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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靈魂的擺渡者駕到 第二十五章 鋼鐵馬辛

第三部 靈魂的擺渡者駕到

第二十五章 鋼鐵馬辛

「但我以前來過。」斯塔克嚴肅地說,「我以前在夢裡,經常來。」
你別管,麗姿,賽德的眼神說,這是我的戲碼。
「那是什麼意思?」她低聲問道,臉色灰白。「艾倫,我太害怕了。」
她注視著她,看到斯塔克把孩子交給賽德。賽德抱緊溫迪。溫迪親熱地用胳膊摟住爸爸的脖子,就像她摟住斯塔克那樣。
賽德看著喬治·斯塔克。「你是一個鬼魂。」他說,「一個怪異的鬼魂。我們都站在這裏,看著一個鬼魂。這難道不令人驚奇嗎?這不只是一樁靈異事件,這簡直是一段史詩!」
「嗨,艾倫。」他說著,微微笑了一下,「你對一切改變看法了嗎?」
現在他可以聽到頭頂上的噠噠聲,想象著麻雀擠在大眾車的頂上,跟它們的同伴交流,告訴它們何時該讓出給車輪通過的空間,何時可以安全地歸位。
他又經過了桑德勒家、馬森博格家、佩恩家。其他家他不認識或不記得了。然後,在離他自己家還有大約四百碼的地方,突然沒有麻雀了。一邊是麻雀的世界,六英寸之外卻一隻麻雀也沒有。這又像是有人在路上用尺子畫了一條筆直的線。小鳥們撲扇著翅膀,跳到一邊,在湖畔路光禿禿的泥地表面讓出了兩條車輪通道。
麗姿站在艾倫旁邊,感到一聲尖叫要從她的前額而非喉嚨里喊出來。她拚命想把目光從他倆身上移開,卻發現做不到。
「一根樹枝。」賽德說,「四年前,這裡有過一場龍捲風,喬治。死掉的樹木依然在往下掉。你知道的。」
「跟我談話的是普瑞查德醫生。他對你倆記得非常清楚。你瞧,那是一個非常特別的手術。他從你腦袋裡取出來的是他。」他朝斯塔克點點頭。
「你想寫這本書,還是不想寫?」他問。
「麗姿。」他親親她冰涼的嘴唇說,「麗姿,麗姿,我很抱歉。我對此很抱歉。我不想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不知道。我以為它……不會造成傷害。我以為只是一個玩笑。」
彷彿這個念頭起作用了,她聽到開始颳風了——一種奇怪的旋風。只是湖面還是像碟子一樣平坦。
「噓!」他把一根手指壓在她的嘴唇上。「我可以的,而且我會那麼做。不耍花招,不弄特效。紙上的文字創造了他,也唯有紙上的文字可以除掉他。」他抬頭面對斯塔克。「你認為他知道這會奏效嗎?他不知道。他只是心懷希望。」
「這說明了許多問題。」賽德說,「謝謝你,艾倫。」

4

8

「即使它們是賽德的。」她說,「他或許也不會用它們來對付斯塔克。賽德的一部分瘋了,艾倫。他的一部分一直很瘋狂。他……他喜歡這點。」
「為什麼不呢,喬治?我知道我必須失去什麼。這也是明擺著的。現在你想寫作,還是想談話?」
我不能到那裡去。我不能去。
但是,他當然知道問題的答案。如果他想到房子那裡,就不得不從它們身上開過去。
「我來帶孩子。」麗姿聽到自己說,斯塔克笑了。
賽德開始往山坡下行駛……麻雀在他前面讓開了一條路。
「賽德!不!你不能那麼做!」

