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窘迫之境 困擾

窘迫之境

困擾

陶瓷的目光亮出喜悅,她喜歡這個話題。「你也有欣賞我們的電影嗎?請多多指教啊!」
但你今天在哪裡?你今天還認得我嗎?你今天還愛我嗎?
陶瓷瞪大眼,驀地滿臉通紅。
死神、陳濟民;死神、陳濟民;死神、陳濟民……
所有愛情都該由自己愛自己開始。
再與陶瓷見面之後,死神的心情持續大好,無時無刻都笑眯眯的,表情十足十那些懷春的少女。
桑桑溜了溜眼珠,其實她想兩個都要。她那咬著亂髮的嘴唇不知不覺地奸笑。
單單想起那美妙的一天,就已興奮得摩拳擦掌。
萬萬料不到,自己會是這樣的人。以為可以情深一片,卻又無聲無息間愛上了第二個。
桑桑接待他。華爾街神童看見少數民族打扮的桑桑立刻表現好奇,不停向她發問。由頭飾到她的年齡,以及她因何會在此,他問完又問,十分有興緻。
因為你已經無法活下去了。而我,仍留在世上。我會長大我會變老我會死去。是否,要當我真正死去了,你我才會重逢?到時候,我八十歲,而你永遠十六歲。那怎麼辦?你還會要我嗎?
以後,是否也會見一個愛一個?
葬禮完畢之後,賓客聚首閑聊,陶瓷故意獨自走進專供遺孀休息的房間,好讓死神有機會與她說話。
死神見事情有轉機,立刻把握機會說:「我答應我一定會令你幸福!」
陶瓷的笑意漸濃,忽爾,她也覺得頗好玩。
死神說下去:「我是非要把你追到手不可。」
陶瓷捧著茶坐下來,死神走近她身後,體貼地以手按著她的肩膊,對她說:「節哀順變。」
當初,因為陳濟民的死,她花了多大的狠勁才跑到這裏來;現在,她為著另一個男人,而內心紊亂。
陶瓷先是怔住三秒,然後仰臉大笑。「哈哈哈哈哈!」笑完之後,她才回過神來,這樣對死神說:「簡直弱智!」
而且,格外的好看。
她在心裏說了一句「不知所謂」。但卻在他離開了她身邊之後,她解除了一種陌生的緊張。
死神抿住唇搖了搖頭。「不!不!你的一切都會與我有關。」
陶瓷沒有望向他,她對著熒幕微微一笑。「我只不過把你的傑作安排在小型電影院放映。但我不排除全國放映的可能;也或許,有天我會宣傳你的傑作的意圖與出處。」
知道死神不會讓她得逞,所以陳濟民這個人再次映入心坎。而在日復日之後,陳濟民的重要性可會又比死神高?但萬一有天死神對她忽然產生愛意呢?那麼,到其時又再次把陳濟民拋諸腦後嗎?
愛情是什麼一回事?或許愛情正是這麼一回事。
現在我誰都沒有。
不為尋找什麼真命天子,這一次,她要尋回自己。
離開了山區,淡忘了父母的故事,放下了陳濟民和死神之後,桑桑大概會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模樣。
「唉……」她呼出一聲嘆息,混亂得渾身香汗淋漓。
死神把臉湊前去,與她靠得很近很近。他是這樣說的:「我只是不想你除了我之外,還有別的歸宿。」
陶瓷索性笑出聲音來。「哈!哈!」她說:「先給我說點動聽的話。」
這個劇本無人會死。而桑九*九*藏*書桑覺得,這個劇本是史無前例地寫得好。無一個劇本,及得上這個好。
也就愈活愈勤快了。她踏單車到市場買菜,幫手煮東西,甚至學會駕駛。她發現她愛上了一切勞動的工作,當身體活動著時,她感應到生命力。
華爾街神童揚了揚眉,見是如此只好作罷。
「討厭。」她從心坎中磨滴出一點恨意。
桑桑覺得他的反應不正常,於是質問他:「你一早知道?難道那是你的主意?」
