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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Rem皺眉:「你相說些什麼?Libre的心意你怎會知?為什麼你疼我,我就不用長大?」
Libre告訴她:「我是Nager的一個夢。」
於是,金髮藍眼的美少年,就站在水彩圖畫中的仙境內。
Rem愕然地抬起頭來。「為什麼?」
Rem說:「為什麼?我天下無敵又不關你的事?」
Rem說:「送給你,你該活在這樣的世界。」
他見過很多,也知道很多,當遇上小小的Rem,他便知道,可以得到更多。他看見,Rem有一本魔法書,只要吃掉一個懂魔法的小孩,他就能魔力大增,說不定,從此,他可以變一張漂亮人皮來披上,擺脫極丑的命運。
哪有男孩子如此瘦弱?彷彿用力一點便會被她握碎。但就因為他如此細緻,她只有更珍愛他。他的藍眼睛,他的微笑,只要落在她的視線中,就如天降下寶石一樣不可思議,每一次,她把雙眼投向他,都得著同一抹的迷幻,以及內心的澎湃。
她在Nager懷中隨即變成一頭鷹,可是鷹有鷹頭、鷹身,卻沒有鷹的翅膀,鷹的背上,伸出Rem的一雙手臂。
她說:「對,Nager很疼我,你也很疼我,但你究竟要對我說些什麼?」
「為什麼你要長大?」他問。
「要來看你。」Libre說。
Rem但覺奇怪極了,問:「怎會這樣?」
Rem說:「Nager發了瘋,我向他要求長大,他就把我困在籠中。」
Nager討厭Rem的不馴服,於是,他再向她的臉上輕刮另一道血痕。他說:「是不是有了愛情就沒有其他?我留你在此,是要你學有所成!」
Rem不得已,又再感動了,她撲進他的懷內,久久不願放開。無論他的說話暗示什麼,她也不能介懷了,從他身上,她已得看她的愛情。
明白嗎?擁有醜陋的人的傷心?
是的,Rem想這也是很公平的事。她要別人供食供住,也要有所付出,Nagcr要她勤練魔法,怎說也不是壞事。因此,她就閉嘴,跑到湖邊練習了。
Rem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說:「不如我們合力逃離這裏!」
這是Libra的話。
不太壞的Nager卻十分十分丑,丑得,得到了魔法學會變身之後,他也變不到漂亮的人形,變來變去,都是最丑的人種。已經六百年了,它已變成他,步行如人類,呼吸如人類,只是,Nager是最丑的人類。
「教而不善,你叫我如何能善待你!」Nager把刀尖割Rem的鼻尖,輕輕地刮出一道血痕。
Rem沮喪地坐下來。是的,何年何月才會長大?伸手往瓶中抓來水果糖往嘴裏吞,長不高也不胖,永遠的小女孩,真是無奈的事。
「不——」她怎會與Nager有關?Nager是一隻怪物——
Libre說:「我是由Nager而來。」
他說:「我已經承受不了你。」
那兔唇的嘴,永還合不攏,只是,並不多話。
然後,他又說:「你也不是人嘛,你懂的,比一個人應該懂得的為多。」
此刻,儘管只是隨口說說,那失去他的哀愁感也像血脈急涌地涌到頭皮的頂層,她低嘆一聲,哀愁就如紫色的霧,籠罩她的四肢五官。
人丑,做什麼也丑。人丑,她就不愛我。
Rem便不再迫問下去。她才不理會,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很愛很愛一個人之時,便連死亡也不怕。
湖畔有一片蘆葦田,一年四季都是蘆葦的枝,有時候,Rem會走進田中沉思,其實也沒有什麼好去想的,真的勉強要去想,就是,倘若留在家嫁了人的話,現在會變成怎樣。
「我並沒有權力。」Libre說。
Libre垂下眼來,藍眼睛的閃光有那一陣的悸動。
只是,凡事適可而止,Nager對自己說。如果Ren,不懂得節制的話,他就要令她節制。
不知道眼睛何時再次會變成漆黑,不知道隱藏的翅膀何時會再張開來,只知道,有了開端,就不知終結。
什麼也不要了。她把臉埋在愛人的胸懷內,只想要他。天地間皆可以是幻覺,只有他不能。她愛他,他便要是最真實最真實的一個人。
不會懲罰她。不會不會,怎麼會?
「那你以後不見Libre九好了。」Nager威脅她。
「不要!我不要他!我什麼也不要!」Rem說下去:「我不要所向無敵,我不要不真實的生活,我不要這裏如幻影的一切。Libre,我只要你!我誰也不要!來,我們走到另外的地方,過最簡單的幸福!」
都是虛假的嗎?只不過全是幻覺?既然只是這樣,何需多此一舉製造幻覺的天堂?
