,您怎麼啦?」
她沒有吭聲。
她問道:「什麼事呀?漂亮朋友。」
杜·洛華像被迫不得不談出內心的秘密似的對她說:
二月底,人們突然紛紛議論起兩姐妹的婚事來。據說,蘿絲要嫁給拉圖爾·伊夫林伯爵,蘇姍則嫁給卡佐勒侯爵。這兩個人成了瓦爾特家裡的常客,享有非同一般的恩寵和特殊的地位。
那個人突然嚷道:「不許碰我,我是不可侵犯的!」
喬治又說:「現在我自由了……也有了點財產。十月份改選議員的時候,我要在我家鄉參加競選,我在當地很有點名氣。以前我因為有這樣一個行為不端的妻子,所以無法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也無法得到別人的尊敬。她一直當我是傻瓜,哄騙我,把我弄得暈頭轉向,任她擺布。但自從我識破了她的把戲,我就注意她了,這個臭騷|貨。」
警長又對瑪德萊娜說:「夫人,您是否承認,這位先生是您的情夫?」
她對他冷笑了一聲:「那我祝賀您。幹這種事並不光彩。」
他們來到杜·洛華指定的那所房子前面的時候才read.99csw.com不過八點一刻。大家默不作聲地等了二十多分鐘。快到八點三刻的時候,杜·洛華說:「現在咱們行動吧。」於是,他們便登上樓梯,根本不理會看門人,再說,看門人也沒看見他們。一個警員留在街上,把守出口。
警官又問:「您是誰?」姦夫失魂落魄,答不上來。警官又接著問:「我是警長,我命令您把您的名字告訴我!」
他們從來沒有再提蘇姍姑娘可能結婚這件事,也從來不提不斷來求婚的人。
瓦爾特先生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他瞪著兩隻恐怖的眼睛看著杜·洛華,心裏想:「媽的,可不能得罪這傢伙。」
「警長先生,咱們走吧,咱們這裏的事已經辦完了。」
大家看見床上似乎有一個人的身體藏在被子下。
他似乎嘴都幹了。
房間里像進行過一場搏鬥。椅子上搭著一件女人的連衣裙,圈椅的扶手上橫放著一條男人的短褲。四隻短統靴子,兩大兩小,歪躺在床腳下。
喬治和蘇姍關係密切,像兄妹一樣無拘無束,常常一談就是幾個鐘頭。所有人都成了他們嘲笑的對象。兩個人在一起似乎開心極了。
女僕把他領進客廳。他在那裡等了一會兒。不久,一位身材魁梧,胸前佩著勳章,有軍人風度的男子走了進來。這個人雖然還年輕,但頭髮已經灰白了。
「我馬上就要使內閣改組,就這麼一句話!時間已經不早了,該把那具殭屍轟走了。」
接著,他用響亮的聲調說:「這傢伙名叫拉羅舍-馬蒂厄,現任外交部長。」
瓦爾特這一驚非同小可,把眼鏡往額頭上一推,問道:「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老頭兒聽了一愣,以為他這位專欄編輯喝醉了,便嘀咕了一句:「瞧,你凈說胡話。」
警官回答道:「回答我,先生,只回答我。我問您,您是誰?」
很久以來,杜·洛華一直觀察她,監視她,尾隨她,對她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現在,他等待的時刻終於來到了。根據她說「我寧願留在家裡」這句話的語氣,杜·洛華絕對沒有弄錯。
那人只好把心一橫,大聲說:「這個卑鄙的傢伙破天荒第一次沒有說謊。我的確是部長,名叫拉羅舍-馬蒂厄。」
這是一個帶傢具的公寓房間,陳設很普通。裏面瀰漫著一股旅店房間所特有的雖然不臭,但令人噁心的氣味,從窗帘、床墊、牆壁和椅子上散發出來。所有在這個公寓房間里睡過一天或生活過六個月的人都多少留下一點氣味。一批人走了又來一批,這樣日積月累逐漸形成一種無以名狀的臭氣,使人膩味而難以忍受。凡是這樣的地方都能聞到這種氣味。
大理石砌的噴水池四周,放了許多墊子,是讓人跪下來就近觀賞金魚用的。兩個年輕人每人拿一個墊子,並排放好,向水池俯下身子,把用手指搓好的麵包團扔到水裡。金魚一看見麵包團,便搖頭擺尾地游過來,轉動著兩隻突出的大眼睛,在水裡轉悠。潛下去攫取沉到水底的麵包團,然後又馬上浮上來,等待別人再扔給它們一塊。
接著,他伸手指了指喬治胸前那個亮晶晶的小紅點說:「這混蛋衣服上佩帶的這枚榮譽十字勳章就是我給他的。」
警長又說:「您不願回答嗎?那我只好逮捕您了。不管怎樣,起來。等您穿好衣服,我再審問您。」
經理還摸不清頭腦,嘴裏喃喃地說:
瓦爾特老頭一直瞪大眼睛看著他,眼鏡仍然推在腦門上。他心想:「不錯,這混蛋一定能幹出一番事業。」
那人結結巴巴地說:「因為我……我……我沒穿衣服。」
她用發自內心的聲音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