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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他卻說:「嘻嘻,今天晚上我們去慶祝。」
過了兩天,我到珀月的宿舍翻看生日派對的照片。「那麼豪華的生日會,我還是頭一次參加。」珀月咬著百力滋,在床上翻了翻身,「他的父母最愛搞派對,你喜歡的話,每次都來好了。」
我故意別過臉不理會他。
後來侍應問我們要不要甜品,他們才停止政治話題,珀月突然說起芒果布甸的製作方法,她說不如在宿舍做一盆布甸給大家吃。
「途徑有很多。」簡文瀚分析:「快樂可以由學問而來、由感情而來、由金錢而來、由權力而來。你要哪一項?」
簡文瀚一聽便答腔起來:「我們要諒解每個人都有休息的渴望,他們今天儲下的能量,明天可能便會爆發出來也說不定。」
「是的。」她低聲說,然後拿起另一件裙子往試身室走去。
「好啊!」我很興奮。
珀月抱著枕頭,「Daniel說畢業之後會去美國讀MBA。」
他望著我。「你太漂亮。」
簡文瀚正吃著三文魚,他聳聳肩:「意義不大。」
「珀月,那你畢業后打算做什麼工作?」我問。
我原本是很鎮定的,但當看見簡文瀚的腦袋縛著繃帶,躺在床上由急症室推出來的樣子,我便忍不住撲過去哭起來,珀月跟在我身後,拍著我的背,一直叫我不要哭。
我站在試身室外等她,三分鐘后,她穿著新衣服走出來。那是一件毛茸茸的裙子,穿在珀月身上很可愛。
珀月與Daniel分手后,我們便多了三人行的日子,甚至我生日那天,也是與她和簡文瀚一起慶祝的。
我也翻了字典,看著以D開首的那堆英文名字,自顧自傻笑了十分鐘。
到切生日蛋糕時,司儀問Daniel的生日願望是什麼,他一面望著珀月一面說:「希望開開心心。」繼而吻了吻珀月才把刀按到蛋糕上去。
「簡文瀚是疼你的,」珀月教訓我:「也很有意思嘛。」
我沉默下來,珀月的樣子很認真。
簡文瀚再說了些在北京的日常生活瑣事之後,我們便掛了線。他說他是在街頭給我打電話的,今夜北京的風很刺骨。
一邊答題目一邊掉眼淚,十多二十年來,我從沒試過如此恐懼。
我笑得很高興。只要經濟獨立,只要自主,人是會脫胎換骨的。
「但讀MBA是好事嘛。」我真的這麼想。
「珀月,不太可惜了嗎?他那麼好。」
我跳上計程車,囑司機把車開到醫院去。我飛奔上他的病房,推開房門,然後我看到——
「他在我面前哭。」珀月拿起一件連身裙子然後又放下。「他很慘,和我分手還要天天在課室內見到我。」
「但我很少配帶的,太成熟了。」
「阿彗,要講理由。」
珀月那天剛考完試,她說她會在翌日早上到醫院看看簡文瀚的情況。而我則回家睡了片刻,雖然要溫習的課本還沒完全溫習好,卻也沒心機再看了,只是乾巴巴地望著天,等待天明回學校考試去。
這個招聘講座的對象主要是year3的學生,像我與珀月這些二年級生就比較少。然而前途要緊啊,早一點決定也是好的。基本上銀行界一向吸引我,聽過講座后,我便決定加入銀行業。
「阿彗——」
簡文瀚送我第三塊星星書籤,他的心意依然是一樣。珀月則體貼地送我一套見工穿的套裝,深灰色,上面有黑色的條子,穿在身上之後,整個人成熟了五年。
「Daniel是否很傷心?」
「雖然情人節與聖誕節會有不同的禮物……但這是我的生日啊!」我抗議。
