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雷切爾說。「我把你吵醒了？希望是我把你吵醒的。」

終於，雷切爾從凱奇的叫鬧聲中奪過電話，劉易斯鬆了口氣——他愛兒子，而且想兒子想得快瘋了，但要跟個還不滿兩歲的小孩對話，就像跟個瘋子玩牌一樣：紙牌會到處亂飛，有時候你還會發現自己把牌給排反了。

「要不要跟凱奇講話？」雷切爾問。

「嗨，凱奇。」劉易斯愉快地說，「你好嗎？是不是又弄翻你外公的煙斗架了？我希望你做到了，不然這次去把他搜集的郵票也毀掉好了。」

「哦，我當然喜歡清靜一下。」劉易斯承認，「可是二十四小時一過，那滋味就不一九_九_藏_書樣了。」

劉易斯一直睡到早上九點才醒，明亮的陽光從卧室東面窗戶射進來。電話在響，劉易斯抓起話筒，「喂？」

「當然是你吵醒我的，你這騷婆娘。」劉易斯笑著說。

「就這樣了。」劉易斯對著灑滿陽光的空房間說，這樣做最壞不過的是他不覺得難過，也完全不覺得內疚。

他們在電話里聊了一會兒。雷切爾把她父母的近況告訴他，其實他知不知道都無所謂，不過聽她說她父親謝頂越來越嚴重，倒讓他有點惡意的滿足。

電話另一頭傳來許多嘈雜聲，劉易斯隱約聽見雷切爾在哄凱奇來說：「嗨，爹地。」

他和埃莉講了差不多五分鐘，埃莉說外婆給她買了洋娃娃，外公帶她去逛家畜圍場。（埃莉說：「爹地，那地方真臭。」劉易斯心想：寶貝，你外公也不像玫瑰花那麼香。）埃莉還說了她幫忙做麵包的事，還有凱奇在換尿布時掙脫雷切爾的控制，跑到外公書房門口拉了堆屎。（劉易斯滿臉笑容，心想：凱奇，幹得好！）九-九-藏-書

劉易斯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過他若無其事地隨口答道：「啾吉挺好的，昨晚我喂它吃剩下的牛肉，然後放它到外面去方便。今天早上還沒看到它呢，我剛起床。」

「好了，替我親親它。」

正當劉易斯一心以為，至少今天早上可以安全脫身、準備叫埃莉讓她媽來講話時，埃莉卻問起她的貓。「爹地，啾吉好不好？它想我嗎？」

「嘿——開口就是髒話，你這老狗熊。」雷切爾說，「我昨晚打電話給你，你是不是到賈德森那邊去了？」

「爹地，你還要跟媽咪講話嗎？」

「噁心九九藏書，要我親你的貓。」劉易斯說，埃莉吃吃笑著。

「家裡情況怎麼樣？」雷切爾問。

「你老實告訴我，你沒有因為我們來芝加哥而落得自在點嗎？」

「很好。」這次他毫不猶豫——劉易斯自知越過了一道界線，雷切爾問他是不是到賈德森那邊去了，他回答是的。這時，他突然在心裏聽見賈德森·克蘭德爾的聲音：劉易斯，男人心園中的泥土裡石頭很多……一個人種他能種的……細心照料。「不過……如果你想聽實話，稍嫌悶了點。我想你。」

凱奇咿咿呀呀講了大概三十秒，從他口齒不清的話語中，劉易斯能聽出他日漸增多的字彙——媽咪、埃莉、外公、外婆、汽車、卡車、大便。九九藏書

「當然嘍。」劉易斯與雷切爾又講了兩分鐘才結束，沒再提到啾吉。他們互道我愛你之後，放下電話。

「我可以跟爹地講話嗎？」埃莉在旁邊說。

劉易斯只猶豫了千分之一秒。

「好吧，讓她講幾句。」

最後凱奇說：「嗨，爹伊伊。」

劉易斯咧嘴笑了。「好啊，跟他講幾句吧。」他說，「別讓他像上次一樣把電話給掛了。」

「劉易斯，埃莉在這裏。」

「是啊。」他說，「喝了幾瓶啤酒；諾瑪去參加什麼感恩節聚餐。我想打電話給你，可是……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