9

你一定要去。你是知情者。你是始作俑者。你是擁有者。
「我當然注意到了。」她用一種充滿仇恨的聲音輕輕地說。
「我當然知道。」賽德說,「艾克和邁克,他們的想法是一樣的。」
此外——還能去哪兒呢?他想到羅利說,當心點,賽迪亞斯。一定要非常小心。沒人能控制死後靈魂的使者。沒人能長時間控制它們。假如他退回到五號公路呢?鳥兒們在他前面為他讓開了一條路……但他不認為它們會在他身後為他讓開一條路。他相信現在試圖改變主意的後果將是難以想象的。
暮色慢慢變成了全然的黑暗,艾倫突然嚴厲地說:「如果這種情況持續得足夠久,他們就會改變位置,不是嗎?賽德會開始生病……斯塔克則會開始痊癒。」
她站在那兒,絕望地注視著她丈夫的眼睛,沒有意識到,在他倆之間,威廉和溫迪正手拉手,開心地望著彼此,猶如失散已久的親人突然重逢一般。
她轉過頭,拂開臉上的頭髮,看到他正用槍指著賽德和威廉。
他們同時放鬆下來。
「你看上有點憔悴。」斯塔克的眼睛在賽德臉上掃來掃去,他能感覺到它們正試圖窺探他臉孔後面的思想。
麗姿看看賽德,又看看斯塔克,然後又看看自己的丈夫,她的臉色變得煞白,因為她不能區分他倆。
艾倫非常仔細地打量賽德。他在心裏想著些什麼。一些念頭。上帝保佑,但願是些好主意。
「你和警察離開。」斯塔克對麗姿說,「這是男人的事情,我們要開始了。」
斯塔克也伸了個懶腰。
哦,賽德,我希望你是對的。
「但是——」麗姿開口說。
「就像蹺蹺板,一頭翹起時……另一頭就會落下。」
樹林中又有一根枝條咔嚓一聲斷了,這聲音聽上去像遠處的雷聲。他經過威廉姆斯家,但他家A字形的房子只是一個絨毛狀的隆起物,上面壓滿了麻雀。他不知道艾倫·龐波的巡邏車就停在威廉姆斯家的車道上,他只看到了一座毛茸茸的小山。
賽德笑了。「為什麼不呢?」
「那傢伙很聰明。」斯塔克笑著說,「不會打槍,但很聰明。現在——你明白了嗎?你明白這無關緊要了嗎?」
「他的一部分愛斯塔克。他的一部分愛斯塔克的……斯塔克的邪惡。」
看著他倆,就像看著一個人對著鏡子做拉伸運動。
麗姿下樓走到一半停住了。艾倫差點撞到她。她盯著客廳玻璃牆的外面看。
斯塔克抬起自己眉毛剩下的部分。「我不認為賽德和我有任何共同的朋友,艾倫治安官。」
九-九-藏-書在賽德離她很近,她沒辦法假裝自己不理解他眼神中的信息。
艾倫看看賽德,賽德點點頭。
用他帶的剃刀。
「沙發下面有一把刀。」她注視著他的臉,慢慢地說。「我從廚房裡拿的,當時艾倫和……和他……正在前廳打電話。」
斯塔克點點頭。「你怎麼樣,老夥計?」
「那麼你說是怎麼回事。」賽德說。麗姿聽到一聲喘氣,隨後才意識到那聲音是她自己發出來的。
「那麼你告訴我。」賽德對麗姿說,「你有所隱瞞嗎?腦子裡有什麼想法嗎?有什麼計劃嗎?」
「是的。」他說,抽身出來,好讓自己能看著她的眼睛,「會沒事的。」
某個地方的一根枝條啪的一聲折斷了。除此之外,唯一發出聲響的就是羅利的大眾車。車子的消音器從賽德開始西行時就不行了,現在它似乎一點也不起作用了。引擎隆隆作響,偶爾還有回火的現象,這種聲音本該立刻就把鳥群嚇跑了,但鳥兒們卻沒有動。
當然,斯塔克有槍,她不認為他們能比子彈快。而且她非常了解賽德。她不會說出口,但她忽然意識到,他很可能會自己把自己絆倒。
不,他在心中呻|吟道。不,你不能這麼做。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可怕的景象:成千上萬隻小鳥的身體發出被碾碎的聲音,鮮血從車輪下噴射出來,一團團浸透鮮血的羽毛隨著車輪轉動。
他又親親他,然後望著艾倫。
「沒錯,喬治。」賽德說。他也微笑了一下。「我是一條狗。你也是。而且你沒辦法教老狗新把戲。」
「在有人產生懷疑並決定來檢查這個地方之前,我們還有多少時間?」賽德問和麗姿一起站在門口的艾倫。「老實說,盡量精確點。當我告訴你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時,你必須相信我。」
賽德想了一下。「我們兩人都知道我們在說什麼,但我不認為我倆中的任何一人能夠用語言表達出來。我們在這兒不是為了寫作,不是真的要寫作。寫作只是一種儀式。我們談論的是傳遞儀仗。一種權利的交換。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一種交易:用麗姿和雙胞胎的生命來交換……什麼?到底是交換什麼?」