「但以他的資質,他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我說。
他微笑:「銀行、地產那些工作不適合我做的,我寧可少賺些錢,也要工作有社會抱負。況且,他給我的薪酬也不比一般大學畢業生差。」
他已坐在床上,而且還懂得向我微笑。
「是什麼來的?」
「那麼,」珀月說,「你與簡文瀚一起來玩好了。」
我忍不住對簡文瀚說:「太幸福了,無憂無慮的生活。」
「慶祝?什麼事要慶祝?」我問。
監考的老師走過來問我是否不舒服,我搖了搖頭,低頭迷迷糊糊地寫下考試答案,而眼淚,是流了又流,抹了又抹。
「怎麼了?」
她溜了溜眼珠。「你有興趣?」
簡文瀚禮貌地說:「自助餐很好吃read•99csw.com,場面很熱鬧。」
我立刻傳呼他,但他沒有回復,我看看表,是九時四十五分,剛才的新聞片段應該是八時多九時許的。
他對自己考試成績的不理想一點也不介懷,反而對自己在過去一年為學生會所作的貢獻很自豪,他領導過大學民主運動,學生與校方的對峙行動,以及內地農村扶貧計劃,他視這些經驗為他最重要的資產。
「你不是不知道的,今年暑假我們不去,便不可能有這麼長的假期。」我還是要怪責他。
這真是種奇特的滿足感,每次我垂眼望向我的手指,都有那滿滿的、安寧的心滿意足。
他不喜歡這裏?抑或有心事?但我沒有問,我知道在這種場合,問了他也不會說。
「傻妹,」他的聲音顯得很開心,「你這幾天幹了什麼?」
「你是一點也不傷心吧。」我說。
自從找到工作后,我便放心了許多,生活上也沒有什麼太大的事情發生過。簡文瀚有時也會回來學校與我一起吃早餐B,一切都平凡而溫馨,與其他情侶無異。
我一直漲紅了臉,直至晚上他在電話中說:「算了,我答應你。」
珀月望著我,而簡文瀚則望著他面前的義大利粉。
我搖了搖頭。「那就找過另一份工作好了。」
簡文瀚解釋:「這代表我的心不變,我每年都會送一款相同的禮物給你顯示我對你的愛不改變。」
但怎麼說我還是有點不高興,這些兼任活動總是花他太多的時間與精力,現在我真的不想再支持他。他叫我與他一同到貴州,我想也沒想便拒絕了。
「好了好了,未來大地主!」珀月瞪了我一眼。
我告訴簡文瀚珀月要與Daniel分手的事,簡文瀚皺了皺眉,然後又放鬆開來。
「很厲害啊!是全球最大的投資銀行啊!」珀月把玩著我的聘用信。
「我已經沒事了。」他抱著我。
「她從Daniel身上感受不到愛情,所以Daniel這麼好,她也寧可不要。」簡文瀚說。
我瞄了他一眼。「新鮮的三文魚意義可大吧。」
我點頭。然後大家決定中午聽講座去。
想著想著,眼淚便模糊了我的視線,坐在考試室中的我,看不見面前的試題內容。
不久,珀月口中的神秘表演登場了,原來是Daniel的父母與Daniel的幾個同學合演一出話劇,內容是重演Daniel出世時的混亂情況。
那透明的藍,亮如埋在深海的星星,我屏住呼吸,獃獃地瞪著這些不可思議的美麗。
「是什麼工作?」我很心急。
派對沒有什麼特別的生日菜式,只是大家吃一頓美味的自助餐,另外就是小丑派氣球這些玩意。
回到家后,我伏在床上,很挂念很挂念簡文瀚。我在想,他這一刻正在幹什麼,是剛與北京的學生會議完畢嗎?現在天氣那麼冷,他們會聚在一起涮羊肉吧!他一向不愛穿厚衣服,也不愛戴手套,他可會在口裡呼著白煙、磨擦著雙手時想起我?