「什麼!」Rem不明白。「你要什麼天下無敵,你都不是這種人。」她再多加一句「我們……一早已結合了啊……」然後就說不下去。
然而,Rem就是練不成這種變身術,無論變什麼都只能變一半,變一隻狗的話,頭是狗,身是她。變成一個男人,外表是男人,但聲音是女人。
Libre以女性一般纖巧的手,撫摸她身上所有細緻的雪白,少女裸|露的身體,單純無邪得如一朵白色的花,就在綠草上含苞而放,芬芳溢滿大地,傳送給眼前最深愛的人。
Libre輕輕說:「你這樣做Nager會傷心。」
「厲害!無破綻!」Rem讚歎。
正想伸手抬起來,Libre卻阻止她,他說:「趕快返回房間,要不然,會挨打。」
她的靈魂依然住在十二歲的身軀之內,但她的眼睛,已不再相同了。一個小女孩,與一個少女的眼睛,是不能夠相同的。
Libre看看她最美的笑容,心中苦澀地感動。他說:「太困難了,我已不能失去你。」
說罷,Libre的藍眼睛閃耀起來,猶如陽光落在大海一般的動人。
「Libre,」她疑惑了。「快給我破開這籠子,Nager困住了我。」
Rem望著他,屏著呼吸。
Nager不語。垂下來的眼睛很想說:我說了你也不會明白,但始終沒有說出來。
此刻,Libre是陰冷的。
Nager說:「就因為我對你太仁慈,所以進度就慢。」
當她回望面前那一片粉紅色的世界時,春天卻又在一秒間如漩渦般被捲走,粉紅色被沒收,眼前一叨景象回復平常。
Nager誕生在湖的底部,它是一頭綠色的龜類,靠吃其他小魚和吸食人的血液維生。當小孩子在湖中暢泳之時,Nager就發揮它的本性,把小孩子咬斃,只吸其血不吃其肉。然後,經歷了很多很多年,Nager進化了,長出了手腳,可以往湖外的世界探索,它喜孜孜的,想融入土地的生活,可是,皆因太醜陋了,土地上的生物都害怕它,Nager只好再次沉進湖底。
為什麼Nager不告訴她他不是人?他養育她,卻又瞞著她。Rem但覺,被父親瞞著的生活一點也不舒服。
湖邊有最柔軟的泥土,每次Rem走到湖邊,都脫掉鞋子,赤腳插到泥濘中,泥濘冰涼而濕潤,包圍著她雙腳的肌膚,那感覺多放鬆輕軟,只需合上眼,便可以就此進入夢鄉,非常非常的舒適。
他留下她,要她學習魔法,只是,她要求交換一個條件:「我要戀愛。」她說。
「人是會長大的。」她驚異於,Nager的提問。
就這樣,Rem已經十四歲,她九_九_藏_書在夢幻一樣的境地生活了兩年。
Nager一直向前行,縱然已背著她走,但她的憂愁仍然像風一樣撫摸著他的感官,他整個人都感受到她的不快樂。太複雜了,一切都變得太複雜,她想要的與他想要的,都走出了他的控制範圍。
Libre的愛情,就是Nager的愛情。
Libre告訴了Rem,他是從一個幻覺而來。那麼Nager也要告訴自己,Rem也是從一個幻覺而來。
得到了愛情,她就變了一個樣,那麼的深,那麼的不能自拔。要留住一個女人,就要給她愛情。那麼,要留住一個男人呢?
Libre微笑,這微笑,如上天下地的光芒般瑰麗,Rem看看,從心感動至臉龐,生平的第一次臉紅,就是如此產生。
她病了,Nager卻沒有照料她,她也不知道Nager走到哪裡去。到大病初愈之時,Nager就捉著她到湖邊練習,連問候也沒一句,很冷酷。
在金黃色的天地中,因為Libre那沒說得清的話,Rem就跌進最哀傷的境地。戀人暗示別離,單憑一個暗示,已教人傷心得不能自己。
Libre這樣說:「是的,你不會長大。」
Libre提議:「我們到黃金葉的山間。」
瞬即,她用雙手掩住臉,欲哭無淚,深深地哀傷。
Rem嘀咕:「你知道我沒有那麼聰明。」

Rem不敢看下去,恐怕被發現。她壓低身體伏地而爬,一直爬到家園的範圍之外,忽然,她發現自己的爬行動作,也似一隻爬蟲類生物,甚至似一隻青蛙。
可是,忽然,一片黑雲飄過,就遮掩了那一輪新月。
那是一層人皮。
Libre已走進樹林之中,他真的沒有回頭。Rem跟著爬進樹林去,她看見,Libre的身影就在樹木之間,時而清晰時而迷糊,她在樹林的空隙內,朝著那背影叫喊,而就在樹林的中央,Libre的身影在陽光的包圍下隱退。那陽光刺眼,Rem依著大樹喘氣,她得不到迴音。
Rem把這Wania的麻布袋倒出來看一遍,然後,百無聊賴地戴起那銀色月亮的冠冕和月亮手鐲,然後由房間中的小窗望出去,看看月亮舉行她的朝拜。
實在太出乎意料,出乎意料得,Rem打算睡在湖邊,她不計較冷一些,要她回家后裝出若無其事與Nager閑話家常,她做不到。
這就已是最真確的真實。
自那一個傍晚之後,Rem又留意到,家中偶然有那些閃閃亮的鱗片的蹤跡,因為好奇而鱗片又漂亮之故,她就收起了一片。
Libre沒說話,只抱著她。
世界,比他知道的,要感人千萬倍。
Libre的眼睛仍然那麼藍,藍得仿如黑夜中的熒光,這種藍,是萬籟星宿的歸宿,這藍色,擁抱天擁抱宇宙,世上所有一切,都棲息在這藍色當中……Rem熟悉這美麗的藍,只是,藍眼睛背後的表情,她這些年來根本沒看過。沒有,他從沒有這樣。
她不敢抬頭再看,只是埋在他懷中間:「你有什麼要瞞我?」
瞳孔澎漲,那黑色在蔓延,當整顆眼珠變得漆黑之後,那霸道的黑色便無處可走。然而,身體內有那需要解放的黑色。那黑色侵襲不了她肌膚的雪白,因此,黑色只好由她的背上伸展出來。
Rem說:「你不希望我長大?」
「我才懶理你!」Rem站起來,轉身便走。