5

它們為你而來,喬治,他邊想邊往回朝房子走去。走到半路時,他突然停下來,一個噁心的念頭閃進他的腦海里。
她站起來,睜大眼睛,雙手捂住喉嚨,凝視著玻璃牆外。艾倫,她想說,但發不出聲音。不要緊。
「是的。」
現在鎮靜,賽德。你歷盡艱險,不是為了現在把事情搞砸。你鎮靜點。忘掉麻雀。
「我想大概夠了。」他說,「事情開始后,我們就會知道的,不是嗎?」
屋外,最後一群麻雀趕到,加入到了主群裏面。艾倫和麗姿能感覺到屋頂上墳堆般的麻雀,但它們很安靜。它們在等待。
她告訴自己,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麻雀會知道的,它們會做些什麼,這會有所幫助,但只能幫上一點忙。麻雀很聰明,正在探查房子周圍的未知空間。天知道它們會做什麼……或者何時會做。
一隻鳥輕輕地撞到窗戶上。麗姿小聲地叫了一下。其他鳥不安地跳動著——猶如一道羽浪朝山上滾去——然後它們又不動了。
「但——」
他的眼角突然有東西一動。艾倫稍稍轉過頭,看到一隻麻雀落在構成客廳西牆的玻璃窗外的露台欄杆上。接著又飛來了第二隻、第三隻。艾倫回頭看看賽德,看到作家的眼睛稍微轉動了一下。他也看到了嗎?艾倫認為他看到了。那麼,他是對的。賽德知道……但他不想讓斯塔克知道。
他點點頭。「是的,夠多了。」他看看麗姿和艾倫。「我不希望你倆中的任何一個人做……嗯……出格的事情。我將照他說的做。」
「我不認為這有什麼重要。」斯塔克輕鬆地說,「跟他們講講威廉·巴洛斯的故事,賽德。我記得很清楚。當然,那時我還在裏面……但我在聽。」
站在發動機罩上的麻雀飛走了,賽德屏住呼吸,等著它們同時起飛,就像他在恍惚狀態中看到的那樣:伴隨著熱帶風暴般的一聲巨響,一片黑雲騰空而起。
艾倫走出去拿鉛筆。他的腦袋只是伸進車內一會兒,就感覺很久似的,當他把頭抽出來時,他很高興。車裡有股陰鬱難聞的氣味,讓他感覺有點噁心。在斯塔克的托羅納多里翻找東西,就像把頭伸進一個打翻了一瓶三氯甲烷的閣樓。

7

艾倫抓住她的胳膊。「安靜。」他說,「別讓他聽見你。」
但他可以忘掉的。他會忘掉的。
艾倫看見她停了一下,看看它們,然後用手指捏著刀柄,刀尖朝下,像根鉛錘。他瞥了一眼賽德,看見賽德正緊張地望著她。最後,他瞥了一眼斯塔克。
斯塔克抬頭瞥了她一眼,然後目光又落回到賽德身上。「別騙我,賽德。」他輕輕地說。「你不想騙我的,老夥計。」
「是的。」艾倫說。
賽德指指插在他胸前口袋裡的鉛筆。「當我試圖重新與亞歷克西斯·馬辛和傑克·蘭奇利取得聯繫時,我用的是這些鉛筆。」
一隻潛鳥在湖面上叫喚——叫聲凄涼、孤獨且痛苦。艾倫想到了在樓上的他們,兩對雙胞胎,一對在休息,另一對正掙扎著想把他們各自的想象力合二為一。
「你對這地方了如指掌。」艾倫說,「儘管你是第一次來。」
「沒事的。」賽德說,「他們不會有事的。我開始寫時,喬治會照看他們。他們喜歡他。難道你沒注意到嗎?」
賽德強迫自己轉過頭,注視著斯塔克的眼睛。那種蟲爬般的感覺現在布滿了他的全身,但中心是他手上的那個九九藏書洞。
艾倫沒說什麼,但他也明白。他能感覺到。
「這回用不著。」賽德說,「你明白的。」
「是的。」
「噓。」他說,「我知道他想要什麼。我想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們還有多少時間,艾倫?」
房間里陷入了一陣死亡般的寂靜,房間一下子顯得太小了,無法容納下傾倒進來的所有情緒。
