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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回到過去 第十章

第三部 回到過去

第十章

「一賠七,」我說,「同意吧,弗拉蒂先生,跟我玩玩。」

11

商人鄧寧在墓地被謀殺
我醒來,時間已經接近中午。我走到特拉克墓地門口,等著鄧寧……五年後,奧斯瓦爾德無疑也會在得克薩斯教科書倉庫大樓六樓埋伏,等著肯尼迪的車隊。
「不知道。」
「嗨,老鄉。」他說。
「我們就像月亮和星星,朋友。就像月亮和星星。」
第二天,我去查茲·弗拉蒂的美人魚典當和貸款行,遇到一個身材肥胖、面無表情的女人。她大約有三百磅重,穿著紫色裙子,戴著印第安項鏈,腫脹的腳上穿著印第安軟皮鞋。我告訴她,我想跟弗拉蒂先生談一樁數額巨大、跟體育有關的生意。
他和胖女人商量一會兒。然後他回來,說我接受了,一賠六。對如此瘋狂的賭法來說,這賠率還是很低,但我不想把弗拉蒂宰得太厲害。不錯,他是幫比爾·圖爾考特給我設了陷阱,但他是情非得已。
差不多在雷德·舍恩丁斯特為密爾沃基勇士隊獲得當天制勝得分時,鄧寧的龐蒂亞克出現了。他把車停在離父母墓地最近的岔路上,下了車,把衣領豎起來,彎腰鑽進車裡拿花籃。他下山丘,朝他爸媽的墓地走去,兩隻手裡各拿著一個花籃。
「我們都來過這兒,」我說,「這東西可比職業橄欖球大多了。」
「我拜訪親人時,不喜歡有人跟著,」他說,「你他媽到底是誰?那是什麼?」他看著枕頭,枕頭已經被我拿了出來,像手套一樣戴在我的手上。
氣泵操作員一邊加油,一邊清洗森利納的擋風玻璃。我走進汽修間,找到一個名叫蘭迪·貝克的值班技工,跟他進行一番討價還價。貝克很疑惑,但同意了我的提議。二十美元易主。他給了我加油站和他家裡的電話號碼。我離開加油站,帶著滿滿一箱汽油,乾淨的擋風玻璃,還有滿足的心情。嗯……相對滿足。不可能想好應對所有緊急情況的計劃。
我跟查茲·弗拉蒂道了晚安,回到寓處。我的高嶺土果膠瓶在浴室的藥箱里,用金線綉著管式水塔的枕頭這件新紀念品放在餐桌上。我從裝銀餐具的抽屜里拿出一把刀,小心翼翼地將枕頭沿對角線切開。我把左輪手槍放進去,塞進填充物里。
他看起來不為所動。「真的?幫什麼忙?」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睡著,但我睡著了,睡得很沉。盡最大的努力,讓上帝照管剩下的事,這是克里斯蒂從匿名戒酒會上帶回的眾多格言之一。我不知道是否有上帝存在——傑克·埃平覺得,陪審團仍然在外面就這一點爭論不休——但我那晚睡著時,很肯定自己已經儘力了。現在我所能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覺,希望我儘力就足夠了。
「你說的是賭球嗎?」她問。
「我猜你昨天不在福爾斯鎮吧?」我說我不在,她吹爆泡泡糖,「那你錯過了精彩的一幕。他們發現一個老酒鬼死在工廠的烘乾房外面,」她放低聲音,「自殺。用一片玻璃割斷自己的喉嚨。你能想象嗎?」
「這是給你的,兄弟,」他說,「與原物一般大小,但是原物的兩倍。這是你的戰利品。請數數。」
「或許瘋了,或許沒瘋。十月一日開始,對吧?德里有沒有人願意賭這麼大?」
那天晚上,我睡得像個孩子。
我快要走出藥店時,目光被一件東西吸引了,一塊標牌寫著「把緬因州帶回去」。有明信片,可充氣的玩具龍蝦,散發出甜美氣味的袋裝軟松樹葉,鎮上保羅·班揚雕塑的複製品,上面帶有管式水塔的裝飾性枕頭——管式水塔是鎮上那個裝飲用水的圓形塔的縮小版。我買了一個枕頭。
「對一個男人來說,我是說。」
「那趕快問吧,問完走開。」雨滴從他的帽檐滑下來,也從我的帽檐滑下來。
「需要來點什麼嗎?」
實際上,這件就是我在這兒買的,但我沒有說。不然我們兩個都會陷入困惑。
「朋友,我就喜歡你這一點——那種幽默感。一定是威斯康星人特有性格。我想知道,你為什麼來我們這個美麗的城市。」
他可能死了,我想,半夜時分心臟病發作。被執拗的過去殺死了,傑克·埃平是未被起訴的共謀。
那時候,棒球打得真地道。在下午燦爛的陽光下,早秋感覺就像夏天。人們聚集在低區本頓家電商店門口,從櫥窗里立在底座上的三台二十一英寸真力時電視上看比賽。懸挂的標牌上寫著:「能在家裡看比賽,為什麼還要到街上看?貸款條件寬鬆!」
我撿起紀念品枕頭,踉蹌著走下樓梯。我走出來。今天是個多雲天,但周遭看起來跟撒哈拉沙漠的下午一樣明亮。我伸手去摸鑰匙。鑰匙不見了。我在右前褲兜里摸到的是個大洞。前一天晚上,褲兜還沒有大洞,我幾乎可以肯定這一點。我搖晃著慢慢轉身。鑰匙正躺在門階上散落的零錢中間。我彎下腰,腦子裡一陣劇痛,令我畏縮一下。我撿起鑰匙,朝森利納走去。我打火,卻啟動不了這輛之前一直非常可靠的車。螺線管里響了一聲,僅此而已。

