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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無用的廢料 第九章 齷齪鬼來犯

第一部 無用的廢料

第九章 齷齪鬼來犯

「那麼這可以讓我們得出什麼結論?」艾倫問。
「斯塔克小說的出版社。」
「沒錯。」麗姿表示贊同。「他顯然知道自己的尺度。賽德可以把信拿給你看,但我可以給你講一下它的大意。克勞森在信的開頭說,他很仰慕賽德的兩個自我,他把它們稱為『分裂的意識』。他敘述了他的發現以及他是如何發現它的。接著他才談到了他的正事。他的措辭很謹慎,但意思就擺在那兒。他說他自己立志成為一名作家,但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寫作——他的法律學業相當耗費精力,但這隻是部分原因。他說,真正的問題在於他不得不在一家書店兼職以支付學費和其他賬單。他說他想給賽德看一些他的作品,如果賽德認為它們還有些希望,或許賽德能在被打動后拿出一筆錢資助他。」
「他沒有打電話給賽德?」艾倫問。
「達爾文出版社會在總額上扣掉傭金,另寄一張支票給瑞克。」麗姿說,「這又是一個明確的信號,告訴克勞森喬治·斯塔克不像他自稱的那樣是……到了這一步,克勞森就不需要更多的線索了。他想要的是無可辯駁的證據。於是他開始尋找。」
「也利於新書的銷售,當它終於問世后。」
「賽德也認為泄密的是那個女人。」麗姿繼續說道,「因為克勞森最後掌握的確鑿證據是喬治·斯塔克的版稅報告的複印件。它們來自羅蘭·布萊特的辦公室。」
「我們會這麼做的。」麗姿說。
「克勞森——你嘴裏的『齷齪小鬼』——想要什麼?」
「密探X-9再世。」艾倫說。
賽德把一根手指伸進燉鍋內測試水溫,然後交抱著雙臂靠著爐子繼續聽他們的談話。他意識到自己想要抽煙——多年來第一次他又想要抽煙了。
「羅蘭是達爾文出版社的財務總監。」賽德說。他一邊照看雙胞胎,一邊聽麗姿和艾倫的談話。雙胞胎現在正穿著睡衣、抱著奶瓶、面朝天花板仰躺著,兩人的腳親密地壓在一起。他們的眼神獃滯而冷淡。他知道,他們很快就要進入夜晚的夢鄉了……當他們入睡時,他們會同時睡著。他倆做什麼事情都是同步的,賽德想。孩子們要睡覺了,麻雀要起飛了。
「類似成為一個最終成功扯掉不可思議的蜘蛛俠的面具的人?」
「這種解釋很沒有說服力,是不是?」
「偏頭痛。」艾倫簡要地說。他開始往下走,然後又轉回來。「還有一件事情。」
「如果在我的不在場證據中發現了漏洞,你就要回來逮捕我?」賽德微笑著問。
艾倫在台階上說:「我會與你保持聯絡的,賽德。」他一手拿著用賽德辦公室里的機器複印出來的弗雷德里克·克勞森的兩封信。賽德暗想,艾倫願意接受複印件——至少在目前——而沒有堅持要求拿走信的原件作為證物,這是他已經打消了對賽德的大部分懷疑的最為清晰的信號。
「那句話是『麻雀又在飛了』。這對你倆而言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嗎?」
「不管怎麼說,他倒是拍到了六張還算過得去的照片。沒有什麼藝術價值,但你可以看到照片上的主角是誰,以及他在幹什麼。有一張照片是賽德在郵局大廳朝郵箱走去,另一張是賽德將鑰匙插|進1642號郵箱,還有一張是賽德從郵箱中取出信封。」
「現在他是永遠銷聲匿跡了。」賽德說。
「我依然不相信這種看法。」艾倫說,「那些指紋——」
「請原諒——什麼是庫存書?」艾倫問。
「可那個傢伙從未直接打電話給你。」艾倫感到驚異。