她把耳朵貼于門上,想知道,他們是否避得過Nager的注意。還好,過了很久,Nager也沒走上來,大概,他不知道她逃走過。
她重申:「你說過會幫我。」
花草樹木仍然是那模樣,變了的是人的心眼,當她希望別人的心眼看到何種景象時,視線反射出來的,就是那回事。
「不!」Rem退後半步,問:「你說什麼?」而她的眼睛,隱隱地,一點一滴變黑。她是開始激動了。
早過了十三歲的生日,不久之後便會是十四歲吧!但是,Rem照樣沒長高,靈魂,被封鎖在瓷娃娃的身體內。
Nager說:「Libre沒說過希望你長大。而我疼你,你也因此不用長大。」
Nager哭泣了,眼淚由豆般大小的眼睛流下來,眼淚經過了他的眼瘡,又流至兔唇的缺口上,他吸一口氣,吞掉自己的眼淚,於是,眼淚就被吸進了牙縫之內,再骨碌掉人口腔中。看吧,人丑,就連流下一滴淚,也顯得滑稽不美觀。
困在籠中的她看不見,Libre真的走進Nager的房子內,他像是一個居住在房子中的住客那樣,步履輕快又熟悉,直至到達Nager的寢室之內。
她把自己變成一隻鵝一株樹木,然後又使四周變成白雪飄飄的天。最後,她變得有點悶,便把自己變成十八歲少女的模樣,還是這個變法最百變不厭。
Nager說:「你只要每樣也學會一點,我已經很拜託的了。」
按照吉卜賽的傳統,她會編兩條辮子,身穿四層布衣,而最外的一層,是用來抹手或抹孩子的臉。她會燒飯、洗衫、打罵孩子,然後為丈夫的生計擔憂,而她嫁的人,不是鐵匠就是木工,一生人,就陪著打鐵或鋸木的聲音度過。
Rem把笑容埋人他的懷中。Libre說:「Nager出了城,我帶你出去玩。」
告訴Nager她戀愛了,Nager垂頭微微笑,然後說:「你是得償所願了。」
Rem望著金黃的天地,悠悠然躺下來。
在夢中,Nager嘗到了吻,嘗到了性|愛,嘗到了被愛。有什麼震撼得過被精美如Rem這樣的軀殼與靈魂一心一意愛慕著?從小小娃兒的明了中,Nager第一次看到這世界,原來世界會閃,世界是粉紅色的,世界高尚又脆弱,世界是靈魂升華的最高點。
原來Nager是只怪物。而變身後的Nager也一樣是只怪物。
她心目中的Nager是愛護她的人,一個愛護她卻又隱瞞她的人,矛盾感太大,一時間,她接受不到。
「這個不到你來干涉。」Reln囂張地說。
「Rem,」Libre說:「放心,我們永不分離。」
Libre說:「我已習慣了你的愛情,這些日子擁有不了你的愛情,我活得沒有力量,很不耐煩。」
練了半年,功力還是停留在一半的成功之上,連Rem自己也氣餒了,發脾氣不再練下去。
Rem跟在他身後,起初她不說話,但一直一直走,她不知要再走多遠,Nager才肯停下來,於是她從后喝止:「停步!你要給我長大!」
Rem很警醒,望進他的藍眼睛,質問他:「你要走了嗎?」
Libre說:「倘若一天你心碎了,我想你知道,那一切一切,我都是無權過問。我無能為力。」
「當然了,我們不會分開啊!」Rem說。
她走前去,把臉埋在Libre的胸膛,然後伸出手掌朝天際一握,獨角獸、天鵝、美麗的湖、小仙女、通通收歸她的掌心,如同無形。
Nager說:「你也像其他人那樣嫌棄我丑。」
她睜開眼來,那是Libre。
Rem說:「我的練習已做完了,功力都差不多。我想向你尋找成長的方法。」
Nager況:「我養你育你,你就要學好魔法。」
Libre沒有胡說,他就是Nager最深沉的夢想。只有九_九_藏_書在夢中,Nager才可以由一個怪物變成一個美少年,然後,實現一切美少年應得的東西。譬如,一段可歌可泣的戀愛。
Libre抱膝坐到草地上,凝視眼前正在吃草的獨角獸,像在思考著些什麼。
而Rem的翅膀,再也不向上伸展,他沒有讓她飛走,他不容許。
Libre是Nager的一個夢。
在不需練習之時,Rem便四周閒蕩。
Rem咬著牙,說:「可惡!好!我變……」
一天,Rem在湖邊練習,練習變身又練習幻術。
Nager知道,那必定是權力、成就、至高無上的光榮。
Libre沒作聲。
眼睛、鼻子、嘴唇、臉型,甚至氣質都與未變身前的小女孩有三分相似。
Rem是那麼精美,如同娃娃一樣的美麗,她雪白、秀雅、精靈。Nager喜歡她,如果,吃掉她,他也大概可以變得很好。
如果可以的話,他非常非常渴望有一張好看點的嘴,至少,合得緊緊的,也有一管挺宜的鼻子與及大一點的眼睛,只是,世事,很難如意。就算這是Nager,活了這麼多年,也難以如意。
Nager教她練習幻術,那是一種迷幻人心的魔法,練成功后,天地也能因此變色。
一晚,Rem走到湖邊,卻又忽然決定要在湖邊朝拜月亮女神,於是她便走回家中,準備拿走她的麻布袋,就在走近家門前,她看見Nager的身影就在火爐邊,他做出非常奇怪的動作,只見他伸出手指在頭頂挖著打圈,十數秒之後,手指便抓起一層東西。
Rem搖頭:「我視他如親人,但他有太多事情瞞著我。我害怕。」
Rem說:「Libre,我沒有朋友,就請你做我惟一的朋友。」
夢中,Libre就出現了,他走到Rem的身邊,為Rem做一個伴。可是,Rem不高興了,把泥擲到Libre的臉上,而且,Rem更哭泣起來,流下黑色的眼淚。
「是什麼?」Libre問。
「你不會長大!」Nager告訴她。然後,他就往迴路走。
既丑又孤獨。變成了人類之後,孤獨的他也只能當一個流浪漢,過著被唾棄的日子。真是的,那麼丑,誰還有心情做人?