8

星期一的報紙上沒有關於弗蘭克·鄧寧的報道。但在星期二,他上了報紙的頭版,報道里附帶一張他的照片,照片里的他帶著「女人們喜歡我」的自得。他那喬治·克魯尼式邪惡的魅力展露無遺。
「親戚病了。」
我爬起床(忍著疼痛),戴上一副在北上德里途中購買的便宜太陽鏡,吃了五片阿司匹林。我這才能勉強穿上衣服和外套。我得穿外套,因為早上很冷。天氣陰沉,要下雨了。從某種角度講,這是個有利因素。我不確定自己能否在陽光下活著。
他看了看信封上的名字。「你找比爾·圖爾考特幹什麼?為什麼不親自給他?」
「講吧。我一整天都有空。」
我養成習慣,每天傍晚去點燈人酒吧喝一杯啤酒,在酒吧漸漸坐滿人之前就去。我有時點油炸小龍蝦。我從沒在那兒見到弗蘭克·鄧寧,也不想見到他。我經常光顧這裡是有原因的。如果一切順利,我很快就會去得克薩斯,我想在去之前積攢點個人財富。我跟酒吧男招待傑夫成了朋友。九月末的一個晚上,他聊到了我期待已久的話題。
「我押五百塊在揚基隊上,一賠七怎麼樣?」
「你是誰,瘋子?枕頭read.99csw.com裡是什麼?」「聽我說話。回答我的問題。」
我的技工沒有死。電話響第二聲,他就接了,聲音睡意矇矓。我告訴他我的汽車發動不了,他問了個很有邏輯的問題:「你怎麼昨天就能料到這件事?」

「我們結婚了,」胖女人說,「所以說我們是朋友。」她又笑了。
最後,樹被我甩在後面,前方出現一堵石牆。牆外是綿延的山丘,山丘上的草坪剛被修剪過,上面點綴著墓石和墓碑。我已經到達朗維尤墓地。我面對著一座山丘,路的另一邊有間賣花的亭子。亭子關著門,裏面一片漆黑。周末,通常有很多人來這兒緬懷死者。但是,在這樣的天氣里,生意很冷清,我猜經營這家花店的老婦人在裏面打盹。但她晚一點會開門,我已經親眼見過那一幕。