牧師頌讀禱文,又簡述Sir Warren生平,兼且讚美他的為人。陶瓷一直默然地瞪著棺木,她沒有流淚,亦不打算以眼流作悲傷的點綴,她有任何感受,根本無須讓其他人知道。她有她的哀悼方式,而她不期望有誰會了解與明白。
死神定定地望著陶瓷,又伸手抓了抓臉龐。他說:「其實,真有點棘手……」
她脫下她的民族服裝,穿上小背心與短褲,把長發束起,在里約熱內盧的艷陽下,她變成另一個人。她學習當地語言,在親戚的餐館幫手,捧著一瓶汽水在沙灘發獃,細心打量熱浪下的每一個俊男美女。
終於,桑桑忍不住這樣對他說:「她玩弄你、傷害你,你也開心?」
死神瀟洒地轉身,故作神秘。「有些女人,能人所不能……」
一眾具名望的親朋戚友雲集墳場之內,死神也現身其中,但只有陶瓷一人看得見他。她看了他一眼,便在黑色紗帽之下輕輕冷笑,她是決心看不起他。
陶瓷步向房門,然後轉身回頭,朝死神說:「你放心好了,我會狠狠打擊你。」
有一天,桑桑從超級市場買了一排巧克力,這是一件她考慮了很久才決定實行的事情。每一次她都在巧克力的貨架流連,思考著該買哪一種款式,以及,究竟是否要買。別人看見這名少女的舉動,會以為她是因減肥而猶豫。只有她知道,那原因動人得多。
這個熱情的國家有著熱情的夜空。親戚的小店外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掛上聖誕的閃亮燈泡,桑桑就在這種永恆的節日氣氛中活化自己的回憶,這一個夜,她要自己集中想念陳濟民,她要自己心中只有他。
桑桑及後向華爾街神童講解拍攝的片段,華爾街神童這樣說:「由我們這些業餘演員演出死亡的一小段片段……我早前才在紐約一間小型電影院中看過。」
陶瓷望著他不屑地笑,如此說:「其實你究竟所為何事?」
以完結一份得不到愛情的心態去離開這個男人,她步離得分外唏噓。
很想得到一個人,卻又終歸得不到。失敗、失敗、一直的失敗。多麼令人泄氣。
她的肉身被父親照料了兩年,除了有點浮腫之外,看上去一切都安然。桑桑望著自己的肉身,嘆了口氣,然後說:「謝謝你沒離棄我,謝謝你容許我任性,謝謝你讓我回來。」
她頭髮蓬鬆地窩在沙發中,極度惘然。
Sir Warren怎會希望再見這個怪物?陶瓷深明與她相伴的男人的恐懼。
還未完全把它吞滑喉嚨里,已經熱淚盈眶。
多久了,她沒再想起他。
另外,陶瓷又開拍了一系列有關死神的read.99csw•com電影,電影中的死神無惡不作,剝奪活人的性命,殘害死人的靈魂,令人類處於水深火熱中。而那名扮演死神的男主角,外形與LXXXIII有八分相似。
曾經,在那年少無知的時候,有一個男孩子深深地愛著自己。
陶瓷立刻故意臉色一沉,這樣說:「你是一名非常惹人討厭的傢伙。」
桑桑狐疑:「怎會有這種事?」
她覺得被傷得很深。她掩住臉飲泣,愛情居然就這樣落了空。
那故事是這樣的:一個任性的女孩子愛上了一個她仰慕之極的人,她決定把她澎湃如深海的愛情製成曲奇餅送給他。她的理想是,讓他每天吃一塊她的愛情曲奇餅,到把最後一塊也吃掉的時候,他就會情不自禁地愛上她。他會覺得她特別的美,特別的出眾,特別的值得去愛。
桑桑就惱恨得咬牙切齒,瞄了他一眼然後自顧自說:「中了愛情蠱!蠢相!」
死神沒理會她。這陣子,他只全心全意理會一個人。
或許,在數十年後,Sir Warren又會再投胎為人。但陶瓷相信,再世為人的丈夫,會選擇避開她,遠離她。
陶瓷仍舊一貫輕笑。「請放心,我會繼續思考一些更能威脅閣下的事。」
我知你很愛我,我知我們很相愛,我知我知……
現在,你在哪裡?