Nager坐在他要求的飄雪中,把那張醜陋的臉仰天,抬得高高。
Libre安慰她:「不是現在,但終有一天。只是,我想你知道,世事往往出乎意料之外。」
Rem在他懷內掙扎,叫道:「你這個人喜怒無常!我又不是不練習!別再刮花我的臉!Libre要看我的臉!」
Nager迷惘了。她要戀愛,但與誰戀愛?戀愛又是什麼?但他要留下她啊,因此,她就要有一場戀愛。
往後每一天,Rem都與Libre牽著手在這境地中跑,跑過柏樹叢的空隙,跑過湖邊的低洼地,然後,她就倚在他的懷中,用雙手環抱瘦瘦的他。
Libre靜態如昔,他輕輕對她說:「三日後,就吃掉你。」
「不要!」Rem的聲音無比的荒涼。她開始抖震。
Nager望著她,問:「你真的那麼渴望長大?」
遲一些,她就練習移動杯碟,然後是湖水的波紋,繼而,把一頭小白兔用眼神拋到半空,沒多久后,她就可以移動一個人了。
繼而,屋內所有門窗都自動關閉。Rem自看著,知道有難了。
人皮抽起了,便是一身的綠,像青蛙那種綠,但渾身是閃閃亮的鱗片,就是自己從地上撿到的那些鱗片。這真是只丑怪的生物,像只會站立的青蛙一樣,月是,比青蛙還要丑。當他把臉傾側時,Rem便看見那個頭,沒有鼻子,只有很大很圓但沒眼帘的雙跟,就像魚的眼睛一樣,以及一張很大很大的嘴,露出尖尖小小,但缺失了的牙齒。
Nager望著她,他其實不懂得戀愛是否就是尋求那過分的迷人。
「至少,我在這一刻是愛你的。」Libre說。
Rem說:「我很挂念你。」
Rem聽得出不妥當,她問:「Nager,你是不是不要我?你知道,我已待你如父親。」
倘若,不以真正的軀體試探Rem,Nager大概會一直愛下去。Rem那麼厭惡Nager的青蛙身體,嫌棄得皺上了眉。Nager的心就跌進寒冰湖中,真相,也不過如此。
「Libre!」她叫出來:「快放我走。」
其實,Nager剛剛睡醒,在Libre自Rem的房間離開的那一刻,他就睡醒了。剛才,是一個哀傷而甜蜜的夢,哀傷得他心頭窩著酸,甜蜜得心頭翻湧高高低低的激動。因為這愛情的美麗,他在醒來以後,心軟又心軟。懷念著剛才那夢所做出的表情,想起迷人的紅光。他怎會不知道Rem被帶走,並逃了出去?他清楚不過。
Rem望著他,她一個一個字吐出來,「什麼?你——說——什——么?」
在夢中,他是一個美少年,有著與現實中最相反的特質。藍眼睛、俊美、纖弱、細巧,是那種一握便碎的美麗。這美麗迷惑了Rem,也迷惑了Nager。Rem沉醉戀愛中,Nager自己也避不過。
Libre用指頭輕敲她的鼻子,說:「我根本是你的。」
閃亮的光輝由他的小眼睛中散發出來,正向自己的心意確認,是了是了,男人,就是要求這樣的東西。

Libre笑起來,說:「我在你面前是人便可以了。」
她練慣用眼神移動物件,由最輕盈的枯葉開始練習,當意志力集中在眼角之時,就有那惟我獨尊的力量,要動什麼就動什麼,連地心吸力也打敗不了的自由。要解脫這控制,就眨一眨眼吧,物件不再動。而眼神,頃刻換回溫柔。
他怎會是一隻怪物的一個夢?她親吻過他,擁抱過他,依賴過他,他怎可能只是一個夢?
Nager望向她,說:「世事是不可能變更。」說罷就往屋外走,朝湖邊的方向一直走過去。
Rem變回小女孩的身軀,懷著盼望的心情走到屋子中,Nager正面向著實,不知在沉思些什麼。
Nager正一手箍著她的脖子,另一手用刀貼她的臉。
忽然,Libre說:「容許我從今以後放下你。」
沒多久,天就黑起來,她抬頭望著月亮,月色很迷朦。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Nager偶然一次的古怪脾氣嗎?抑或,是她做錯了事。
她就這樣戀愛了,在一個不屬於城市,又不屬於任何區鎮的土地上戀愛了。那整遍蘆葦田,在Libre牽著Rem的手的一剎那,整整一塊田,就忘形地鍍上最金的閃光。天色再藍一點、湖水再透明一點、柏樹上的水晶,更晶瑩清脆了,差不多,就能隨風碰撞,撞出音樂來。
傍晚,Libre帶Rem回家,屋中底層有Nager的身影,他回來了,Rem看不清楚,但是她知道。
Libre卻坐在土地上,怔怔地看著她。
Nager,就讓他的夢活生生地走出來。
戀愛,充斥著Reln的每一秒,自從Libre來了,只要她有一秒的知覺,也用上來感受Libre的美,每走一步,每一下呼吸,都是他。
Rem咬著牙問:「你說什麼!你是淮?」
怎樣說出那感受?十二歲的身體吸納了巨大的衝擊,分不清那是幸福抑或哀傷。她從他的肩膊之外看去,那是無盡無遠的一片https://read.99csw.com天,就在那感官升華的一剎,她的瞳孔便變色了,由原本淺淺的褐色,變成一種最深最沉重的黑色。居然,那升華只得一剎那,隨那千分之一秒而來的,是最高速而墜的滑落。
Libre再說:「我們結合了之後,我就天下無敵。」
Nagger望著她。Rem抿了抿嘴,不喜歡Nager盯著她。
為什麼,他知道一天會別離了,卻在曾經的那一天,在蘆葦叢中遇上她?