「我很當心!」她用顫抖、斥責的語氣說,幾乎都要哭了。她打開玻璃牆上的移門,走到外面的露台上。現在欄杆上已經停了六七隻麻雀了。當她接近欄杆和欄杆后的懸崖時,它們三三兩兩地跳到一旁,但並沒有飛走。
斯塔克爆裂的嘴唇邊浮現出一個微笑。「是嗎?」
於是艾倫跟他們說了普瑞查德告訴他的事情……但他在最後一刻省略了麻雀攻擊醫院的那部分。他這麼做是因為賽德從沒提到麻雀……賽德必須經過威廉姆斯家才能開到這裏。這暗示了兩種可能性:要麼麻雀在賽德到達之前就消失了,要麼賽德不想讓斯塔克知道它們在那兒。
麻雀在等待。他要等待。他要等到時機成熟。他抵達后,他要相信自己能夠知道什麼時候時機成熟了。即使他不能為自己這麼做,他也要為麗姿和雙胞胎這麼做。
「是的。對相當多的事情改變了看法。今天我跟你的一個老相識談話了。」他看看斯塔克,「也是你的老相識。」
但他當然知道。他要是不知道才怪了,因為他幾天前剛思考過這個問題。斯塔克想要的——不,是急需的——是他的眼睛。那奇怪的第三隻眼,那隻埋在他腦子裡,只能窺探內心的第三隻眼。
可伸縮檯燈明亮的碳素燈泡在書桌上投下一個白色的光圈。辦公桌后並排擺著一把辦公椅和一個可摺疊的露營椅,椅子面朝的光圈下並排擺著兩本空白的筆記本。每個本子上面都放著兩支削尖的貝洛牌黑美人鉛筆。賽德有時使用的IBM電子打字機沒插電源,被放在角落裡。
「如果你他媽的不管好你的嘴巴,你就不用想什麼孫子孫女了。」斯塔克說,「想也不用想。你最好停止盯著我看,艾倫治安官。這很不明智。」
斯塔克把頭朝後一仰,大笑起來。雙胞胎停止抽泣,也跟著他一起笑。「很好,老夥計!太好了!」
「賽德,你在隱瞞什麼?你向我隱瞞了什麼?」
賽德覺得自己有點暈,於是使勁地扇了自己幾下耳光。他聽到「啪」的一聲——和大眾車引擎的轟鳴聲相比,這個聲音很輕,但他看到鳥群中一陣波動……像是打了一個冷戰。
它們一直延伸到多遠?他想知道。一直延伸到房子那裡?如果是這樣,喬治已經看到它們了……那就糟了,如果之前還不算是糟透了的話。即使它們沒有延伸到那麼遠,我該如何去那裡呢?它們不僅是佔據了道路,它們本身就構成了道路。
賽德停下大眾車,調到空擋,鳥群就站在大眾車前方不到十二英尺處,兩者間的界限非常清楚,就像用尺子畫出來的。
「沒有。」斯塔克慢慢地回答,「我的牌都攤在桌面上了。告訴我,賽德。」他冰冷、腐爛的手像一雙鋼製手銬一樣無情地抓住賽德的手腕。「你在隱瞞什麼?」
「那是什麼東西?」
「我知道。」
是這樣的,但同時看到如此多的麻雀,看到到處都是它們,看到它們擠滿了每一根樹枝,看到它們在每一根伐木上擠來擠去爭地方……這會對你的精神產生影響。這會對你的精神造成傷害。
賽德的眼神迫使他這麼說。斯塔克似乎根本沒在聽,他拿起辦公桌角落裡一堆手稿上的石頭鎮紙,正在把玩它。
「我——或許我應該說我們——一九八一年與巴洛斯在同組工作的事情。當時我們是在一所紐約州的新學校。在一次答疑時,一些孩子問巴洛斯是否相信死而復生。巴洛斯說他相信——他認為我們都是死而復生的。」
「哦,我的上帝。」麗姿說。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賽德說,「相信我,艾倫。麗姿,把刀拿出來,扔到露台上。」
艾倫點點頭。
麗姿把砍肉刀從露台的欄杆上扔了下去。當她聽到它落在二十五英尺之下的灌木叢中時,她開始大哭起來。