1

我來德里就是為了推倒弗蘭克·鄧寧的紙牌屋。
我成功地走到停車場外的工廠工人公交車站,窗口寫著「路易斯頓快線」的公共汽車正好呼嘯著開過來。我上了車,把本來準備給黃卡人的一美元遞過去。司機從皮帶上的鍍鉻找零機里敲出一把銀幣。我丟十五美分進投幣箱,穿過搖晃的走道,朝靠後的一個位置走去,坐在兩個滿臉粉刺的水手後面。他們很可能是從不倫瑞克海軍航空基地來的,正在聊他們在冬青樹脫衣舞俱樂部邂逅的女孩。他們說話時,不時猛擊對方肌肉發達肩膀,發出陣陣大笑。
扶手突然斷了。
「我想我突破了,阿爾,」我說,「我想我可能已經到了另一邊。」
「我可以給你一賠五,不能再多了,」弗拉蒂說,「對我來說,這隻是副業。你想要刺|激,就去維加斯。」
幾秒鐘以後,我站在砂礫路的路肩上,左手裡提著公文包,看著笨重的汽車朝路易斯頓開去,後面拖著一股黑煙。車後有一張廣告,一位家庭主婦一隻手拿著發亮的罐子,另一隻手拿著S.O.S牌神奇百潔布。她長著藍色的大眼睛,塗了口紅,咧著嘴笑,露出兩排牙齒。這個女人離悲慘的精神崩潰只有幾分鐘之遙。
按照德里鎮警察局局長的說法,警方正全力追蹤所有線索,抓捕行動指日可待。多麗絲·鄧寧在接受電話採訪時聲稱,她聽到消息后「既震驚又崩潰」。報道沒有提及她和死者已經分居。鄧寧在中心市場的很多朋友和同事也表示震驚。所有人似乎都認為弗蘭克·鄧寧是個棒極了的傢伙,沒有人能想到誰想射殺他。
我上了森利納。我在傾斜的停車道上往後倒車時,看見基恩先生表情刻板而懷疑的臉,正從藥店里凝視著我。我搖下車窗玻璃,伸出胳膊,朝他做了個手勢。
「你怎麼看待這件事?」我問他。
沒有胃腸流感。這一次,我在黎明時醒來,感受到一生中最嚴重的頭痛。我猜是偏頭痛。我不太確定,因為我的頭以前沒這樣痛過。我哪怕見到微弱的光線,從脖後到鼻竇根部就會產生起伏的陣痛。眼睛里不知不覺地湧出眼淚。
「希望如此。我是喬治·安伯森,」我伸出手,「從威斯康星來。我的心跟家鄉的孩子們在一邊,但說到世界職業棒球比賽,我的錢包跟揚基隊在一起。」
「任務很簡單,彼得。你想不想要五美元?」
我經過德里路邊影院,開上砂石路,砂石路通往關著門的影院售票處。路兩邊栽滿杉樹。我在樹後面停下,熄了發動機,準備下車。我沒辦到,車門打不開了。我用肩膀撞了好幾次,但沒能把門撞開。我看到鎖落下,但現在離自動鎖車的時代還遠著呢。鎖也不是我放下的。我把鎖往上拉,拉不上來。我把鎖左右搖晃,還是拉不上來。我搖下玻璃,把頭伸出去,試圖用鑰匙打開外面把手上、鍍鉻按鈕下方的車門鎖。這一次,鎖跳起來。我下了車,伸手去夠紀念品枕頭。
托尼·特拉克尤其憤怒(可能是因為屍體是在他家的墓地中被發現的)。「找到兇手后,應該判他死刑。」他說。
「太可怕了。」我說,把買森利納的憑證塞進錢包。我用車鑰匙敲打著手掌。「死者是本地人嗎?」
而且,那是在另一個人生中。
不管有沒有黃卡人,回來的感覺真好。
他考慮一下,轉向胖女人。胖女人搖搖頭,仍然很開心。「不行,」她說,「你要是不信,可以發封電報,查查紐約的勝算。」
「我不否認,你減少了我今年的收入,」他說,「嚴重減少,儘管我還能賺幾千塊。我總能賺幾千塊。但我玩這個主要是因為,怎麼說呢,服務大眾吧。人們願意賭,人們總願意賭,我為他們服務。還有,我喜歡賭。這好像是我的愛好。你知道我什麼時候最喜歡賭嗎?」
弗拉蒂笑了。「讓我跟老闆商量一下。」
「聽口音,你不是本地的。」她說。
「我料事如神,」我說,「趕快過來吧,越快越好,怎麼樣?你要是能啟動它,我再給你二十塊。」
「你是條子嗎?」我問她。
「好吧,」我說,「好吧,是的,好吧。」
我說過,我覺得弗蘭克·鄧寧可能要出現時,就離開點燈人酒吧,因為我已經了解到我需要了解的關於他的一切。這是事實。但不是全部事實。我需要說明這一點。不然,你永遠不會理解我在得克薩斯州的行為。