「厲害!」Rem說。
每一次,她都躲避不了得著寶石一般的激動。每一次,她都只能再深愛多一次。
嫵媚、渴望、貪婪,而且,竟然有點蒼涼。
Libre說:「如果一天我要走了,你不要傷心。」
他的眼睛與笑容已包圍了她;從此,她只願活在他的吸引力之中。Rem決定,除了愛著Libre之外,她不能為任何理由而活。
說罷,Libre背起Rem爬出門窗外,只見Libre的雙手像有吸盤那樣,伏牆而行,敏捷地爬到地面。
然後,Rem就有哭泣的衝動,問:「為什麼你突然說出這種話來?是想告訴我些什麼?」
當她與Libre相聚時,便送給Libre一個天堂,那裡有白色獨角獸在天際奔跑,有湖有天鵝,還有背上氏出翅膀的小仙女在飛舞。
Rem的心如棉花糖遇上火焰般溫柔地融化,她的笑容如同世上最甜最甜的糖果。
「Nager!Nager!你瘋了!」Rem高叫,但Nager沒有回頭。
黑色眼淚仍然一串串掉下來,但Rem的表情靜止了。教她如何反應?
Rem翻了翻身,說:「迷人得,每當我想起有那失去他的可能時,就忍不住哭泣。」
Nager凝住了動作與表情,那雙如豆一樣細小的眼睛,內藏複雜的感情。它們沒有說不,亦沒有答應。
Nager回答:「找來年少的女孩子接下來繼續學下去。」說時表情認真。
Libre動也不動,他只是凝視她。
Rem沉醉在她的戀愛中,一天之內,心神稍為收斂之時,是練習魔法的期間。她答應了Nager,便要做得到。
被Nager困著的Rem,除了練習變身之外,就無事可做,已經,有數天沒見過Libre了。一天,窗前有石子反彈的聲音,Rem朝窗外一看,居然就是Libre,他雙手攀著窗檯,敏捷而柔軟的身體,彷彿能夠貼著牆壁而行那樣,順勢滑進Rem的房間,軟綿綿地躺到Rem的跟前,然後才站起來。
Rem說:「Libre也希望我長大。如果你疼我,你也會想我長大。」
突然,Nager走上前,本來Rem沒理會的,然而,當Nager亮起了小刀之後,Rem就不得不給他反應了。
不知何時才能不用變身也變成長大后的自己?
當感情最激動之時,Rem的眼睛便變成最深的黑色,也長出了黑色的巨型翅膀。從此,Rem就變成了另一個人。
她輕輕推開他,說:「給你一樣東西。」
Rem沒有異議,他們於是跑到那一片金黃色的山頭上。這片山頭,也不是全然的金黃色,左邊那片天地,是紅一點,右邊則黃一點,當風吹過來,先是紅色那片山頭在動,然後,就是黃色的那一片。
它繼續吸幹人的血,被抽干血液的屍體浮到水面之上,Nager把這些人的靈魂一個又一個安放在湖底石頭之下。Nager並不太壞,它只是朝著自己所需而進化。
Rem陶醉地伏在火爐邊,她說:「但他迷人得太過分。一千億朵玫瑰盛放,也比不上他。」
Rem抓住籠,尖叫:「你這算是什麼!」
請容許,醜人也有他們的願望。
是的,Rem最成功的變身,就是把自己變得年長一點。鏡中的自己,神情跋扈而嫵媚,胸部圓而挺,長腿圓渾,充滿力量。這就是將來的自己,她急不及待變成的那個人。
自己垂下頭,仔細想了想,然後,她抬起頭來,說:「我希望Nager疼愛我。」
「為什麼再承受不起我?什麼意思?」她爬在地上問。
她沒長大,一直也沒有。
Nager問:「你希望自己看到些什麼?」
他對自己況,要作出決定了,不可以,連他也不清醒。
Rem流下眼淚,那眼淚是黑色的,多麼的傷心。
自此,Libre沒再出現,而Rem也狠狠的病了一場。
差不多,就是這一秒,她就愛上了他。
他有閃亮的藍眼睛,略尖的下巴,他比她高,而且很瘦,看上去像十六七歲。他向她微笑,說:「我是Libre。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嗎?」那是如戀人耳語一般輕柔的聲音。
繼而,光芒褪色,褪至宇宙最初無形無相之色,那是最通靈的透明色。
Rem掩著嘴,蹲下身躲到窗框后,瞪大眼看下去。
她跪在窗前,頭微仰,雙手張開。月亮的白光掠過她額前的冠冕,然後又遊走過她左右兩手。或許,Diane聽得見她的話。
今次,Nager是哭醒的。
是的,從某天起,Nager就向自己肯定了,男人的尋求,是那成就非凡的光榮。他不可以對她太好。
合說愛情有萬變的起承轉合,她只好耐心地等待一切的變了又變。
在激動的盡頭,Rem落下了淚,那是她黑色的眼淚。
Libre站起身來,朝房子那邊走。Rem望著他的身影,他那麼纖巧,那麼美麗,他就是她所愛的人。
Nager看著他剛下來的血痕,把刀拿開。有時他也拿不定主意,要對她該有多嚴厲。看吧,她淌血,也淌淚。
清醒吧,清醒吧。他愛上了她,而她,只不過愛上了他的旖夢。
Rem對Nager說:「想對你說些事情。」
不消一秒,Rem所看到的是,天空是稀薄輕盈的藍,山頭上綠草油油,然後——片粉紅色的花瓣飄至,降落在她的鼻尖,她剛想伸手撥開,可是忽然千千萬萬片花瓣如雨落下,隨風送到Rem的眼前,她的頭頂上,已鋪滿一層粉紅色。
Libre低聲地說:「我背你回二樓。」Rem點頭,然後無意地朝地上一望,居然是一地發亮的鱗片,一塊塊,在地上閃出暗光。
Libre沒理會她,他推開她,然後站起身來,背著她便走,不再有第二句,也沒回頭。
Nager定眼望著她,然後說:「你好好練習,便無人可以代替你。」
Rem爬起來,跟著他走,他不明不白的殘忍,令她雙腿軟弱得走不動。她跟不上他。
「什麼意思?」Rem問。
Nager說:「有些女孩子會遲一點發育。」
