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過了點。」算了，應該問題不大，雪子心想。

「什麼事？」雪子意識到男子是賭場的人，邊說邊偷偷瞄了一眼變速箱的擋位和手剎。

「還剩十三秒！」

前方路口亮起了紅燈，而右轉箭頭信號燈是綠色的。雪子調節車速駛入路口，向右打方向盤，後車見狀也從右轉車道追了上來。

「哎，成瀨哥來電話了。」久遠說著接起了電話，「我們現在正往那邊趕呢，路上不太堵……那個，雪子姐，還要多久？」

雪子繼續加速。

「還不可以吧。」雪子從後視鏡里看到久遠摘下頭盔，忍不住說道，「接下來車可能開得很急，等你們整理完再說。照顧好身旁的女孩子。」

雪子驚訝不已，想阻止時久遠已經下車跑上了人行道。這樣無視計劃擅自行動很麻煩，她趕忙解開安全帶也下了車。

「你在幹什麼？如果遲到就麻煩了！」雪子大聲喊道，久遠卻沒有停下。正當雪子以為久遠急著要上廁所時，只見他站住了。雪子莫名其妙，又見久遠走了起來，一直到人行道盡頭才停在幾個人面前。

「是啊，就按上面的電話號碼打就行。」當然了，並不存在這麼一家公司，按照號碼打過去永遠都打不通。

後車見狀只得急忙打回方向盤試圖追上，但一下子根本無法完成，此時它剛轉彎轉到一半，又是在路口，擋住了其他車，一時難以移動。

街景、廣告牌和行道樹紛紛後退。「你還是先下車比較好。」雪子對後排的女子說。

「我們也是不得已，所以才多下了些賭注——籌碼分開來下注才不容易輸。」

「足球彩票。如果真中了，你們就拿去用，不用客氣。」

黑色車子就像一頭追著獵物尾巴的食肉猛獸，興奮的同九_九_藏_書時仍不忘屏住呼吸窮追不捨，奔跑中的腳掌幾乎不全沾地。

直到車窗玻璃被敲響，雪子才意識到車旁邊有人。她一驚，忙往右邊看去。後排的女子趕忙拉上駕駛座和後座間的帘子，以遮擋對方的視線。

久遠身子一歪，嘴裏連道「好險好險」，趕忙繫上安全帶。

雪子狠踩油門試圖甩掉後車。「一會兒到了那家店的對面……」

「都偷了些什麼？」

「電話里說除蟲公司也有壞人，讓我們最好小心點，還說今天要來我們這裏做事的人就很可疑，提醒我們事後最好馬上檢查一下，所以我們才一直等在旁邊的酒吧里，以防萬一。」

「已經可以啦，出發吧。」久遠說。

「真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沒錯。」

「我女兒做手術急需錢。」女子小心翼翼地說道，同時遞過來一張宣傳單，上面寫了女兒的病情以及在國外做手術的必要性。「如果可以的話……」

「我繼續引誘後面的車，再爭取點時間。」

「請你先熄火下車。」男子語氣平淡，卻帶有某種難以抗拒的威嚴，更別說他手上此時還多了把槍。

「咦，怎麼慢下來了？」久遠問道。

「我坐到這邊來吧。」久遠像在玩洞穴攀岩一般從後排爬至前排副駕駛位置。

雪子從倒車鏡里看到久遠同女子從公寓樓里走了出來，隨即轉動鑰匙發動了車子。這輛麵包車是為了今天的行動特意租來的。車身上印著除蟲公司的廣告。

「他們是怎麼追過來的？」

黑色車子在劇烈的剎車摩擦聲中猛地畫出一道明顯的弧線，緊跟在雪子後方。

「安全帶。」雪子邊打方向盤邊說道。

久遠拉開前後座之間的帘子。「我們好像暴露了？九-九-藏-書」

「肯定的。」雪子邊踩油門邊通過倒車鏡確認後方情況。一輛黑色的車正追趕上來，車身同剛才的男子一樣冷漠。「肯定暴露了。」

「車子有後視鏡倒還好。」

雪子聽到從後方路口傳來的喇叭聲。黑色車子被堵在了路中央。她開始減速並向左側停靠。「接下來該怎麼做你知道吧？」

「果然還是來了。」

「時間剛好？」

「我就在附近隨便轉轉。」

過了信號燈之後，車道變成了三條。

車子駛過了兩個路口。

「哦，知道啦。」久遠漫不經心地回答，就像敷衍老師的小學生。

雪子沒有熄火，她開始用身體內的時鐘計算時間。

「網上好像查不到你們公司……」男子說著還拿出手機來擺弄了一番。

雪子的車在信號燈變紅之前駛上了大路，不一會兒她開始減速。現在是直線路段，距離下一個信號燈還有一會兒，離目的地也還遠。

久遠向這對茫然的母子告別，道了聲「再見」。

「謹慎的一代居然還相信那種匿名小報告？」

「雪子姐，我先下車了。」久遠在車停后的第二十二秒說道。

「辛苦了。」雪子說道。

「你也可以稱我們是謹慎的一代。」

「你說的這些跟我們有關係嗎？」

久遠面前站著一個捧著箱子的女子和一個小男孩，應該是一對母子。「是在募捐嗎？」

「我姐姐，她生病了，可是又沒有錢。」小男孩天真地說道。他差不多正是上幼兒園的年齡，應該是必須做手術的少女的弟弟。「還被壞叔叔騙了。」

「嗯。」

「偷？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

「這年頭……」

「還剩七秒！那是什麼？」

後車開始加速，拉近了兩車間的距離。雪子變換車道后在路口左轉九九藏書。地圖盡在腦海，她計算著信號燈的時間。

接下來就是雪子和久遠的任務了。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子誰都不知道，如果此時將女子卷進來就不好了。