1

艾倫認真思考了一下。他告訴希拉他要去吃外賣,他已經打電話回局裡過了,所以她要過一會兒才會開始緊張。如果諾里斯·瑞治威克在的話,事情的進展可能會快一些。
「你有點打算學新把戲了,不是嗎,夥計?不管你怎麼說,你的一部分非常想這麼做。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出來了。你想要這麼走。」
他抱住她,意識到即使他自己也很害怕,這個動作還是不適合男人做的。
「我也想問你同樣的問題。」賽德最後說。
然而,喬治·斯塔克的托羅納多上卻一隻麻雀也沒有。它四周的車道上也整潔地空出一圈,彷彿是個檢疫隔離區。
他向後望去,看到一個黑色的、無聲的、靜止的世界。
「沒錯。」賽德說著拿起一支鉛筆。他轉向麗姿和艾倫,喬治·斯塔克的眼睛從賽德·波蒙特的臉上看著他們。「快點。出去。」
他認真地盯著麗姿,但他的臉上沒有顯出驚訝或懷疑,一個瘋狂的念頭忽然掠過艾倫·龐波的大腦:他沒有看見它們。他不記得他在公寓牆壁上寫的話了,他現在沒看見它們!他不知道它們在那裡。
「賽德,看看他!」麗姿突然狂喊道。「難道你看不到正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嗎?他不只是想要你幫他寫一本書!他想要偷走你的生命!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艾倫,他變得不同了。」
「我帶了我自己的鉛筆。」他說,「三盒子,艾倫治安官,你為什麼不做件好事,去外面到我的車裡替我拿一下呢?它們在手套箱里。我們其餘人在這裏照看孩子。」他看看賽德,瘋狂地笑笑,然後搖搖頭。「你是一條狗,你!」
「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可怕的夢。」她說,「我希望自己能醒來。我希望read•99csw.com我能醒來,然後一切都照舊。不是像克勞森出現之前那樣,而是像斯塔克出現之前那樣。」
現在,他倆都開始大笑。
假裝這是一個故事。只是一個你在寫的故事。一個沒有鳥的故事。
這就是我現在的處境,他一邊想,一邊慢慢沿著麻雀讓出的通道行駛。我正在活死人的領土上,上帝保佑我。
「出去時關上門。」斯塔克轉向賽德,「是時候了。」
斯塔克看上去異常高興。「是的,沒錯,不是嗎?我原以為你這次會有所不同。」
「我不知道。」他說,「但我知道它們在這裏,因為不是賽德就是斯塔克招它們來的。我相當肯定是賽德。因為他來的時候,一定看到它們了。他看到它們了,但他沒有提。」
然後他用空著的那隻胳膊摟住她,全家人站在一起,熱烈卻笨拙地彼此擁抱。
靈魂的擺渡者,他想。如果出了問題,如果他不知怎麼的控制了那些鳥,那麼上帝保佑我吧。上帝保佑我們大家吧。
麗姿和艾倫疑惑地看著賽德。
「是的。」賽德簡單地說,艾倫不認為他在說謊。
她大吃一驚,差點把手上端的一杯黑咖啡掉在地上。
「我們兩人要去寫一點東西,然後就說再見。」賽德說。他的目光移到斯塔克腐爛的臉上。「這是我們將要做的事情,是嗎,喬治?」「你說得對,夥計。」
他開上第一個山坡,看到了滿坑滿谷的麻雀——到處都是麻雀,它們覆蓋了每一個物體,填滿了每一棵樹上的空隙,把周遭的風景變成了一個噩夢般的鳥類世界,他難以想象,而且無法理解。
「你在說什麼?」賽德尖銳地問。
賽德看著斯塔克:「這些信息夠了嗎?」
然後他突然意識到斯塔克正回頭看著他,用他冷漠、腐爛的眼睛盯著他。
這會對你的精神造成傷害。
「你會放過他們嗎?」賽德問,「如果我照你說的做,你真的會放他們走嗎?」
有多少只麻雀?幾百萬隻?還是幾十億隻?
「好的。」斯塔克說,「我保證。南方人說話算話。」他假裝出來的窮苦白人的滑稽口音完全消失了,口氣簡潔且莊嚴。兩人在夕陽中對視,璀璨的金色光線讓這一切顯得很夢幻。
「我很好。」
懸崖的邊緣一下子變得無比接近。
「哦,你倆與這人有非常近的關係。」艾倫說,「事實上,他曾殺死過你一次。」
「沒關係。」她說,「會沒事的,不是嗎,賽德?」
「這很好笑,貝絲。不行。孩子是保險,就像軟盤上的防寫,不是嗎,賽德?」
他的眼神中還有些其他信息,不是嗎?一些隱藏得極深的信息,或許只有她能看出來,是嗎?