15

「房地產。我想我跟你說過吧。」
「像你這樣的人來的時候。一個桀驁不馴的傢伙,衝破障礙,取得成功。這又增強了我對宇宙任意性本質的信念。」
我跟著他到了德士古加油站,天下起毛毛細雨。我們碰到的車都開了頭燈。我戴了太陽鏡,但每一對頭燈似乎都能把我的大腦射穿。貝克打開汽修間的門,試著給備胎充氣。不行。輪胎上有五六個裂縫,裂縫跟人的毛孔一樣細小。
「你肯定喜歡那種藍色圖案,」店員說,把襯衫放在一大堆衣服上面,「跟你身上穿的衣服的顏色一樣。」
查茲·弗拉蒂在酒吧里,品嘗著黑麥威士忌。「你最好期待勇士隊明天能贏,不然你的五百塊就泡湯了。」他說。
「嗨。我猜你賣手提箱?」
啊,是的。貸款條件寬鬆。這更像我成長年代的美國。
「越簡單越好,」我說,「還有——我無意冒犯你或者你的朋友——」
阻力的大小跟事件對未來的改變程度成正比,我曾經用給學生上課的最完美腔調告訴阿爾,這話千真萬確。但我沒有想到個人要付出的代價。現在我知道了。
笑容又出現。「不。在德里,我們家醜不外揚read.99csw.com。」
弗拉蒂走出來,帶著花鼠般的笑容,和我上次造訪德里、在酒吧見到他時一樣。他單手拿著一隻裝得鼓鼓的信封,信封正面寫著「喬治·安伯森」。
「五百美元?押揚基隊?勇士隊可是有斯潘和伯德特呀。更不要說漢克·阿倫和穩健的埃迪·馬修斯了。你真是瘋了。」
我準備付輪胎錢給蘭迪·貝克,他搖搖頭。「你已經給的錢差不多是我半個星期的工資。我再要你的錢就豬狗都不如了。我只是擔心你會衝下公路,或者出點其他什麼事。你要辦的事真這麼要緊嗎?」
弗拉蒂出來,照胖女人的臉親了一下。「謝謝你,親愛的。」他的衣袖卷了起來,我能看見那條美人魚。「能幫上你什麼忙嗎?」
我慢慢沿著公路走,把衣領豎起來擋雨,把帽檐拉得很低,蓋著耳朵。有車開過來時——車不多——我就隱藏到靠我這邊的路邊樹林里。我記得,有一兩回,我把手放到頭的兩側,看看頭有沒有脹大。好像脹大了。
但這不是驅使我繼續前行的原因。我之所以想幹下去,是因為我想到了圖加。還有其他三個孩子。我已經救過他們一次。我這次要是不救他們,我會確定無疑地認為:我因為觸發了一次重置,成了殺害他們的幫凶。
我環顧四周,我看到一座陵墓,粉色的花崗岩上刻著一個我熟悉的名字:「特立克」。我走上前,推了推鐵門。在二〇一一年,門肯定上了鎖。但這是一九五八年,門輕易被我打開了……伴隨著恐怖電影中那種生鏽的鉸鏈發出的刺耳聲音。
睡著了。
你想象自己走進一間屋子,看見桌上擺著複雜的多層紙牌屋。你的任務是把它推倒。如果僅此而已,那很容易,不是嗎?使勁跺一下腳或者吹口氣——就像吹滅生日蠟燭——就足以完成任務。但這不是全部。任務是,你必須在特定的時刻準時把紙牌屋推倒。在那之前,屋子必須矗立著。
「當然。給你賠率。不過……」他環顧四周,酒吧里依然只有我們兩個,但他還是把聲音低到近乎竊竊私語的程度。「只是別失信,喬治。他認識很多人。有勢力的人。」
我想知道,他要是看見阿爾·坦普爾頓的作弊表,對宇宙的任性還有多少信念。
他笑了。「很好,傑克遜。儘管挑吧。」
「當然。五美元。我不想從工資奴隸手上贏太多。怎麼樣?」
我選擇只回答第一個問題。「我叫傑克·埃平。我來這兒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我依然小心翼翼地前進,提防更多的惡作劇——樹倒下來,遭遇盜墓的歹徒,甚至也許會有燃燒著的流星墜落。但什麼都沒有。我走到兩個並排的寫著「阿爾泰亞·皮爾斯·鄧寧和詹姆斯·艾倫·鄧寧」的墓前時,頭痛已經降到五級。

5

第二天早上,我坐汽車返回里斯本福爾斯鎮(我沒有乘計程車,我想節省一點,至少目前想這樣)。我首先去了快樂白象。天還早,空氣還很涼爽,那個垮掉的一代坐在一張破爛的沙發上,讀《商船隊》
一九五八年九月,美國。
死者在眾多慈善活動中表現活躍
十月一日,密爾沃基一比零擊敗揚基隊,華倫·斯潘立下大功。十月二日,密爾沃基十三比五埋葬轟炸機。十月四日,比賽回到布朗克斯,唐·拉爾森四比零阻止對手得分,在後援投手賴尼·杜倫的幫助下,球一脫手,根本不知道飛到了哪裡,結果是不得不面對他的擊球手被嚇得夠嗆。換句話說,這是完美的後援投手。
我躺在冥想長椅上打盹。
「我明白了,」我說,「謝謝你的提醒。實際上,我打算回報你一下,揚基隊如果贏了,你不用給我五塊錢了。」
馬喬里之前在讀當天的報紙,報紙依然擺在櫃檯上,櫃檯里裝著戒指等物品,戒指裝在玻璃匣里。報紙上的標題是「警方繼續追捕神秘殺手,弗蘭克·鄧寧入土安息」。
「查茲·弗拉蒂。你可能在這兒見過他。他有一大堆當鋪。我不敢說他是個地地道道的賭徒,但他在世界職業棒球錦標賽和高中足球和籃球賽季里總是很忙。」
「不用,不過你可以幫我個忙。我給你五美元報酬。」
他聳聳肩。「我想是他的家人吧。」
「是的。」她說。她從裙子的一個口袋裡掏出一支帝帕里羅雪茄,用芝寶打火機點著。「我是J.埃德加·胡佛,朋友。」
我對可能發生的事已經有所防備。但我始料未及的是,我不得不拖著疼痛的頭,再次爬上樓梯。我一生中從未如此熱切地渴望過我的諾基亞手機。我有了它,可以坐在方向盤後面打個電話,然後閉上眼睛,靜靜地等蘭迪·貝克過來。
我把車開進哈里斯大街延伸段上的德士古加油站時,揚基隊已經贏得第三場比賽。氣泵前有個標牌,上面寫著「技工每周七天上班——放心地把您的汽車交給帶星的人!」
公交經過里斯https://read.99csw.com本路邊餐館時,我猛拉一下停車繩。司機把車停在下一根刷了白漆的電話桿旁。
「我注意到了。」我說。