「我支持你。」我說。
他也笑,繼而又再教訓我。
我放下湯匙。
後來他的父母趕來了,在珀月拉拉扯扯之下,我才肯離去,他的父母向我道了謝,然後坐到他的床邊,看見這情形,我才讓珀月扶我離開醫院。
「他父母替他在酒店搞了個二十一歲birthdayparty,你看,一個男人搞什麼成年party?」
於是,我把部分原本用來到歐洲旅行的錢拿出來,買了一枚藍寶石指環給自己。小小的一點藍,在我的手指上閃耀著。
「我以後也不容許這樣的事情再發生!」我抬起頭來望著他。
「人要有責任感!」
我繼續伏在他的懷裡,繼續微笑,繼續捉緊我的幸福。
「每一項也要嘛!」
「文瀚,我很害怕,那麼相襯的人也會分手。」
「這是我理想中的工作。」我肯定地說。
七月終於來臨,考試成績公布了,那一科我拿了D,剛剛及格,那份工作是保住了。
八月份,我開始上班了。在上班之前,我買了十多套上班服,都是些Benetton、Jessica、G2000的中價貨色,我告訴自己,半年後吧,好好地努力工作,半年後便買一套名牌衣服來慰勞自己。我的生活質素一定要愈來愈好。
——居然和上年的生九_九_藏_書日禮物一模一樣,是那金屬星星書籤,不過今年的是藍色。
就在我臨睡前,他從北京打電話來。
我故意不作聲。
「誰准你亂說話!」我抗議:「你不與我去,誰會和你去!」
我忍不住彎起一邊嘴角。太太太可惡了。
我一聽,脾氣便跑了出來,「你犧牲了我!」
「不用說了。總之今晚有好消息告訴你!」他興緻勃勃地說。「現在你去上課吧,我要去國事學會開會,今天晚上我們去金鳳『鋸扒』!」
他在入閘前與我揮手,我忍不住走前去飛撲到他懷裡緊緊地擁抱他,不理會其他人取笑我的目光,我不捨得他走就是不捨得,在仍能見面的最後一刻,我是無限量的需要他。
「答應我什麼?」我硬綳綳地說。
他望著我吃吃笑,我沒他好氣,於是問他:「好消息呢?」
上班的第一天,簡文瀚與我在中環吃早餐,他自在快餐店坐下來的一刻開始,表現便有點懦懦怯怯,他生硬地、目光定定地望著我的一舉一動。
就在我準備考最後一個科目的前一晚,我扭開電視看新聞報導時,居然給我看見簡文瀚和夥伴與警察發生衝突,簡文瀚被人錯手以鐵枝擊中頭部,當著鏡頭前頭破血流。
「沒想過嘛,我才year2。」
「今天中午,學校平台上有美資銀行的招聘講座,你有沒有興趣聽聽?」
在放暑假的日子,我準備到旅行社訂機票的時候,簡文瀚卻說不必了。
「很順利,大家的目標一致。」他說。在我正想再說些什麼之時,簡文瀚卻說:「阿彗,我很挂念你。」
我看得很開心,覺得這班人既溫暖又有心思,而我看到,Daniel與珀月手牽手在台下看著,他們臉上也有溫暖怡人的表情。
我想了想,很認真地告訴他:「要一世快樂。」
我放下名片,望著他。
我望著她,我一點也不明白。與一個人一起一年多,明明每天都是開開心心地見面,為什麼到頭來卻發現原來並不喜歡他?