「恐怕是這樣。」艾倫溫和地說,然後看看賽德。「現在,你應該跪謝上帝你有不在場的證據,如果之前你沒這麼做的話。你也意識到這一切讓你看起來更像一個嫌疑犯了,不是嗎?」
麗姿喝了一大口啤酒。
「他先從《文學市場》入手,它幾乎彙集了業內每一個人的姓名、地址和工作電話——作家,編輯,出版社,經紀人。他用《文學市場》和《出版人周刊》上的『人物』專欄,找出了幾個在一九八六read.99csw.com年夏天到一九八七年夏天之間從達爾文出版社離職的僱員。」
「我猜想,你們的號碼不在電話號碼簿上吧。」
「不是那麼回事。」艾倫說,「但華盛頓警方沒有公開克勞森謀殺案中的一個物證。這是一種慣常的做法;有助於排除那些喜歡承擔自己並未犯下的罪行的瘋子。克勞森的公寓牆壁上寫著一些字。」艾倫停頓了一下,接著幾乎語帶歉意地補充道,「那些字是用受害者的血寫的。如果我告訴你們文字的內容,你們能向我保證對此守口如瓶嗎?」
「誰是亞歷克西斯·馬辛?」艾倫又掏出筆記本了。
艾倫咧嘴一笑。「你們已經幫我很多了。我本來無法決定是否要在這兒多待一天,多待一天意味著在華美達爐渣磚的房間里再睡一晚,不待就要開車返回羅克堡。感謝你們告訴我的一切,這讓我可以選擇開車回去。現在就出發。能回去真好。就在最近,我的妻子安妮身體有點不舒服。」
「哦,是的。而且最後一張照片被放大了。你可以從照片上看到一部分回信地址——可以看到『達爾文』的字樣,還能清楚地看到字樣上面達爾文出版社的商標。」
「賽德的名字不在複印件上。」麗姿說,「版稅報告有時會和支票挂鉤,但它們本身並不是支票,所以賽德的名字不是一定會出現在上面。你查過這條線索,是嗎?」
「沒有,一次也沒有。」
「沒有。」賽德遲疑了一下,以一種中性的口吻說。
「因為他不喜歡你。」麗姿激動地說,「斯塔克才是鱷魚獵人喜歡的人。他恨你的程度大概幾乎跟他恨克勞森一樣嚴重了。你說你對斯塔克之死不感到難過。光憑這一點就足以構成他試圖將你牽連進來的理由了。」
「請講。」艾倫說,「這是一個本身就很吸引人的故事。」
廚房裡,賽德咧嘴一笑——有點酸溜溜的——接著他又試了一下鍋里的水溫。
「我們最終從克勞森本人那裡獲知了這個故事的大部分內容。」麗姿繼續說道,「但他的觀點自然是有一點扭曲的——賽德喜歡說,我們所有人都是我們自己生活中的英雄,在克勞森看來,他是鮑斯威爾,而不是一隻齷齪鬼……但我們加入了達爾文出版社提供的材料,獲得了一個更為客觀的故事,賽德用斯塔克的名字寫的小說,以及瑞克·考利經手的東西都是由達爾文出版社出版的。」
「我依然在生氣。」賽德插嘴說,「這傢伙倒死了。」
他們再度陷入沉默。沉默持續的時間很短……但感覺卻非常、非常沉重。
她嘆了一口氣,低頭看了一會兒自己的啤酒瓶,然後又抬起頭。
「但他沒有放棄。我認為真正的齷齪鬼從來都不會放棄。他只是覺得禮貌問話的方式行不通。」
艾倫大笑起來。
「虛構作品中的虛構人物。」艾倫說著將筆記本放了回去,「好極了。」
「於是你們就把秘密公開了。」
「我想是這樣的——但你聽完餘下的故事,就不會這麼認為了。麗姿跟你說的事情都是千真萬確的。無論如何,我已經準備放棄斯塔克了。我可以以他的名義再寫一本書,但僅此一本。正如麗姿所言,瑞克·考利能支持這個做法的原因之一是他對此看得很明白。對於公開秘密一事,他的判斷很正確。《人物》雜誌的文章,儘管很傻,卻創造了銷量奇迹。瑞克告訴我,《駛向巴比倫》有望重新回到暢銷書的榜單上,斯塔克的全部小說都銷量九_九_藏_書看漲。達頓出版社甚至打算重印《突然起舞的人》和《紫霧》。你從這個角度看,克勞森是幫了我一個忙。」
「我不覺得你有所冒犯。」賽德說,「事實上,我非常同意你的看法。」
「誰是瑞克·考利?」艾倫問。
她咯咯笑了一會兒,對自己所描述的克勞森形象大搖其頭。