12

「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鄧寧?」
剎那間,我的身體向前傾斜,腦袋轟的一聲,手在空中瘋狂揮舞。我把枕頭扔了(裏面的槍發出悶響),伸手抓頭頂的牆壁。我傾斜了,但就在可能摔斷骨頭前的最後一秒,我的手指抓住裝在牆上的老式燈架,燈架被螺栓釘進石灰里。燈架脫落,但電線很長,我恢復了平衡。
鬍子該颳了,但我懶得刮。我想,我如果站在明亮的燈下——燈在浴室的鏡子里變成了兩盞——大腦可能會直接裂開。我真無法想象該怎麼熬過這一天,所以乾脆不去想。每次走一級,我緩步走下樓梯時告訴自己。我一隻手抓著護欄,另一隻手拿著紀念品枕頭。我看上去肯定像個拿著玩具熊的大孩子。每次走一級——
我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麼嗎?不知道。我可沒那麼有先見之明。我驚訝嗎?也不驚訝。因為過去不僅執拗,而且跟未來很和諧。我一次又一次地體驗過那種和諧。
我驅車來到低區,停好車,走進沉睡的銀元酒吧。酒吧里沒有客人,只有男招待彼得在,這正合我意。他清洗眼鏡,看著正在電視上播放的《一生之愛》。他不情願地朝我轉過臉,一隻眼睛看著約翰和瑪莎,或者叫其他什麼名字的角色。
什麼?」
我可能永遠都辦不到,我想。可我要是連弗蘭克·鄧寧都阻止不了,怎麼阻止奧斯瓦爾德呢?那我還去得克薩斯州幹什麼?
「老家是威斯康星的,但我要在這兒待很長時間。做生意。」
在那天剩下的時間里我待在房間里,無數次讀阿爾關於奧斯瓦爾德的筆記。這一次,我特別留意最後兩頁,這兩頁筆記的標題是「關於如何處置的結論」。我試著看電視,只有一個台,真荒謬。因此,黃昏降臨時,我悠閑地走到汽車影院,花三十美分買了張散客特價票。快餐部前面有幾張打開的摺疊椅。我買了一袋爆米花,外加一種叫「派氏」、散發出肉桂香味的可口軟飲料。我跟其他幾名散客一起看了《夏日春情》。多數觀眾上了年紀,彼此認識,友善地聊著天。《迷魂記》開演時,天氣變得寒冷,我沒穿夾克。我走回汽車旅館,酣睡一場。
他笑了,小而黑的眼睛閃爍著光芒。不論賭局輸贏,還是平局,胳膊上刺著美人魚的矮個男人非常享受生活。我很羡慕這一點。「噢,你說馬喬里啊。有些悲傷的可憐蟲來這兒,拿出妻子的訂婚戒指和傷感故事時,她會哭哭啼啼。但她做體育比賽生意時,就像換了個人。她就是這麼個性子。」
「朝右邊看。」我說。
他和胖女人(弗拉蒂在她身旁看起來像是托爾金筆下的矮人)低聲商量了一陣子,然後回到櫃檯邊。「你說的如果跟我理解的一致,我可以給你一賠四。但如果揚基隊不是三勝一負,而是一路敗北,你的錢就沒了。我喜歡把賭局弄得簡單點。」
「好,胡佛先生,你說對了。我說的是賭球。」
我不知自己是怎麼走上樓梯,經過已被弄壞了的扶手和燈具的。電燈組件懸在破碎的石灰牆上,就像死人的頭懸在斷裂的脖子上。加油站的電話沒人接——時間太早了,今天是星期天——所以我打了貝克家裡的電話。
我把鄧寧拖入特拉克的陵寢,把燒焦的枕頭扔到他的臉上。我離開時,幾輛汽車正緩緩穿過墓地,幾個人打著傘,站在墓地邊上,但誰也沒有留意我。我不慌不忙地朝石牆走去,不時停下來看看墓穴和墓碑。我剛走進樹林隱蔽處,便立即一路小跑,往森利納奔去。我聽到有車開過來,就溜進樹林。我在一次隱蔽時把槍埋在一英尺深的泥土和樹葉里。森利納安然無恙地停在原地,我一下就將其啟動。我把車開回公寓,收聽棒球比賽的結尾。我想我哭了一小會兒。因為放鬆,而不是懊悔。不管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鄧寧一家安全了。
「當然是揚基隊。」我說。