「我要走了,Nager發現便不好。」Libre說,Rem只好放開他。
Rem說:「每樣只學一點,餘下未學的呢?」
「你不會長大。」Libre再說一遍。
她抓住他,對他說:「這是一個毫不安全的世界,你知道嗎?Nager根本不是人!我看過,他把人皮剝下來,人皮之內,是一頭比青蛙還丑的獸!」
今日,她躺在蘆葦當中,以那本她看不明白的魔法書做枕頭,仰望長天的淺藍。今日,她很自由。
那一天,在某一個距離,在某一次撥動之後,她看見了一個金髮的男孩,他站在蘆葦的中央,那是她的眼前。
不如,就讓旖夢一生一世來去自如好了。戀愛的醉生夢死,為Nager的生命達九*九*藏*書到高潮。
她活在一個又一個謎之中,就連她深愛的他,也像謎一樣。
Rem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說,她只知道,這裏一切的美好,都非她能控制,包括她的愛情。
Rem又嘆氣了,捉著他的手,不想讓他走。
Rem一直沒有向Nager查問他披上人皮的事,她見他不說,亦無意告訴她,她就作罷。也不知還有什麼瞞著她,她瞪看眼一步一步往前行,只望一切如意。
Nager看到一次深沉的成長。
他是什麼也知道的吧。只是,他統統都不告訴她。
Rem回頭一望,希望Nager分享她的春天,可是,她只看見Nager的背影。Nager背看她走遠了,他踢給她春天,卻不陪她留下。
作樂是時候,但追究,卻不是。
她踏前了一步,風景就前進了一步,不獨看見飄雪般的粉紅色,還有滿山的櫻花樹,很多很多,密密麻麻的,樹木也施了魔法,讓櫻花散落天地,給Rem的世界無盡無遠的溫柔。
臨走前,Libre是這麼一句:「今天我來看你,是想告訴你,我確實心中挂念你。那挂念你的感覺,是心在動,血脈在翻滾,的確很美很美。」
然後,有一天,一名男孩子出現了,他就站在蘆葦的另一端。那一天,Rem在蘆葦的懷抱中撥動雙手向前行,蘆葦剛好比她高出少許,前面的風景如何,就要靠她用力的撥,有時候蘆葦會割傷她的手,有時候不,但不撥開蘆葦,就沒法向前多走一步。
Libre續說:「我便可以吸收你的魔力。」
Nager真的停下來,他把身體別轉來,說:「也只不過是如此。」
接近深夜之時,Rem就屈膝于籠內睡著了,沉睡中,有聲音叫喚她:「Rem。」
Rem望進Libre非常清藍的眼睛內,也就心軟了。
Rem不忿,但又不得反抗。只好悻悻然走回自己的房間。不高興,就抱著那瓶水果糖來吃,一吃,就是半瓶。太可憐了,被困著,這麼一關,不知又會是多久。
Rem再一次把泥擲到他臉上。泥濘下那張臉確實是那個她愛看的人。
那一片不盡的大草地上,Rem躺了下來。
長腿、美麗的胸脯、野艷的頭髮、閃亮的眼睛和豐|滿的唇。已經等了太久,這樣變完又變也不是辦法。
他問:「你不要Nager了嗎?」
她甚至不懂得回敬他一個微笑,她只能把頭垂得很低很低,避過了他的藍眼睛,也避過了他瑰麗無雙的笑容。
這段日子,是這兩年來最不快樂的,Libre失去影蹤,Nager又突如其來的冷麵,Rem不知道她錯的是什麼,只覺時分秒愈走愈孤單。
Nager說:「但法術就是法術,這種變身通常生命短暫,一天半天還可以,時間一長,又得變回原形。但學會了,生活就方便。」
「我不管……我不管……」說到這裏,她已無力再說了,聲音哽咽起來,再次把頭埋在Libre的懷內,但覺,已經軟弱如同腳下的枯葉。
樹葉可以由左飄至右,十多尺的距離,起初是一兩片,然後十多片。現在,Rem可以做到的是,把千片樹葉困在一個空間範圍內旋動,製造成一個小小龍捲風。
當然心中驚怕。但更深入的念頭是,為何披上人皮的Nager,會挑選如此一張醜陋的皮肉?要知道,人形的Nager,也是很醜的。
說罷,也沒理會Rem的反應,Nager就把春天從天幕拉下來,覆蓋了Rem的心眼。
然後,左右的黑色便成形了,那是一雙由她幼小的背上伸展出來的翅膀,如世上最巨大的蝙蝠的翅膀,蓋住了這一片草原。
湖的表面是一面鏡,她垂頭便看到她與她愛的人,清晰地反映出秀美的容貌。
Libre說:「我從一個幻覺而來。但來臨到你面前,我就成為真實。」
Nager雙手掩臉,而剛睡醒的肌肉不受控制,口水由合不攏的唇上流出,沁出指路之外。免不了,又是哀傷了,這是一個充滿缺失的生命,連一個掩臉的動作也演繹得醜陋至此。
那翅膀向上伸展,Rem的身體也跟看向上升,Libre用力按著她的肩膊,然後,他那雙比寶石更閃爍的藍眼睛,綻放最耀目的光芒,那光芒維持了長長的一刻,直射到Rem的靈魂深處。
「你也瘋了。」她壓低聲音說。她瞪著他,只見他木無表情。
他倆就在湖的中央,坐在一塊很大的葉上,Rem正學習Nager的輕功。Rem問Libre:「我深愛的,你可以告訴我,你是從何而來嗎?」
「你有什麼事?」Nager問。
Libre說:「我是他,又不是他。」
Nager沒給她所要求的。縱然春天如何迷人,也不是她所要求的。
「不!我要我的臉完整無缺!」Rem哀求。
Libre伸出雙手擁抱著她,極瘦的男孩子,那伸出手臂的動作,亦有點蜘蛛的影子,那麼長那麼瘦。Rem在埋向他的懷中之前,捕捉到Libre的藍色眸子,她在千分之一秒間看到的是一抹深沉的哀傷,彷彿世上所有生物都會在下一秒便消失般的哀傷。
Rem心想,這也對的,於是就伏到Libre的背上,看看他像爬蟲一樣把她帶回房間。
Rem哀傷地仰望天際,完全意會不到,自己面對的是怎樣的命運,一切可會只如那蒙閉心眼的幻覺?
