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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二十七

一天,別爾謝涅夫剛剛歡歡喜喜地告訴她,說醫生已經許可英沙羅夫吃牛肉餅,並且,也許,不久之後他就可以出外行走了——這時,她卻變得沉思起來,垂下了眼瞼……
別爾謝涅夫的話卻只實現了一部分:危險果然過去了,可是英沙羅夫的元氣卻恢復得很慢,據醫生說,他的整個機體都經受了深而廣的震動。然而病人卻不顧這一切,已經離開病榻,開始在房間里走動;別爾謝涅夫也遷回自己的寓所,可是仍然每天https://read•99csw•com過來,看望他的仍然虛弱的朋友,並和以前一樣,每天給葉連娜報告病人的健康情況。英沙羅夫不敢給葉連娜寫信,只在和別爾謝涅夫談話的時候間接地提到她;而別爾謝涅夫則以假裝的不介意,說到他自己常到斯塔霍夫家去,並且,他努力讓他知道:葉連娜曾經深深地痛苦過,可是現在卻平靜多了。葉連娜也沒有給英沙羅夫寫信;她有她自己的打算。
「把信給我read•99csw•com吧,我給您帶去。」
「猜猜,我要跟您說什麼?」她說。
「那也不成什麼問題,」別爾謝涅夫回答,仍然不看她。「當然,我也不便預先通知他;可是,寫封信給我帶去吧。誰能阻止您寫封信給他……給您關心的、要好的朋友呢?那是沒有什麼可以指摘的……約定一個時間……就是說,您寫信告訴他,您什麼時候要去……」
別爾謝涅夫惶亂起來。他明白她。
次晨,英沙羅夫從郵局收到一個短簡。https://read.99csw.com「等著我,」葉連娜寫道,「謝絕所有的客人。安·彼·不會來的。」
「那就更好,那就更好啦,」在急急趕回家去的途中,他這樣想。「我什麼新的情況也沒有知道,可是,這樣更好,更好!我為什麼要把自己沾附在別人的巢邊呢?我什麼也不後悔,我照著我的良心的吩咐做了應做的事,可是,現在,夠啦!讓他們去吧!看起來,我父親是有道理的,他就常常給我說道:『我和你,我親愛的孩子,我們不是愛奢侈享read.99csw.com樂的人,我們不是貴族,也不是命運和造物的寵兒,我們甚至也不是殉道者——我們只是勞動者,勞動者,勞動者。穿起你的皮圍裙吧,勞動者,站到你工作的車床旁邊去,到你的黑暗的作坊里去吧!讓陽光去照耀別的人吧!我們的暗淡的生活也自有它自己的驕傲和自己的幸福呢!』」
別爾謝涅夫咬了咬嘴唇。
「我不好意思呢,」葉連娜低聲說。
「您是說,我以前已……」葉連娜說。「可是我害怕……您說他那兒多半總有人。」
「啊https://read.99csw.com!對啦,我明白啦,很好,很好。」於是,又接著說了一兩句話之後,就匆匆告辭了。
「是的。」
葉連娜的臉紅了,她以一種幾乎難以聽見的聲音囁嚅道:
「唔,這有什麼呢?我想,對於您,這是十分容易做到的。」——「呸!」他自己尋思著,「我心裏懷著怎樣可憎的感情啊!」
「我想,」他回答著,把眼睛轉到一邊,「您是想說,您要見他。」
「那倒不必,可是,我要求您……請別惱我,安德烈·彼得羅維奇……我要求您:明兒別上他那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