2

這一次,我沒有進肯納貝克果品公司,也不想買衣服或者買車。明天或者後天吧,但今天對來到本鎮的陌生人來說是個倒霉日子。很快就會有人在工廠的院子里發現屍體,陌生人會被訊問。喬治·安伯森的身份證明可經不起訊問,他駕照上的地址是藍鳥街上一棟還沒有建起來的房子。
我知道鄧寧星期天下午會去哪裡,我不想冒險改變他一九五八年十月五日的行程一丁點。而我在點燈人酒吧哪怕跟他對視一眼都可能帶來改變。你可以輕蔑地哼一聲,說我謹慎過度;你可以說這麼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太可能改變事情的進程。但是過去脆弱得有如蝴蝶的翅膀,或者紙牌屋。
他朝身後的架子轉過身,但胖女人已經把他想要的東西拿給他——一冊磨損了的分類賬本,封面上寫著「個人貸款」。他打開賬本,翻到空白頁,不時舔一下手指。「你能從錢包里拿出多少錢,朋友?」
「噢,我有些存貨。不超過兩三百個。一直往後走——」
「我信得過你,」我一邊說一邊把信封裝進口袋,「你作為一個剛剛損失三千塊的人,未免太高興了些。」
貝克更換了蓄電池纜線,纜線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地鬆脫了(可能跟褲兜出現破洞這件事發生在同一時間)。還是無法啟動森利納。他檢查火花塞,發現兩個火花塞嚴重腐蝕。他的綠色大工具箱里有備用火花塞。他換好火花塞之後,我的座駕如獲新生。
那個星期四下午,我開車上了「每分鐘一英里公路」。我這次到德里后不用買帽子了,因為我在梅森店購物時,已經買了一頂漂亮的夏日草帽。我在德里賓館登記,在餐廳吃飯,然後去酒吧,從弗雷德·圖米那裡點了一杯啤酒。我這回沒打算跟他聊天。
「對他不但沒害處,還有益。」
「我押五百塊贏,賠率能到多少?」
他們以為自己會永遠活著。
「世界職業棒球錦標賽還是老虎隊足球?」
第二天,我在哈里斯大街租下先前租的公寓。飛機降落不僅沒有吵得我睡不著,反而助我入眠。第三天,我去梅琴體育用品商店。我告訴店員,我想買把手槍九_九_藏_書,因為我乾的是房地產生意,諸如此類。店員拿出我的點三八警用手槍,再次告訴我,這是防身首選。我買下它,將它裝進公文包。我想走出堪薩斯街,走到野餐區域,看看住在溝里的里奇和住在堤上的貝維排練舞蹈。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很想他們。我真希望自己在二〇一一年短暫停留期間查閱過十一月下旬的《每日新聞》;我本可以知道他們有沒有在「達人秀」中勝出。

10

4

「你覺得他會接受我的賭注嗎?」

只有一樣東西能讓我強忍著頭痛,站起身。我不僅能想到它,而且能看見它:圖加·鄧寧朝我爬過來,臉突然沒有了。頭髮和腦漿濺到空中。
我把五塊錢放在信封上。彼得收起錢,注意力又回到肥皂劇上。我離開酒吧。圖爾考特很可能收到信。他讀完後會不會採取什麼行動,我永遠不得而知。我在信中寫道:
星期三,十月八日,揚基隊在縣體育館二比一險勝勇士隊;星期四,他們在第八局打破二比二的僵局,贏得四分,結束了世界職業棒球錦標賽的賽程。星期五,我回到美人魚典當和貸款行,期待著見到慍怒太太和鬱悶先生。胖女人的表現出乎我的預料——她看到我時,翹起嘴唇喊道:「查茲!錢袋先生來了!」然後她鑽進遮著門帘后的走道,從我的生命中消失了。
我走進去,趟過一層乾枯的落葉。一條石制冥想長椅通向墓穴中央,兩邊擺放著石涵,放著特拉克家族從一八三一年至今的屍骸。第一個銅牌上寫著,讓·保羅·特萊徹先生的屍骸躺在裏面。
我無法否認。
「祝你今天愉快。」司機拉動控制桿,打開車門時,我對他說。
時機到了,我也狀態頗佳。我已經越過了所有一直試圖阻撓我的力量。紀念品枕頭就在我的外套下面。我的手放在裏面。潮濕的草地湮沒了我的腳步聲。也沒有太陽照出我的影子。直到我叫出他的名字,他才會發現我在他身後。他轉過身。
她能再活漫長而忙碌的五十三年,或許活得更久。
我沒有理髮,沒有去銀行,但又一次在梅森男裝店買了衣服。
我「大點的賭注」時,用的是緬因州語調。他笑了,倒了幾杯納拉干族(我學著將其稱作難聞干族;人入了鄉,就得盡量隨俗)。
「不知道,沒有證件。他很可能是坐著悶罐車從縣裡來這兒的,爸爸是這麼說的。可能是要去洛克堡干挑選蘋果的活兒。卡迪先生——綠色前線酒吧的店員——告訴爸爸,那傢伙昨天早上走進酒吧,想買一品脫酒,但他喝醉了,一身酒味,所以卡迪先生把他轟了出去。之後,他肯定跑到工廠的院子里,又喝酒。他喝完酒之後,把瓶子摔碎,用一片玻璃割斷自己的喉嚨,」她又問,「你能想象嗎?」
不過孩子們記不住。每個老師都知道這一點。
「一言為定。」我們握手。
「你很愛她,對吧,弗拉蒂?」
「沒錯,朋友。這就是賭球的樂趣所在。介意我問你一個問題嗎?」
我從七號公路開出鎮子,每經過一個交叉路口,都減慢速度,左右察看,確認走對了路。結果證明此舉極為英明,因為一輛滿載沙石的卡車在七號公路和老德里公路的交叉路口闖了紅燈。我要不是儘管遇到綠燈仍幾乎完全停下來,我的車可能已經報廢。而坐在車裡的我肯定成了漢堡。我強忍著頭痛,猛按喇叭,但卡車司機絲毫沒有注意到我。他看起來就像個坐在方向盤後面的殭屍。
「我也這樣認為。」我說,扣了兩次扳機。第一槍是微弱的砰的一聲,就像地毯拍打器擊打地毯的聲音。第二槍更響一些。我以為枕頭會著火——我在《教父二》中見過這個場景——但枕頭只冒了點煙。鄧寧倒下去,壓垮了他放在爸爸墓前的花籃。我蹲在他身邊,膝蓋將潮濕的地面壓出了水。我把枕頭被撕開的一端抵到他的太陽穴上,又開了一槍。只為確保萬無一失。
我因為要為第二天的事做準備,比平時晚到點燈人酒吧喝杯啤酒,但仍然不會有碰到弗蘭克·鄧寧的風險。今天是他帶孩子們去奧羅諾看足球比賽的日子,他們在回來的路上會去九十五人餐館吃油炸蛤蜊和奶昔。
我爬上牆,想不到還有什麼能阻止我。我一到朗維尤,令人驚奇的事情便發生了:我的頭痛開始消退。我坐在一株榆樹下的墓石上,閉上眼睛,感受疼痛。疼痛從一開始令我歇斯底里的十級——有時甚至上升到十一級,像脊髓穿刺的痛感被放大——降到了八級。