「到了將要簽發版稅支票的時間,克勞森飛到這兒。他在假日旅館住了好幾晚;白天就守在布魯爾郵局外面監視。之後他在寫給賽德的信中就是這麼說的。監視。一派『黑色|電|影』風格。但他所做的是一個很蹩腳的調查。假如『斯塔克』在克勞森逗留在此的第四天沒有出現在郵局取支票,克勞森就不得不捲鋪蓋打道回府,重新縮回暗夜之中。但我不認為事情會到此為止。當一隻真正的齷齪鬼咬住了你,不咬下一大塊肉,他是不會放過你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事發生的話?」
「鱷魚獵人?」艾倫轉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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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這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麗姿繼續說道,艾倫又將注意力轉回到她身上。「不久,在克勞森監視郵局的第三天,他坐在郵局對面的公園長椅上,看見賽德的『巨無霸』停進了郵局附近的十分鐘停車位內。」
一會兒之後,他倆都回到室內,關上了門——艾倫·龐波則將在一片黑暗中完成漫漫歸途。
「錢。」麗姿冷冷地說。
「唔,大發雷霆之後,賽德幾乎是如釋重負。他想要丟棄斯塔克有相當一段時間了,並且他已經開始寫一部自己的長篇嚴肅作品,名叫《金毛狗》。我讀了開頭的兩百頁,非常不錯,比他用喬治·斯塔克的名義寫的最後兩部作品好許多。於是賽德決定——」
廚房裡,賽德從冰箱里取出兩瓶夜奶(為了減少半夜換尿布的不便,奶瓶只裝了半滿),將它們投進那鍋水中。麗姿說得既對……又不對。克勞森想要的遠不止錢。
「錢不是他唯一想要的東西。我甚至不確定錢是他的主要目標。他想要成為揭示喬治·斯塔克真實身份的人,並以此出名。」
「沒錯。他找到埃莉·戈登,斯塔克小說的責編。他開門見山地問——請告訴我喬治·斯塔克是否就是賽迪亞斯·波蒙特。埃莉說這種想法很愚蠢。克勞森接著問到了斯塔克小說封底上的照片,他說他想要照片上的那個男人的地址。埃莉告訴他說,她不能泄露出版社作者的地址。」
他拿著奶瓶回到起居室,路上沒有撞到廚房的桌子。他給雙胞胎一人一個奶瓶。他們鄭重其事、睡意矇矓地舉起奶瓶,開始吮吸。賽德再次坐下來,聽麗姿講述,他告訴自己抽煙是最不著邊際的念頭。
「克勞森太多次出現在了正確的時間與地點。」麗姿說,「他不僅是一個學法律的學生,還在書店兼職做店員。他不僅在書店兼職做店員,還是一個喬治·斯塔克的狂熱書迷。他可能是國內唯一一個也讀過賽德·波蒙特的兩本小說的喬治·斯塔克的書迷。」
「我要知道才是見了鬼。」賽德回答。
「不是嗎?」艾倫問。
「我把他叫做『一隻齷齪鬼』。」麗姿開始說道,「我很遺憾他死了……但他依然是一隻齷齪鬼。我不知道真正的齷齪鬼是天生的還是後天形成的,但不管是哪種方式,他們總能在生活中爬到他們自己那令人作嘔的位置上,所以我想他們是怎麼來的並不重要。弗雷德里克·克勞森碰巧生活在華盛頓特區。他在世界上最大的法律瘋人院學習法律。」
「他在信中說他是從某個售賣間諜裝備的郵購目錄上買到這個照相機的,那個目錄上還有電話竊聽器、密寫藥水、帶自毀功能的公文包之類的東西。克勞森就像《代號X-9》的密探一樣盡心盡責。如果他可以買到合法銷售的內藏氰化物的假牙,我打賭他也一定會買一顆。他真把自己當間諜了。」九九藏書