「調整時間。在這裏停九十五秒就剛剛好。」這樣就可以順利走完剩下的路。雪子開始靠邊，打開雙閃燈，停車。「後面的信號燈一時半會兒還不會變，所以他們應該不會馬上追過來。」

「再次見面的感覺倒是不錯。」

「啊，不好意思，剛才——」久遠指著面前的幾個人，回頭對雪子說道，「我無意中看見了他們。」

她看了一眼倒車鏡，黑色車子離他們很近。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全被說中了，雪子暗自佩服對方判斷力敏銳。

「我就下車。」

「那不算被騙哦。」母親安慰孩子道。她面色蒼白，顯然已經很累了。

「後面的車恐怕已經追不上來啦。」久遠邊回頭看邊說。

目的地是成瀨所在的那家店。雪子循著記憶里的路線圖前進。

久遠摘下口罩開心地回應道：「該乾的我們都幹完啦。」

「想找你們除蟲的話是不是打這個電話就可以？」他指著車上的廣告問道。

「其實今天我們事先接到了一通電話。該說是通知還是密報呢？或者應該叫忠告。」

「還剩三十一秒！」雪子邊走邊喊。

又行駛了一會兒，前方再次出現路口，信號燈正如雪子預計的那樣是綠色的，但是一輛黑色車子從路口右側沖了過來，迅速逼近。

「監控錄像的數據全沒了，應該是毀滅證據吧？還留下一個USB快閃記憶體盤插在那裡，估計就是用它動的手腳吧。」

雪子再次發動汽車，變換至右側車道時久遠剛關好車門。

「能在這裏相見也是緣分，這個給你們吧rｅad.99ｃｓｗ.com。」久遠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片狀的東西塞進募捐箱，看上去並不像是鈔票。

「七百秒后你就走到那家店前面。」

久遠二人拉開車門上了車，隨手將除蟲用具扔了一地。

「大概一千三百秒。」

「然後讓他們抓住我。不就是這樣嗎？」

「嗯，包在我身上。」久遠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給人隨意的感覺，這讓雪子有些擔心。

「應該沒有拉開那麼遠的距離。估計是繞到了別的路上，想出其不意再衝出來。」考慮到剛才的車距和道路情況，車子憑空消失確實不正常，所以對方應該是打算從別的路上衝出來包抄。

雪子再一次在路口轉彎。她猛踩油門，在剛剛變綠的信號燈下呼嘯而過。

雪子嘆了口氣道：「明白。」她裝出順從的模樣，同時快速放下手剎，猛地開車沖了出去。「好了，出發！」她握緊方向盤朝後排喊道。

雪子隨後一直按預定路線繼續前行，迅速左轉、右轉，加速后又猛踩剎車，鑽進一條小路。

「如果不出現重大失誤的話。」

「我在想動物被從後方偷襲時應該很難察覺吧，被追趕的時候如果無法把握後面敵人的位置會很吃虧。」

雪子降下車窗，看到一個黑色西服打扮、表情冷漠的年輕男子。他像一名嚴守戒律的苦行僧，渾身散發出冷峻的氣息。「有件事我想問一下。」

男子自然也不會就此罷休，繼續問道：「剛才你們在那棟公寓樓里幹活了吧？」

這條筆直的馬路有好幾條車道，雪子迅速靠邊將車停下九-九-藏-書。「辛苦你了，幫了我們大忙。」久遠道謝，同時替女子拉開車門。女子頭也不回地迅速離開現場，雪子能感覺到她的幹練，該做的事情做得都很到位。

「基本差不多。」雪子回答，「接下來按計劃去那家店，差不多剛好下午一點。你們準備好可以出發了就告訴我一聲。」

「我們沒做公司主頁。」

「時間怎麼樣？跟計劃一樣嗎？」久遠問道。

「嗯？雪子姐你說什麼呢？」

「哎呀！還真的是。」

「真夠謹慎的。」

雪子變至最右車道，加速。她知道後面的車又跟了上來。

雪子嘴唇緊閉，向斜上方瞥了一眼，確認男子的臉色。男子神情依舊冷漠，說出的話卻如同箭矢般鋒利。

「那是幾分鐘啊……喂，她說還有一千三百秒。」說完久遠就掛斷了電話。

「怎麼樣？逃得掉嗎？」久遠問道。

車子好似動物一般開始呼吸。每當這種時候，雪子就感覺自己即將駕馭一匹暴烈的野馬。

已經超出了預定時間。雪子坐進駕駛座，等久遠一上車就踩下油門。

「後面的車不見了。」久遠回頭看了一眼道，「是不是已經甩掉它了？」

女子也將工作服脫下，換上自己之前帶來的衣服。

「應該還能跟上。」

「要不我們找羚羊群去推銷推銷？問它們要不要後視鏡，被追的時候很好用。」

「這年頭這樣反而更能引人注意。」話說到一半時就連雪子自己都覺得太沒說服力，表情不自然起來。

「是啊。有人叫我們來的。」

右轉箭頭信號燈滅了，路口的綠燈亮起。雪子果斷在右轉到一半時折回正前方猛踩一腳油門，直行通過。

雪子前行方向的信號燈是綠色，可以想象那幫人必然是闖了紅燈追過來的，現在也完全沒有要減速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