3

「沒有看法,但我可以告訴你一些內情,」他靠上前來,笑容消失了,「他可不是本地小報描繪的那種聖人。我可以給你講幾個故事,兄弟。」
「給俄克拉荷馬城的侄子買的。」我對基恩說。
「嗯,」我說,點了一杯啤酒和一份小龍蝦,「我們只需要等著瞧,對吧?」
我笑了。「你有幾點說得很好,傑夫,我看得出你有點眼光,但老實說——你跟新英格蘭所有人一樣討厭揚基隊,這影響了你的洞察力。」
「我可能是多管閑事,但你唯一該做的就是回去睡覺。或者去看醫生。你像死屍一樣臉色慘白。」
「這差事沒什麼愉快的,除了下班時能喝杯冰啤酒。」他說,點了一根煙。
我閉上眼睛。
天空晴朗無雲。蟋蟀在草叢中歌唱。牛兒不知在什麼地方發出低吟。柴油的氣味被一陣微風吹散,空氣變得甜美清新。我朝塔馬拉克汽車旅館走去,這段路大約有四分之一英里。很短的路程。但在我到達目的地之前,有兩個人把車停到路邊,問我需不需要搭車。我向他們道謝,說我很好。我確實很好。我到達塔馬拉克汽車旅館時,吹起了口哨。

6

「當然。只要對他沒害處。比爾是個好人。」
她應該會在萬聖節晚上出去玩「不給糖就搗蛋」,不管爸爸的死讓她多麼難過。
「在輪緣上再套一個吧。」我說。
「對家鄉的自豪感跟這個可沒關係。紐約揚基隊今年肯定贏。」
我們碰了杯,傑夫問我認真賭一把是什麼意思。我假裝考慮一下,然後告訴他。
你的朋友
阿爾曾經以為黃卡人只是個酒鬼,不幸被酒精和身邊的兔子洞逼瘋了。卡變成橙色后我才開始質疑這一點。我現在我不是質疑,而是完全不信。他究竟是誰?
https://read.99csw.com我想回科蘇特街。我知道警察可能在盯著鄧寧家,看看有沒有人對他的家人表現出不同尋常的興趣。但是想去的慾望仍然十分強烈。我不是想去看哈里,而是想看他的妹妹。我想告訴她一些事情。