「賽德和我都沒有見過克勞森本人,但克勞森見過賽德。根據他已經收到複印件,克勞森知道達爾文出版社何時寄出每一季度的版稅支票。大多數版稅支票都會先寄到作者的經紀人那裡。然後經紀人會再開一張在原來數額上扣除了他的傭金的新支票。但在處理斯塔克的版稅時,財務會將支票直接寄到位於布魯爾的郵政信箱。」
艾倫思考了幾分鐘。賽德和麗姿沒有打擾他。最後,他抬起頭說:「好吧。但為什麼呢?為什麼有人要因此痛下殺手?尤其是在秘密已經被公開之後?」
「我名下總共只有兩本書。」賽德微笑著插話。
「希望沒有什麼嚴重的問題。」麗姿說。
「那經紀人的傭金呢?」
賽德聽見自己說:「不,你錯了,麗姿。如果有這麼一個人,那麼他不只是喜歡斯塔克。」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胳膊,發現上面布滿了雞皮疙瘩。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我的看法是,克勞森或許有一個朋友——齷齪鬼也總是有朋友的——這個朋友是斯塔克的狂熱書迷。或許他知道克勞森真是要為捅破秘密負責,他非常生氣,因為再也不會有斯塔克的新小說了……」
麗姿跟他解釋了賽德所謂的「看活鱷魚綜合征」。「可能是一個瘋狂的書迷乾的。」她說,「這種解釋不是那麼站不住腳,你想想槍殺約翰·列儂的人和試圖幹掉羅納德·里根以給朱迪·福斯特留下印象的那個傢伙吧。這類人就生活在我們周圍。假如克勞森能挖出賽德的秘密,那麼其他人也能找到克勞森。」
「沒錯……可總是有人想要報復。」
麻雀又在飛了,他想,一邊摸摸額頭上的疤痕,一邊先在燉鍋里倒滿熱水,然後將它放在爐子上。現在但願我知道那他媽的是什麼意思。
「完全正確。」
「賽德,孩子們在鬧了——你能去喂夜奶嗎?請再替我拿一瓶啤酒。」
「可這樣的一個人,如果他是如此喜歡我寫的東西,他為什麼要試圖把我牽連進去呢?」賽德問。
他再次摸摸額頭上的疤痕。
「克勞森問了她同一件事情——喬治·斯塔克是否就是賽德·波蒙特。據米里亞姆說,她給了他肯定的答案。她還跟他說自己是朵蕾·麥迪遜。『我已經跟詹姆士離婚了。』她說,『賽德要和麗姿離婚,我們兩個將在春天結婚!』然後她掛斷電話。她衝到瑞克的辦公室,告訴他說某個來自華盛頓特區的傢伙正在打探賽德的秘密身份。之後,克勞森再打電話給考利聯合公司,除了被立刻掛斷,就別無所獲了。」
「我想從某種程度而言,確實如此。」賽德表示同意,「賽迪亞斯·波蒙特寫了兩本幾乎沒人讀過的書。第二本出版在十一年前,甚至連評論都不是太好。除了微薄的預付款,基於作品銷量的收入幾乎為零;就這個行業的現狀來看,他能再發表作品就算是一個奇迹了。另一方面,斯塔克大把賺錢。錢的數字也不是很誇張,但每年他的書所賺的錢依然是我教書收入的四倍。克勞森這個傢伙出現了,帶著他精心措辭的敲詐威脅。我拒絕投降,但我唯一的選擇就是自己公開整個故事。不久之後,克勞森被殺了。這看似是一個很充分的動機,其實卻不是。在你自己已經公開秘密之後,再去殺掉一個未遂的敲詐者,是很愚蠢的。」
是的,他想,從鍋里拿出奶瓶,在手腕內測試了一下牛奶的溫度。賽德堅持要這麼做。回想起來,賽德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堅持要這麼做,一點也不明白,但賽德確實堅持要這麼做了。
賽德仰面大笑。
「克勞森說,『我不要斯塔克的地址,我要的是照片上的那個男人的read•99csw•com地址。那個作為斯塔克擺造型的男人。』埃莉跟他說,他太荒唐了——作者照片上的男人就是喬治·斯塔克。」