捨不得捨不得……
將來想要一種怎樣的日子?打理一間小店?當遊牧浪人?學習成為舞蹈員?總之,無論將來是怎樣,都一定要很充實和很滿足。
她也不明白為什麼他一句無意義的調戲說話會叫她渾身繃緊。是有那麼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輸掉了。
桑桑故作奸詐地笑了笑,眼珠一溜。「我有相公的呀!」
指頭動彈了,眼皮在抖顫后張開、乾涸的嘴唇微啟。就在感官歸位之後,桑桑就決定了一件事,她不可能忍受被「捨不得」所操控,待身體完全康復后,她要體驗這個現實的世界,並且走得愈遠愈好。
死神說:「難得你心目中每分每秒都有我。」
過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就能從陌生的感覺中啟發出自己。
她返回她的休息室,鼓著氣坐下來。而不知不覺間,就落下了淚。
死神聽罷,就笑眯眯地望向她,當作補償。
當念頭落實,桑桑便笑得很開懷,她為自己的決定感到驕傲。
死神不介意她繼續這種因他而衍生的表情。無論她對他有什麼反應,他都覺得很有趣。
如果你沒死去,今日的巴西,就有你抱著我。我們一同躺在吊床上,一同看星,一同聽海,一同吃巧克力。然後你會告訴我你有多愛我,而我會有多麼的幸福。
陶瓷點了點頭,神情滿嘲弄的。
陶瓷側起臉來看他,問:「我有那樣討你厭嗎?」
死神接觸到她流盼的眼波,立刻就心蕩神馳了,這種四目交投,果真銷魂得很。
死神聽到卻當聽不到。無人能破壞他的美妙心情。
說完之後,她優雅地開門離開。
最後,桑桑就把巧克力買回家。
死神的笑意很濃。「我們那邊的高官很少下凡。你若想他們知道我所做的事,就該在天堂或地獄放映。」死神撫摸著自己的下巴,胸有read•99csw•com成竹:「我親手把你送上死路之前,他們不會革我職。」
這個熟悉的名字,居然一度變得陌生。
死神的眼眸滿載笑意。「沒什麼,我只不過在追求你。」
還跟著死神做什麼?他不會愛上她,又不見得真的很需要她。她在地上爬來爬去,覺得自己如狗兒一般卑微和多餘。
如果你在那一年沒死去,今日我們會是怎樣?
「陳濟民……」
桑桑不可置信地搖頭,語調愴痛地說出心底話:「我對你鞠躬盡瘁、忠貞一片,你卻從來無為我笑過!」
陶瓷有一剎那的怔住。到回過神來之後,她就高聲笑了三聲:「哈!哈!哈!」接著她交叉著雙手,望向熒幕繼續面露鄙夷。
死神坐在她的身旁,凝視她那雙異色眼珠,然後這樣問:「你從什麼地方找來我的翻版人?」
桑桑呼了一口氣,也是時候回去。
陶瓷側起頭,斜眼看著他,說:「你也有興趣這種事嗎?」
死神看著陶瓷認真與他作對的表情,然後,會心微笑起來。就這樣,他靜靜地看著她,不發一言。
說罷,她就進入自己的肉身,結束了相伴死神的歷程。
你有沒有等待過我?當你看見我哭泣之時,你有否為我哭過?
是羞惱的眼淚,也是失望的眼淚,她多麼渴望得到這個男人的關注與愛惜,他卻從來沒把她放到心上。
陶瓷以一雙異色瞳孔望進死神的眼眸里,告訴他:「我有自己的打算,你不用替我操心。」
陶瓷輕輕皺眉,表情帶著認同。「我也考慮這個問題。在續集中,死神會表現得有深度一點,他將會是個令人難忘的大奸角。」
桑桑離開死神之前,呈交了一個劇本。
桑桑把雙手抓往發間,愈想就愈不知所措。
究竟有多愛陳濟民?對死神的感覺又是什麼一回事?