14

「只是偏頭痛。我沒事。我們看看後備箱吧。我想檢查一下備胎。」
女人把頭伸進屋子後面用帘子遮起來的通道,把她那在緬因州中部排得上號的大屁股對著我,大聲叫喊:「嗨,查茲,出來一下。有個冤大頭來了。」
我望著向前延伸的一九六號公路,但幾乎什麼也沒有看見。我不停想著那個死人。還有他那現在變成黑色的卡。我想儘快拉開與那具會惹麻煩的屍體的距離,但我當時停了片刻,摸了一下那張卡。不是紙板,跟我開始想的一樣。也不是塑料。可能是賽璐珞……不過感覺不大像。彷彿是死人的皮膚——從老繭上修掉的那種皮膚。上面沒有字,至少我沒看見字。
我們檢查了備胎。備胎沒氣了。
你的心臟有點問題。你必須儘快去看醫生,否則後悔莫及。你或許以為這是個玩笑,但這絕對不是玩笑。你或許以為我不可能知道這樣的事情,但我的確知道。我知道這一點,就像你知道弗蘭克·鄧寧殺了你妹妹克萊拉和你外甥米基一樣。請相信我,去看醫生!
「不想冒犯你或者你的太太,但一賠四不行。一賠八,倒是……對雙方都好。」
在星期一的德里《每日新聞》中,關於棒球比賽的報道很多,報紙上還有舍恩丁斯特的一張漂亮的照片,他在托尼·庫貝克出現失誤之後朝本壘倒地滑行,贏得制勝分。雷德·巴伯的專欄文章說,布朗克斯轟炸機完了。「徹底擊潰他們!」他發表評論說,「揚基隊已死,揚基隊萬歲。」
他現在是死人一個。僅此而已。隨他去吧。你有很多事要做。
「你與太太的觀點貌似大相徑庭啊,天主教徒。」
她會成為所有人見過的最漂亮、最神奇的印第安公主,會得到一大堆糖果。
我選了同樣的皮質手提箱。然後我穿過街道,再次買下森利納。這一次,我還價還得更厲害,花三百塊買下了車。我們討價還價一番之後,比爾·泰特斯叫我去他女兒那兒。
我把信封放到櫃檯上。「這個人來的時候,把這個交給他。」

9

「你看好世界職業棒球錦標賽里的哪一隊,喬治?」
頭痛消失。
於是我們聊了一會兒,但你已經知道我們聊了什麼。
我嘆了口氣,用手指不斷敲打著一隻玻璃容器,玻璃容器裏面裝滿了手錶和戒指。「好吧,這麼著吧——五百塊,揚基隊三勝一負。」
然後我把車開上阿普梅爾丘,再也沒來過德里。
他們會贏的,但我的腦子裡有更大的打算。我準備在德里待上一段時間,直到從弗拉蒂先生那裡搜刮到三千美元。但我想第二天就辦完正事。如果一切如願,我會在密爾沃基得到他們在第六局需要的唯一的壘得分。
他換輪胎時,我繞到加油站後面。我實在受不了壓縮機的聲音。我靠在爐渣磚上,抬起臉,讓冷霧落在我燥熱的皮膚上。每次走一級,我告訴自己,每次走一級。
他湊過來。我能聞到他整潔的頭髮上維坦麗思的氣味,以及呼吸中森森牌口氣清新劑的氣味。「我要是說『購物中心選址』,算猜對了嗎?」
親愛的比爾,
是時候離開德里了,但我離開之前還有最後一件小事要辦。我等到星期一。十月十三日下午,我把手提箱扔進森利納的後備箱,坐在方向盤後面,奮筆疾書,寫了一張簡短的便條,然後把它塞進信封,封上口,在信封正面寫上收信人的名字。
「我不是本鎮人,我可分不清德里老虎和班戈狒狒。賭棒球。」
「你敢按你的想法押點錢嗎?」
「不可能。他們的投手老了。防守漏洞百出。曼托的腿受了傷。布朗克斯轟炸機的時代結束了。密爾沃基可能會大獲全勝。」
我在房間里,從收音機上聽了這場比賽的前半部分,然後在本頓商店前跟大夥一起看了最後幾次擊球。比賽結束后,我進藥店買了高嶺土果膠(和上次一樣,巨大的優惠包裝)。基恩先生再次問我是否感染上了細菌。我告訴他我感覺很好時,這個老混蛋看上去很失望。我確實感覺很好,我不希望過去給我投一個賴尼·杜倫投出的那種快球,但我覺得最好未雨綢繆。
「押轟炸機嗎?相等。完全相等。」
胖女人笑了,吐了一口煙。

7

「你真這麼想?你可是威斯康星人。」
我第三次穿過員工停車場,沒怎麼跑。我再一次拍拍我經過的那輛紅底白色普利茅斯復讎女神的後備箱。我猜我這是為了祈求好運。在接下來的幾個星期,幾個月,甚至幾年時間里,我需要很多很多好運氣。
「對。你來過這兒嗎?」
「唉,」他說,「我從沒見過這種情況。輪胎肯定有缺陷。」

13

「行,」我說,「那我們就說好了,既然聊到棒球和賭博——這可是美國人最大的兩樣消遣——你能不能告訴我,鎮上哪裡有可以認真賭一把的地方。說得文雅點,我想下個大點的賭注。再給我來杯啤酒,給你自己也來一杯。」
「不介意。不過我要是不回答,你也別介意。」
我坐在台階上,把一陣陣作痛的頭貼在膝蓋上。疼痛跟手提鑽般振動的心跳同步。我感覺濕潤的眼珠要從眼眶中蹦出來。我可以告訴你,我想爬回公寓,放棄一切,但這不是事實。事實是我想死在這台階上,結束這一切。有人不是頻繁這樣頭痛嗎?上帝救救他們吧。
某一天,她的哥哥哈里將穿上軍裝參軍,她會盡最大的努力勸阻他。
「你自己也病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