「斯塔克有許多書迷。」麗姿說,「他們中的一些人對於賽德不再以斯塔克的名義寫小說感到很氣憤。《人物》雜誌登出那篇文章后收到一些信,賽德則收到一捆信。一位女士甚至建議亞歷克西斯·馬辛應該復出幹掉賽德。」
「是我們認為。」賽德說。
他們點點頭。
「不。」艾倫說,「是有人讓他銷聲匿跡了……區別很大。」
艾倫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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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出版社從未公開說這隻是一個筆名?」艾倫問。他聽上去真的非常好奇。「他們一直宣稱他是一個真人?」
與此同時,賽德顯得有點吃驚。「虛構作品中的虛構人物。」他說,「這種形容不錯。很不錯。」
艾倫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這句話是否對你們有特別的含義,但似乎還是值得一問。還有其他許多怪異的線索,我本以為也要算上這句話。晚安,賽德,麗姿。若有任何事情發生,記得保持聯繫。」
「無論如何,克勞森是這麼說的。我想我能背出信的最後部分。『我知道這種要求初看之下一定顯得很放肆。』他說,『但我敢肯定假如您研究了我的作品,您會很快明白這樣的安排對我們雙方都有利。』」
賽德打了一個冷戰。
「沒有。」麗姿說。
「我想不會發生這種情況。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也與我保持聯絡。」
「或者你敲落他的牙齒,讓他放過你。」賽德咕噥道。他看見艾倫轉向他,抬起眉毛,做了一個鬼臉。糟糕的措辭。有人顯然正是這麼對待麗姿所說的齷齪鬼的……甚至更加殘忍。
「他後來有聯繫我們……通過寫信。」麗姿說,「但那是後面的事情了。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賽德咧嘴笑著說:「就是那些不再出現在連鎖書店門口的醒目促銷位置上的舊書。」
麗姿又喝了一口啤酒,接著用手抹去上嘴唇的泡沫。當她的手移開時,她在微笑。
「就為一個筆名?」艾倫沉思著說,「我的意思是——我無意冒犯你,賽德——筆名既不是什麼機密文件,也不是什麼軍事大秘密。」
賽德咧嘴一笑。「別激動,別激動,我的好長官。馬辛只是喬治·斯塔克寫的兩本小說中的一個人物。第一本和最後一本。」
「但版稅報告上的地址還是向他透露了他所需知道的大部分信息。地址是,喬治·斯塔克,郵政信箱1642,布魯爾,緬因04412。那兒離斯塔克應該居住的密西西比很遠。看一眼緬因州地圖,他發現緊靠布魯爾南面的城鎮就是拉德洛,他知道拉德洛住著一位即使不算非常出名也算是很受尊敬的作家,賽德·波蒙特。這真是太巧了。」
賽德沖麗姿轉轉眼珠。「瞧,穿著皺雨衣的老科倫布發現了新證據。」
「我認為他想要把自己的懷疑變成一出引人注目的戲劇。」麗姿繼續說道,「事實表明,他必須花大力氣才能取得一點進展。一旦他認定斯塔克就是波蒙特,波蒙特就是斯塔克,他便打電話到達爾文出版社。」
「賽德和我欣賞了一會兒這段奇文,接著我們大笑起來,然後我們又欣賞了一會兒。」
「好吧,我們認為克勞森讓我們因禍得福,加快了我們原本已經計劃好的事情的進程。賽德唯一的擔憂是瑞克·考利不會很喜歡這個主意,因為到目前為止,喬治·斯塔克替經紀公司賺的錢比賽德多。但他倒是很支持這個主意。事實上,他說這事或許能起到一些宣傳效用,在許多方面都有利:利於斯塔克的庫存書的銷售,也利於賽德自己的庫存書的銷售——」
「放心吧。」賽德附和道。