3

屋外,暮色漸暗,鳥兒們正在觀望與等待。
或者它們是為我們而來?
快要結束了,麗姿想,無論結果如何。
麗姿第一次看到斯塔克臉上的表情——它不在臉的表面,而是在臉的下面——改變了。突然,他臉上出現了不確定。可能是恐懼?也許是,也許不是。但如果不是恐懼,那也是近似於恐懼了。
不是的,賽德灰色的眼眸凝視著她回答。這完全正是我想要的。
他從未準確地記住剩下的那段旅程;這段行程一結束,他的記憶立刻同情地在它之上拉起了一道帘子。他記得自己反覆地想,看在上帝的分上,它們不過是麻雀而已……它們不是老虎,不是鱷魚,也不是水虎魚……它們只是麻雀!
「沒什麼不同的,喬治。」
在他們身後,五號公路的方向,一根樹枝折斷了。斯塔克的眼睛立刻轉到那個方向。
「亞歷克西斯·馬辛。」斯塔克說,黃色的眼睛閃閃發光。
「你在說什麼?」麗姿問,說到最後一個字時,她的聲音都變沙啞了。
「你們只要記住,他們在這裏跟我們在一起。」斯塔克對艾倫說,「記住這點,艾倫治安官。別自作聰明。如果你耍什麼手段,不會有好下場的。我們大家都會完蛋,明白了嗎?」
「你自己看著也不怎麼精神。」
這個傍晚似乎長得永遠也過不完,隨著太陽慢慢退到湖西邊的山後,天色逐漸變暗,群山也漸漸隱沒于新罕布希爾州的總統山脈之中。
她抬頭看著他。「那麼我們現在怎麼辦?」
他們看上去毫不相像——即使不算斯塔克正在腐爛這點,他倆也不像。賽德身材纖細,皮膚有點黑。斯塔克肩膀寬闊,皮膚很白,儘管現在晒黑了(但從沒曬到的部分,還是能看出皮膚的本色)。然而他們還是猶如互為鏡中的影像,完全一模一樣。這種相像很怪異,因為恐懼的眼睛無法找出任何一個明顯的相似點。它很隱秘,埋得很深,很微妙,但它又異常真實:伸懶腰時雙腳|交叉站立,手指伸直貼在大腿兩側,微微眯起眼睛,這些習慣都如出一轍。
滿世界的鳥。露台被它們覆蓋了;在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下,通往湖邊的斜坡上黑壓壓的全是鳥;湖上的天空也是黑黑的一片,越來越多的鳥從西面朝波蒙特家湖邊別墅湧來。
「好吧。」他咕噥道,「好吧,我盡量。」
他的聲音很尖銳,有一種他很少用的命令式口吻,彷彿他知道她打算做什麼……而他則不想讓她那麼做。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不是嗎?她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了。
「你向我保證。」
「當然,我是瘋了。」賽德說,接著笑起來。這笑聲跟斯塔克的一樣怪異——一個快要發瘋的男人所發出的笑聲。「他是我,他源自我,不是嗎?像一個從三流宙斯的前額跳出來的廉價守護神。但我知道該怎麼做。」他轉身,面對艾倫,第一次顯現出嚴肅的表情。「我知道該怎麼做。」他慢慢地重複道,一字一頓地強調。「read.99csw.com去吧,麗姿。」
「我想確保自己記住你是多麼醜陋。」艾倫說,「有一天,我或許想要告訴我的孫子孫女。」
多年來,沒人見過這麼多鳥,他想。自從上世紀末旅鴿滅絕後就沒見過……在那之前可能還有人見過這種情形。這場面猶如出自達芙妮·杜穆里埃的故事。
「麗姿,上帝啊!」艾倫幾近尖叫,把孩子們嚇了一跳。事實上,他聽上去卻沒有他希望的那麼不安。他已經逐漸明白如果這事情終究要以某種方式解決,並且不是以大家同歸於盡為結果,那麼賽德必須站出來做點什麼。他創造了斯塔克;他必須解決掉他。
麻雀已經到了。
如果這是夢境的氣味,艾倫想,那我永遠也不想再做夢了。
「對。」賽德說,現在他自己的眼睛也在發光。「『割他,我站在這裏看著。』」
「你說對了!」斯塔克喊道,並開始大笑。「『我要看到血流出來。不要讓我跟你說第二遍。』」
他能聞到它們的氣味——一種淡淡的氣味,像是堵在胸口的一抔骨粉。他小時候,有一次曾把臉埋進一袋兔子飼料里,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現在的氣味與那很像。它並不臟,但壓倒了一切。而且這種氣味很陌生。他開始擔心這一大群麻雀會偷走空氣中所有的氧氣,導致他還沒到達目的地就窒息了。
「當心那玩意兒。」斯塔克說。他聽上去非常警惕,非常嚴肅。「你的孩子們要是會講話,也會跟你這麼說的。」
每棵樹的每一根枝條、每一塊岩石、每一片空地上都站滿了麻雀。他眼前的世界古怪且虛幻:彷彿緬因州的這塊土地上長出了羽毛。他前面的路已經消失了。完全消失了。原來的路上現在全是安靜地擠來擠去的麻雀,兩邊的樹枝也都在麻雀的重壓之下。
悄悄地殺了他們。
你不是說真的,是嗎,賽德?她的眼神問他。這是一個計謀,不是嗎?一個用來哄騙他,使他麻痹大意的計謀,對嗎?
那塊蹺蹺板已經在動了,艾倫想。賽德那頭正在上翹,斯塔克那頭正在下落。樓上,那扇一開便形成兩個入口的門后,變化也已經開始了。
她緊緊地抱住他,親吻他,讓他的嘴唇溫暖她的。
但這有關係,艾倫仔細打量著賽德想。它很有關係。賽德的表情說明了這點……而且你所不知道的麻雀也說明了這點。