「但你也畢業了,還幹什麼國事學會!」
「當然了。」
「那你有沒有對他說?」
珀月真的與Daniel分了手,一年半的感情就這樣說斷便斷。我與簡文瀚的感情一定不可以這樣,無論再辛苦再多波折,也不可以分開。
我暗暗嘆了口氣。
「沒有,怕他不高興。你不知道的了,他是一臉誠懇的。」
「度蜜月時和你去歐洲。」
他望著我點了點頭,然後笑。
「你上年的禮物是一隻Gucci手錶。」我還記得。
「文瀚!」我很激動。
珀月叮嚀:「別這麼早走,待會有特別表演。」
簡文瀚笑,然後問我:「有什麼生日願望?」
「專一嘛。」我眯起眼睛。「你吃比那鐵板還要大的T骨牛排好了。」
珀月以Daniel女朋友的身份招呼客人,看她笑嘻嘻地四周打轉,與Daniel的親人、朋友似乎頗為熟絡。
從來都不知道,一顆石頭竟有令我快樂的力量。
看著它,我燦爛地笑了。
「很好哇。」這是我的直接反應。
真的很氣憤,他不是不知道我多麼憧憬歐洲之行,他那些大陸計劃,少做一個不行嗎?而且,他有那麼多志同道合的同學,他不做,很多人願意頂替他的啊。
他懊惱:「真是……」
因為這個經驗很新鮮,新鮮得,令我自覺又成長了一點點。
「珀月沒有珍惜她的緣分。」我抱著他的腰。
「很棒嘛,半個女主人。」我取笑她。
簡文瀚說,為了補償我那一科只能得到D級,也為了記念我們那一次的經歷,他決定將來我們的第一個孩子的英文名字,要以D為開首。
然後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語地嘻嘻哈哈,像沒事人一樣。
之後我便考畢業試,而簡文瀚則與他的工作夥伴天天到新華社聲援北京的民運分子。中國政府早前釋放了一些民運人士,後來卻又把他們重新收監。簡文瀚在電視上的出鏡率和報紙上的見報率一天比一天多了。
「好的,我答應你。」
我望著簡文瀚,他也凝望著我,兩人都甜絲絲的。
如果我是她,我便會天天戴著,上學戴著,逛街也會戴著,因為是男朋友送的。
如果讓簡文瀚看到我手上的藍寶石,他也大概以為是假的吧。我不介意,我的快樂是我私人擁有的。
「不知我會九*九*藏*書有些什麼?」珀月自顧自說。她的生日只比我遲五天。
我放下電話筒,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也伸手拭去眼角的淚水。我發誓,無論如何也要好好維持這份感情,我相信只要我堅持,我和他一定可以走到很遠很遠,只要我願意,我和他會一直的幸福下去。
在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之際,珀月故意轉換了話題。「聽說有些流亡海外的異見人士生活很胡混,每天只是飲飲食食,並沒有實質的貢獻。」
他笑了,笑得很放心的樣子,而我,為著他的笑容而笑。
我睹氣。「不,我不是!我只想去歐洲!」
「其實,」珀月忽然這麼說:「你與簡文瀚也真的相襯,你們對於自己的將來都那麼有把握,性格也是一清二楚的那類。」
「無聊死了,像搞商業公關活動那樣。」她吐了吐舌頭,然後又對簡文瀚說:「不覺得悶嗎?」
於是我告訴他,「year3要用功一點,如果再要補考的話,找工作便會很困難。」
簡文瀚便從褲袋拿出一張名片放進我手心,他說:「是議員助理。這個議員很有政治前途的,我看好他。」
我笑:「喜不喜歡?」
她望著鏡內自己的反映,靜默了片刻。然後說:「好像很沒良心似的。但我真的不大傷心,我想我根本沒有真正喜歡過他。」
「要黑椒牛排!羅宋湯!」我饞嘴地說。
我有點放心不下。
「紅寶石指環漂亮吧?」她問我。
「也好,暑假我們去歐洲。」他說。
「你忽然之間長大了。」他說。
「不過是有條件的聘用。」我邊吃著沙律邊說。