那兔唇向下彎,因此,拉動著整張臉也向下變。
Libre抱著她,緩緩地說:「就算他是一頭獸,他也待你不薄。」
Rem得不到答案,於是她的眼睛就一直漆黑下去,比最深最暗的洞穴,還要漆黑。
因此,惟有——
她斜斜凝視鏡中的自己,她知道這是她能力範圍內最完美的變身,無破綻,也無遺憾。
Rem但覺十分不吉利,便除下手腕上的手鐲,伸長嘴作出吹趕黑雲的動作,然而,黑雲當然並沒有因此被她趕走,一大片,緊緊掩蓋了月亮。
現實一點吧,他對自己說。還是吃掉她。吃下她,魔力大增,說不定,披上的人皮比旖夢中的那個美萬千倍。
然而,那感受多美麗。倘若靈魂因而被打散了,從此擊落而成雪花一片片,她也甘心。哪怕被融化。
Rem瞪大了眼,心中一寒。「那麼,該是怎麼樣?」
「可以喝?」Rem問。
很快很快在愛情的火熱中,身體就隨靈魂合一。
「你還是好好練習。」Nager總結。他的心情歡慰,滿意自己對她的強硬。
她向Nager抱怨:「幹嗎我不長大?」
這一天之後,當Rem的目光投向Nager,他立刻得悉了當中所有分別。他沒看過、但還是一眼就看懂。
Rem轉身從麻布袋抽出一條紅繩,把那長長的紅繩縛在他的左手手腕上。她說:「縛住了你,你就是我的。」
他是把人皮外衣脫掉,好好呼吸一遍吧!如果他是青蛙類生物,依靠的就是以皮膚呼吸。
這是春天。
Rem正想再說話之際,忽然,雙腳就不能動了,地上的泥土把她的雙腿緊緊吸啜著,土地也起了變化,從她的腳畔生出樹芽,繼而瞬間向上升展起來,那是蔓藤,互相交纏圍困,最後,在Rem的身旁,罩成了一個蔓藤的牢籠。
Nager沉默片刻,然後這樣說:「其實,你很討厭我吧!」
Libre平靜地說:「我該把你吃掉。」
Libre的眼九九藏書珠,由藍變成透明。
Nager,是悲哀的。
Nager想起了Rem流下眼淚的美,那黑色一顆一顆劃過雪白晶瑩的臉龐,這才算是真正的落淚,如在臉上垂下水造的簾珠一樣美。
是不是太想變成她,所以變得額外的好?Rem不清楚是否就是這樣,但她願意以全身上下最完美的法力,變成一個最完美的自己。
這些是她自小聽回來的美好事情,聽說,天堂內就有這些事物。當她心念一致,便能把心目中這美好的一切送給Libre,降落到他的心眼之上。
「呀——」Rem尖叫。
一淌血淌下來。
床上,有Nager躺下來熟睡的身影,他睡得真的非常深,深得,剛完成一個夢。
Reln望進Libre那世上最藍最藍的眼睛,她看到的是,Libre的軟弱無力。
是不是,一切都該停止?