哦!麗姿在心裏沖她叫道。現在告訴他!叫他快跑!現在趁雙胞胎都在我們手裡,快跑!
「你好,賽德。」斯塔克聽上去幾乎有點害羞。
「我們來做一件很難的事情。」他說,「我們等待。」
他又開動汽車。與此同時,他開始哼唱《約翰·威斯利·哈丁》。
屋外,愈發陰沉的暮色之中,無數只麻雀拍打著翅膀,準備起飛。
她轉過頭看看斯塔克,看到那可惡的獰笑又浮現在他腐爛的臉上。
車道消失在麻雀地毯之下。就在他看的時候,更多的麻雀落下來。樹林里也滿是麻雀。它們只是降落在那裡,停在那裡凝視著他,靜得可怕,一道活生生的謎題。
「上帝啊。」賽德輕輕地說。
「是的。」
「是的,我這麼認為。」
「可能一直要到我妻子打電話去問我在哪裡。」他說,「或許我們還有更多的時間。她當警察的老婆已經很久了。她對於長時間的工作和有意外情況的夜晚已經習以為常了。」他不喜歡聽到自己這麼說。這不是遊戲的常規玩法;遊戲的常規玩法應該與現在的情況正好相反。
麗姿像做夢一樣穿過客廳,跪下來,從沙發底下摸出那把刀。
「沒錯。」斯塔克說,「人永遠都會懷有希望的。」他大笑起來。這笑聲瘋狂至極,艾倫明白斯塔克也在懸崖邊上玩火把。
「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斯塔克問。
當他倆都站在門口時,麗姿意識到她本有一個告訴艾倫沙發下藏著一把刀的絕佳機會……但她讓機會溜走了。
一隻麻雀跳到大眾車的發動機罩上,似乎在窺視他。賽德從小鳥黑色的眼睛里感覺到一種可怕且冷漠的好奇。
他又感覺到了那種蠕動感,並竭力抵抗。這麼窺視不公平,喬治。你擁有火力,我只有一群皮包骨頭的鳥。所以這不是公平的窺視。
「我知道。」
「我認為至少還有四個小時。」接著,賽德遲疑地補充道,「或許是一整晚。我讓安迪·克拉特巴克值班,克拉特不是個敏感的孩子。如果有人讓他緊張起來,那人大概會是哈里森——你甩掉的那個——或者是我在牛津的州警察局認識的一個人。那人叫亨利·佩頓。」
「但我將要這麼做。」他咕噥道,「我將要這麼做,因為我必須這麼做。」他咧嘴一笑,臉上的表情慢慢轉變為一種可怕的半癲狂狀。在那一瞬間,他看上去就像陰森恐怖的喬治·斯塔克。他把車子換到一擋,開始輕輕地哼唱《約翰·威斯利·哈丁》。羅利的大眾車嘎嘎作響,幾乎停轉,隨著三聲刺耳的回火聲,開始向前進發。
他回頭盯著麻雀看了好一會兒,但它們沒有透露任何秘密,他走進房子。
當他拐到湖畔路半英里處的一個急轉彎時,學校的一片草坪出現在左邊……但那不是草坪。學校的草坪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黑壓壓的麻雀。
那把摺疊椅是賽德從客廳的儲藏室里拿過來的,現在麗姿發現這間書房呈現出一種既讓人吃驚又讓人感到異常不舒服的雙重性。在某種程度上,這就像賽德最後趕到這裏時她覺得自己看到的是斯塔克鏡中的影像一樣。本來只擺著一把椅子的地方,現在擺著兩把椅子;本來只擺著一套文具的地方,九-九-藏-書現在並排放著兩套文具。她與正常的(更好的)賽德聯繫在一起的寫作工具,現在被扔到一邊,當他倆坐下來時,斯塔克坐在賽德的辦公椅上,賽德坐在摺疊椅上,徹底亂套了。她有一種暈船的感覺。
「很好,謝謝。你想幹嗎?你準備好了嗎?」
道路繼續在他前面不斷展開。他的前面總是有大約十二英尺的路上沒有麻雀,當他駛完這段距離時,麻雀總會再跟他讓出十二英尺的路。大眾車的底盤從聚集在車轍之間的麻雀頭上開過,但他似乎並沒有軋死它們。至少他在後視鏡里沒有看到一隻死麻雀。但這也很難說,因為車一過麻雀就又把他身後的路完全覆蓋住了,重新製造出一片平坦的羽毛地毯。
波蒙特的消夏別墅在五號公路邊、湖畔路上方一英里處,但賽德在湖畔路上開了不到十分之一英里就停了下來,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們走到客廳電話桌旁的窗戶邊,望出去。車道上滿是麻雀,樹林里、依然鎖著點二二口徑步槍的裝備棚周圍的小通道上也都是麻雀。羅利的大眾車已經完全被麻雀覆蓋住了。
然後他就置身於麻雀之中了。突然,他從熟悉的世界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陌生世界的唯一居民就是這些守衛著生與死的界限的麻雀哨兵。
「我們上樓吧。」斯塔克說,「賽德的辦公室在樓上。我猜你會想要用你的打字機,不是嗎,老夥計?」
賽德把車開進空地,突然停車,打開車門,吐了一地。他呻|吟著,用胳膊擦擦額頭上的虛汗。在他前面,他可以看到兩邊的樹林和左邊波光粼粼的藍色湖水。
它們在屋頂上移動時,邊走邊轉動腦袋,猶如鎖定一個信號的雷達。它們正在傾聽書房裡的動靜,最讓人抓狂的是通往書房的那扇門裡一點聲響也沒有。她連孩子牙牙學語和互相嘀咕的聲音都聽不到。她希望他們已經睡著了,但她內心的另一個聲音卻堅持說也可能是斯塔克殺了他倆,還有賽德。
他猛地關上門,閉上眼睛。
「上樓。」斯塔克說,「你先走,艾倫治安官。走到客房的後面。那兒靠牆擺著一個裝滿照片、鎮紙和小紀念品的玻璃櫥。當你推玻璃櫥的左邊時,它會圍繞中軸向內旋轉,賽德的書房就在裏面。」