然後他問我的考試如何,我便告訴他我未完成試卷便溜了出來,他聽后顯得很震驚。「怎可以這樣?你不能畢業的話,那間銀行便不會聘用你!」
一天,我經過中環的珠寶店,櫥窗內正展覽著各種藍寶石首飾,忽然,我很想要一顆。
彷彿真的會發生一樣。
「骨痹啊!」珀月投訴。
「好,就要『老婆仔』要我吃的那種!」
我與他見面的時間很少,他太忙,也太熱衷於他的工作,我也忙啊,所以見面的渴望也就沒從前那麼強,但當然,我們非常相愛。
我雙眼湧出了眼淚。「你才不講理由!」我轉身便向後跑。那一天,原本我已與簡文瀚約好看電影,他甚至買了戲票。
「當我犯賤好了。」她苦笑。
「我已經找到工作了!」
我本來已有兩份補習的兼職,現在我再多做一份,我要儲多些錢,我要在歐洲玩得開開心心。
我也害怕不及格的,但畢業的成績,未來的工作,都比不上簡文瀚,他是最重要的。
「我迷戀一個偶像的感情,比喜歡Daniel的感情更澎湃。」她再次走進試身室前對我說。
我把書籤由背袋的英文小說中翻出來,那真是張美麗的書籤,星星形狀的,銅質鍍金,薄薄的大大片的。
回家后,我便致電珀月申訴:「簡文瀚居然送了和上年一模一樣的生日禮物給我。」
我說:「將來我要賺很多很多的錢,我要在二十五歲的時候用低息貸款買我的第一層樓,之後買一架『Jeep仔』代步,然後再買第二層樓!」
我們相約了在太子地鐵站等候對方,然後手拖手步行去金鳳。這間地道西式餐廳一貫地人多,大家要站在街外等位,餐廳老闆好笑地用半中半西的廣東話和食客說話,我與簡文瀚一等便是四十分鐘,老闆看見我倆便說:「見你們兩人那麼親密,簡直刮颱風也分不開,好啦,唯有先讓你倆進來!」
「你和Daniel真的沒可能了?」
簡文瀚就在這時候要到北京參加一個學生交流會議,是國事學會的活動。我替他收拾行李,送他到機場,一直看著他入閘,我的心一直很不安樂。
唉,算了吧,他會為自己打算的了。雖然我真的不喜歡他仍然那麼活躍地參与那些什麼國事學會。
「我知我的阿彗很明白我的。」他說。
「你的更好不等於他的更好。」珀月成熟地糾正我:「況且,政治也是有前途的行業。」
在我升讀year3那年,簡文瀚的事業也開始了,他輔助的那個議員決定參選立法會,很多部署的工作也開始著手辦。
簡文瀚笑我。「每次都吃一樣的。」
熱騰騰的羅宋湯就放在我面前,我低下頭去,默默地把湯喝九九藏書掉。
「說你會支持我。」簡文瀚望著我。
更多時候我從報紙中看見他,也是當副手的角色。若果容許的話,我會把報導剪下來,然後儲起,我想,我在這方面是支持他的。
「人在外地真的很放鬆,雖然是做正經事,但只要離開了香港我便自然很開心。阿彗,我多麼希望你就在我的身邊。」
「Daniel知道了嗎?」我問。
「你是藍彗啊!」
珀月也就哈哈地笑了。
「你說好和我到歐洲的!」
不想與他爭吵下去,也不想小事化大記在心上。
簡文瀚沒作聲,我從眼角看到他那沉默的側面。
「我一直以為,你會做商業一些的工作……」我誠懇地望進他眼裡:「你那麼有領導才能。」
「什麼條件?」
她伸了伸腰。「你別說,我與Daniel也可以說是很相襯的,兩人都糊塗,凡事不上心,也愛受人擺布——他呀,又受他的父母擺布了。」
「你一定可以的嘛。」珀月根本不擔心。
簡文瀚分析得這樣合理,然而陰影依然留在我的心裏。世界上每分鐘也有人分手,我也知道分手有千千萬萬個原因,可是,真的接受不了珀月要與Daniel分手,這實在太太太可怕了。可怕得,我居然失眠了兩夜。
他的臉上沒有笑容。
珀月卻拋來一個不開心的眼神。「不是他自動提出的,是他父母的意思。我就是一直不喜歡他凡事不作主、沒所謂。」
醫生說簡文瀚的腦部受了震蕩,可能要一、兩天才會醒來,我坐在他的床邊,握著他的手,眼淚不住的流。我很怕他會死。很怕很怕。
珀月說:「你上年收到的鍍金書籤很漂亮嘛,是博物館仿製品嗎?」