根本,未嘗過戀愛。在夢中,卻有相近的感覺。
說了出口的變成:「不如,我給你春天。」
美麗的旖旎重要,Rem的勤奮用功更重要。雖然,他也很想讓她一天廿四小時都在戀愛中浸淫,她眷戀那蝕心的美好,他也一樣。
忍受不了她的極好看,於是他愈走愈遠。Nager步出屋外,向天一望,期望著一場冰冷的雪,於是,天就聽話了,給他降雪。雪落在他的臉龐,冰涼了他的感官。他在想,既然她那麼享受她的戀愛,那就好了。
Nager不語。
「不……」Rem急得快要哭起來:「你一向也不是這麼凶的。」
Rem嘆為觀止,她沒看過Libre這麼奇特的身手,仿如爬蟲類一樣。
那層人皮橡塑膠袋被抓起一樣,在脫離了肉身之時皺了少許。那是一整張的人皮哩!Nager的手一直往上抽,像抽脫一件毛衣那樣,把一整個頭殼,連著頸,以及上身、手臂、腰肢、雙腿的皮一次過抽出來,一大塊地抽起,無穿無爛,技巧極佳。
「不!」她大叫:「你不是Libre!」
眼睛,又再次深深地漆黑起來,如同夜幕的覆蓋。
Libre的身體仍然富於節奏,就在他的節奏之下,Rem的背上,向左右兩個方向擴散出兩大片漆黑,如同黑夜籠罩草原一般的黑。
Rem瞪著他。兩人對望了數秒,繼而,Rem抓起一堆泥,向Libre的臉擲過去。她叫:「你發瘋!你給我滾!」
如果,Rem的夢想是戀愛,Nager的其中一個夢想亦然,他活了六百年,但沒試過那是什麼一回事。怎可能有機會試?他是一頭怪物。
「不,」他卻說:「不是你想象的。」
往後的日子,Nager對她的管束時松時嚴,視乎Rem的魔法進度。但是,就算Nager有時候不近人情,Rem也沒有恨他。他救過她,又教她魔法,兼且,給她舒適的生活,這一切,全是正面而美好的事。
這究竟是什麼?像人,又像青蛙,又似魚,而這物體,名字就是Nager。
「如果我們還有時間,就在今天讓我說對不起。」
Rem望著他,說:「告訴我,你究竟是不是人?」
Nager把臉轉過來,望著她。忽然,Rem想到他這一身,不過是人皮……
Libre撫著她的頭髮,說:「不用害怕,你還有我。」
差不多接近十二歲零九個月了,Rem依然未發育,沒有胸脯,也不長高,更沒有月經。她是切切實實的一個玻璃娃娃,小小的臉、小小的手指、小小的腳趾,無論練習什麼邪惡的魔法,依然是小小的,可能邪氣會在她的眼眶內打轉,像一抹不走的現象陰影,然而,看上去,這小小的臉孔,小小的身體,都只是小朋友一個。
Rem大惑不解:「你說些什麼?我視你如父親。」
Nager指了指那本魔法書,說:「還有一半未練成。如果你在十四歲之前練成我就幫你。」
今天,就請Nager幫忙。
戀愛,使她脆弱得如飄降世上的一片雪花,只消被溫暖的手一觸碰,便融化消失了。
魔法的鍛煉中,有一種變身術,可以把原本的身體重新組合為別的形象。Nager向她示範之時,他就變成了英俊的男土、中年的商家、美艷的歌舞|女郎、年邁的老婆婆。Rem走前去伸手撫摸Nager的皮膚,不獨是形態變了,連質感也變了,當Nager是美女之形態時,渾身的肌膚又白又滑;變成了老婆婆之後,Nager的皮膚就蒼老松馳如真正的老婆婆。
這種魔法又比變身容易得多,Rem不介意每天走到湖邊來。這是一個美麗的魔法,有一天她便可以使世界像旋轉木馬般旋轉,而她站在中央,環視鄰受她的魔法的世界的美麗。
除了Nager,再也沒有疼愛自己的長輩了,Nager真如家人般親近。
Nager說:「我告訴過你,我要你天下無敵。」他知道她很痛,但他忍耐著,不想心軟。
Nager看著Rem低伏手背的臉,火爐的紅色暖意,映襯得她更懶洋洋,Nager也終於知道,戀愛中的少女,那份性感的模樣。他看了一會,有點於心不忍,惟有留下她在火爐旁,他離開了。有點什麼,他也不明白,有點什麼,他也想說,只是,他不會說。不說不說不說。
「嗚——」Nager低叫,如同低等的獸。
每一吹醒來,Nager都感受到從Rem的戀愛中帶來的漫天粉紅色磁場。
「誰不想?」她說。
「好吧!變就變!」Rem放下糖,醒醒鼻子,對著鏡子變身。今次,她變成一名十八歲的少女,有深褐色的眼睛,長而濃黑的大卷秀髮,豐|滿高就的身型,身穿紅色裙子,舉手投足都有驕傲的美態。
究竟,一個會把身份瞄著自己的人,是否信得過?
Rem說:「Diane,月亮女神,謝謝你庇佑我,令我離開Wania之後仍然能夠生存,並且讓我遇上Nager和Libre,Nager給我佑護,Libre給我夢寐以求的愛情。只是,我再求你,求你給我成長的身體,我厭倦這十二歲的小女孩身體。當我的思想與經歷已遠超十二歲之時,這十二歲的身體,就是一個不合襯的負累。Diane,你看吧,我只尊祟你一人,我尊祟你的美麗。你可否答應我,也給我應得的美麗?」
Libre已走進Nager的身體內,如同一個靈魂歸位。
Rem說:「我已經練得七七八八了,現在,Nager從魔法書中教我練毒,把草藥練成毒藥。事成后,我就會向Nager要求我的長大,他況,只要我練習得好,他就會幫我。」
她目送Libre自窗旁離開,為這相聚后的捨不得而悲哀。
陽光照在他金色的發頂上,他藍色的眼睛像寶石般閃耀,寶石的光線垂垂而下,光臨在Rem的小小臉孔上。
Libre說:「Nager那麼疼你。」
Nager說:「你練不成功,皆因你太愛你自己的形態,要是我毀了你的臉,你就不愛自己了,那樣子,你要變成什麼也無障礙。」
Rem不滿意他的答案,說道:「但我真的牛分也沒長高。你有沒有解決辦法?」
然而,Nager笑起來:「是嗎?」
Nager無可奈何,但也有點余惡,是故就把俯一擲而下,沒翅膀、不會飛的鷹只有被扔到地上。Rem變回原狀,抱住雙手「雪雪」呼痛。「你好狠!」她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