死神攤攤手。「悉隨尊便。」
抑或,明天出現了第三個令她心動的人之後,她又會把之前的兩個忘掉。
華爾街神童說:「是連續不斷的,每五分鐘一小節,全是由業餘演員演出著名電影的片段。我那時候正約會一名電影系學生,她看得津津有味,而我只覺得怪誕!」
房間中,留下得到追求機會的死神。他以雙手按著鼻尖,掩不住的心花怒放。
所有關於你的事,都只可能是幻想。
桑桑向站于片場一角的死神拋了個媚眼,說:「不就是他!」
與父親商量后,桑桑便被安排出國,她會到巴西的親戚家中寄住,她會體驗截然不同的生活。立下重新開始的決心,熱熾得只有最熱情的國家才襯得起。
她的心情沉重而傷感,也已有數晚睡得不好,始終,這是一個相對三十多年的伴侶,姑勿論有沒有愛情,也姑勿論大家的關係有多真摯真心。
陶瓷冷冷一笑,對於死神的自以為是表露不屑。
她以眼淚混合在紅色的滴蠟裡頭,當滴蠟凝結后,她就替這個劇本密封。她把它放到死神的台頭,當作告別。
淚水由眼角淌下。靈魂也在哭了,不知肉身如何?
死神的神情就更得意了。「說中你的心事,難免令你粉臉緋紅。」
說罷,她就放下手中熱茶,站起身來。她俯望依然坐著的死神,這樣告訴他九*九*藏*書:「你要愛我?好,我讓你去愛。但別妄想我會愛你。」
華爾街神童說:「我回陽之後可以約會你嗎?我會樂意以私人飛機接載你環遊世界。」
看著丈夫長埋地下,陶瓷有一剎那的哽咽。永別了,我倆已無法再相見。
陶瓷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她垂頭呷了口茶,又清了清喉嚨,問:「你半分不高興也沒有?」
一個人活下去,你知不知有多寂寞?
寂寞得,我找著死神來依靠,然後又愛上他。
陶瓷仰起臉望向死神,微笑著說:「謝謝,有心。」
你知不知你離開的時候我有多迷失?
以後漫漫長路,還會嘗到那種愛嗎?
她由沙發滾到地上去。不如,什麼也不要好了。
「會不會有人想泄露出去,故意陷害你?」桑桑緊張兮兮。
在這心念逐漸清晰之間,她同時候感受到死神的可愛。他一直大大方方讓她任意妄為地玩這個一個人的遊戲。就算他沒愛上她,但也容忍她。這種男人,算是仁愛慈悲的了。
當死神找著陶瓷時,她正於片場內的試影室觀看最新製作。死神悄悄坐在她身旁,輕輕於她的耳畔說:「你又一次陷我于不義。」
她認得所有回家的路。心再野,也猶幸沒變作無主孤魂。
靈魂安躺肉身之內,肉身的眼睛就滲出淚水。一段旅程完結了,姑勿論結果如何,都會不舍。
死神以一個仰視的角度凝望她,他的神情顯得愉快而甘心。他說:「我從來都是一名有信心的男人。」
未幾,她就大字形躺在地板上。這個遊戲要完結了吧,已沒什麼可以再玩下去了。
但如今,我只有我自己一個人,搖搖擺擺,在吊床上淌淚。
究竟該怎樣區分與死神和陳濟民的感情?死神代表著慾望嗎?陳濟民是否一面純愛的鏡子?
陶瓷為她的傑作驕傲。無論如何,她也要死神LXXXIII處於極度下風。
當陳濟民就在面前的時候,那種愛是那麼直接而原始;今日的懷緬,混雜又縹緲。
華爾街神童笑著問:「誰那樣有福氣?」
而Sir Warren也終於過身。死神LXXXIII並不是把他接走的神祇。在Sir Warren下葬當日,死神來到墳場中。
現在他在哪裡?
揮著汗,領受著身體曲線的擺動,桑桑看著自己的肌膚和身體,慢慢學習愛上它。愛上身體就是愛上生命吧!她覺得自己已經完全不相同了。
死神不知多高興。又有機會與那個人面對面。
他說:「我最想你死。一想到你可以死在我手上任由我處置,就心情大好!」
那一大片巧克力被放在心頭上,夜空的熱融掉了一小角,滲進她的襯衣里。
而又如果,陳濟民與死神一同走到她面前表露愛意,她會選擇誰?