「無論如何,克勞森想要問更多的問題——他有一卡車的問題,我猜——但埃莉不會理睬他。」read.99csw.com麗姿說,「她叫他打電話給瑞克·考利,然後就掛斷了他的電話。於是克勞森打電話到瑞克的辦公室,找到了米里亞姆。她是瑞克的前妻,在經紀公司里也是他的合伙人。這種安排有點奇怪,但他們相處得很好。」
「一筆助學金。」艾倫困惑地說,「他們現在是用這種說法嗎?」
「現在要說到我喜歡的部分了。」她說,「用《舊地重遊》里的那個同性戀的話來說,這真是太有趣了。克勞森有一架相機,是那種你可以藏在手心裏的微型相機。當你準備拍照時,你只要稍微張開手指,露出鏡頭就可以了!就是這麼簡單。」
「他們中的一人知道內幕並願意透露。埃莉·戈登相當確信泄密者是那個在一九八五年到一九八六年間擔任了八個月財務總監秘書的姑娘。埃莉把她叫做有著難聽鼻音的瓦薩爾盪|婦。」
「你說指紋從未被複制或偽造過,艾倫,但鑒於兩個地方都留下了指紋,那麼一定得有一個複製或偽造指紋的辦法,因為這是唯一合乎邏輯的解釋。」
「他是一個法律專業的學生。」賽德說。
他拿了啤酒給她,然後走去廚房加熱奶瓶。他把廚房的門敞著,以便自己能聽得更清楚……在此過程中,他重重地撞到了自己的膝蓋骨。這是一件過去在他身上多次發生的事情,所以他幾乎沒有注意到。
「唔,齷齪鬼只花了三個星期和大概不到五百美元就打探出了他一直確信的事情——即賽德和喬治·斯塔克是同一個人。」
賽德搖搖頭:「如果這事與我或者與我以喬治·斯塔克的名義寫的書有關,那我既不知道誰會這麼干,也不知道為什麼。」
「是的。」麗姿說,「我們首先告知了美聯社的緬因分社,然後通知了《出版人周刊》,但這個故事突然出現在全國電信網上——畢竟斯塔克是一位暢銷書作家,而他壓根從未真實存在過的事實也是很有趣的新聞補白。接著,《人物》雜誌就跟我們聯繫了。」
「沒錯。密探X-9再世。他沖印完照片后就飛回華盛頓去了。沒過幾天,我們就收到了他附帶照片的信。信寫得真是很妙。他遊離在威脅的邊緣,卻絕不越界。」
賽德對故事做了一次少有的補充。「我們的號碼沒有列在公共電話號碼簿上,艾倫,但我們在拉德洛的家庭電話號碼被列進了學校教師的通訊錄。必須如此。我是老師,受我指導的學生需要知道我的號碼。」
「最後,我們終於平靜下來可以好好談談這件事情了。我們一直聊到午夜。我倆都清楚克勞森的信和照片是什麼意思,賽德生完氣后——」
麗姿打破之後的沉默,溫和地說:「是鱷魚獵人乾的。我今天早晨還在想他們。是鱷魚獵人乾的,這人和瘋子一樣喪心病狂。」
艾倫盯著賽德的臉看了一會兒。「你非常確定?」
「文學經紀人,賽德用兩個名字寫的作品都交由他代理。」
「我們從弗雷德里克·克勞森那兒又收到過一封憤怒的抱怨信,說我們是如何卑鄙、無恥和忘恩負義。他似乎認為我們沒有權利像這樣把他踢出局,因為他做了全部的工作,而賽德不過是寫了幾本書。之後,他就沒聲音了。」
「他將這些照片寄給了你們?」艾倫問。她說他想要錢,艾倫猜麗姿明白自己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克勞森的計劃不僅是帶有敲詐的意味;簡直是明目張胆的敲詐。
「你有沒有想過,殺死霍默·葛瑪奇和弗雷德里克·克勞森的人可能認為他是喬治·斯塔克?」
「非常確定。」
「是的。」賽德說,「我記不清是否大笑了,但我們確實就此信胡侃了一通。」
「很抱歉,我們沒能幫上更多的忙。」麗姿對他說。
麗姿可能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意。
「哦,是的——賽德堅持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