兒子則可以取名Danny,Dave,Dickson,David……
「嗯。」我也很喜歡這份禮物。
後來我們考試了,簡文瀚今年順利畢業,而我也考得很不錯。
「但他送這樣名貴的禮物給我,我卻一點感覺也沒有。阿彗,這樣的感情無法可補救。」
第一年的大學生涯要結束了,我的成績很不錯,六科中有1A5B。但簡文瀚的成績卻很不濟事,有一科不及格要補考,雖然最後還是及格了可以升year3。
我張大了口,瞬間也就湧出了笑容,撲進他的懷中。
自然地,我嫣然一笑。我繼續很高興地吃我的牛排,但心裡頭卻有點不是味兒。
「今晚告訴你。」
我讀著名片上的資料。我也聽過這個議員的名字,但……
我笑咪|咪地與簡文瀚對望,然後走進餐廳。
「到貴州是必須的,這是國事學會的重點項目。」
我每項活動也有參与,很支持簡文瀚的所有方案,只不過,既然升上year3了,便應把注意力轉移到找工作上嘛。
Daniel的生日派對在一間五星級酒店的ballroom舉行,Daniel和他的父母各自邀請了好幾十名賓客,大部分是Daniel的親戚和中學同學。
「顏色不同,今年的是藍色。」
食物送到,我歡天喜地的享受著,忽然,簡文瀚送上禮物,那是個包裝得很精美的紙盒。
珀月卻不作聲了。
「嗯,」我發覺我哽咽起來。「我們去旅行好了。」
在她轉身離開后,我與簡文瀚坐下來,靜靜地望著ballroom內的人和布置。我忍不住說:「富家子弟真的與普通人不同,一個生日派對便花十幾萬。」
「嗯。」我說了一聲。
「不慣看見我化妝?」我問。
我看了看表,十一時十五分,簡文瀚該醒了吧?如果他今天還不醒來,他是否永遠不會醒了?
「今天中午confirm的。」
「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嘛,生日應該和大家一起開心一下的嘛。」
「嗯……」我想了想,「都是一般的事啦,不過今天與珀月Shopping。你呢?你的會議可順利?」
珀月好像不大傷心,正常地上課正常地下課,也主動約我看電影和購物,她一直談笑自若,我不問她,她也不會說起與Daniel的事。
她說了好幾種芒果布甸的種類,因為我愛吃所以又開開心心地加入話題,說著說著,這一頓慶祝我找到工作的晚飯也就完結了。
突然,我不想在考試室內呆下去,我要去看簡文瀚。我站起來,就那樣走出考試室。我還有半條題目是未作答九-九-藏-書的。
「是嗎?」我倒不知道。
「為什麼?」我吃驚起來。
我愕然:「何時的事?」
她苦笑:「有機會再報答吧。」
我也很忙,開始為找工作而努力。十一月開始,各大銀行已有招聘大學畢業生的告示,有些在報紙中看到,有些則在學校的職業輔助處看到,我花了很多心思時間寫信去申請職位,那些精雕細琢的求職信,是簡文瀚替我修改又修改的,他一直都那麼支持我。
我急不及待地拆掉包裝紙與絲帶,打開一看——
珀月望著我:「真羡慕你,現在便有了決定。」
我反抗:「喂,我不一定嫁給你的啊!」
我笑起來。「要不是你娶了我也一樣。」
我抬起頭來,眼裡儘是問號。
珀月也驚奇。「真的一模一樣?」
我躺在珀月宿舍的床上,翻了翻身。「或許是我不了解那一行。」
簡文瀚是那麼興高采烈。「他往年參加過我們反對校方不大幅增加學費資助的行動,他說我應該可以作他的副手,我也一向欣賞他,於是便答應了。」
「你對我就是沒有!」
他喝了口橙汁,依舊一臉不置可否。
他擁著我,吻了吻我的發頂。「感情是要講緣分的。」他說。
「擔心死我了!」我高聲說。
「別責怪我。」他一副知錯的聲線。
「阿彗,你不高興?」他俯前身來。
一聽見金鳳我便笑了,我喜歡那裡的牛排,又大塊又軟滑,而且價錢很便宜。
簡文瀚會不會從此變成植物人?這樣被鐵枝一敲,對他的腦袋會有很深的傷害啊!為什麼他會遇上這種不幸的事情?
