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德森·克蘭德爾。」老人一面說一面和他握手，「我猜你就是那個醫生吧。」

雷切爾望向劉易斯，他點點頭。

「像是一條小路。」劉易斯說。

賈德森在馬路對面看著劉易斯一家開車到這兒，當他發現他們似乎遇到一點小困難時，便走過來看看能否幫得上忙。

老人賈德森掛著他那歪嘴的笑容，望著劉易斯說：「他很不賴，對吧？」

「克蘭德爾先生，你人真是太好了。」雷切爾說。

「哪兒的話。」老人說，「我一直盼望能看到附近有年輕娃兒走動。」在雷切爾的中西部人耳朵聽來，老人講的簡直就是外國話：年請哇兒。「克里德太太，你要小心別讓孩子跑到公路邊，很多大卡車會打這兒經過。」rｅａd•９９ｃｓw.cｏｍ

「我不是故意要笑……我是說，我們都不是故意的……因為我們都……都有點累了。」

「是的，劉易斯·克里德。這是我妻子雷切爾，女兒埃莉，被蜜蜂蜇的小子叫凱奇。」

劉易斯講出這段詞不達意的話，又笑了出來。他覺得自己真的累壞了。

突然傳來震耳的汽車喇叭聲，接著一輛龐大的藍色搬家貨車轉了個彎，隆隆地開上車道。

「蠻大的呢。」老人說read.99csw.com，「贏不了金牌，但也能得個小獎。」劉易斯哈哈大笑。

賈德森點點頭。「你們當然累了。」他說道，聽起來像是「你們『單蘭』累了。」他看了雷切爾一眼。「克里德太太，為何不帶著你兒子和女兒到我家歇歇？我們可以用泡過小蘇打的毛巾為他消腫。我老伴也想見見你們，她不大出門，這兩三年她的風濕關節炎越來越厲害了。」

「好！」埃莉說完，又以懷著期望的口吻加上一句，「小蘇打會讓他痛嗎？」

「很高興認識你們。」

「媽咪，他在說什麼呀？」埃莉問道，雷切爾也跟著大笑起來。這當然是相當不禮貌的舉動，好在無傷大雅。賈德森掏出一盒切斯特菲爾德牌長煙，在這家人的笑聲中——連凱奇都咯咯笑著，雖然他被蜂刺的腫包還沒消——抽出一支塞進嘴角，然後拿出火柴往大拇指一擦，點著香煙。劉易斯心想：老人的小把戲，雖是雕蟲小技，但玩得挺高明。九九藏書

「哦，叫我賈德森就好。」老人說。

「哦，對啊。」賈德森笑道，「小姑娘，等過一陣子我再告訴你。回到這邊來，我們先來治你弟弟的腫包，好嗎？」

劉易斯把凱奇扛在肩上，克蘭德爾走近他們，仔細看著凱奇脖子上的九*九*藏*書腫包，然後伸出一隻結實而彎曲的手撫摸著。雷切爾正要開口抗議——因為老人的手看來極其笨拙又巨大無比，彷彿一掌就能包住凱奇的頭——但在她開口前，老人的手指毫不猶豫地一動，手法之靈巧熟練，就像能使紙牌在指節上行走或使錢幣不翼而飛的魔術師。接著，那刺針便已躺在老人的掌心。

劉易斯正要上前迎接搬家工人，聽見女兒叫他，就轉身往後看。在草地邊上，夏季里長得很高的雜草叢裡有一條約四英尺寬、鏟得十分平整的小徑。小徑蜿蜒爬上丘陵，穿過灌木叢和樺樹林，看不見了。

「哦，糟了，我還沒找到那串鑰匙。」劉read.99csw.com易斯說。

埃莉走遠了些，這時開口問道：「爹地，這是什麼？」

劉易斯止住笑聲，伸出一隻沒有托住凱奇屁股的手——凱奇的屁股已經尿濕了。「很高興認識你，請問你是……」

「克蘭德爾先生，你真是太好心了。」

搬家工人下了車，把車門砰然關上，朝他們走來。

「不要緊。」賈德森說，「我這兒有一套，這房子從前的主人柯利夫蘭夫婦交給我的，哦，大概十四五年前的事了吧。他們夫婦在這兒住了好多年，喬安妮是我妻子的好朋友，她兩年前去世，然後比爾就搬到奧林頓市的老人公寓去了。我去把鑰匙拿來給你，那套鑰匙本來就屬於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