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或許還是生的世界比較迷人。
死神LXXXIII又挑選了一名回陽人,他是一名二十三歲的華爾街神童,在遇上意外之前,他擁有二十三億美元的財富,堪稱華爾街魔術手。
簡直討厭死了。
陶瓷繼續陷死神于不義。毀滅死神已成為她近期最重要的工作。
當熱汗流淌之際,桑桑便想,縱然身畔無人,縱然言語不通,但世九*九*藏*書界新奇,一點也不寂寞。
死神抓了抓頭,說:「你是我第一個追求的女人。」
陶瓷垂下臉愉快地笑起來,眼波一溜,然後這樣說:「你為什麼要追捕我?你都不喜歡死亡。你不忍心別人死,所以才製造回陽人。那麼,你怎可能會忍心要我死?」
隔著巧克力的包裝紙,她嗅著一種愛情的味道,不知不覺間,心頭就酸起來。曾經曾經,有一個人那麼愛過自己。這種被愛的寵召,是否一生只有一次?
桑桑憤怒又愕然。接著氣沖沖地別轉臉,決定不再與他說話。
你會長大,而我也會。但你長大后的樣子會是怎樣?

抑或,一生人只愛一個實在太傻?這樣子的話,一生人會愛上多少個?
曾經因為陳濟民而瘋狂,也是因為陳濟民才去靠近死神。料不到,她忘卻了心中人,戀上了眼前人。
在入土的那一刻,陶瓷嘆了口氣,她在心中絮絮地說,希望他明白,她已盡了妻子的本分,她為他鞠躬盡瘁,而且忠貞,她但願她在這些年的表現,可以補償不能給予愛情的遺憾。
她皺起眉來。她著緊這個男人,但他似乎正縱容另一個女人。
「你說誰?」桑桑追著問。
巧克力融化在舌頭上,有點苦,有點孩子氣,有點濃郁,有點黏糊糊,有點霸道……所有感官正蔓延四散。愛情的巧克力,複雜又單純。
驀地,她覺得太幼稚,也太可笑。
A君一早死去;B君又不會愛上自己。她根本什麼也沒有。那一堆又一堆的煩惱與苦澀,全是自己製造出來。真是又蠢又無聊。無用死了。
桑桑看著死神那風騷的背影,心理滿不是味兒。
不會說再見了,她怕看著他說再見,她會哭喊得瘋掉。再見面的話還怎會捨得走?
死神聳聳肩。「電影中的死神的所作所為略嫌太漫畫化,非常幼稚。」
桑桑直覺事態嚴重,於是便向死神報告。
死神凝神望著半空,一臉緬懷的旖旎。
死神卻亮起眼睛來,臉上神情似笑非笑。
她跑進一個滿院巨型花卉的院子中,南美洲的繁花巨大鮮艷得如外星品種,奇妙又不可思議。嘉年華會的日與夜同樣紙醉金迷,香艷狂熱,目不暇給。乘船到海中心垂釣,那尾上釣的魚足足有半個人那樣肥大;回家烹調時,巴西人把椰油滿滿倒在魚身之上。
她製作了一套電影,目的是教唆別人自殺,卒之,全球有十八名觀眾在觀看此齣電影之後自殺身亡,當中有兩名本應在死神LXXXIII的名單之內。
巧克力代表一份曾經得到的愛,今天是否有勇氣重溫?
幸好還能記起自己有一個肉身。雖然差一點也就忘記了。完全是個貪玩極的野孩子,玩呀玩呀玩,忘記歸家。
死神對她的說話聽而不聞。他說:「如果你還未開始尋找第四任丈夫,不如趁有空檔考慮一下我。」
死神明白她的神色,但他才不會退讓。他是這樣說:「沒辦法。或許我已愛上了你。」

她抹著眼淚不住地搖頭。是在這沮喪之際,桑桑才又再想起陳濟民。
他把她冷傲的側臉看了一會才離開。而她沒再說話,亦沒望向他。
而她在哭累了之後,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