數天之後,珀月收到她的生日禮物,那是一枚很漂亮的心型紅寶石指環。在我看得呱呱叫之時,她居然說:「我打算與Daniel分手。」
「你這種愚忠的人,每天的早餐都是同一款,每次吃牛排也要一模一樣的,不嫁我嫁誰?」
我很驚訝:「為什麼?」
後來,我與珀月提起簡文瀚打算畢業后做某某議員的助理,珀月看見我不太高興的樣子,便對我說:「你應該支持他,他就是喜歡做些他認為對社會有意義的事。」
如果是女兒,可以取名Diane,Dorothy,Doris,Debbie……
「我不能到歐洲去,我要到貴州參加一個扶貧計劃。」
「他是真的愛你。」
「頗有心思啊,你是阿彗,他便送你星星。」珀月把臉孔湊近來。
簡文瀚與珀月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些我不算感興趣的話題,我沒插嘴的意思,只好靜靜地繼續吃我的沙律。我一直不知道他們兩人竟可以談得這麼投契。
「剛才我們正在討論你找工作的問題……」
「七月還是八月?你可以先去貴州,然後我們再到歐洲玩。」我提議。
我很興奮,也很贊成,於是花了一個晚上想著孩子的英文名字。
「不可以了,」他很抱歉,「到貴州的行程是自費的,我並沒有太多的錢。」
就在我生日的那一晚,我和簡文瀚去了金鳳吃牛排。「我今次要吃T骨牛排,比鐵板還要大的T骨牛排!」我誇張地用手比劃著。
「一定要順利畢業。」
「這兩天我會告訴他。」
我就是穿著這套衣服,成功地得到一間投資銀行的聘用,我總共經過一次筆試、三次面試才成功,我在收到聘用信的一剎那,開心得尖叫起來,立刻找著簡文瀚與珀月吃晚飯。
在他回來以後,我們便商量暑假去歐洲旅行的事,我們決定了要往法國、義大利、捷克和希臘,也會像其他大學生那樣,坐直通火車,背一個大背囊,自由自在。
我有時候看電視新聞,也會看見簡文瀚在那議員身旁,幫手做些焚燒無良僱主紙版人的舉動,然後齊齊舉手叫口號,很落力熱情的樣子。
我凝視著與簡文瀚的合照,「過兩天我生日,不知道他會送什麼給我。」
「那你即是不肯與我去度蜜月?」
我打電話到港島所有的醫院,給我查到簡文瀚的入院紀錄和所在層數,我立刻致電給珀月,請她和我一起去。
我的心頃刻酸了起來,「我也一樣。」我說。那股酸意已湧上鼻子了。
「阿彗,」簡文瀚皺起了眉頭。「我以為你是個成熟的女孩子。」
售貨員走過來,珀月決定買下她身上的裙子。
「唉!」我嘆了口氣,「我也明白他的心思,而且他說這代表他的忠心,但是……」