6

「這對我說明不了任何問題!」麗姿叫得是如此刺耳,連雙胞胎都開始抽泣了。
賽德掌握的信息比他知道的還要危險,艾倫懷疑。但這可能是他們所有的底牌了。他覺得自己沒講出普瑞查德最後說的那些話是對的……但他依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站在懸崖邊試圖耍弄太多火把的人。
他在黑色的汽車旁站了一會兒,手裡拿著三盒貝洛牌鉛筆,看著車道的另一頭。
兩分鐘后,他們所有人都聚集在賽德小書房外獨特的門邊。玻璃櫥向內一轉,隔著玻璃櫥,露出兩個通往裡屋的入口。裡屋內沒有窗戶。在這裏給我開一扇朝湖的窗戶,賽德曾向麗姿提出,這樣我能寫兩個字,就向外望兩個小時,看著船來來往往。
賽德熄掉大眾車的引擎——引擎又是出現了一次回火才熄滅——他慢慢地走下小車,伸了個懶腰。喬治·斯塔克抱著溫迪,從屋裡走出來,走到門廊上,面對著賽德。
還有機會嗎?
我也有一個角色要扮演,艾倫想。一個小角色,但是還記得我們大學戲劇課上那傢伙常講的一句話嗎:沒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員。「你認為他會就這麼放我們走?」艾倫非常懷疑地問。「他會像瑪麗的小羊羔那樣搖著尾巴翻山而去嗎?天哪,你真是瘋了。」
「你好,喬治。」賽德平靜地說,「家裡好嗎?」
「好了。」過了好一會兒,賽德一邊說,一邊想: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麻雀……它們對他而言還是一個謎。這個秘密是我的。「嗯,我們開始吧。」
樓上傳來奇怪的哨音,彷彿是一支變形的笛子吹出來的音符。突然斯塔克尖利地喊道:「賽德?你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隨後砰的一聲,像是玩具槍發出的聲音。片刻之後,溫迪開始大哭。
斯塔克的眼睛猶如兩塊鑲在他腐爛臉上的璀璨寶石,他的眼神很迷離。他心不在焉地用纏著繃帶的手把玩著鎮紙,然後他把它放回原處,朝賽德笑笑。「你怎麼想呢?你知道的跟我一樣多。」
我沒辦法忘掉它們!他的部分頭腦吼道。這吼聲中充滿了害怕與憤怒,幾近癲狂。我沒辦法。我沒辦法忘掉!

2

賽德笑了。笑聲冷漠且絕望……但並非毫無幽默。這是最糟糕的部分。笑聲並非毫無幽默,麗姿聽喬治·斯塔克這樣笑過,就像她在斯塔克逗孩子時,從他的眼睛里看到過賽德·波蒙特一樣。
「你知道他在講什麼嗎?」麗姿問。
他倆一人腿上坐著一個孩子。
斯塔克聽到這裏大笑起來,但他的笑聲中毫無幽默。「我想我是看上去情況不妙。」
艾倫粗魯而厭惡地哼了一聲,轉過身,彷彿是要和他們所有人徹底斷絕關係一般。
相反,大眾車前方的道路表面開始翻騰、移動。麻雀們——至少是它們中的一些——正在後退,讓出兩條赤|裸的通道……剛好夠大眾車的輪子通過。
「我不是來這裏跟你一起吃麥片的,賽德。」
斯塔克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冷漠而陰毒的眼神在賽德臉上掃來掃去。然後他說:「啊,算了。我們走吧。」
到處都是麻雀。
艾倫說完后,麗姿看上去驚呆了。賽德在點頭。斯塔克——艾倫本以為他的反應會激烈——卻似乎無動於衷。艾倫從那張腐爛的臉上讀出的唯一表情是高興。
她轉向他,正在這時,賽德喊道:「麗姿?」
他緊緊抓住她的胳膊,領著她走下樓梯。他們到了廚房后,艾倫跟她講了普瑞查德醫生這天下午告訴他的其他事情。
我會搞定他的,寶貝。我知道怎麼做。我能做到。
「說得夠多的了,賽德。」斯塔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